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溫柔的別離
天徹底的黑了下來,垃圾海里漆黑一片,只有一輪圓月掛在天空中。
兩個小小的身影摸到了綠葉鎮的正出口。晚上走陡坡當然不安全咯,所以還是得走正面開闢出來的緩坡。
昏黃的路燈照着那條墨青色的路,燈光照出來搖曳的樹影在路面上擺動。
陸宵峰和王晴小心翼翼的在路牙的黑影中走着,警惕的觀察着四周。綠葉鎮的治安可不算好,陸宵峰的父親說,在這兒每個晚上都要有幾個失足婦女或者幾個無頭死屍之類的。
陸宵峰膽子大,不信那些大人拿來嚇唬小孩的話,況且他對這裏的大街小巷也熟悉,就算遇見了壞人,也跑得掉,大可以大搖大擺招搖過市,但他身後還跟着一個王晴,所以必須得小心翼翼。
目前看起來到處都沒有人,晴兒家離這裏還有大概一里地,走個十幾分鐘大概就到了,好,乘着沒人,先跑到對面馬路去。
打定主意,陸宵峰牽起王晴的手,一鼓勁就準備向前沖。
忽然,從陰影中伸出一隻大手,拉住了他的肩膀。
想到老爸嚇唬自己的話,陸宵峰毫不遲疑,一蹦三尺高,掄起從垃圾海里撿來防身的鐵棒就朝那陰影砸去。
“啪。”陰影中傳來一聲悶響,大手一下便縮了回去,顯然是擊中了敵人。
陸宵峰竟然也不怕,一隻手將王晴護到身後,一隻手手握着鐵棍,一副英雄救美的大俠風範。
“好哇!你個小兔崽子,反了天了,連你老爸都敢打。”一個中年男人從陰影中跳了出來,疼得齜牙咧嘴,口裏還罵罵咧咧的。
陸宵峰看清那男人的臉,趕忙將手裏棒子一甩,雙手一背,兩眼望天,裝作無事發生。
此人正是陸宵峰的機械師父親,陸晨新。
“你個小兔崽子,招呼都不打一聲就一天不回家,我看你是皮癢了。”男人走到男孩身前,一把揪起男孩的耳朵,大聲數落道。
“疼疼疼。”這回疼得齜牙咧嘴的人輪到陸宵峰了,被揪着耳朵,眼睛緊閉,腳往上踮。
“叔叔,宵峰哥哥是陪我去玩了,是我太笨了,在海里迷了路,路上遇到了一個老爺爺才問到回來的路的。”王晴見狀趕忙上前一步,說道。
女孩巧妙的撒了一個謊,這樣一來的話晚歸的責任主體就成了意外的迷路而不是兩人的貪玩了。
“哦,宵峰有沒有欺負你啊?這小子最愛欺負人了。”陸晨新說道。
“爸,你在說什麼啊!”男孩抗議道,但隨着被揪着的耳朵一痛,就不敢再放肆了。
“沒有沒有,宵峰哥哥對我很好。”女孩連連擺手說道。
陸晨新鬆開了男孩的耳朵,向女孩說道:“行吧,這大晚上了也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你個小兔崽子趕緊給老子回去做作業,暑假作業還剩一大半。”
“我也要送...”男孩話說到一半,就被陸晨新拍了一巴掌後腦勺。
“去去去,滾回去寫作業。”
男孩雖是不甘心,但還是屈服於老爸的淫威之下了,垂頭喪氣的走了。
走到遠處,男孩忽然抬起頭來,大聲道:“明天我給你帶糖吃!”
“哎,你個小兔崽子!”陸晨新作勢要打,遠處的男孩一溜煙就跑進了陰影中。
陸晨新回過頭來,只看見女孩痴痴的笑着,肉嘟嘟的臉頰上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陸晨新也笑了,心想陸宵峰這小子怕不是給自己找了個兒媳婦......
“走吧,已經很晚了。”
“嗯。”
女孩跟着男人,沿着那條亮着昏黃燈光的馬路走了下去。
“哎,我說,你們今天到底去哪玩去了,一天不回家,在哪吃的午飯吶?”男人問道。
“宵峰哥哥帶了饅頭。”女孩回答道,想了想又說:“我們去換糖吃了,宵峰哥哥還把他那個寶貝水杯換了毛絨玩具給我。”
女孩將懷裏的毛絨玩具遞到男人面前給他看。
“是嗎,那他對你真好,他那個水杯我要拆他都不准我碰。”男人笑道。
“宵峰哥哥對我最好了,我最喜歡宵峰哥哥了。”女孩認真的說道。
男人在心裏苦笑。完了,這小子這麼小就會泡妞了,長大了還不到處禍害人黃花大閨女啊。
“啊,到了。”
“要我送你上去嗎?這麼晚回家你爸爸會打你的吧,要不我跟你爸爸撒個謊,說你整天都在我們家裏玩?”男人說道,他知道王晴的父親是個有名的酒鬼,也從陸宵峰那裏知道王晴的父親總是打她。
“不用了,這樣父親會誤會得更嚴重的。”女孩一腳踏上了樓梯,回頭說道。
男人一愣,女孩那說話的樣子有點像個大人。誤會得更嚴重?一個女人呆在兩個男人的家裏一整天的確是會讓人浮想聯翩,但她還是個那麼小的孩子啊,她的父親還會那麼想自己的女兒嗎?
待得男人回過神來,女孩已經上了樓,樓梯間傳來了房門打開又關閉的聲音。男人又在樓下呆了一陣,沒有聽到打罵聲,也沒有聽到女孩的哭聲,於是出了一口氣,往家裏去了。
······
清晨的小鳥在電線杆上鳴叫,街邊的信任還很稀疏。
躺在床鋪上的男孩忽然睜開了雙眼,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來,無奈雙腳被被子一絆,撲通一下摔了個狗吃屎。
男孩不甘心的爬了起來,然後又躺回了床上,又是一個鯉魚打挺,這回沒被絆倒。
男孩咧嘴一笑,比了個勝利的姿勢,然後飛快的穿好了衣褲,也不顧着洗漱,打開窗戶,順着下水管道就爬了下去。
“哎!你個小兔崽子,暑假作業!”剛剛下樓,就看見樓上的窗戶出現了父親那張還粘着刮鬍泡沫的臉。
“略略略~”比了個鬼臉,陸宵峰一溜煙跑沒了影。
陸宵峰來到了王晴家樓下,開始吹起了口哨,一聲,兩聲,三聲。
他不能再吹口哨了,因為他和女孩約定了,暗號最多打三聲,再多怕引起她父親的懷疑。
男孩只得垂頭喪氣的離開了,看樣子王晴今天是不能出來一起玩了,他有些擔心她會不會挨打,又想她估計只是昨天玩得太累了還沒睡起來。想了半天,也覺得自己是在瞎操心,就離開了。
綠葉鎮的街道上大都是水泥路面,只有通向工廠的那條幹道是由高纖維抗拉瀝青鋪成的馬路,能承受幾十噸的卡車在路面上頻繁行駛,據說大城市的每條道路都是這種瀝青鋪的馬路,但其他的村鎮基本上沒有這種馬路,是因為綠葉鎮的垃圾回收場和機械加工廠才修的這條馬路。
男孩沿着瀝青馬路走了一段,又拐入了水泥路的小巷中,最後七拐八繞的走到了泥土地上。
這裏是綠葉鎮的外圈,大部分的工廠住宅區集中在這裏,因為有專車接送上下班,所以這裏的人基本上都沒有買車,也就談不上要修什麼好路了。一些有閒情逸緻的人在這小區的樓下種了些菜,幾個小孩靠着菜土邊緣在玩泥巴。
“嘿!”陸宵峰上去打着招呼。
在玩泥巴的小孩有三個,兩瘦一胖,兩個瘦一點的小孩抬起頭來向他招了招手,胖一點的則是抬頭看了他一眼就又低下頭顧手頭的泥巴了。
這三個小孩是陸宵峰在小學的同班同學,一個是陸宵峰父親在機械廠同事的兒子叫趙開陽,一個是在小區路邊攤賣包點早餐的盧大爺的女兒叫盧小葉,那個胖得眼睛都被擠成兩顆棗仁的則是超市老闆的兒子,叫李玉祥。
“宵峰啊,昨天怎麼到處都找不到你啊。”趙開陽放下手裏和得稀爛的泥巴,抬頭說道。
“出海去了。”陸宵峰晃了晃腦袋,接著說道:“我昨天搞了好多糖果,你們肯定沒見過的糖果!想不想要啊。”
“是什麼啊?”盧小葉抬起頭來,兩顆大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
“切,什麼糖果我沒見過啊,葉子,你想吃什麼糖果跟我說,我給你帶!”李玉祥站了起來,別看他胖,但他身高比陸宵峰還要高上一些,只是好像蹲太久了,一下站起來腦子有點缺血,眼前一黑,腳下一踉蹌,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不過還好沒坐到泥巴里。
“哈哈哈。”陸宵峰和趙開陽一齊笑了。
“不許笑,不許笑!”李玉祥紅着臉大聲道,但兩個男孩似乎無視了他。他那圓潤的臉上兩撇小眉毛皺了起來,棗仁似的小眼睛卻瞟向了身邊的盧小葉。
盧小葉沒有笑出聲來,只是嘴角稍稍上揚,兩隻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兒。盧小葉也很漂亮,只是不像王晴那樣精緻,她從不打扮自己,穿着學校發的寬鬆校服,整天在外面曬得一身黑,只有那兩顆黑葡萄樣的大眼睛能顯示她的漂亮。
李玉祥有點兒呆了。
“噹噹噹噹!”陸宵峰從口袋裏掏出了幾顆方方正正的糖果,用白色厚實的粗紙包裹着,上面也沒有寫什麼牌子,就算有牌子,陸宵峰估計也不認識,只是這糖果的味道還不錯,所以拿來分給了小夥伴們,不過他還是留了許多的,留給王晴。
陸宵峰一人發了一粒這樣的糖,也不忘那個摔倒在地上的胖子。
“就這玩意,能好吃嗎...”李玉祥嘟囔着。但看見盧小葉吃了糖果,自己也趕忙剝開糖衣,將糖果塞到了嘴裏。
無法形容的味道,能嘗出來的只有牛奶和糖,其餘部分是一種甘甜的感覺,有點兒春天青翠的泉水。
“真好吃,謝謝小峰哥。”盧小葉仰頭道。
“葉子想要的話,就找我要,我還有的。”陸宵峰得意的笑了。
趙開陽那個瘦小子眨了眨眼,走到了陸宵峰身邊開始對他上下其手。
“你幹嘛?”陸宵峰問道。
“我覺得你小子還藏有私貨。”趙開陽一臉賤兮兮的說道,接着轉頭向了盧小葉和李玉祥。
“快來啊,我抓住他了!”
兩人相視一笑,三人一臉壞笑地撲向了陸宵峰。
······
四個人盤腿坐在干土地上,圍成一個圈大眼瞪小眼。
四個人無不是一身的泥濘。搶糖果演變成了打鬧,也不記得是誰率先扔了一坨濕泥巴,然後場面就混亂起來了,簡直可以用......群魔亂舞來形容當時的場景,陸宵峰則尤為慘烈,遭到了三人的圍攻,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破了好幾道口子,也不得不感嘆陸宵峰的“勇猛”,以一敵三都不落下風。
“對不起,小峰哥,我不是故意的。”盧小葉低下了頭說道,雙膝併攏雙手放在膝蓋上,攥成拳頭。陸宵峰手臂上那三道長長的紅印子就是她的傑作,那時她正扯着陸宵峰的衣袖,也不知是被誰推了一下還是腳下太滑,她摔倒了,手順勢一抓,就在陸宵峰手上留下了這道印記。
陸宵峰也很大度地向她點了點頭,然後昂着頭看向了另外兩位。
“陸老大,我錯了!”趙開陽向前一撲,行了個叩拜大禮。
陸宵峰滿意地點了點頭,神色彷彿閱兵的皇帝似的,神氣得很。
最後輪到了李玉祥,他卻腦袋一撇,兩眼望天,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不道歉可沒有糖吃哦!”陸宵峰朗聲道。
盧小葉用手指戳了戳李玉祥粗壯的膀子,使了個眼色,他才撅着嘴巴喊了一句“對不起啊”語氣中滿是不服氣。
不過陸宵峰也沒有在意,將手伸到了褲子裏。
“你居然把糖藏在那個地方!”趙開陽吃驚的大喊。
陸宵峰鬼精得很,在褲兜的內側又縫了一個褲兜,這個內兜只能從裏面拿到,從外面只能摸到,卻怎麼也拿不出來,難怪剛才三人費勁九牛二虎之力都沒能從陸宵峰手裏撬出一塊糖來。
“來來來,分糖啦,這最後幾塊是我要留給晴兒的,你們就別打主意了。”陸宵峰站起來一人發了三塊糖粒子,一邊說道。
“哈哈,我看你都留着好吃的給王晴了吧!”趙開陽打趣道。
“那是,這糖可是她和我一起換來的,當然要留給她最好吃的啦。”陸宵峰理所當然地說道。
“嘿嘿,我看你不是喜歡她吧。”趙開陽繼續說道。
陸宵峰學着老爹的,一巴掌扇在他的後腦勺上,裝腔作勢道:“得了便宜還不賣乖,下回找個最難吃的糖給你。”
“我錯了,錯了,嘿嘿嘿。”趙開陽趕忙認慫。
四人又坐成了一個圈,安靜地吃起了糖。
“一說起王晴我就想起來了一件事。”李玉祥忽然說道。
“哦,什麼事?”一聽到和王晴有關,陸宵峰一下來了精神,連忙問道。
“就是他們班不是有個叫付俊的嗎?他爸是派克城的城主,好像是因為是私生子,所以才寄養在咱們這裏,現在城主的老婆死了,所以要把他接回去。”李玉祥一本正經地說道。
派克城,是在星耀城東邊六十多里地的一座城市,雖說比不上星耀城的繁華,但也算是中三區排得上號的大城市了。
“聽說他老爸是要把他當下一任城主培養,好多人去他家串門,希望攀上關係。”李玉祥說得頭頭是道,這都是跟他老爸學來的,有時他老爸還帶他去酒席作應酬。
陸宵峰心不在焉的聽着,這些東西距離他們這些小孩來說太遙遠了,在他們可見的未來里,就是讀完中學進入機械廠向他們父輩一樣干一輩子的廠工,可能葉子會繼承她父親的早點攤,李玉祥會繼承他老爸的超市,然後在這個小地方兜兜轉轉一輩子。
“我走了。”陸宵峰忽然站了起來。
“嗯?你要回家吃飯了嗎?”趙開陽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問道。
陸宵峰晃了晃腦袋,說道:“我去看看晴兒出來了沒有。”
說完,也不等幾個小夥伴反應過來,他拍拍屁股就離開了。
天氣轉陰了,但還是很熱,像桑拿房那樣濕熱濕熱的。
陸宵峰沿着小巷走到了綠葉鎮的邊緣,橫七豎八的鐵器胡亂堆砌着向上十幾米,昨天他就是和王晴從這裏爬出綠葉鎮的。
他在這垃圾組成的峭壁前呆了呆,然後想起了今天似乎是洋流扇離開的日子。
洋流扇並不總是呆在一個地方,到夏末喚來第一片雨雲后,這裏的洋流扇就要離開了。那個巨大到仰頭都看不到頂的洋流扇,移動起來卻是無聲的,只有幽藍色的離子火焰,深邃得像海洞,真正的大海里的海洞。
陸宵峰想去看看那景象,於是便往峭壁上爬了起來。
滿頭大汗地爬上了峭壁,視線豁然開朗,鉛灰色的天空下,那巨大的洋流扇的的確確的在移動,扇葉吹動的風流和推進器的方向相同,環形的頂部戳進了墨色的雲層,將雲流攪動。
不過吸引陸宵峰目光的卻另有其人。
一個穿着長裙的小女孩坐在不遠處的一個路碑上,短髮下露出她瘦小的脖子,白白嫩嫩的。
“晴兒?”陸宵峰上前問道。
女孩回過頭來,果然是王晴。她看到陸宵峰一身髒兮兮破爛爛的樣子,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說些什麼,但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怎麼穿着裙子啊,不熱么?”陸宵峰奇怪地問道,然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走到她身邊掀起她的裙子。
“哎!”女孩慌忙地喊道,但沒能阻止他的動作。
果然,那根瘦小的腿上佈滿了狹長的傷痕,有的已經結痂成暗紅色了,有的則還是鮮紅色,彷彿還淌着血。
那是用細竹條打出來的傷疤,住宅區后就有一小片竹林,有些家長就用這新長出來的小竹條教訓不聽話的小孩,陸宵峰的父親也有一根竹鞭,但陸宵峰從沒挨過打,倒也不是他父親不打他,而是他實再跑得太快了,每次陸晨新去拿竹鞭回來陸宵峰就跑沒影了,攆都攆不上。
“疼嗎?”男孩抬起頭,問道。
女孩沉默着點了點頭。
男孩兜起了女孩的裙子,從自己的褲子上抽出來了那根環在腰上的白色鬆緊帶,笨拙地將裙擺扎了起來,環在了女孩的腰上。
“不用...”女孩看着男孩一手提着褲子的狼狽樣,連忙說道。
“沒事,這樣就不會掛着疼了,有人的時候你再放下來就好了。”男孩沒等女孩阻止就紮好了,扯了扯自己那半破不破的衣褲說道。
女孩低下了頭,小聲說道:“宵峰哥哥,我真的很討人厭嗎?”
“沒有啊,我最喜歡和晴兒一起玩了。”男孩回答道,心裏想着怎麼把家裏的外傷葯給偷出來,父親是機械師,所以不免有些剮蹭皮外傷,所以家裏也常備着外傷葯,只要撒些在傷口上,用不了兩三天就完全好了,還不會留疤。
女孩又沉默了,低下了腦袋。
男孩一邊在心裏罵著她那個討厭的父親,一邊想法怎麼安慰女孩。
兩個小孩安靜了下來,安靜得像兩個大人。
綿延的道路一眼望不到盡頭,其實這條路沒有多遠,只有二十多公里蜿蜒曲折一直到星耀城,中間岔開一個路口通向綠葉鎮,偶爾有大噸位的卡車通過,揚起一陣灰塵。
又是一輛卡車駛過,灰塵之下卻有一隻黑白相間的小獸跑了出來,是一隻小狗。
女孩忽然一下站了起來,隨意紮起來的裙擺一下散了下來,衣料下擺,擦着傷口,痛覺如絲般蔓上了大腦。不過女孩忍住了疼痛,走到路邊的小狗身邊,輕輕撫摸起了小狗的額發。
小狗抬着頭,伸出舌頭輕輕舔舐她的手掌。
男孩有些好奇,這大馬路上怎麼會有小狗呢?就在這時,一輛汽車停在了他們面前。
這不同於那些運貨的大卡車,流線型的車身,只有一個人高,黝黑的漆面一塵不染,烏黑的車窗看不見裏面的事物。
忽然門開了,從車門探出來一個肥頭大耳圓腦袋,有那麼一瞬間,陸宵峰還以為是李玉祥那個胖子來了,但顯然不是。
“王晴?”鑽出車門的小胖子說道。
“你是...付俊?”女孩撇了撇頭,一副有點疑惑的樣子。
“是我啊,我們是同學!”小胖子興奮地說道。
“這是你的狗嗎?好可愛。”女孩低頭,輕輕撫摸着它的毛髮。
“你要是喜歡的話就送給你了,我要去大城市了!”小胖子昂首挺胸,直拍胸脯。
“真好,要是我也能去城裏的話就好了。”女孩露出一絲暗淡的神色。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小胖子興奮地說道,然後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趕忙改口道:“就玩幾天,相信爸爸會同意的。”
“好啊。”女孩回答道。
“那塊上車吧!”小胖子說著便爬上了小車,車門開着。
女孩跑到了陸宵峰的身邊,將小狗放到了他的懷裏。
男孩還是一臉懵懂,發生了什麼?我是誰?我在哪?
女孩用後背擋住了小胖子的視線,低下頭,貼近了男孩的臉頰,咬着他的耳朵說道:“再見了,宵峰哥哥。”
猝不及防的,女孩在男孩的臉頰上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女孩起身,拍了拍粘在裙子上的狗毛,鑽進了車裏,一陣引擎聲過後,原地只剩下了男孩和狗。
男孩想着,不過是去玩幾天,至於么......他用手摸了摸女孩剛親過的地方,出乎意料的滾燙。
男孩矗立在原地,忽然摸到了口袋裏的糖果,想起了和女孩的約定,要給她帶糖吃的,真是冒失,剛才怎麼忘記給她了呢?嘛,下次見面再給她吧。
男孩望着遠去的洋流扇這麼想着,只是男孩不知道,往後,他和女孩相處的時間已經屈指可數了。
巨大的洋流扇已經化作了天邊的一個小點,一望無際的鉛灰色天空彷彿少了些什麼似的。
小二註解:
這個世界的治理方式是聯邦領導,地方高度自治的方針,名義上世界各地領土、資源都屬於聯邦所有。
聯邦內部設有監查機構和行政機構。由行政機構直接控制的城邦為直屬城市,直屬城市由聯邦內部機構認命、委任官員;不由聯邦行政機構控制的城邦稱為附屬城邦,附屬城邦的官員認命機制各不相同,有禪讓制也有世襲制,但都需要聯邦設立監查審核機構,以保證秩序,同時會進行城市治理評級,評級低下的將會由聯邦逐漸接管權力,評級較好的將會享有高度的自治權力。
星耀聯邦設置有中央法案,附屬城邦同樣擁有一定的立法權,但只能在中央法案劃定的範圍內擁有優先法權,在中央法案劃定的範圍外聯邦法優於地方法。
此套機制是由於歷史遺留原因而成立的,詳見智能時代、沉寂時代、自由時代的相關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