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釋然?
“小天,你該死!”
“混蛋!下地獄去吧!”
砰!
只聽一聲槍響,我倏然睜開雙眼,望着頭頂的吊瓶里正在滴答滴答的掉落着液體,我不禁揉了揉自己頭昏腦脹的腦袋,掙扎着半坐起身,我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是渾身的冷汗。
吱呀一聲門響,半世琉璃走了進來,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異常,她坐在我身邊,輕聲問道:“又做噩夢了?”
“嗯。”我點了點頭,腦海里不禁浮現出了三天之前的場景。
在那個黝黑的地下暗道里,當森哥把自己的兒子託付給我之後,他就掏出了一把-手槍,按照他的說法,裏面是他特意留給自己的一發子彈——事實證明這個男人真的沒有撒謊,話音落下,他就把手槍頂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只可惜這個男人並沒有死,在千鈞一髮之際,我用手撥開了他的胳膊,也幸虧我之前練了馬伽術導致我的反應能力和速度異於常人,這才阻止了他的自殺行為。
要說人有的時候真是喝涼水都會塞牙,森哥是安然無恙,卻沒想到那顆打出的子彈從上方的牆壁上反彈回來,就那麼橫衝直撞的打在了我的左側肩膀上面。
跳彈……
這是個軍-事術語,顧名思義,當子彈以一定傾斜角擊中光滑的硬物時,子彈很容易被反彈,擊中其它物體或人和動物,這就是跳彈。
我以前也聽說過這種情況,只是發生的概率低到令人髮指,誰能想到這麼倒霉的事情偏偏發生在了我的身上,也幸好經過反彈之後威力不大,而且擊中的又不是要害部位,我僅僅是受了點輕傷而已,不然我可真是死的比竇娥還冤了。
成功救下森哥抓了活口,警-察也趕到了,我的任務成功完成,但是我卻並沒有馬上被送回到“學校”,而是把我帶到了現在的療養院裏,雖然並不限制我自由活動,但是我的手機卻被沒收了,以至於我根本無法聯絡到自己身邊的那幾個女人,也不知道她們的情況怎麼樣了,不過路茗雨和蘇小枚畢竟是知道我特殊身份的,我也給她們兩個打過預防針,想來擔心我是肯定的,但是肯定不會到驚慌失措的程度。
儘管消息相對閉塞,但是我並非對外界的情況一無所知,如果說秦五爺的販毒集團被警方一網打儘是重磅新聞,那麼以森哥為首的犯罪集團被徹底消滅就無異於一顆原子彈在萊城轟然爆炸,其影響力之廣和涉及面之大都前所未聞,一時之間成了街頭巷尾的熱門話題,另外這件事情發生后,讓人啼笑皆非的是黃瘸子竟然帶着沈越連夜跑路,就好像生怕自己會成為被警方打擊的下一個目標一樣,這個男人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不過身為一個職業線人,我在道上混的時間也很久了,大致也能猜到黃瘸子是什麼心理,秦五爺和森哥的先後出事固然給了他搶錢搶糧搶地盤一夜之間在萊城道上稱王稱霸的機會,可是風險與利益並存,如今的萊城對於這些混道上的大佬而言可真不是什麼風水寶地,與其被警方乘勝追擊徹底肅清這裏的惡勢力,倒不如暫避風頭意圖東山再起。
“森哥想見你。”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半世琉璃輕啟朱唇。
恰巧我的吊瓶也差不多要打完了,我輕輕嘆息,說道:“帶我去見他吧。”
十幾分鐘之後,在半世琉璃的攙扶下,我坐在了一間狹窄卻不失明亮的小屋裏,只聽外面的走廊里響起了一陣金屬摩擦地面的腳步聲,伴隨着門被一個面無表情的警-察推開,森哥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他穿着一身囚服,手腕和腳腕上都戴着被一根粗重鏈條連接在一起的鐐銬,他的一側肩膀上微微腫起,隱約可見厚厚的包裹着紗布,這個男人雖然看起來有點狼狽,但是精神狀態還算不錯,只是想到我這位結拜大哥已經患了絕症,就算不被判處死刑,他也沒幾年活頭了,我這心裏多少都有點不是滋味。
那位警-察把森哥鎖在了我面前的訊問椅上,在半世琉璃的眼神示意下,他就跟在她的身後走了出去,房間裏只剩下了我和森哥兩個人,眼見這個男人神色複雜的望着我,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主動打招呼了。
其實在森哥被捕的時候,我就想到了會有這樣一個場景,然而到了真正見面的時候,我還是有點手足無措。
說實話,或許在森哥看來,我和他結拜只是一個順水推舟接近他的手段,但是拋開我本身的任務不談,我是真心把他當我的大哥,否則我當初也就不會力排眾議非常堅決的帶人遠赴雲城救他,只是事到如今,這些話說出來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恐怕在森哥看來,我做的這一切不過就是類似於富貴險中求的心機手段罷了。
“小天,有煙么?”
出乎我的意料,率先開口的竟然是森哥。
“這個真沒有。”
我攤了攤手,說道:“我戒了。”
這話還真不是我在說謊,半世琉璃真不愧是我的女人,她到哪都想着我,就算我負傷了,而且醫生的建議也是盡量不要抽煙,但是她前兩次來看我的時候可都是帶着香煙來的,不過卻被我委婉的表示已經戒煙了,畢竟我本身就沒什麼煙癮,之所以抽煙,無非是混道上多少都得有點“惡習”,否則就顯得不太合群,而且我還有任務要做,總不能在被人眼裏顯得太過另類,這差不多就是水至清則無魚的意思,而且柳卿瑜也說過,讓我沒事最好不要抽煙,對於這位美女師父,我還是有些忌憚的,以前多多少少還有點借口,如今森哥已經伏法了,要是還不能收斂自己的“惡習”,我真怕這個女人揍我。
“戒了?”
森哥微微愕然,輕笑道:“戒了就戒了吧,這是好事,雖說你還年輕,不過還是要注意身體,我要不是糟踐自己了十年二十年,也不至於像今天這樣——倒是這事也挺奇怪的,醫生說我這肝癌是抽煙引起的,難道不應該是肺嗎?”
“呵呵,這世界上有些事情本來就是陰差陽錯。”
我隨口回應了一句,略微猶豫了片刻,我輕聲問道:“大哥,你不怪我了?”
“怎麼可能不怪?”
森哥苦笑了一聲,說道:“不過木已成舟,再計較那些已經毫無意義,而且托你的福,我在這裏吃得好睡得好——你啊你啊,別看我人前風光,實際這麼多年來,我從來就沒睡過安穩覺,現在好了,精神放鬆下來,我閑着沒事也在思考人生,仔細想來,你之前有句話說的很對,既然犯了錯誤,那就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我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也算是惡有惡報吧。”
我安慰道:“你能釋然就好。”
“好了,不說我吧,還是說說你吧。”
森哥擺了擺手,饒有興緻道:“你真不是警-察?”
“真不是。”
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但是有些事情我還是不想讓森哥知道,在心裏斟酌了一下,我解釋道:“怎麼說呢,我應該算是個職業的線人吧,你可以理解為雇傭兵,我受警方的指派潛伏到你身邊,等我獲得你的犯罪證據提供給他們之後,只要你落網了,我就能獲得一筆豐厚的報酬,當然要是只為了金錢,我還真不會背叛你,這裏面還涉及到一些更加重要的事情,至於是什麼,就請原諒我不方便透露了。”
“原來如此。”
森哥恍然大悟,他揉了揉太陽穴,半是自嘲半是自我安慰道:“但是不管你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才接近我,成王敗寇,輸在你手上,我還真不冤,不愧是我器重的男人,更不愧是和我拜了把子的乾弟弟,起碼證明我從某個程度上沒有看錯人,只是你的心機城府比我想像的更深沉更會隱藏罷了。”
“大哥,我知道你這是在誇我,可是我怎麼就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我彆扭道。
“不是誇你,你就當我在拍你的馬屁吧。”
森哥淡淡的笑了笑,說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有求於你,當然不能說你的壞話,而且我也不是違心,拋開以前敵對的立場不談,我真是一點都不後悔結交你這個兄弟。”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謝謝你曾經對我的賞識和器重。”我由衷說道。
“你有這份心就好。”
森哥活動了一下自己被鐐銬鎖住的手腕,他直視着我的雙眼,說道:“小天,我這輩子認為最重要的就只有三個人,不管你信不信,其中就有你一個,另外一個是阿岩,他和我一樣是咎由自取,我也不想說什麼,至於最後一個,你應該清楚就是我的兒子小凱了,我今天想見你就只有一個事情,你之前答應我的事情,到底能不能做到?”
“大哥,這個事情你儘管放心,你是你,小凱是小凱,這一點我還是能分得清,而且警方這邊也早就調查過了你的老婆和孩子,他們都沒有任何問題,現代社會又不是古代封建社會,可沒有株連九族那一套。”
我示意自己肯定會說到做到,然而下一秒,我就忍不住開口問道:“只是我真的想不通,你說自己這輩子認為最重要的人就只有三個,為什麼不把嫂子包括在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