絞繩
科林打開信,才發現自己把煙盒丟在露露哪裏了。那個墨綠色的煙盒是他最喜歡的一樣藏品,是他曾經的家庭教師送他的離別紀念物。
露露在信中寫道:“您為什麼不連您的心也丟在這裏呢?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是不會讓您收回去的。”
科林撫摸着信紙,露露早年的闊綽生活,讓她學出漂亮的花體字母。這點曾讓很多男人為她着迷,也包括科林自己,他甚至收藏了所有的來信。那個時代他最熱愛刺激和冒險,露露的經歷讓他憐惜又喜愛,現在想想他是多麼的天真無知。
“先生,您要不要回信?”管家問。
“當然。”科林靠在自己的座椅上,管家馬上為他擰開了墨水瓶,並試圖找出一張花色優雅地信紙。露露喜歡一切帶着復古遺風的事物,尤其注重這些細節。
“不不不,不用這麼麻煩。”科林搖頭,“隨便拿一張紙,然後你來寫。”
“我?”
“嗯,你願意為我效勞的吧?”
“當然。”管家為難的說,“可夫人也許會覺得您有意忽視她,說不定會非常不悅。”
“我本來就在忽視她,我以為她早就知道這一點了。更何況一直以來,都是我竭力的維持着表面的和諧,她也該嘗嘗這滋味有多不好受。”科林說,“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這封信不是寫給露露的。”
“嗯?”
“露露那麼聰明,一旦知道我是看重煙盒,一定會在上面做足文章。”科林冷靜地分析道,“但如果她發現這個煙盒對我來說一文不值,就會隨便丟棄。我不在乎用什麼方式,只要拿回來就好了。”
“哦,我明白了。”管家眼前一亮,“您的意思是,讓那個新來的男僕,趁機表現出自己的價值。”
“我可什麼都沒說啊。”科森滿意的笑了笑。
“當然,我的職責就是訓練好僕人。”管家會意的說,“您等我的消息就好。”
“什麼消息?”
“關於男僕的薪水問題,尤其是駐外男僕,應不應該加點補貼呢。”管家笑眯眯地說,“他可肩負着照顧夫人的重擔。”
“你可以隨便發揮,我不在乎那些小錢。”科森讚許的拍了拍自己管家的肩膀,“我就知道,你總是有辦法。”
在外祖母的教育下,我生平為數不多的幾次被窗外的雜聲所驚醒。
我猛地跳了起來,急促地拉響了床頭的小鈴鐺。
“少爺?”一個我不認識的女僕走了進來,不過我已經顧不得這些了。我問道:“現在是什麼時間?”
“剛剛九點。”女僕回答。
“天哪!九點鐘了!如果我想要在去教堂做彌撒之前還有時間向姨媽請安的話,那現在就得做準備了。”我驚叫道,手忙腳亂的開始穿衣服。但越是忙亂,這些衣服就越是不肯聽我隨意擺佈。
女僕走上前來,似乎想幫助我系好帶子。但她估計也沒做過這個活計,系得太緊,我都有點喘不過氣來了。我真是沒想到,第一次如此靠近死亡,居然是因為一根小小的帶子。
“天,我的上帝,你在幹什麼!”終於有人將我解救了下來,“笨蛋,這是領帶,不是絞繩。”
“我只是......”
“閉嘴,你真是粗魯的無可救藥,誰讓你進來的。”莫迪憤怒的訓斥道,“我真的恨不得把你放上絞刑架。”
“是我。”我趴在床上,弱弱的回答,“她是第一個聽到鈴聲的人。”
“哦,可憐的小少爺。”莫迪終於意識到什麼是此刻最重要的,他安撫的摸了摸我的頭,轉頭繼續對女僕怒目而視,“出去,你的上一個管家是怎麼教你的。”
“別這樣,她還是個女孩。”即便到了這樣的時候,看到那個小女僕快要被罵哭的樣子,我還是有點不忍心,“你能幫我穿好衣服嗎,時間真的不夠了。”
“當然,我的小少爺。”
我早上的狼狽瞬間就傳遍了整個莊園,甚至媽媽都決定下床吃飯了,只為看看我還是不是完好無損。
“哦,我的小男子漢,聽說你差點被一個柴火女傭用領帶絞死了?”在向姨媽請安的時候,她還對此有濃厚的興趣。
“我想我需要領結,帶着夾子的那種。”我滿臉通紅的說。
“哈哈,那我們需要買一打鑽石別針了呢。”姨媽對我小小的挫折樂在其中。
“別傻了,那種領結都過於死板,你不可能帶着它們去上流舞會。”笑完以後,姨媽正經地對我說,“那樣太像暴發戶,沒有姑娘會想要和你搭話的。”
“可是我能怎麼辦呢?”我無奈的攤開手。
“找一個小妻子吧,會幫你穿衣服的那種。”姨媽樂不可支地說。
“我倒是願意,可這個要求對那些小姐來說,未免太強人所難了。”我憂傷地嘆了口氣,“還不如我自己學習會比較好。”
“不過說真的,夏爾也是時候找個貼身男僕了。”媽媽笑夠了后說,“以前我沒注意,卡森代做了這些事。”
“現在訓練有素的男僕可不比合心意的妻子難找。”姨媽想了想說,“那既然這樣,莫迪先兼任好了。”
“他是管家,受過教育,這樣不好吧。”媽媽搖着摺扇說。
“我想他不會覺得自己受了委屈,他可是在侍候蘭斯特未來的繼承人。”姨媽轉頭問,“你願意嗎?莫迪。”
“毫無疑問,這是我的榮幸。”莫迪謙卑地說。如果不是顧及大人在場,我倒還是希望卡森來伊利耶保護我。
商量好了這件大事以後,媽媽在帶我做彌撒前,打算去買塊手絹。
“我上次要的那種花色,到貨了嗎?”媽媽問。
“當然夫人,我們從巴黎找來的最好的貨色。”店主任綳直了身子,吩咐夥計道,“拿出貨來,供夫人挑選。”
挑完以後,主人才關店門,到後面去穿好了節日的上衣和洗凈了雙手。
“夏爾。”媽媽蹲下來,將一塊已經摺疊好的小手帕放在我胸前的口袋裏,只露出了一個角。
“我不舒服媽媽。”
“那也要帶着,遲早會用到。”媽媽堅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