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

侍衛

何雄吩咐伙夫做一些清粥小菜,之後回自己房內,和其他將領先討論了一下。

周清,是他手下第一勇猛的將領,首先說了一句:“這督察使大人,還真是不像傳言那樣一無用處啊。”

何雄制止了他:“不許胡說!皇上既然派姬大人來督察,自然是因為姬大人是擔得起這重任的。”

雖然這麼說,但大家都明白,其實誰都是,一開始並沒有把希望真正寄托在姬雲繼身上。

一方面,姬雲繼京城第一紈絝的名聲太過響亮。另一方面,姬雲繼不過十七歲,身體瘦弱,長得比女子還美,怎麼看也不像一個能擔大事之人。

可是就是這個水塑的雲捏的蛋清雕刻的玉人一樣的人,二十餘天,天天跑馬,無論日晒雨淋,其他人走多遠,他就跟着走多遠,別人不歇,他絕對不開口說要先停下;跟普通兵士吃一樣的飯菜;與其他將領住一樣的軍營;和大家一樣晚睡早起。年輕人正是能睡的時候,有時候他太困了,甚至騎着馬都能睡着,可是他只要能挺住,還是堅持着。少數幾樣特權,無非是晚上睡覺時,有人給扇扇子,趕趕蚊子之類的,反而顯得他更可憐。

再者他對邊防的擔憂,對兵士的關懷,發自肺腑,無論如何也不像是裝的。

因此不論他此行能起多大作用,自何雄而下,已經打算不埋怨他了。

姬雲繼吃了點飯菜,覺得胃中不適,沒繼續吃,把姬雪、姚冰、趙莘冉、還有於翔——侍衛副統領——他們找來,想事先問問他們,對於南疆海防可有什麼好辦法?

四人對視一番,趙莘冉先拱手道:“王爺,我們雖是習武之人,但這行軍打仗,實是,不懂。”

姬雲繼搖搖頭,說:“非也,此番要你們來,並非問你們如何行軍佈陣,而是想大家集思廣益,,若你們是督察使,你們擬用什麼措施壯大海防?或者,你們能出什麼力?”

姬雪說道:“我還有一些錢,可以捐給守軍。但我那點微薄之資,遠遠不夠吧。”

姬雲繼笑着點點頭:“你們習慣服從命令,但不習慣闡述自己意見。你們難道打算做我一輩子護衛嗎?”

姬雪等四人急忙跪地,未及表忠心,姬雲繼已經續道:“我知道你們此行的目的,就是做我的侍衛。姬雪和姚冰自不必說了,莘冉和於翔你們,也大概是在皇上那裏接了死令的吧。我也怕死,也希望你們一天須臾不離地保護我。可是你們也明白,我這督察使是怎麼來的。大概我前腳走,後腳皇上和我的父兄就會忘記我這個棄子。他們想不起來我,我又不敢偷偷回去,只能在這南疆守着。南疆守住了,我就沒事,南疆守不住,我的命大概也保不住了。所以單是做我的侍衛,怕是很難保住我的命。”

姬雪等一齊發誓為保王爺寧死不辭。趙莘冉繼續道:“王爺,皇上臨行前交待過小人,把您保護好了,讓您將來完完整整、健健康康地送回去,這是我們一行人第一要務。”

姬雲繼沒說你們第二要務是盯着我,問他們:“南疆若是在我手裏丟了,你們認為我就算在這裏保住了一條命,回去難道能被放過嗎?”

四人頓時無言。他們皆是從小在王府和皇宮長大,作為暗衛還會做一些拿不上枱面的事,比起只知吃喝玩樂的姬小王爺,官場上的事,他們知道的只多不少。南疆若真的失守,何雄作為將才,尚有保住性命、戴罪立功的可能。但總得有人頂罪,方能堵住悠悠眾口,而這個人,極有可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姬雲繼。

因此姬雲繼說得沒錯,他若想好好活着,首先就得這南疆被好好地守住了。

姬雪和姚冰是姬雲繼的貼身侍衛,自是姬雲繼說什麼是什麼。所以姬小王爺雖說是找他們四人商量,但真正需要知道的,是皇上派來的侍衛是否真正為他所用。

趙莘冉雙膝跪地叩頭,道:“皇上既已經把我們指給王爺,從此便是王爺的人。我們就此立誓,以後無論生死,唯王爺為主人。”

於翔也同樣跪地叩頭立誓。

“好!”姬雲繼一拍床,“你們且起來。”待他二人起身後,姬雲繼正式命令道:“我要你們六十二人中,派出至少五十人正式從軍,一則可學習守關打仗,二則可輔助訓練兵士。這有一好處,便是可能立軍功,那可是大大的機會,你們人人皆得有此機會。莘冉,今晚你便傳令下去,命有意者報名,不得阻攔。”

“是。”

姬雲繼又看着趙莘冉道:“至於皇上那邊,我自會書信解釋,你不必擔心皇上怪罪。”

姬雲繼最後吩咐,要他們告訴侍衛從軍之後,要虛心從底層做起,不可驕傲,更不可仗勢欺人。之後才休息。

趙莘冉回到侍衛們所在住處,和於翔將王爺的命令傳下去,大家心裏均想:這姬小王爺雖然不熟為官之道,但於攻心卻似乎天然擅長。

他說侍衛六十二人,是包括了貼身侍衛姬雪和姚冰,是要趙莘冉他們知道,自己是把他們同等對待的。雖說姬雪和姚冰一定不會從軍,但這話一說出來,就堵住了眾人之口,不會說王爺厚此薄彼。

而趙莘冉和於翔他們這些人,最初的確是把自己當做外人看的。只要盯好王爺,以防他同王府一樣有謀反之心,順便行侍衛之職即可。皇上要他們忠於姬雲繼,他們卻不認為王爺會相信他們。

他們和姬雪、姚冰一樣,從小就被培養為誓死效忠主人,因此甫一換主,宛若後娘養的,心中自然失落。但今日姬雲繼將他們和姬雪、姚冰等同對待,讓他們立刻有了歸屬之心。

趙莘冉統計想從軍之人。他們說是侍衛,實則暗衛居多,上不得檯面的,命賣出去了,也未必得到什麼好結果,掙了銀子都可能沒人繼承。但如若真能從軍,甚至立下軍功,那便是正大光明,為自己掙個前程,因此動心之人頗多。

趙莘冉又帶領大家一起向王爺住處方向宣誓忠心,告誡他們即使從軍,也絕對不能背叛王爺。

當然,姬雲繼正睡着,並不知道。

姬雲繼二十餘天沒有盡興睡個懶覺,如今得到機會,這一覺,竟然睡到午時。

他睜開眼睛時,只覺得熱得滿臉汗,陽光烈得刺眼,不由皺起眉頭,哼哼了一聲。然後聽到何雄說:“大人是感覺哪裏不舒服?”

姬雲繼轉頭看着正給他扇扇子的何雄,過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面前這人是誰,幾乎從床上彈起來:“將軍?你怎麼來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又對旁邊的姚冰怒道:“你怎麼讓將軍扇扇子?!”

姚冰忙跪下,還沒等請罪,已經被何雄扶起,“大人莫怒,是我看姬雪和姚冰一直未睡,讓他們暫歇一下。他們不肯,姬雪去給大人熬藥備膳了,姚冰也不肯歇着,是我楞搶過來的。畢竟,”何雄忽然一樂,“他們都有可能是我的兵。”

此時姬雪也已經端葯進來,見姚冰跪着,跟着一併跪在地上。

姬雲繼讓他們起來,接過葯開始喝。還是那種苦中帶着酸甜,味道還行,但畢竟還有苦味。姬雲繼咂咂嘴,含着姬雪遞過來的糖球。

“我已經沒事了,這葯就不用再喝了。何將軍,你已經知道了?”

“是,不過不是您手下侍衛說出來的,是我詐出來的。今天有人來看兵士訓練,我覺得奇怪,胡亂猜的,他們又不敢對我撒謊。哎,我是不是猜對了?你是不是真沒事了?能不能告訴我,他們是不是真的打算參軍?”

姬雲繼點頭。

何雄一撫掌,“那可是好!但他們畢竟不是普通人,這該如何安排,還得好好想想。”

“將軍,”姬雲繼笑笑,“不若我先更衣梳洗之後,我們再細細商討。”

何雄一拍額頭,“看我這……也不急,大人您把飯也吃好了,我們就在議事堂等您。”

待姬雲繼到了議事堂門口,發現營地的將領都已經聚在裏面,而所有侍衛,除了姬雪和姚冰,均已在議事堂門口列隊等待。雙方隔着敞開的大門互相打量着,有欣喜,有躍躍欲試,也有懷疑。

姬雲繼知道,兩方都有對對方不放心的地方,侍衛怕軍士排外,軍士怕侍衛自傲不合群。

姬雲繼決定先解決這事。

他站在議事堂門口,先和眾位將領見過禮,轉身對侍衛說道:“投身軍中,保家衛國,無論是否名垂青史,還是寂寂無名,都是身為男兒最大的榮耀!你們可有人願意宣誓從此與這南疆眾兵士一起,誓死守衛南疆?宣誓后,你們效忠的,將不再是我,而是整個南疆。你們守衛的,是整個南疆的百姓,是整個正朝國土的完整!當然我也被包括其中,所以我感謝你們!無論是守在我身邊的,還是守在前線的,我將這一條性命交給你們!”

姬雲繼話落,停頓一下,便有十人整齊地從侍衛中走出來,包括趙莘冉和於翔,列在姬雪和姚冰旁邊。

其他侍衛填補空缺,跪下即將立誓,姬雲繼又說道:“你們若立了誓,便只是普通的士兵,不再是身手不凡的侍衛,必須和普通兵士一樣服從軍中紀律。你們可願意?”

眾侍衛齊聲立誓:“我們宣誓從軍,嚴格服從軍紀,誓死守衛南疆。”

姬雲繼微微一笑,正打算回頭和何雄他們說話,姬雪等人突然也一併跪下,和下面所有侍衛一起說道:“我們宣誓,誓死保護王爺,絕不背叛!”

誓言鏗鏘有力,眾人面容堅定。

姬雲繼不由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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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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