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女殺手
“你說謊，或者說你隱瞞了一部分事實。”王濤出事的那家KTV他後來去過，按照他們說的，當時劉志剛佔用着包廂內的廁所，因此王濤只能去外面找廁所，那麼外面的公用廁所就在出了包廂直走的盡頭，那麼王濤是出於什麼目的在直走之後又左拐進到另一個片區。這說不通，而且那天的監控是壞的，這更讓人懷疑，所有的定罪都是依靠現場的供詞，沒有經得起推敲的物證證明，這讓蘇乾不得不懷疑，那天晚上，一定還有什麼內幕在暗暗進行，而王濤恰巧撞破了這個秘密，讓對方不得不除之而後快。
林傑輝笑得神秘，卻沒有說話，他的目光終於從蘇乾身上移開，轉而掃向室內。
“讓那個小兔崽子出來吧，我要帶他回家。”
蘇乾盯着這張滄桑的臉，很想問一句當年是什麼人雇傭他行兇，可是他怕此刻暴露自己不但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甚至還會遭到更大的打擊報復。這個縣城處處透着邪門，人際關係盤根錯節。林傑輝、劉志剛、許法醫、林郎坤、那一對狗男女甚至那兩具枯骨，或許還有藏在深處看不見的勢力，他們在這一系列的事件中都扮演着什麼角色，在他沒有搞清楚之前，提早露出馬腳絕對不是明智的選擇。
從剛才他就發現，這個人手上並沒有帶着自己那枚銀寶石戒指，賣了？不！直覺告訴他，他的戒指就藏在這座城市的某處，等待他再次將它喚醒！
蘇乾沒有資格繼續把林朗坤留在身邊，他把小孩兒叫出來，對林傑輝道：“對他好一點，我會盯着你。”
末了，蘇乾突然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她媽媽怎麼回事？”
林傑輝頓了頓，態度卻不復剛才那般氣定神閑，“不關你事！”
蘇乾目送這一大一小離開，心裏卻已經有了一個計劃，顯然林朗坤的媽媽對林傑輝來說是一個禁忌，那麼敲山震虎會不會是讓敵人自亂陣腳的一個好辦法呢？
許潔妮似乎並不意外蘇乾的到來，她起身遞給蘇乾一杯水，問道：“王警官找我有事嗎？”
“上次的事還沒有好好謝過你，不知許法醫今晚有沒有空賞臉一起吃個晚餐？”蘇乾低頭喝了一口水。據他這麼多天的觀察，這個女人與之前那個工地上的女人有着些許相似之處，或許是同行，或許是更高級的身份，但總之她絕對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肯定不止是法醫這麼簡單。
許潔妮微微一笑，說：“樂意之至，我初來乍到，以後還要請王警官多多照顧。”
儘管他們看起來像最平常不過的搭訕，但彼此眼神里的東西彷彿已經心意相通，不得不說，這種感覺令人興奮，蘇乾甚至覺得，這個女人望着他的目光，就好像真的看得到他的本體，就好像此刻和她對話的不是王濤，而是蘇乾。
兩人對案情的分析出奇地合拍，氣氛很是愉快。
劉志剛背靠着牆壁，手裏夾着一根沒有點着的煙，那兩人的對話從敞開的門裏傳來，每一個字每一處停頓都觸動着他的神經。他明明告誡過王濤不要和這個許法醫過多接觸，可是很顯然，他倆此刻似乎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而自己只能眼睜睜看着他邁向死亡的深淵。他真的很想揪住王濤問一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從他醒來后就感覺好像變了一個人，就彷彿——沒——失——憶？！
想到此處，他瞳孔驟然緊縮，驚出一身冷汗，聯繫王濤蘇醒前後的表現，難道說，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這個人什麼都知道但是他卻默不作聲，就看着自己表演，如今和這位省上指派下來的許法醫合作，難不成——
此刻他再也按訥不住，快步離開，邊走邊掏出手機給雷榮光打電話——
“師父，王濤好像沒有失憶！”
電話那頭一陣壓抑地沉默，但劉志剛知道，他的師父此時一定氣到頂點了。過了一會，那頭才開口：“找林傑輝吧。”說完便掛了電話。
劉志剛顫抖着雙手將煙放在嘴裏，打火機卻怎樣也打不着，他憤怒地一把扔掉打火機，先是笑，笑得他趴在天台的欄杆上，然後又開始哭，他癱坐在地上，呆望着手機上那個沒有寫名字的號碼，表情漸漸變得猙獰起來。兄弟！別怪我！要怪你就怪雷榮光那個王八蛋！當然！這也怪你自己！誰叫你想起來的？！忘了不就好了嗎？！是你自找的……是你自找的……
四聲嘟響后——
“喂。”
“王濤。”
說完，那邊突然笑了起來，桀桀桀的笑聲彷彿是從地獄直通了過來，然後就突然掛了電話。
劉志剛就像一下子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氣，歪倒在地上，任由眼淚肆流，嘴裏喃喃着：別怪我……別怪我……
蘇乾和許潔妮盯着電腦屏幕，將劉志剛從走廊到天台的表現盡收眼底。
“看來上次我暈倒在天台恰好遇到你並不是巧合。”
許潔妮聳聳肩，“沒辦法，職責所在嘛！”
看着劉志剛的醜態，蘇乾嗤笑：“本想着只是詐一詐他，卻沒料到他這麼沉不住氣。”
許潔妮輕笑，“只能怪你演技不好，連裝失憶都不會。”
“是是是，比不上你許大法醫。對了，能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麼嗎？”
“天颱風太大，聽不清他說什麼，不過我們有懂唇語的專家，最快一兩天吧！”
“那就拜託你了——”
篤篤篤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她們對望一眼，許潔妮先出去開門，蘇乾關掉水龍頭，也走了出去，就見一個戴眼鏡的女警員驚訝地望着他，一臉的不可思議。
“那我不打擾你工作了，今晚何月樓我等你。”
“好，不見不散。”
女警員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遊移，直到蘇乾消失在通道盡頭，女警員才好奇地向許潔妮打聽，“許姐，你倆該不會——”
許潔妮曖昧一笑，繞開了話題，“你是來拿驗屍報告的吧，請稍等。”
女警員心裏愈發確定這倆人有戀愛的苗頭，想着回去又能向姐妹們提供一個勁爆的八卦。
春節剛過，何月樓的生意顯得有些清淡。大堂經理也難得清閑幾日。大約晚7點時分，店裏又來了一位客人。王經理認得他，他是公安局的劉警官劉志剛，他身邊的那名女子他更熟悉，正是公安局局長的千金，也是這位劉警官的妻子。
只見劉志剛環視了一圈，似乎是在尋找好一點的位置，王經理很有眼色，把他們帶到靠窗觀景位置最好的地方坐下。但是劉志剛看起來並不是十分滿意。
他問道：“今晚人這麼少？”
“王警官您有所不知啊，每次春節后，生意都清淡些，過段時日就好了。”
“這樣啊。那上次我帶來的那個朋友他今晚有沒有過來？”
“這……您交友廣闊，我一時也想不起是哪位，實在是抱歉。”
劉志剛把手機掏出來，翻到王濤的照片然後遞給王經理看，“喏，就他。”
“哦是他！來過來過！還帶着一位美女，不過沒坐一會就走了。”
“知道他去哪了嗎？”
“看您說的，這我哪能知道，不過我瞧他倆挺親密的，怕不是——”王經理表情帶上些隱晦，笑得有些猥瑣。
“老公，你請我來吃飯，怎麼老說著別人的事情呀？”
劉志剛粲然一笑，說：“是我不對，點菜點菜！”
王濤，怕是我以前小瞧你了……
距離何月樓不遠的賓館，蘇乾舉着一架高倍雙筒望遠鏡，興緻勃勃地看着。
“你是沒看到劉志剛的表情，感覺就跟吃了蒼蠅似的。”
許潔妮笑，“這麼罵自己的我也是頭一回見。”
蘇乾也不生氣，他放下望遠鏡對許潔妮說：“說說吧，您什麼來路？”
許潔妮神秘一笑，湊近蘇乾小聲道：“要不，還是先說說你吧，鬼先生？”
蘇乾心頭一震，他望着許潔妮的目光變了又變，半晌，他才道：“你看得見？”
許潔妮點點頭，“驚喜嗎？意外嗎？”
驚喜個鬼！意外個鳥！蘇乾翻了個白眼，感情這陰陽眼搞批發的？那小鬼有這女人也有，那還玩個卵！“你不害怕嗎？”
“怕？”許潔妮神秘地笑了幾聲，“就你那模樣真的不是來搞笑的嗎？”
蘇乾無心跟她再掰扯，趕緊把話題繞到正事上，“你到底是什麼人？”
“一個犯罪調查特派員。”
蘇乾挑眉，“恐怕不僅如此。”
許潔妮微微一笑，“你很聰明。”然後接着道：“一年前，我有個好友給我傳了消息，希望我幫她一個忙。當時我所處的環境接收不到，直到一年後我才看到她的信息，沒想到還是來晚了。”
“這裏的朋友？”蘇乾想了想，試探地問道：“那晚被炸死的女人？”
“對。”
“那她又是什麼人？”
“如你所見，一個過氣女殺手。”
“謊話連篇。”蘇乾提起煙的手又放下，神色間閃過一絲煩躁。
“我知道以你的認知，會覺得這種事情似乎根本不存在，但我只能說事實的真相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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