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審判

第26章 審判

星耀聯邦之所以叫作星耀聯邦,是因為曾帶領人類從智生陰影下解放的人,也就是反抗軍的領袖,名叫唐星耀。他將人們從虛擬世界中解救,他教會人們生存的意義並帶領他們與智生戰鬥,他在人們眼中是英雄,是希望,是信仰,他曾是漫長黑夜裏最耀眼的星辰,卻隕落在了最後決戰的當夜。

為了紀念唐星耀為人類做出的傑出貢獻,人們將後來成立的統一世界政府稱為星耀聯邦,將戰爭期間培養新兵的戰爭學院稱為星耀學院。

星耀學院中有一座塔樓,據說曾經的英雄唐星耀常常在這塔樓上眺望,思念他被困在智生程序中的女友……

高高的塔樓下,江星萊邁着她的小碎步快跑着。

本來想着參加完庭審可以很快回來的,但是卻被自己的哥哥江染叫住了,雖然這次沒有訓斥她,但卻耽誤了她上課的時間。

糟糕了糟糕了,都遲到二十分鐘了,一節課也才四十五分鐘啊。

穿過一片小樹林,就到了一棟教學樓,江星萊繞到了教室的後門,輕輕推開一條門縫,發現並沒有人注意到她,於是便悄悄溜進了教室,隨便找了一個空位置坐下了。

這是一間階梯教室,學生的座位成扇形向上分佈,這樣安排座位就能讓坐在後排的同學也能夠看到講台上老師的講課,而這樣一間能夠容納三四百人的大教室此時卻空空蕩蕩的,只有幾十人稀散的坐在各處。

在講台上的程立一眼就看到了從後門溜進來的江星萊。

他放下了教學用的激光筆,停了下來。

程立教的課程名叫城市環境與素質管理,是所有專業的必修課,其目的在於對學生素質的培養,自以及熟悉現代都市的環境管理模式,說白了就是一門可有可無的素質課。

因為教育部門對該課程的要求很低,所以教學的內容很淺,就算是平時,上課的人也不過二百來人,更何況今天某個影視公司來學院搞什麼“學院小姐”的選美活動。

女孩們渴望着在舞台上萬眾矚目,男孩們也參加這活動,挑選着自己心儀的女孩。就這樣,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翹了這節並不重要的課。

但沒有哪個老師願意自己的學生忽視自己的課程,就算是心裏明白這課不重要。

今天程立本就窩着一肚子火,而江星萊的遲來徹底引爆了這個火藥桶。

程立收起了多媒體演示屏,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起來。

底下的學生們竊竊私語起來,江星萊猜到老師的反常舉動是因為自己,愧疚的低下頭來。

程立在黑板上按斷了半根粉筆頭,將剩下的半根扔到了講台上。

“這是摩根方程式,著名的能量平衡極限也就是通過這個式子算出來的,你們不是總說我的課太‘軟’了嗎?今天來點硬核的,誰能解出這個式子來,這一門課給你計滿分,往後的課都可以不用來上。”程立拍着手上的粉筆灰說道。

能量平衡極限就是所謂的莫洛托夫極限,這個方程式是由著名的數學家盧聞香所提出,據說這是為了紀念她一個異鄉的好友而起名的。

盧聞香自幼家貧,出生時又趕上時代變遷,繁瑣的家事幾乎填滿了她的生活,唯一的樂趣便是研究數理,而後在網絡上結識了一位志同道合的異鄉友人,兩人一有空便在網絡上交流心得,只是世事無常,在核聚變技術突破引起的全球動亂中,她的那位好友未能倖免不幸死去,而盧聞香在留下這一數學難題后便匆匆離世,直到後人解出這玄而又玄的方程式才明白其中的奧秘。

這是一道極其難解的方程式,不少高校的數學系用此題作為學生的畢業論題,程立自詡鑽研過數學領域,但面對此題他也得費一番功夫。

此次程立並不指望誰能答出這道題來,只是純粹的不開心,找發泄。

但當面對着滿堂的寂靜他又後悔了,沒人會是鐵定沒人會,那怎麼找台階下呢?

教室內的學生們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人答話。

“怎麼,沒人會嗎?”程立挑逗道。

底下只是竊竊私語並無舉手回應。

忽然,講台下緩緩升起了一隻手。

“讓我來試試?”

眾人都將目光投向說話之人,想看一看究竟是何方神聖,卻不免得大失所望。

那是一個相貌普通的男生,他衣冠不整鬍子拉碴,是一個不修邊幅的男生。

眾人不免失望的收回了目光,這個舉手搶答的男生看上去完完全全一副宅男的模樣,估計是動畫片看多了,得了中二病想來出風頭。這題目能拿來出風頭嗎?要有那本事還用來上課?找個厲害點的老師跟着做研究不舒服嗎?

“我來試試吧。”那個男生踏上了講台,拿起粉筆就在黑板上寫了起來。

程立站在一邊看着男生的書寫點了點頭,這方程的確是這麼解的,但開始的步驟正確並不代表能解這道題,多少數學家曾在這道題上栽了跟頭,就是因為它的中間步驟太過繁瑣。

江星萊在台下瞪大了眼睛,這不是,這不是剛從庭審下來的陸宵峰嗎?他怎麼會在這兒?

據林蕭所說,陸宵峰的確考入了星耀學校,但因為在入學前犯罪所以已經被開除學籍了,怎麼會到這裏來呢?

江星萊頂着滿腦子的疑問,一臉疑惑的看着台上的陸宵峰。

黑板上的字跡逐漸鋪陳開來,台下開始議論紛紛,不少人拿出顯示屏搜索起了正確的解題方法與之對照,有的乾脆拿攝影機開了錄像模式。

程立揉着下巴的胡茬,努力跟上黑板上算式的思維,這個學生的解題方式和聯邦數學協會放出的官方解題步驟有所出入,但仔細思考之後,會發現他用了幾個巧妙的步驟,繞過了繁瑣的環節,直指這個階段得出的結論。

程立越看眼睛越亮,他看到了幾個前沿數學家的創造的數學方法,在這個年齡段能夠掌握是非常不得了的,更何況還能這樣靈活的運用。

隨着最後一筆的落下,粉筆頭頓在黑板末尾上畫出一個句號,滿堂鴉雀無聲。

因為他計算出來的答案正是那個著名的莫洛托夫極限。

下課鈴不合時宜的打破了這份寂靜,陸宵峰向老師鞠了一躬,向台下走去。

“哎,同學,你等下。”程立回過神來,趕忙叫住了他,匆忙向台下揮了揮手,隨口道:“其他同學下課吧。”

“老師?”陸宵峰迴過頭來。

“你是那個專業的?”程立問道。

陸宵峰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程立眉頭一挑。

“我不是這個學校的。”

“哎,去我辦公室說吧,走。”程立的聲音中掩飾不住的激動,收拾好了講義,帶着陸宵峰走出了教室。

教室內的學生還嘰嘰喳喳的談論着,江星萊呆坐在座位上,似乎是因為事情太奇怪而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不知不覺的,陸宵峰在她的心裏埋下了一顆好奇的種子。

······

“好了,你說你不是我們學校的,那你這個年紀是別的學校來聽課的?”程立坐在辦公桌前的靠背椅上,將放在桌上的材料收了收。

陸宵峰撓了撓頭,憨憨的笑了:“不是,嗯…我現在算是無業游民吧。”

程立哼着笑了笑,顯然是不相信他說的話:“那你有興趣當我的學生嗎?”

“為什麼要當你的學生呢?我不作你的學生也可以聽你的課啊。”陸宵峰面帶微笑,一副賤兮兮的表情。

程立坐正了,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我呢,研究的課題是城市生態圈,課題的目的呢,是使城市能夠自給自足,即使和外界完全隔絕也能存活。”

“這是一個很大的課題,我一個人沒法完成,所以我帶了好幾個學生跟着我做這個課題,但數學系的學生都不願意來我這裏,說什麼沒有前途,要麼奔着理論數學去了,要麼就去搞物理了,沒人肯來搞環境。”

“這個課題需要很大的計算量,本想着沒人來我就自學數學了,不過我還是服老了,腦子沒以前那麼靈活了,學起來太吃勁了。就說今天你在課堂上解的那個公式,我也是學了快一周才完全搞透。”

“所以?”陸宵峰歪了下頭。

程立笑了:“想不到你公式列得那麼嚴謹,人卻這麼不正經。”

“所以我想你當我的直系學生,幫我做課題。”程立長出一口氣,終於講出了自己的目的。

“嗯...但我是被開除過的學生,招生辦恐怕不會放我的檔案進來吧…”陸宵峰的語氣有些猶豫。

“行!我還有兩個特招生的名額,不用過招生辦,我直接找教導主任,讓教務處來辦,可以吧。”程立雙手抱胸,審視起了這個看上去嬉皮笑臉的年輕人。

“求之不得!老師,那可要麻煩你了!”陸宵峰臉上喜笑顏開,有些拘謹的眉眼徹底放開了。

“嘿嘿,這才是你想要的吧。哎呀,我這是中了圈套了吧。”程立鬆開了雙臂,解開了衣領上的兩粒扣子,放鬆的笑了出來。

直到剛才,他才對陸宵峰放下了戒備,因為陸宵峰的出現對他而言實在是太巧合了,讓他不免的懷疑陸宵峰的目的,直到陸宵峰說出他想要的,程立才放下心來,畢竟學生嘛,這個年紀也不至於有什麼太重的心機,如果是為了入這世界第一名校,花心思了解了自己的需求,然後努力去鑽研了數學倒也說得過去。

“什麼圈套,這是願者上鉤吧。”陸宵峰迴笑道。

“好,那你可得給我幹活,把你的身份號碼給我,我把數學模型發給你。”

“是,老師。”

······

夜晚不期而至。

看守所的幾層里關着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

此時的他正在品嘗着私人廚師定製的晚餐,今天晚餐的主食是一塊小牛排,然後是一盤烤蘆筍,最後是一小塊甜點。

牛排取自於東二區普列曲牧場的一種名叫古烈牛的後腿肉,這是並不是一般用作食用的肉牛,而是用作鬥牛活動的肌肉牛,數量稀少,培養成本昂貴,雖然食用起來並不比食用牛肉的肉質鮮美,但這食客喜歡這緊實的肌肉感。

男人拿着刀叉,一點一點的分割起牛肉來,因為手下用力過猛,金屬刀具和磁盤擦出磨牙一樣刺耳的聲音。

“混蛋,混蛋,這該死的傢伙竟然搞得我這麼狼狽!”付俊一邊狠狠的割着牛排,一邊咒罵著。

經過了這麼一出,他城主的位子是鐵定不保了,如今在監獄裏也難出去,好在他老爹就他這一個獨子,說什麼也不能讓他掛了,只不過就算把他弄出去了,也可能再也沒法過之前光鮮亮麗的生活了。

“等我出去了,我就把那隻討厭的蟲子碾死!”

付俊自言自語的說著,沒有注意到囚室的門忽然開了,直到那來人走到他的身邊。

付俊被着不速之客驚出一聲冷汗,站起來驚呼道:“你是誰!”

“殺你的蟲子。”

來人一掌拍在他的喉口,半塊牛肉卡入了氣管,付俊咳嗽着站起來後退,一時間無法呼吸,隨着缺氧臉上蒙上了一層鮮紅色。

來人上前兩步,走到無法呼吸的付俊面前,一手刀切在了他的脖子上。

付俊只覺得手腳麻痹眼前一黑,一下便軟倒在了地上。

來人掀起了帽兜,露出了那張年輕的面龐,是陸宵峰,今夜他是審判官,來執行他的刑行。

夜空泛起了隆隆雷聲,大雨傾盆。

付俊朦朧的醒來,頭頂的大燈照得他睜不開雙眼,欲要抬手遮擋,卻發現雙手雙腳已經被鐐銬固定在了餐桌上。

“警衛!警衛!”他大喊,卻沒有一點迴音,仔細一聽,他驚得汗毛倒豎,因為這裏沒有一絲聲音,安靜得彷彿另一個星球。

“鐺鐺。”金屬碰撞的聲音響起,一個身影從陰影中走出來。

“不用叫了,我用吸音金把這個牢房都罩住了,沒人能聽見你的聲音。”

“是你?!”付俊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個人影,居然是他,那個自己視之為螻蟻的陸宵峰?!

“你要幹什麼?!”付俊按耐住心中的驚懼,裝出一副威嚴的樣子說道。

陸宵峰沒有回答他,而是拿出顯示屏看了看時間。

“現在是凌晨十二點整,按照那個檢察官的效率,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整理好了你的審判內容,我想應該是證據確鑿,數罪併罰,最後應該是死刑立即執行。”陸宵峰一邊踱步一邊緩緩說道。

“你說什麼呢?晴兒是失足落水,不小心淹死了,我也很難受啊。”付俊的眼睛跟着陸宵峰的步伐轉動,臉上掛着一副不失尷尬的笑容,聲音中帶着一絲慌亂。

“對,沒錯,她是不小心淹死的,你也會今天不小心的死於失火。”陸宵峰輕佻的說道,戲謔的看着付俊的臉,銳利的眼神在他那故作鎮定的面具上狠狠鑿出一道裂縫。

“是我殺了她,怎麼樣吧,你敢動我嗎?你要是敢動我,你能跑到哪裏去!你要是殺了我被關監獄,我父親會讓你生不如死的!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付俊忽然放棄了偽裝,歇斯底里的大吼起來,他那俊美的面龐扭曲猙獰,因為激動蔓延上臉的血紅色一直到脖子根部。

只是站在他身旁的陸宵峰不為所動。

“你父親的確在想辦法救你,只不過他的財產被凍結了,城主之位也過繼給了你,你想想,一個沒錢沒權的人,在你們這個圈子裏能辦成什麼事?”

他站在付俊身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彷彿在看一隻腳邊的螞蟻。

擊潰付俊的最後一把利刃落下,對付俊而言,出了什麼事都沒關係,他那個手眼通天的父親總能替他搞定,但陸宵峰一把揪住了他象徵希望的小草,將其連根拔起。

“不可能!我不信!你在騙我!”付俊掙紮起來,手腕在鋼繩上勒出一道血痕。

一個手推車從陰影中滑到了餐桌邊,陸宵峰用手穩住了它,將視線從付俊身上移開了。

“你要幹什麼?!”付俊驚慌道。

陸宵峰抓起手推車上的一柄鐵鎚,將其放在眼前觀賞。

“我想你應該認得的。”陸宵峰幽幽說道。

付俊滿臉驚恐,呼吸短促,他當然認得這些東西,這是他藏在別墅地下室里的“小玩具”!

“你知道嗎?成年人的身體一共有二百零六塊骨骼。”陸宵峰欣賞着他的恐懼,不緊不慢的說著。

“當初你說,要敲斷晴兒的每一塊骨頭,但你的技術十分的業餘,你大概只敲斷了五十多根骨頭。”

陸宵峰微笑起來,貼到了他的面前。

“讓我來教教你吧,怎樣的痛苦更加磨人。”

那溫和的微笑在付俊的眼中彷彿厲鬼,猙獰可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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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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