程程

考完研之後，我好好在宿舍萎靡不振了好幾天，每天睡到自然醒，起來還可以有劇看，終於可以輕鬆一陣子了。

“蘇蘇！”，我們宿舍的大門砰一聲被人撞開了，張程程風風火火沖了進來，“蘇蘇，我傷心了。”

我坐在凳子上差點兒被她撞下去，我抓着桌子，說：“你好好說話，我都要掉下去了。”

“我要跟翟偉越分手！”

“又出什麼事了？”

“好不容易考完研了，他都不來找我。”

“他也大四了，找工作呢吧，咱們班男生也都整天不在學校。”

“都說好在我這兒找工作的，但是他一直在他那兒找，我讓他過來他就拒絕我。”

“嗯……咱們還有期末考試，他們也有的，現在過來找什麼工作不說，他住哪兒啊？要是沒人合租，房租也挺貴的。”

“他就是不為我想，我都告訴他我考本校的研究生，肯定能考上的，他來這邊找工作就行。”

“咱們也得為他想不是，離畢業還有半年呢，咱們要寫畢業論文，他們不寫啊，他不是學的食品嘛，也得做實驗的。”

“反正我覺得不好，討厭死了。”

“沒事沒事，過兩天就好，快畢業了吵架的人會比平時多，我晚上出去跑步都能遇見好幾對吵架的。”

“還是你好，賀雲韜就在學校里，跑都跑不了。如李呢？”

“出去了，這幾天總不在，神神秘秘的。”

“那咱們中午一起吃飯吧。”

“你屋那幾個呢？”

“瑟瑟回家了，舍長去實驗室了，王璇在屋躺着。”

“那一會兒叫上王璇一起吧。”

“嗯。”

中午如李又不回來吃飯了，我就跟王璇、張程程一起去了食堂。距離三餐廳近我們就直接去了三餐廳，我們吃的差不多時，賀雲韜給我打了電話過來，“蘇蘇，吃飯了嗎？”

“快吃完了。”

“正好，幫我在食堂帶份飯，我這邊有事走不開。”

“你要吃什麼？”

“隨便，什麼好帶帶什麼。”

“那我一會兒給你帶到學院樓下面去。”

“嗯，到了給我打電話。”

我吃完之後就去給賀雲韜看飯，三餐廳他喜歡吃的應該是三樓的炒飯，我跟她們兩個說了之後，就去三樓買了飯，下樓的時候張程程在樓道口。

“你怎麼還不回去？”

“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沒去過建工學院。”

“可是我要騎車過去的，我不會帶人。”

“我會，我來帶你。”

“那敢情好。”

張程程騎了車帶我過去，我提前給賀雲韜打了電話，我們到的時候他已經在門口了，張程程停好車，我從後座上下來，“給你帶了蛋炒飯，還打包了一小盒紫菜湯。”

“想得倒是周到，還知道給我帶份湯。”

“你不是飯前都喝湯？”

“是，實習報告寫了嗎？”

我有點兒心虛，各種實習報告都是考完研之後交的，考完以後我玩兒的太happy了，如李最近又神出鬼沒的，沒人當榜樣，我就……

“沒寫？”

我尷尬的笑了笑，“也不是一點兒沒寫。”

張程程說：“你上午在宿舍看韓劇我還以為你都弄好了呢。”

我瞪了她兩眼，別拆我台呀！還嫌賀雲韜不夠生氣嗎？

我看了看賀雲韜，“我回去就寫。”

賀雲韜說：“看在你給我帶飯的份上放你一次，還沒畢業，別太放鬆了。”

“知道了，那我走了。”

“嗯，路上慢點兒。”

回去之後，我就收拾了東西帶上U盤去了電子閱覽室，寫實習報告！去參觀的時候為了寫實習報告我把所有文字性的東西都拍了照，各個工藝流程的步驟還有簡介什麼的湊一湊應該可以湊一篇出來。

班級群里在討論什麼時候畢業聚餐，不跟導員吃的那種，下學期大部分人不會在學校，不太好聚在一起了，班長說放寒假之前大家吃一頓好了，就在西門找個地方吃，地方近也方便。群里的人都覺得可以，我們就定下了畢業聚餐的時間。

那天我們幾個女生宿舍的一起過去，總感覺有些人許久未見，王璇偷偷問我，還記不記人家的名字，我說記得，每個人都記得。

班長依然口齒不清的致辭，四年了他還是沒有練出來口才，他說希望以後我們能常聚一聚，別忘了大家的同學情誼，還說以後有什麼事也希望大家相互幫個忙，最後他說：“我也知道上面的話要實現有困難，但也是我的一個願望了，我以後留在S市，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歡迎大家找我。廢話就沒有了，菜也齊了，大家吃好喝好。”

我們紛紛開動，或許是因為還沒有到真正畢業的時候，畢業的氛圍也並沒有那麼濃烈，並不覺得難過或者傷感，也沒有特別的去調動情緒，這就好像是一場平常的聚餐，明天我們依舊會看見彼此。班長拿着一杯啤酒一桌子一桌子的敬過去，也沒什麼話說，就是希望我們今後能有個好前程，“苟富貴，勿相忘啊！”

我跟如李、王璇她們坐在一起，我們宿舍六個人五個人考研，舍長要考到B市的大學，跟她對象結束異地之戀，王璇選了外省的海洋大學，如李家就在這裏，跟程程一起考的本校，而我也選了外省的一所大學，隔了半個中國的一個省，那裏四季如春，鮮花遍地。

王璇說：“你報那麼遠幹啥，我們聚會都不好聚了。”

我回她：“那兒環境好啊，我還不能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如李：“山清水秀的地方多了，至於離我們半個中國那麼遠？王璇還在隔壁省，坐個火車幾個小時就到了，你那兒就算是坐飛機也要四個小時吧？”

“我都已經報了，現在怎麼說我都改不了志願了。”

張程程：“蘇蘇成績好，你就讓她想報哪兒報哪兒唄。”

李會隔着好幾個人也跟我說：“是啊，蘇蘇喜歡那兒就報，蘇蘇，我們兩個喝一個？”

我端了眼前的果汁跟李會敬了一下，“祝你以後好運常來。”

李會笑了下，“謝謝。”

張程程說：“蘇蘇你怎麼不喝酒？不是會嗎？”

“上次喝多了難受，就準備戒了酒了。”

如李問：“賀雲韜知道你報的是哪個學校嗎？”

“他知道。”

“那他沒說什麼嗎？”

我想了想那天報完名，賀雲韜跟我說：“一定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嗎？”

我點了點頭，“我想去，我想離這裏遠遠的。”

“好，想去就去。”

想去就去，別的多餘的話一句都沒有。那天陽光明媚，曬在身上暖暖的，可是我知道這裏不是真的，賀雲韜也不是真的，我也許只是那個時候想有個人陪在我身邊，經歷酸甜苦辣，品味悲歡離合，共享喜怒哀樂。

這裏是個夢，我得知道。

我說：“沒說什麼。”

我們吃飯吃到九點多，班長酒量是真的不行，喝啤酒都能喝醉了，幾個男生扶着他往南邊宿舍區去了，我們女生三三兩兩的往北邊宿舍區去。我看了看張程程，快走了兩步拉住了她，“我有話跟你說，我們去逛逛校園。”

王璇跟如李也要過來，我說：“我是跟我親下鋪有悄悄話說，你們不能聽。”

王璇：“你們有啥悄悄話我們不能聽的。”

如李：“蘇蘇，我跟你住了四年了，怎麼我也不行？”

王璇：“吃多了走走也好，你們說你們的，我們在後面不打擾你們。”

張程程笑着問，“你要跟我說啥？難不成有什麼好事？”

我拉着她走到前面一些，挽着她的胳膊問：“你喜歡賀雲韜嗎？”

“啊？！”，張程程抖了一下，臉上僵了一下，不自在的動了動，我依舊挽着她的胳膊。她嘆了一口氣，說：“對，我喜歡他。”

“你跟翟偉越並沒有分手，這兩年你跟他鬧了多少次分手，哪次最後沒有和好？”

“分了，這次是真的分了，我跟他說清楚了，我要跟他分手，跟他在一起不合適，沒前途。”，她說：“蘇蘇，我知道這不好，但賀雲韜他長得帥，肯上進，不喜歡他才不正常。你跟他這四年也沒有確定關係，我追他也沒什麼不對。”

“那如果幾年之後，有個人喜歡你，那個人長得比賀雲韜帥，比他更上進，更有前途，家世也好，你是不是就不喜歡賀雲韜了？是，沒人規定你喜歡一個人就要一直喜歡他，但是你喜歡的是什麼，是賀雲韜這個人嗎？你喜歡的是這個人長得帥有前途，可是將來的事情誰也不敢保證，有前途又怎麼樣，他將來要是一事無成，你還會喜歡他嗎？要是出現一個更好的，你要怎麼辦？”

張程程沉默了一下，“蘇蘇，我不保證我將來會不會看上你說的那種人，但現在而言，賀雲韜是好的。”

“可我不想看見他當你跟翟偉越鬧彆扭的炮灰。”

“我跟翟偉越分了。”

“那就等等看，看你們會不會和好。”

“賀雲韜跟你說的這件事嗎？”

“嗯，他跟我說你最近總是過去找他，說我有東西給他，他跟我說，要送就親自送，總是托別人送幹什麼。”

“他是知道的吧？”

“應該是，他很聰明的。”

“你這滿滿的自豪感怎麼回事？我知道賀雲韜他對我沒意思。”，她嘆息一聲，跟我說：“蘇蘇，對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可能最近聽畢業就分手的次數多了點兒，就很煩躁，翟偉越又不肯來這邊。”

“沒事，你們好好說，不要總是提分手，好不容易決定在一起了，總不能說分就分。”

她看着天空說：“將來要是真的有比翟偉越好的，我可能真的會跟他分了。”

“你能捨得下嗎？好幾年的感情，說不要就不要了。”

“我想要一個安逸的後半生，有什麼捨不得的。”

我們四個沿着學校的路走到九點半才回宿舍，宿舍樓門前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我挽着張程程過去，“你怎麼在這兒？”

賀雲韜說：“看你喝酒了沒有。”

“我都說戒酒了，你怎麼不信？”

“眼見為實，我們去風雨操場走走。”

“我剛才已經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了，該睡覺了。”

“才九點半，不晚。”

張程程推了推我，“去吧去吧，十一點才鎖門，還有時間。”，王璇跟如李兩個人站在台階上說，“去吧，好不容易考完研了，某些事該提上議程了。”

我看了看賀雲韜，說：“那我們去走走。”

賀雲韜問：“跟她說了？”

“嗯，都是你，你怎麼不自己跟她說，讓我去當壞人。”

“她是你朋友，我說的話太狠會傷了你們的友誼。”

“程程其實品性不壞，就是有點兒跳脫，還沒有沉穩下來。”

賀雲韜笑了下，“蘇蘇，她這叫愛慕虛榮。”

“女生多少都有點兒，我也愛慕虛榮，誰不想找個好看有前途的，將來舒舒服服的享受生活。”

“舒服的生活是要自己過的，不能看着身邊的人有一丁點兒不好就不跟他走下去，蘇蘇，學校里的愛情應該是最乾淨的，喜歡就是喜歡你這個人。張程程並不了解我，她喜歡我什麼？”

“也許這幾年見你對我挺好的有了解。”

賀雲韜看我，“你也知道我對你挺好。”

“我又不瞎。”

“是不瞎，但你近視五百度。”

我一陣無語，說話間，我們已經穿過了兩邊的陰影之地，賀雲韜坐在了路邊的長椅上，我說：“怎麼就坐下了？不是要走走？”

“有點兒累，蘇蘇，坐下給我靠靠，好不好？”

“我又不是枕頭。”，說著我也就坐在了椅子上。

賀雲韜慢慢靠了過來，頭放在了我的肩膀上，“蘇蘇，我們就要畢業了。”

“嗯，再過幾個月我們就要離開了。”

“我捨不得。”

“捨不得什麼？”

“好多捨不得，最捨不得是你，蘇蘇，如果將來我去見你，你一定要見我。”

放假前我生日，我請賀雲韜吃小火鍋，我跟王璇她們許久未聚，她們就一起都過來了，還有溫西，賀雲韜又叫了顧西城跟吳丹丹過來，我們一群人也算是聲勢浩大。

賀雲韜從一樓嘮叨到三樓，車軲轆話來回說，我看他一眼，“你再說一句話，一會兒給你買個饅頭，你就走吧！”

“我又沒說不吃。”，仰着頭去挑菜了。

我刷了火鍋的底料，端了兩個小鍋過去找地方坐，學校都是吧枱式的座位，我們這些人就近而坐，我跟賀雲韜坐在一排，賀雲韜那邊是顧西城跟吳丹丹，如李、王璇、張程程跟溫西在我們對面，李會跟瑟瑟在一起坐在我後面那一排。

顧西城知道是我的生日，跑到樓下買了果粒橙，又跟食堂借了幾個紙杯，給我們每個人都倒了一杯果汁。

“蘇宴，生日快樂！”

如李說：“我們一起唱個生日快樂歌給蘇蘇聽吧。”

剩下幾個紛紛應和，“祝你生日快樂”就充滿了食堂的吧枱，我道了謝大家就開吃了，其實我沒有見過很多人一起慶祝生日什麼樣，我也就是想着請他們吃個飯，把所有人的錢都付了就算是我的地主之誼。

賀雲韜剛一開始怕吃窮了我，想讓顧西城跟吳丹丹自己付，但是我說我也是小有積蓄的人了，翻譯文獻有一筆不小的收入，除去買電腦的錢還剩下了一點兒，還有獎學金的錢，給他們買個單還是綽綽有餘的。賀雲韜聽完之後說：“想不到富婆在身邊。”

賀雲韜吃着吃着問我：“你的導師看了嗎？成績應該寒假裏就能出來了，提前跟導師聯繫。”

“看了，我覺得N大系主任不錯，履歷上好多內容，但是打電話總是沒有人接，也不知道能不能聯繫上。”

“多打幾次試試，開了學還有複試，寒假不要只顧着玩兒。”

“我知道。”

我吃着吃着看見王岩南來了食堂，他一見我們顯然也沒想到，然後大步走了過來，“你們這是幹嘛呢？顧西城你怎麼也在？”

顧西城：“我在怎麼了？蘇宴請我們吃飯，我們給她過生日。”

王岩南：“生日？過生日為什麼不叫我，我還是最早認識蘇宴的，有這好事為什麼不叫我？！”

賀雲韜：“叫你幹什麼？”

“你這話真沒良心，誰當初陪你找人的，誰天天跟你上網的，誰為你守口如瓶的，都忘了是不是？！”

顧西城伸了伸頭，“我都不知道你倆還有什麼秘密，王岩南你出息了，何賽知道你有小秘密嗎？”

王岩南驕傲得說：“這是男人之間的秘密，賽賽理解的。”

賀雲韜說：“行了行了，這兒都是蘇宴的同學，你想吃改天再請你，磊哥他們也沒叫。叫西城是因為原來答應他吃飯的，又沒有跟你說過一起約過飯。”

顧西城說：“我幫過蘇宴的忙，你幫過嗎？”

王岩南：“老賀自己就會畫，哪兒還有我的用武之地，我也就這點兒本事了。說好了啊，改天一起吃飯。”，王岩南看着我說：“蘇蘇，哎呀，賀雲韜你想打架啊？”

“蘇蘇也是你叫的？”

王岩南嗤了一聲，轉臉滿面笑容的跟我說：“蘇宴啊，我還要給賽賽送飯去，就不跟你們多說了，改天一起吃飯啊，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

王岩南一走，賀雲韜湊過來跟我說：“別理他，還想吃什麼，我給你拿去。”

我看着他說：“這兒可真好。”

賀雲韜笑了笑，“是我們都好。”

這裏是真的好，屋裏暖意滿滿，我們之間談笑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