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這邊,玄元子提溜着小徒弟上了他那一艘樓船,賈赦這才發現,在碼頭時所看到的樓船,不過是其中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如今上到樓船上來,艙中的各色擺設裝飾,那才叫一個讓人驚艷!
看到樓船上的東西,賈赦的小嘴,已經因為太過震驚而張大,再也合不上了!
玄元子並不曾同賈赦說些什麼,反正他這裏好東西極多,作為他的弟子,賈赦早晚要習慣的。
不多時,徒鈺回來了,身後跟着賈代善撥給賈赦的護衛長。
徒鈺道:“這位劉護衛言說需得親見你無事,方可放心。”
賈赦並不覺得奇怪。
這位劉護衛原是賈代善身邊得用的護衛,這次他獨自一人扶靈南下,身邊沒有家中長輩護着,賈代善便將自己得用的幾名護衛撥給了他,只盼着這幾人能護得賈赦的平安。
而作為護衛長,劉護衛對賈赦更是上心。賈赦這突如其來的換船行為,讓劉護衛很是擔心。
如果不是來和他提起此事的人是忠瑞王的話,劉護衛已經帶上手下那些人,打上門來了。
賈赦笑眯了眼,在得知這次南下金陵,並不是他單獨一個人,還有他的師父和師兄一起后,他的心情就難得的恢復成了之前那個沒心沒肺,受盡寵愛的國公府小公子了。
劉護衛是賈代善的人,賈赦對他還是極信任的,“你莫要擔心,這位是我的師父,七殿下是我師兄,這艘樓船是我師父的哦。我要和師父師兄一起。正好,此去金陵,路途遙遠,同師父師兄一起,師父可以為我講學,不至於浪費這趟旅行。”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腳下的這艘樓船乘坐起來,明顯比賈家族人所乘坐的那艘舒服啊!
賈赦說得有理有據,劉護衛亦知道確實是這個理兒。
而且,賈家的那艘船並不大,他們這次出來的人又多,艙房都不夠全部將他們這些人都安頓好了,好些人都是兩三個人同住一間的。
賈赦身為榮國府世子,住那船,確實委屈他了。
玄先生的樓船不僅豪華,最重要的是,這船很大!不僅能住得下玄元子師徒三個人,再加上這賈赦身邊侍候的人住進來都是盡夠的。
既然如此,劉護衛自是不會阻止賈赦過來。
只是這樣一來,他們這些領命護衛世子的人,又將如何?一時間,劉護衛竟是有些糾結了。
玄元子見他這副模樣,便給徒鈺使了個眼色,徒鈺心領神會,對劉護衛道:“這裏只有我們師徒三個,你讓你的人和服侍赦哥兒的人一起過來吧。都是自家人,住一起總有個照應。”
劉護衛自是不會有意見的,在徵得賈赦的同意后,便回到賈家船那兒,讓跟着賈赦的護衛和丫鬟小廝們,全都換到樓船上了。
待眾人都安頓好了之後,劉護衛親自寫了一封信,將換船之事,如實稟告給賈代善,交與跑腿的手下,讓他把信送到榮國府,親手交給榮國公。
待吉時一到,揚帆起航,往目的地金陵而去。玄元子也如賈赦當日所言那般,趁着還在路上,開始教導兩個弟子,引氣入體。
手捧一冊《論語》,抬眼看向熟悉的美人先生,賈小赦一瞬間有些發懵。
不是說要教他們修真的嗎?怎麼反而正爾八經的教他們讀《四書》、《五經》呢?
賈赦突然覺得,他被驢了!
玄元子好笑的看着萌娃賈赦:“怎麼?覺得很不解?”
賈赦乖乖點頭:“嗯,為什麼呀?”
要知道,他賈赦長到如今六歲了,吃喝玩樂十分精通,一拿起書本,絕對是眨眼就睡!
如果美人師父所說的修真,就是念書的話,那他還不如繼續當他的國公府紈絝呢!
玄元子失笑,手一翻,一張似乎年代久遠的羊皮紙,突然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將羊皮紙遞到賈赦和徒鈺的面前,玄元子道:“這是修真界最基礎的法訣《聚氣訣》的入門口訣,你們且看看,能看得懂嗎?”
徒鈺接過羊皮紙,和賈赦湊到一起看了起來。結果,賈赦頓時兩眼蚊香圈。
賈赦羞愧的低下了頭。
是啊,這羊皮紙上的字認識他,他卻不認識這上面的字。
果然還是要念書的嗎?
玄元子對賈赦的自知之明十分滿意:“如此,你們可知我為何會讓你二人讀書識字了?”
徒鈺和賈赦紛紛點頭,明白了。
玄元子勾起唇角,修真者當然有手段把所有的知識都通過神識灌進兩個小孩兒的腦子裏去,但是他卻不想這麼做。
畢竟,一個人的童年是十分重要的一個階段。童年是一個人探索世界的起的點,童年時對世界的認知,對一個人成年後的人生觀和世界觀的影響是極大的。玄元子並不想兩個孩子錯過自己的童年。
再者說,一旦兩個孩子修行有成,最後總要和他回到修真界的。
這個紅樓的世界,是他們出生的地方,總要讓他們對出生地留下點美好的記憶,不是嗎?
就如他當初在華夏時的那段難忘的經歷,對他的修行的影響力是極大的。
如今他收了徒弟,兩個徒弟有機會經歷一個難忘的童年,玄元子並不想讓他們錯過。
既然生在這個時空,自家小弟子自然也要經歷這個時空的孩子們所要經歷的童年,而這個童年,就要從《四書》、《五經》開始!
賈赦被說服了,放下一個字都看不懂的羊皮紙,拿起一旁的《論語》有模有樣的看了起來。從今天開始,他要認真念書了!他也想變成如美人師父那樣厲害的人!
徒鈺同樣沒有疑議,他本來就不排斥念書。他今年六歲,按照宮裏的規矩,皇子滿五歲就要入上書房念書。
徒鈺因為生母早逝,沒有人能夠幫他在景興帝的耳邊吹枕頭風,入尚書房之事,就這麼被耽擱了。
如今能夠念書了,徒鈺可是很高興的,哪管他是在南下金陵的樓船上念還是在尚書房裏念呢?
有了修真這個胡蘿蔔在前面吊著,玄元子又時常在兩個弟子面前,“不小心”的露出點修真的手段,讓賈赦更是對讀書熱情滿滿的,每天乖乖的和師兄早起念書,別提多乖了。就連兩岸幾乎不變的景色,都不覺得得單調了。
金陵曾是六朝古都,古稱江寧,朝廷在此設立應天府,朝中不少勛貴人家的祖籍都是金陵,比如一門兩國公的賈家,與賈家有親的史家,以及與這兩家都有往來的王家和薛家。
金陵城地處江南,文風盛行,奈何出身金陵的賈家人,一點也沒有沾染到一點文氣,賈家自賈演賈源兄弟兩個起,往上數三代,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泥腿子。
之前的賈家,一窮二白,家徒四壁,至前朝末年,賈演和賈源兄弟跟着太.祖皇帝揭竿而起,為徒家江山立下赫赫戰功,憑軍功成為寧榮兩國公。
自賈演賈源飛黃騰達后,身處金陵的賈氏族人,便做主重修了金陵賈家的宗祠,並買下不少祭田,修了一座極盡奢華精緻的賈家大宅。
自此,金陵賈氏一族,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賈氏的族人,也跟着兩位國公爺一起,享起了榮華富貴,又因着天高皇帝遠,遠離京城,金陵賈氏一族,在金陵城,已近乎成了土皇帝了。
*
這日,榮國府扶靈回金陵的一行人,終於到了距離金陵不遠的運河碼頭,而迎接他們這一行人的賈府家丁,早就已經在這裏等着了。
樓船靠岸,賈赦率先走下來,一抬頭,就看到站在碼着上的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自五年前,賈演去世后,同父親賈代化扶靈回金陵后,便一直都不曾回京的賈敬。
一見賈敬,賈赦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惺惺相惜之感,連忙小跑着衝到賈敬的身前,笑眯眯的和人打招呼:“敬大哥哥,好久不見哦,你怎的親自過來接我了?”
賈赦這話就很扯蛋了,五年前,他賈小赦也不過是個才剛周歲的奶娃娃,哪裏有對賈敬的印象?
賈敬此時也只是個十歲的小少年,見到多年不見的小堂弟,一張故作嚴肅的小臉,難得的露出一抹笑容來。
抬手摸摸賈小赦軟軟的頭髮,賈敬笑道:“我是來接叔祖父的,可不是專程來接你的。”
賈赦一點都沒有被賈敬的話打擊到,他是扶祖父的靈柩回金陵的,他的祖父是敬哥哥的叔祖父,敬哥哥說他是來接叔祖父的,四捨五入一下,就是來接他了嘛!
賈赦美滋滋。
賈敬見他這副小模樣,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見他不再說話,便將視線看向跟着賈赦下船的一大一小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