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相見歡

地上構成繁複的陣法發出強烈的光芒，多個同心圓的圖樣繪製精緻的陣圖，外圈是特殊字形組成的圈，內部有一些令人難以會意的圖案，再加上特殊文字加綴，魔力運行，發動陣法文字和圖案一塊發光，儼然成為最受矚目的景色。

身上淺灰色的衣物類似於狩衣，像是改良版便於孩童活動布質輕巧的服飾，擁有一頭純黑髮色，高高豎起長馬尾的孩子剛發動完陣法，眼睛直盯着自己的傑作，兩手伸直手掌撐着木製地板，膝蓋及小腿壓着長及腳踝的衣服下襬前側着地，黑髮被突然掀起的狂風吹亂，風勢過大少年抬起手臂擋在臉前，眼睛卻捨不得閉上，瞇成縫隙，捕捉細微的光景。

轉動的氣流形成旋風，向上攀升，寬鬆的袖襬被吹的瘋狂擺動，少年發現氣旋里漆黑的色調在這時混入其中，彷佛受到侵蝕一樣頃刻被黑色佔領，變成了令人感到不祥的黑色氣旋，不過想想要召喚的是什麼，少年又覺得這樣詭譎的變化很正常。

從法陣引發的旋風獨立出來的黑霧描繪出偌大的身形，黑影過於巨大的身子無法在狹小的空間站直，人影輪廓逐漸清晰，深色的鎧甲折射鋒銳的冷光，人形彎着腰背，金屬面具掩蓋真容，蒼白無血色的皮膚，身後造成陰影的蝠翼像是要保護什麼而往前收攏，護着氣旋中心。

這就是上級惡魔嗎？

少年怔然的在心裏念道。

作為召喚施術者的少年覺得奇怪，有幾處疑點不得不深想，他不斷的問着無人能給答案的疑問，眼前的巨大身影，真的是他想要召喚出來的惡魔嗎？

以他的能力，確實沒把握成功召喚上級惡魔，他太年輕了，身分影響魔力雖比同齡人高，卻也比不上族裏老一輩的術者。

少年自己清楚，所以他忍着疼痛放血，每天放固定的量，用容器保存在貼上符咒，好不容易才湊齊足夠的血畫召喚陣。

少年抬頭看着法陣召喚出來的東西，不免感到疑惑，他是知道的，族人對惡魔這一範圍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越高級的惡魔越像人類，卻又不像人類，惡魔有相似人類的身形，卻同時具備遠高於人類審美水平的顏值，他們存在本身即使不特別做什麼，也能誘惑定力不足的獵物入陷阱。

#俗話說，在這看顏值的世界臉就是一切#

眼前的惡魔明顯超過人類體型標準，少年失落的以為召喚失敗，就見風旋掀起最後一波狂風，這陣風比之前的還要強烈，少年幾乎要以為自己會被吹翻，就在他腳快離地的時候，旋轉的風突然散開，風弱了下來，法陣堅強的發著微光，炫亮的白色彷佛撕開黑夜的流星，強勢的奪取少年的目光。

少年獃獃地望向發光的白色羽翼，舒展的羽翼收攏在背後，吸引視線的部分被遮了大半，少年才注意到站在他眼前的褐發男子，一身整齊的黑色軍裝，棕色瞳孔中的紅點如黑洞般深不可測，與之對視彷佛下一刻就會被吸進去。

直覺促使少年下意識感到恐懼，那是對於獵食者的畏懼，大多數惡魔雖然不吃人類，但力量方面的碾壓註定惡魔站在食物鏈的上層。

但才剛冒頭的恐懼很快就被欣喜給壓下，少年的眼睛像極了融入星光的夜空，點點閃爍，透着喜悅的情緒。

看着藍染，少年確定他召喚成功了。

以站着靜止不動的軍裝惡魔為中心，無形的底蘊造成的氣場莫名令人感到喘不過氣，似乎連待在同一個空間都還要小心翼翼，少年覺得緊張，這種感覺有一句貼切的形容詞叫做‘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

在看見首先出現的巨大身影做出替藍染護航舉動后消失，猜測那或許是眼前惡魔的特殊能力，少年就想沒錯了，他召喚了一位上級惡魔到他的世界。

達成目標是件令人高興的事，就連失血造成的暈眩感也沒罵么難受了，少年今日放完血馬上跑到不會被人注意到的舊書倉庫，從倉庫角落的書櫃裏翻出一本厚書打開，將書本放到地上就動手畫起複雜難懂的紋樣，他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完成，額頭浮了一層薄汗，他檢查了遍紋路，眼裏是滿意的情緒，抬手擦掉額頭上的汗就發動召喚陣。

一旁紀載着古老的文字的書本附上一張生命樹的圖片，茂盛的生命之樹掛着不同的圖案，根據古老文字描寫分別是‘命運之輪’、‘吊人’、‘太陽’、‘審判’和‘世界’這五個圖，少年解讀上面的敘述儘管不得其真意還是決定畫這個魔法陣，直覺告訴他被謄寫在這頁的惡魔會是不遜於魔王的上級惡魔。

被村民排擠唾棄的孩子沒有幾處可去的地方，這棟上年紀的書庫就是其中一個，少年無意中看見幾本書了的召喚圖樣，想到自己的好友，義無反顧的全神投入尋找能達成目的的資源，他找了好久才找到，他拿着最後選擇的書，前幾頁也和之前一樣不符合預期，但彷佛命中注定，這一頁不同其他，他只看了一眼便受其吸引。

召喚的初衷是為了幫被村子加諸束縛無法自行掙脫的好友，那名友人是第一位除了妹妹以外不用有色眼光看待他的人，正常的交談、相處，這對擁有一半惡魔血統而遭到村民唾棄的他而言十分難得，少年想替自己唯一一位朋友做些什麼，他看的出來好友活得很痛苦。

不管少年心裏彎彎繞繞，藍染只是淡淡的低頭瞥了頭髮被剛才的風吹得亂糟糟，正呆望着自己的少年一眼，便移開視線，少年只是藍染轉換陣地的媒介，藍染藉助召喚陣來到人類的世界，人類世界有趣的對象鐵定比魔界多，惡魔的世界簡單粗暴於藍染而言沒新鮮感，更重要的是魔界竟然沒有價值的讀物供他消磨時間，抬起長腿向前邁出一步，召喚陣的光暗下來，藍染按習慣收起翅膀才發現不對。

平淡冷漠的表情凝固了兩秒，再試一遍結果還是無動於衷，亮白的翅膀沒反應。

“……？”

藍染偏頭瞧了眼純白羽翼，眼裏閃過疑惑的情緒，他很快地發現問題所在，之前都好好的換個地方就不靈，怎麼想都是召喚過程出了問題，藍染決定給少年減分，小小年紀能畫完如此錯綜複雜的召喚陣確實了不起，但沒完全用對就要扣分，站在召喚陣中央沒有離開的藍染低頭檢視法陣紋樣，雖然是召喚他的法陣，不過沒學過的藍染當然看不懂，但這不算阻礙，藍染有其他方法分析出召喚陣的瑕疵。

感受召喚陣散發的魔力波動，尋找遲滯的區塊，癥結點不必多費時間即可得出，藍染找到問題后沒有馬上動手處理，反而是抬頭盯着少年，盯到對方不自在，膽子本來就不大的可憐孩子都開始不安地拉下襬冒冷汗了，藍染才開口。

“召喚陣畫錯了。”

看起來頗單純在藍染面前發了幾次呆的少年不知哪來的勇氣，堅定的立馬回道：“不可能！我檢查過好多遍了！”而且不是把你召喚出來了嗎？哪裏錯了？

懷着一股幾乎要被村民磨平消耗殆盡的倔強，少年維護起明明是第一次嘗試的繪陣技術，面對少年嚴肅的蒼白小臉，藍染沒回話，小孩子認真的跟你較勁你會回嗎？顯然是不會。藍染沒有跟小傢伙較真的想法，揪出問題然後解決，就這麼簡單。

在陣眼站了一會兒思考辦法，已經知道從哪下手就方便許多，他只要肯嘗試就好。

自知被忽略的少年皺眉抿嘴，不開心但早已學會隱忍，安靜地站在一旁等藍染下一步動作，他不認為自己是錯的，心裏卻也明白，藍染沒必要對他說謊。

穿越召喚陣前來此地的惡魔可不像村子裏那些道貌岸然的傢伙，以捉弄他、踐踏他的尊嚴為樂。

藍染走到召喚陣出問題的位置，沒有出陣而是停在邊緣，他的掌心向下，修長的手指自然垂下不故意伸直，黯淡的魔法陣再次發光，發亮的符紋彷佛會流動似的，不，是真的在動！少年震驚的看着地板上細小如點的符號飄在空中，藍染手一握將其握在手心，更細碎的光點從握合的縫隙流出，消失在空氣里，經過變動的召喚陣很快又暗下去，這一次藍染收斂翅膀的動作很順利。

少年並不笨，他很聰明，年紀輕輕就能獨自完成他人無法做到的事，藍染方才疑惑的看着翅膀和現在收起光翼的動作串連，不難理解召喚陣確實出了問題，少年用來當樣本的書籍已經很舊了，許是沾在上面的黑點被他當成召喚陣的一部分，才會有後續烏龍。

藍染輕易找出問題的舉措證明所言非虛，少年承認自己的錯誤，剛想開口就見藍染與他擦身而過，解決問題的藍染直接往出口走，少年當下就懵了，他急忙轉頭，腦袋後面的長馬尾甩出半個弧度。

“等等！你要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