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梟雄末路
森哥在向我求饒。
望着眼前略顯哀求的男人，我不禁百感交集。
其實在我不斷受到森哥的賞識和重用開始，我就不只一次的設想或者是夢到眼前的這種情景，尤其是在得知組織上已經破解了那本最關鍵的賬本之後，這種頻率就更加頻繁，然而當這一切真真切切的發生了，我卻有種不真實的錯覺。
“大哥，不是我不想放你一條生路，而是我不能。”我搖了搖頭道，語氣中滿是悲傷，雖然早就想到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會讓我夾在任務和情義之間兩頭為難，然而事到臨頭，我卻發現自己比想像中的還要鐵石心腸。
“你還固執的喊我一聲大哥，那就說明你內心還是把我當大哥看待。”
森哥動之以情道：“小天，你捫心自問，我待你不薄，不僅把你當成了我的親弟弟，甚至我還要把偌大的家業都交到你的手上，就算你是個條-子，憑你那點死工資，辛辛苦苦賺了一輩子，還沒有我給你的零頭多，真的就值得你苦苦相逼嗎？”
雖然森哥這番話說的句句在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此刻卻覺得有點滑稽可笑。
現在口口聲聲說是結拜兄弟，不過我可沒忘了森哥剛才氣急敗壞的不讓我喊他大哥，這固然有怒急攻心的成分在，但是這樣“出爾反爾”，其實也從側面證實了我們之間的關係並沒有想像中的牢靠，否則我就不會背叛他，而他也不會毫不猶豫的向我開槍。
說到底，人都是自私的。
森哥對我再好，他最看中的還是他自己，一旦有人損害了他的利益，或許一開始還能容忍，可是觸及到了這個男人的底線，他就會六親不認，正是因為我太了解森哥是什麼人了，所以我才不會把他這番話當真，如果我今天真的放虎歸山，他之後可不會感激我的手下留情，絕對會瘋狂的報復我。
當然就兄弟義氣這一點上，我也沒什麼好自以為是的，本身我接近森哥的動機就不純，我和他相比不過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呵呵，你搞錯了，我可不是你口中的條-子，而且就算我是警-察，你也沒資格瞧不起我和這個職業。”我譏笑道。
誠然，警-察確實不好當，尤其對於搞刑偵的，他們不說每時每刻都處於危險之中，卻也經常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然而相對於他們對這個職業的付出，收入就只是最普通的工薪階層，除了某些害群之馬以外，絕大部分的警-察很可能這輩子都沒有大富大貴的機會，但也正因為是這樣，他們之中的很多人才更加值得我們尊敬。
“這麼說來，沒的談了？”森哥寒聲質問道。
我沒有回答這個已經毫無意義的問題，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拋開我和森哥之間的恩怨不談，如果我放過了森哥，誰又能放過馬雲輝？
要知道馬雲輝除了是個警-察之外，他還是一個父親和一個丈夫，如今他犧牲了，他的妻子和孩子怎麼辦？而且馬雲輝本來還指望着森哥伏法以後可以將功贖罪，這樣也算洗清了自己的污名對得起一個人-民-警-察的身份，可是現在呢？如果我不能幫馬雲輝完成這個遺願，我怎麼對得起他？
“還真是喂不飽的白眼狼。”
森哥冷笑了一聲，說道：“哼，你想抓我，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眼看森哥擺出了一副要和我拚命的姿勢，我重重的嘆息了一口氣。
兜兜轉轉了一圈，到頭來還是要打。
森哥面無表情，向我招了招手。
我一步踏出，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虛招，一拳轟向森哥的面門。
“天真！”
眼前的男人還有空閑說話，他紋絲不動，身手卻快如閃電，在我拳頭即將碰觸到他的時候，森哥輕描淡寫的就扣住了我的手腕。
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儘管只差短短不到兩厘米的距離，但我的拳頭卻無法再前進半分。
被森哥抓住了手腕，他反手一擰，我只感覺一股大力傳來，在狹窄的空間內，我輕輕躍起，憑着夜視眼鏡提供的清晰視野，我準確踩在牆壁上的一塊凸起上，靈活的轉了個身，我輕鬆化解了森哥的擒拿手，在落地的瞬間，我借力一拉一扯，膝蓋已經抬了起來，只要森哥被我頂到胸前，以我的力道，絕對夠他喝一壺的。
心裏是這樣設想的，不過對於一擊制敵，我根本沒抱半點希望。
雖然我這是第一次和森哥交手，不過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無論是力道也好還是速度也罷，在我所認識的人裏面，除了岩哥獨一份之外，森哥的身手應該和陳陸年是一個檔次，甚至還隱隱略勝一籌，由此可見道上混的都低估了這個男人，與岩哥的木訥寡言卻名聲在外相比，森哥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似乎早就看穿了我的意圖，森哥輕描淡寫的鬆開了我的手，他一腳向我踢來，速度奇快無比，角度也異常刁鑽，如果碰上以前的我，在森哥驟然展現出非比尋常的戰鬥力之後，我多半會措手不及，可惜我現在已經是今非昔比，即便狹小的空間讓我有點活動不開，然而我從柳卿瑜那裏學來的馬伽術可不是擺設，尤其在經過了我的刻苦訓練，不說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卻也讓我的洞察力和反應能力成倍提升，硬生生的收回了提起的膝蓋，我雙手猛然向下壓去，森哥這條腿就被我拍在了地上。
“有點本事！看來我和阿岩到底還是小瞧了你！”
森哥不愧是接連從職業殺手那裏逃生的猛人，一擊不中，他看似微胖的身子卻非常靈活，不進反退，他落地后一個低空的滾翻，另外一隻腳就踢向了我的脖子。
我側身貼着牆壁閃開，微微後撤了一步與森哥拉開距離，我緩緩開口說道：“大哥，如果你就這點本事，就算你解決了我，估計也你逃不掉了。”
不得不說森哥的身手非常詭詐，而且他整體的實力比我要高出很多，但他到底不是岩哥，就算我沒有馬伽術傍身，他在短時間內也對我無可奈何，頂多就是把我打成重傷，如果放在平常，這其實無所謂，然而現在可是他逃跑的關鍵時刻，我估計再有個幾分鐘的樣子，警方就會衝進森哥的老宅子裏面，接下來就是發現假山後面的密道，其中三兩個人負責給已經暈倒在地的岩哥戴上手銬之後帶走，剩下的人就會下來這裏，等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森哥有天大的本事，他也插翅難飛。
“呵呵，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不是？”
森哥渾然不在意的笑了笑，語氣森冷，話音落下，他又向我沖了過來。
在接下來的半分鐘左右時間裏，森哥向我發動了狂-風-暴-雨一般的進攻，而且其中有很多次都是完全放棄了防守，雖然短時間內爆發出來的戰鬥力非常讓人忌憚，我幾乎是拼盡全力防守也有點應接不暇，可是森哥看起來也不太好受，他的表情非常痛苦，似乎是在極力的忍耐着什麼。
“噗！”
這個男人突然噴出一口鮮血，他緩緩的癱軟在了地上。
靠！什麼鬼？
我抽身後退，小心翼翼的盯着森哥，這個男人可是出了名的狡猾，尤其我這陣子總是跟在他的身邊，更加知道森哥的可怕，眼下我只需要再拖延一段時間就能完成自己的任務，千萬不能在陰溝裏翻船。
“小天，沒想到我在你眼裏竟然這麼不堪。”
森哥劇烈的咳嗽了兩聲，說道：“算了，我時日無多，就不做無所謂的掙扎了。”
我猶豫了一下，知道是他說的是自己身患重病的事情，我輕聲問道：“大哥，岩哥說的……都是真的？”
“你都知道了？”
森哥略微驚訝的看了我一眼，沒有否認，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並不怪你對我的背叛，要怪就怪我瞎眼看錯了人，只是咱們倆好歹也是結拜兄弟一場，看在我以前待你還算不錯的份上，能不能求你幫個忙？”
“你儘管說。”我沉聲說道，望着眼前似乎有些英雄遲暮的森哥，我這心裏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其實我心裏很清楚，我落得現在這樣一個下場完全就是罪有應得，說來你可能不信，自打從奧城回來之後開始，我就隱隱約約有種不安，一開始我以為是趙秀英要對我瘋狂報復，沒想到是條-子要收網了，看來我之前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真不應該讓你去燕京。”
森哥苦笑了一聲，說道：“小天，當你露出真面目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之所以要拼一把，主要還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兒子，我承認自己不是個好人，可是我兒子是無辜的，而且我也知道，他對你的印象不錯，我以後能不能把他託付給你？”
要說森哥真不愧是森哥，這麼快就想通了很多事情，我神色複雜道：“你相信我？”
森哥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小凱的本質並不壞，在我能力允許的範圍之內，我會保證他這輩子衣食無憂。”我毫不猶豫的答應道。
“那就多謝你了。”
森哥咧開嘴巴笑了笑，可是下一秒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后腰上拿出了一把-手槍，這個動作頓時讓我敢但欲裂，不過正當我以為他剛才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放鬆警惕從而給我致命一擊的時候，這個男人卻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放心，這把槍里確實還有子彈，不過只有一顆，也不是要偷襲你，而是留給我自己的。”森哥用一種彷彿看破生死的語氣解釋道。
話音落下，一聲槍響就在幽暗的隧道里回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