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調查
說起做飯這件事，他也很鬱悶，他直覺自己是不會烹飪的，但自從附在王濤的身上，他就突然會做飯了，切菜煮麵樣樣嫻熟。但是光這也就罷了，問題是偶爾他想要去下頓館子，每當走到飯館門口，他就渾身難受，但是只要回家做飯他就神清氣爽，這人什麼毛病？！
半小時過後，餐桌上放着兩碗熱騰騰、香噴噴的西紅柿雞蛋面。正好這時浴室的門被打開，小孩兒裹着鬆鬆垮垮的T恤來到桌邊，那瞪着面的眼神就跟餓死鬼似的，蘇乾不禁在心裏嘀咕：這小子該不會是聞着味兒出來的吧？
“餓了吧？給你筷子，小心燙。”
林朗坤接過筷子，頭垂得很低，整張臉都快埋進碗裏了。
蘇乾看着好笑，說：“你這也太誇張了吧，坐端正好好吃，又沒人跟你搶——”尾音漸漸消失，因為他發現這小子肩膀在微微顫抖，彷彿——在哭？
他伸手托起小孩的下巴，果然整張臉都被眼淚糊了一遍，水汪汪的眼睛紅紅的，抽抽噎噎，一臉的委屈傷心，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意。也就是蘇乾這沒心沒肺的，覺得這小孩兒太麻煩，莫名其妙就哭唧唧，搞得他有些心煩，卻又不能對他怎麼樣。
“怎麼了？這麵條你不愛吃嗎？要不我給你再做個別的？”
這不說還好，一說這小孩兒的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似的，哇哇嚎啕大哭，就這還不算，他還撲到蘇乾懷裏哭，搞得蘇乾一臉懵逼，嫌棄得想要推開又顧忌到這樣做有可能對他的計劃不利，抬起的手懸了半天才落下去撫在林朗坤的背上，就像順毛似的一下一下，待順得他都昏昏欲睡了，才把這小子哄好。
“哭累了，我們先吃飯好不好？”
林朗坤悶在蘇乾懷裏，整個人都被這個成年男人溫暖的氣息包裹着，竟戀戀不捨地不想鬆開，如果一直這樣該多好，他想着。
“哥哥對我真好。”
那是自然，對你不好，怎麼套你的話？心裏這麼陰暗地想着，臉上卻是一派陽光，“不要客氣，哥哥喜歡你自然對你好了，快吃吧，都綿了。”
“嗯！”他吸溜了一口麵條，眼睛頓時迸出餓狼的光彩，倒是把蘇乾看得一怵，“怎麼了？”
“哥哥做得真好吃！”
“有你阿姨做得好吃嗎？”
林朗坤使勁點頭，說：“阿姨都用白水煮一下就吃的，沒什麼味道，恩……不過也還好！”說罷又開始埋頭狂吃。
白水煮麵？結合那女人的身份，蘇乾心裏暗道：果然是職業習慣，不能讓自己沾上過重的味道，那她專業殺手的身份應該沒跑了。
到了半夜。蘇乾是被林朗坤的尖叫嚇醒的。本來身邊多個人他就半睡半醒煩得要死，結果黑夜裏突然一聲小孩刺耳的尖叫，簡直像是恐怖片，嚇得他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尖叫過後，小孩嘴裏一直念叨着“媽媽”。蘇乾恨不得一腳把他踢出去，他怕自己熬不到病死就要被這個小鬼給嚇死了。
“喂！小鬼！”蘇乾毫不客氣地朝林郎坤臉上拍了幾個巴掌，待人迷迷糊糊醒了，馬上又換上一副擔憂的神情，問道：“做噩夢了嗎？”
小孩彷彿對剛才的事兒毫無印象，揉了揉眼睛道：“沒有啊。”
得！您繼續睡吧！“那就好，哥哥就在你身邊，別怕！”
“嗯！”說著，林朗坤直接湊過去抱住蘇乾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胸側又睡了過去。
蘇乾恨不得甩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讓你嘴賤！
同一時間，人間酒吧。
劉志剛呆望着手裏那隻快要燃盡的煙，心中一團亂麻。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個頭髮花白大概六十左右的男人，這人身材魁梧高大、國字臉，耳廓鼻方，不怒自威，舉手投足間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叫人有些畏懼。
“你也不要有壓力，我只是讓你監視他們兩個，既然王濤還沒有想起來，那你也不需要做太多動作，保持現狀就好。”
劉志剛沒有看他，只是沉默地抽煙，王濤是他最好的朋友，而眼前這個人卻是他的師父、岳父和上級領導。
“再過半年我就退休了，到時候刑警隊會空出一個缺，正好你去頂上，只要進了刑警隊，就不愁沒立功的機會，往後的升遷也比旁人快，你放心吧，我會幫你安排的。”
聽到這裏，劉志剛的眼神才迸發出些光彩，他掐滅煙頭，朝雷榮光一笑，“謝謝師父！”
走在路上，劉志剛突然想起今天和王濤的對話。心中苦笑，王濤啊王濤，那晚你推誰的門不好，非要推那扇門，害得兄弟我夾在中間難做人……
數日前，人間酒吧。
“呦！劉哥！你這尿撒得夠久的！來喝酒！”
“王濤呢？”
“他啊，剛出去了，大概是找廁所去了吧！”
“劉哥！你電話響了！”
“喂？師——什麼？！我這就過去！”
另一間包廂。
“要我說直接做了得了，何必——”
“林傑輝？！你把王濤怎麼樣了？”
“放心，林傑輝只是把他打暈了。只不過，他聽到了不該聽的，所以，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師父！他都醉成這樣了，肯定什麼也沒聽到，放過他吧！”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親自動手？”
“……”
“我來……”
走廊上。
王志剛躲在暗處，懷中抱着癱軟的王濤，等待着幾個男女調笑着走近，他一把就將懷裏的人推了出去，然後腳步一撤躲進了另一條道的包廂中，
“哪來的不長眼的狗東西，敢碰爺的妞，兄弟們給我打！”
王志剛聽着外面的動靜，背靠着牆，喃喃道——
“兄弟……對不住了……”
接連幾日，蘇乾都掛着一副大黑眼圈來上班，把劉志剛弄得心驚肉跳，他怕王濤恢復記憶，再三逼問下，才知道，原來王濤是給人當奶爸了。
“喲！以前下班都慢慢悠悠的，最近倒是趕得很急嘛！”
王濤白了劉志剛一眼，匆匆忙忙去給自行車開鎖，“等你有了小孩就知道了！其實跟生個小惡魔沒什麼區別！”
這林朗坤最近愈發放肆了，不過他還是對那個女人的密碼小房間嚴防死守，他這一天伺候小屁孩吃穿還要教他讀書認字，都快要把他搞瘋了。之前搜到的那些監控視頻只有一個拍到了那女殺手和一個戴帽子的陌生男人，但並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個神秘小房間，還有，這小孩兒偶爾還會半夜尖叫，嘴裏喊着媽媽。他也詢問過周圍的居民，但大家似乎都對小孩兒媽媽這件事守口如瓶，談到這個話題時，都有些躲躲閃閃，很是蹊蹺，蘇乾思索着，這小孩的媽媽興許會是個突破口？
打開門，小孩兒一下子撲過來抱住他的雙腿，蘇乾感覺自己就像養了一個人形寵物。但是在小孩兒抬起頭來的瞬間，臉色卻變得驚恐無比。那個表情，讓蘇乾一下子想到了最初兩人相遇，難道這小崽子又看見了？
不對——！
他迅速轉身，身後果然定定站着一個人，就彷彿一個幽靈，悄無聲息地出現，嚇得他心臟狂跳。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老仇人——當年一槍打爆自己腦袋的菜鳥殺手！
毫不掩飾的殺氣讓他的冷汗很快就浸濕了背心，他看着那張陰森的臉近在咫尺，還有一隻手背在身後，就像是在藏着什麼東西，或許是——兇器？！
時隔二十年，這個曾經連槍都拿不穩的菜鳥竟變得如此陰鷙駭人，此刻一語不發地站在門外，煞氣衝天，死寂的眼神讓人寒毛聳立。蘇乾相信，在自己之後，這人一定還繼續作案，殺人無數，如今冤家路窄，他們在命運的安排下重新相遇。蘇乾從最初的害怕漸漸被一種興奮所代替，他用餘光瞥了一眼牆角放着的掃帚，心說還算不錯，至少這人殺過來還能擋一擋。
“小坤，你到裏面去。”
“哥哥……”
“沒事，我跟你爸爸好好談一談。”
這個男人看都不看自己兒子一眼，但彷彿對蘇乾更感興趣。蘇乾被他看得極不自在。開口問道：“這位先生怎麼稱呼？”
男人盯着蘇乾，嘴角扯了一個弧度，聲音啞得像一隻鴨子，“林傑輝。”
蘇乾剛要張口，卻聽他又道：“沒想到你還能活着。”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蘇乾猛然一下心臟狂跳，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說的是自己，之後他才意識到，這個人說的是王濤。
“那晚，你也在場。”蘇乾說得肯定，林傑輝也沒有反駁，只是盯着蘇乾露出神秘的微笑。看這人的眼神，蘇乾隱隱覺得這個林傑輝好像有些癲狂，瞳孔深處似乎藏着一頭髮狂的急欲破籠而出的野獸，他咽了咽唾沫，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問道：“那你知道當晚發生了什麼嗎？”
“知道，你喝醉了，撲在人家妞的身上，差點被打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