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召喚

一頭利落的銀白碎發半蓋眼眸，市丸銀蹲着身子，一身虛夜宮寬鬆適合打鬥的衣服，袖袍寬大方便他隱藏刀刃出鞘的攻勢，衣擺隨他的動作平貼光滑地面，市丸銀摩擦着下巴一臉深思，盯着平滑的地面，探手摸了摸，地面冰涼的寒氣透過掌心直達心裏。

怎麼檢查都看不出個所以然，市丸銀撇嘴，倏地站起身，背對剛才被他摸來摸去的無辜地板，仰頭45度角望天花板思考。

剛轉過去的市丸銀沒注意到他背後地板的光亮，待他再轉回來想再探虛實，立馬被極近距離幾乎要鼻尖碰鼻尖的一張臉嚇一跳。

市丸銀汗毛倒豎，睜開了瞇起的狐狸眼，看清對方的面容后他眼睛一亮壓下攻擊欲、望，急迫的想詢問對方情況，未等他開口表示，就見雨葛蘭向後退了一大步，市丸銀清楚的看見那雙海藍眼底毫不掩飾的嫌棄。

市丸銀：“……”

他都沒說什麼了，你一臉不愉是要鬧哪樣！

抽了抽嘴角，自認寬容的不和雨葛蘭計較，優先問起藍染的事：“如何？有見到藍染隊長嗎？”

藍染的精神體不在這，虛夜宮幾位管理階級的人是知道的，藍染融合了崩玉不再是純靈體的身軀在虛夜宮最安全的地方，他的斬魄刀鏡花水月也安置在同一地點，由□□奇奧拉照看，□□奇奧拉可說是最好的戒備人員，他不會無聊分心，不會玩忽職守，能完美的執行任務，雖然□□奇奧拉的完美往往帶着古板而機械的色彩，藍染還是放心地將任務派予他。

市丸銀的話讓雨葛蘭出現短暫的愣神，有見到嗎？他確實見到藍染了，那個男人穿着筆挺的深色軍裝，不同於死神的死霸裝也不同於虛夜宮類似死霸裝的制服。其他惡魔都配戴刀劍鞭子之類的武器，藍染卻什麼也沒帶，軍裝強勢地以威嚴代替了以往平靜的氣息，增添了幾分緊繃的壓力，舉手投足優雅又藏掖危險，吸引人多看一眼，卻又無法直視他隨意掃過的目光。

藍染身邊多了幾名他從未見過的追隨者，在那裏他們被稱為\''惡魔\''，雨葛蘭被召喚過去協助藍染翻了魔王路西法老巢，和城堡里的許多惡魔戰鬥，他發覺惡魔擁有系統別於死神、滅卻師，以魔力輸出，很特別的攻擊方式。

雨葛蘭沒有花多餘時間研究惡魔，他以藍染的命令為首任，持武器相向者皆為敵人，手起刀落不留餘地，但對於戰鬥開始前就已經失去戰意落荒而逃的惡魔，他沒有追擊，只是看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放過敵人或許是無用的仁慈，但他一路走來都秉持一貫風格，在藍染的默許下，這習慣得以延續，即使有惡魔畏懼他的力量不戰就逃，雨葛蘭還是解決了許多惡魔。

藍染的目的達成，雨葛蘭在召喚時間結束前找到藍染，短暫接觸后，在藍染目送下回到虛夜宮。

不曉得召喚陣連結到哪兒，雨葛蘭感覺好像跑到另一個世界，那裏荒涼遍佈焦土，天色昏暗血色瀰漫，異色的天空不見清晰，讓人感到壓抑，這趟奇妙的遭遇讓一向精明冷淡的他難得恍神，市丸銀喊了好幾次他才回過神來，淡淡地瞥了市丸銀一眼。

“看見了。”說完便乾淨利落地轉身離開。雨葛蘭覺得沒什麼好說的，更何況那些只有他和藍染知道的記憶，在心裏好好保存便是，他還沒大肚到分享給別人。

市丸銀看着雨葛蘭的背影一陣沉默。

看見了？就這樣？

雨葛蘭沒意願多講，市丸銀也沒辦法，只能憑藉雨葛蘭的回答證實他真的被召喚到藍染那兒見到了人。

很好奇吶！

市丸銀愁眉苦臉，他最討厭被人釣着胃口了，只能憑自己猜想得不到答案，感覺很糟。

…………

……

藍染坐在階梯上的位子，手背撐着頭，另一手放在扶手上輕敲着，一下又一下，極輕的力道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魯澤頭戴軍帽，陰影掩蓋眉眼，軍裝筆挺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個，渾身充斥禁慾的美感，他立於藍染座位旁不言不語，身軀挺直有如忠誠的騎士，在藍染的領域，魯澤是唯一一位有資格伴隨左右的將軍級惡魔。

魯澤的實力及心性受藍染重用，這讓哀樂姬恨的牙痒痒，幾次賭氣挑戰無一例外都以慘敗告終。

切磋比試魯澤不會下狠手，點到為止，但換作賭上位置的比斗，魯澤就不會手下留情，每一次揮劍都帶着無可抵擋的雷霆之勢，攻擊犀利不留餘地。

卡丹茲不會自討無趣的競爭魯澤擁有的位置，他本性不改依舊以折磨獵物為樂，魔界許多惡魔整日提心弔膽，生怕被這個虐待狂變態看上。藍染並未約束卡丹茲，他給卡丹茲定下不準在城堡內尋歡的規定，其餘一切不管，他的放任某方面來說助長卡丹茲的氣焰，但是藍染本人對此並無意見。

魯澤原本偶爾撞見會插手，卡丹茲衡量利弊往往都會不甘地收手，但自從魯澤看清藍染態度后，就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藍染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扶手，半垂眼睫，敲擊扶手的動作一頓，藍染從高背椅起身，他的舉動立馬驚動魯澤，魯澤抬頭，紫色豎瞳倒映藍染的身影。

藍染才垮出一步，他腳下便出現紋樣複雜精緻的召喚陣，召喚陣亮光閃閃，照亮蒼白的面容，藍染表情訝異卻不見半點慌亂，驚訝消失后換上興味，他看着腳下的陣法沒有動作。

魯澤很快的反應過來，瞳孔閃過冷光，他看見藍染腳下正在運作的召喚陣，手握劍柄刀劍出鞘，劍身摩擦劍鞘內部發出金石聲響，魯澤出劍后反手握劍，注入魔力劍尖向下目標直指地面的召喚陣。

實力強大的惡魔在召喚儀式中並非一定屬於被動方，召喚者實力不如被召喚者，身為被召喚者的惡魔是有能力拒絕召喚的，同理，能力強大的惡魔甚至可以強行破壞召喚陣，現在魯澤就要以劍為媒介，用自身魔力破壞召喚藍染的法陣。

輸出魔力形成的奔放雷電從劍的表面釋放，雷鳴劃破夜空，玻璃承受不住壓力應聲震蕩，藍色電光有如分岔的支流逆流而上，刺耳的滋聲作響，攻擊性極強的閃電照亮蒼白消瘦的臉頰，光倒映那雙紫色豎瞳中的凌厲鋒芒。

藍染是魯澤追隨的主人，也是整個勢力的領導者，魔界崇尚力量，絕大多數惡魔在藍染被扳倒不再是魔王後效忠於新任魔王，但還是有惡魔做出完全相反的決定，不像需要尋求庇護的弱小惡魔分分鐘轉陣營，幾位能力不錯的將軍級惡魔順應心底的聲音，在藍染受魔王追擊而失蹤，魔界勢力分佈動蕩不止的時候抽身，退守布有結界城堡。

即便是消除了最大隱患，魔王位置空缺的現下，其地位也是超然而無可取代，沒有任何惡魔能取代藍染在他們這些惡魔中的位置，魯澤不需思考就做出阻止召喚的動作，如果被召喚對象是自己，魯澤一樣會二話不說破壞召喚陣，不存在任何猶豫，他認定的主人只有一個，在魯澤的觀念里誰被召離魔界都不關他的事，就只有藍染身分高貴地位崇高無論是誰都沒有召喚的資格。

召喚陣是特殊陣法，當召喚成功雙方便會自動締結基礎契約，這也是魯澤無法忍受藍染被當成召喚對象的其中一個原因，藍染沒跟他的部下定契約，崇拜者、追隨者，一干惡魔乾巴巴的盼望主子\''臨幸\''，隨便一個不知哪裏來的傢伙卻好運得到這份殊榮，絕對不能忍！

明面上召喚者權力較高，實際上主控權卻是由力量較強者掌握，契約的好處不一定為召喚者服務，許多世界都通用一個法則，強者掌控弱者。

魯澤冷着臉乾脆利落的欲破壞發光的召喚陣，劍尖就要刺入陣法之中！

劍停止下墜，威壓掀起的風驟停，鳴叫閃動的雷電消失無蹤，一切就像突然靜止了般。

魯澤瞠目，豎瞳震顫，紫色的眼流露顯而易見的震驚，他看見修長的手指停在劍上，穩妥地，沒有半分顫抖地夾住他的劍，那樣的輕鬆，似乎不曾使上力，魯澤投放在劍的視線上移，與藍染平靜的目光對上。

召喚陣的光芒逐漸加強，有如怒放的光簾，藍染看見魯澤彷佛傾訴為什麼的眼神，平淡的說了句：“無妨。”

收回和觸摸到的劍身同樣冰冷的手指，盛放的光讓藍染的輪廓變得模糊。

“我想看看，究竟是誰有能力召喚我，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就由你暫時接管。”

魯澤聽見藍染的聲音終於不再靜如止水，帶着幾分興味，幾分期待。

光芒中突然出現一身厚重盔甲，戴金屬面具，薄唇緊抿下顎線條刀削般凌厲，膚色如同蒼白而僵硬的雕像，身形巨大的惡魔展開翅膀化作紛亂的黑霧，如狂風般融入與之相反的白色中，能量旋轉，強風過後黑與白消隱，余留未散的魔力。

魯澤垂着頭，過長的瀏海蓋住了他的表情，握劍柄的手使勁收緊，皮質手套與柄部摩擦，他在原地站立許久，直到城堡內感應到異常魔力波動的惡魔前來，魯澤才收劍轉身，帶着渾身冰冷的氣勢離開。

“怎麼回事？”

“藍染大人呢？”

“喂！魯澤——”

快步走進的惡魔們發現階梯上無人的空椅，本應坐在上面的領導者不見蹤影，惡魔環顧四周，喊住了與他們擦身而過，正往門口走的魯澤。

“魯澤！藍染大人在哪裏？”

哀樂姬語氣不善，皓齒咬着暗紫色的唇眼神犀利，憧憬敬慕的領導者突然消失，哀樂姬散發暴躁的氣息，她擔心領導的安危，即便以藍染的實力根本不需要別人替他操心。

魯澤頓住步伐，側身直視和他對峙的數名惡魔，銀色的豎瞳一如往常冰冷涼薄，那雙不含感情的眼睛比以往還要冷漠，銳利的眸光，與之對視會發現竟然被壓迫的無法動彈。

魯澤根本沒有表面上那麼冷靜，藍染的決定無疑對他造成了影響，他剋制情緒表現，以冷漠的形象樹立代理威嚴。

“藍染大人不在魔界，大人尚未歸返的這段時間，吩咐由我暫時管理。”

魯澤的視線從每個惡魔身上滑過，承受者有總被盯上的顫慄感。

“現在，都回到各自位置，等待藍染大人回歸。”

魯澤說完便往出口走去，哀樂姬看着對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不愉的輕嘖一聲，扭頭望向空的高背椅，屬於惡魔的眼瞳裝着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