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0 章 第五章

第 270 章 第五章

宇宙9第五章

事實證明,假如有一名角斗/士曾被不止一個聖座組/織看上,那麼那名角斗/士必然有不止一把刷子。

李/明夜次日醒來時,便發現底艙中的奴/隸已經以略高於市場價的價/格盡數賣出,圖特加港中經驗最為豐富、甚至據說參與過“飛翔荷蘭人號”設計的船廠技工團隊亦已經在金棕櫚酒吧土著管事的陪同下登船,正在實地考察船隻情況。

“需要我起床么?”李/明夜在團隊頻道里問,順便踢了靳一夢一腳。很顯然,她並不是很想起來。

“不用不用,有大總管在。”陳英華笑嘻嘻地說。

正打算起床的靳一夢當場就躺了回去。他奇道:“大總管?”

“弗蘭克啦。”陳英華回道。

“咳。”弗蘭克輕咳一聲,顯然不是很滿意這個頭銜,但他也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只是說起了正事:“他們的改造方案出得沒有那麼快,預計今/晚會出方案,明天才能開始改造。我們會在圖特加港耽擱大約一周的時間。”他說道,“但這段時間的耽擱是有必要的,普通船隻不僅無法跟安妮女王復仇號和飛翔荷蘭人號抗衡,即使只是遇上風暴和怪物都有沉沒的可能,而風暴和怪物在這個世界一點兒都不罕見。在大海上,船隻太重要了。”

這裏必須提一句——諸人降臨本宇宙不過區區一天時間,目之所及與耳之所聞,皆給人一種“本宇宙海運事業極其發達”之感,但實際上,全世界所有比較安全和穩定的遠洋航路,加起來也就那麼寥寥幾條罷了。在這個光怪陸離、魔物橫行、妖怪叢生的世界上,每一條航路的開闢,都伴隨着多國海軍、正神教/會、在野靈能者以及大大小小諸多海商們難以計數的傷亡。渴望財富的人類付出/血的代價,徹底殺穿了一片海域,使得妖魔鬼怪們膽戰心驚,敬而遠之,這就是所謂“安全航路”的由來。然而世界終究太過博大,世界地圖中的大部分仍舊籠罩在朦朧迷霧之中,而那些安全航路與已知海圖之外的迷霧裏,說不清隱藏有多少異種魔鬼、遠古妖怪、異端神明與詭譎迷境。

海盜中仍舊流傳有老斯帕羅的傳說。前任加勒比海海盜王在迷霧海域中登上一個乍一看平平無奇的島嶼,然後他就在短短一個下午中,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大副和水手長,其中有兩位是半神。半神壽長三百,然而當老斯帕羅回到自己的旗艦邪/惡女巫號上時,比登島前老了至少一百歲。在那之後,老斯帕羅不再踏足迷霧海域,他甚至回圖特加沒多久就失蹤了,只偶爾在海盜大/會上露面,滿面滄桑,衰朽不堪。迷霧海域的兇險,由此可見一斑。

海盜王們多多少少都信/仰一些源於海洋的異種邪神,這已經使得他們在迷霧海域中比那些來自陸地的海軍們更加輕/松自如——這也是他們被稱為“王”的理由——然而即使對他們而言,迷霧海域仍然是極其危險的。當然凡事總有例外,戴維·瓊斯與愛德華·蒂奇之所以一直沒有被海軍與海盜王們找到,據說就是因為掌握了未知海域中的隱蔽航路,亦有人認為他們根本就能在鏡界中航行……不過不論如何,想要找到深海閻/王、黑鬍子和亞特蘭蒂斯,都必須深入迷霧海域,這樣一來,只夠格在安全航路上打家劫舍的曙光女神號,未免就有些太不夠看了,怎麼著都得向海盜王們看齊才行。

“一周的等待還能夠接受,”李/明夜說道,“我也需要在圖特加待一段時間。岡恩換的那20磅黃金夠用么?”

“暫時夠用了。”弗蘭克回答。李/明夜問得平常,他回答得也不甚在意。黃金不佔地方,所以他們帶了足有五百磅,隨便怎麼花都夠用了。

正在李/明夜洗漱完畢,對着陳英華新買來的土着衣物陷入沉思時,兩名女子敲響了船長室的房門,她們是新來的女/奴,前來伺候她與靳一夢更/衣洗漱。她們告訴她,這三艘船都需要開進船廠的小港里,在船隻升級改造期間,船上不太方便留人,不過這顯然不是什麼難題——弗蘭克已經包下了圖特加港的兩個旅館安置船員,也為昨日那些前船長早就訂下購/買的補給物資租賃了臨時倉庫。獲准進門的女/奴們震/驚且崇敬地參觀了來自哈利波特宇宙的魔法帳篷,並將其視為神跡,但李/明夜留意到,在這個充斥着怪力亂神與詛咒噩夢的世界裏,即使是奴/隸,都不會對魔法產物表現得過於驚訝。

“在這不到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裏,弗蘭克都做了些什麼啊?”李/明夜對靳一夢感慨道,“我本以為安德烈已經做的不錯了,現在看來,他該拿B才是。”她伸開手臂,任由女/奴為她更/衣,換上一身通常只會出現在貴/族女性油畫像里的精美裙裝。墨綠色的東方綢緞細滑猶如女子肌膚,點綴有漂亮的花紋蕾絲與細紗花朵,開闊的領口自手臂斜斜交匯於胸前,布有兩排瑩潤柔亮的珍珠,愈發襯托出膚色與女性圓/潤曼妙的肩頸線條。高貴華麗,這是弗蘭克一貫的品味。

“約克先生還為您雇/佣了馬車。”女/奴說道。她蹲下/身,細心地整理裙擺,另一人正在打理李/明夜的頭髮。“您與先生沒有行李,但昨晚下了一場雨,地上全是爛泥,行走不便。”

“不便的並非爛泥地,而是這條裙子。”李/明夜溫和地更正了女/奴們的說法。無需攬鏡自照,光的微妙波紋在她心靈中勾勒出一副圖景,自然便能知道自己現在有多光彩照人,然而……“它很漂亮,你們的手藝也很不錯,如果還在卡洛城,我會很高興能這樣出門——這意味着一場大勝仗、一次大貿易,或一季好收成。”她忍不住感嘆道,“時過境遷呀!該死的兄弟會。”

“該死的兄弟會。”靳一夢也跟了一句。他斜躺在床/上,靜靜地注視她,片刻后笑道:“漂亮是挺漂亮,不大舒服吧!我看你都不好動。”

在欣賞了一會兒之後,李/明夜還是決定換一套行頭。她認同弗蘭克的品味,同時也理解他的想法——半神確實應該有半神的體面和派頭,就像銀河議會的議員在公/眾面前得穿上華麗莊重的議員長袍、而絕地教團的大師就應該打扮成簡樸的僧侶一樣。但不能是這條裙子。這條裙子很漂亮,但它是給那些從小束腰的貴婦/人穿的,而不論是鯨骨束腰還是鋼製束腰,都無法將她的身形約束至能對她造成傷害的纖細標準。她體格苗條,因此能強行將自己塞/進裙子裏,但她強韌的身/體將鯨骨、鋼鐵與絲綢一視同仁,只要動作幅度稍大,這條精緻華麗的裙子,就會像已經被棄之一旁的束腰那樣無情崩開……

“還是看看凱特的品味吧。”李/明夜望向衣櫥。衣櫥自行打開,一個個掛滿衣衫的衣架歡快躍出,在她面前排成一列。最後她選擇了一件斗篷式皮革長款風衣,內搭襯衣與馬甲,下裝則是長褲與高筒靴,搭配上領巾、三角軟呢帽等配飾,看起來幹練而優雅。對於熱帶那堪稱狂野的氣候而言,這一身雖然比貴/族長裙更加便於行動,但也過於端莊,顯得格外炎熱,不過這對於天人合一而言顯然不是什麼問題。唯一的問題是,這是男裝……當然,大海上也沒幾個女性海盜或女性冒險家就是了。

“很眼熟的風格,”李/明夜評價道,“不過確實挺帥的。哥,你也這麼穿唄,我們穿情/侶裝。”

靳一夢有些捨不得自己的作戰服,但“情/侶裝”這個理由打動了他,“好吧……那我不要領巾。”

待二人梳洗更/衣完畢,一艘小艇已經停在船側,將二人送上陸地,馬車隨即接力,又將他們送到旅館。旅館主人顯然早就得到消息,率領着夥計恭恭敬敬地等在門口,殷勤備至地將二人引入套房之中。套房環境乾淨,陳設優良,由兩個卧室、獨/立盥洗室、客廳、寬敞的露台以及三間僕人房共同構成。根據旅館老闆的介紹,有不少出名海盜與著名海商住過這間套房,但招待半神還是第一次。

“如果二位允許,我想將這間‘黃金公爵’套房改名成‘科蒂套房’。”旅館老闆掛着諂媚的笑容,激動得直搓手。據他所說,半神大多掛靠大勢力,即便光臨圖特加/群島,也是住進海神教教/會或斯帕羅大宅(現巴布沙海盜團聯絡點)里。他是圖特加上唯一一個招待半神的旅館老闆,而他將其視為榮幸。

一個小時之後,整個圖特加/群島都會知道我們住在這裏,李/明夜心想。而到了第二天,甚至連附近海域都會知道。“你是此間主人,而科蒂僅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名字罷了。”她微笑着回應了對方的熱情,隨後踏入了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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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陳英華擁有某種穿過現象看本質的本領,她給人起的外號,多多少少都是有那麼一些道理的。最早稱呼李/明夜為“知識怪”的正是陳英華,後來被文森特發揚光大,再然後這個綽號進化了,成為了“知識的暴君”,絕地教團乃至於銀河共/和國宗/教界廣為流傳的“教團暴君”正是由來於此。從這個傳播度來看,除了暴君本人之外,大家都覺得這個綽號十分貼切。

最新出爐的“大總管”一詞,乍一看不過區區三個字,卻是極其精準地描述了弗蘭克有/意佔據的團隊定位,同時也極其直白地概括了他有別於團隊中其他人的特殊才能。這位世襲貴/族出身的血族大宗師極擅長經營與政務,假如命運組/織是一個王國,那麼他無疑有資格擔任首相——而這一職能在此之前一直是模糊的,純靠靳李二人順手兼一下。李/明夜之前有/意培養岡恩擔任這一職位,可惜後者雖然是一個出色的執行者,卻並不具備“首相”的天賦。在命運組/織還是一個團隊時,沒有“首相”當然不是什麼大問題,但隨着命運團隊逐漸成為一個真正的組/織,且本部團隊總是能在歷練中甫一空降就迅速身居高位、並立即掌控一大票土著,“首相”的設立,也確實應該要提上日程了。

弗蘭克無疑是一個敏銳的政/客,觀察時局、捕捉機會是他猶如呼吸般的本能,在最終幻想失利之後,他急需加強自身實力,穩固及提升自己在組/織中的地位。於是他抓/住機會,通/過白嫖土著資源成為了大宗師(他購/買希爾山莊的報銷在他離開洪荒現代宇宙之前到賬了),併發覺了命運組/織管理層中存在一處模糊不清的空白,隨後便有條不紊地展/露/出他有別於其他人的長處。李/明夜冷眼看着,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在跟他略微談了幾句之後,她決定先讓他放手做一次歷練外加一次休整,期間僅增加分紅,等確定成效、明確範圍之後,再與他落實如組/織授權、分紅績效等一系列細則。

有了弗蘭克這位試用期“大總管”,李/明夜十分欣慰地發現,自己必須直接面對和親自處理的、並不算太重要的事務在瞬間大大減少了,而真正重要的事務,卻能在刪繁就簡后第一時間送到她的面前來,前者比如那些無聊的訪客,後者比如船隻改造方案。

根據弗蘭克的彙報,想要在短短一星期內,將曙光女神號改造為海盜王旗艦級別的船隻,圖特加這幾家造船廠是做不到的,這並不僅僅是錢的問題,重點在於一些材料着實是可遇而不可求。就比如飛翔荷蘭人號乃是由女神科莉布索親自監/督制/造、諸多海神教祭司秘法炮製的幽/靈船,能夠航行於亞空間之中;黑鬍子的安妮女王復仇號乃是一艘血祭萬/人的血船,幾乎等同於一個小型亞空間秘境;黑珍珠號在建造時獲得了“永遠順風”的神靈祝福,因此航速冠絕整個加勒比海,其船首人魚像更是一隻貨真價實的、高級傳/奇人魚氏族首領,乃是海上出名的高級詛咒物之一,有諸多神秘妙用……總而言之,圖特加這幾個船廠里,確實儲備有一些能夠用於船隻改造的詛咒物和神秘材料,亦儲有一些以靈魂石為能源的魔能設施,但由於高級詛咒物以及神秘材料本身的稀缺性,具有高級神秘功能的船隻並不易得。當然,幾家船廠均承諾假如幾位尊貴的半神能夠帶來理想材料與詛咒物,他們會以成本價為曙光女神號做改造加工。

對於這個結果,李/明夜並不意外,她只是在聽取多方意見后,選擇了所遞交改造方案之中比較均衡的那一個。該方案主要以魔能裝置為主,比如由西班牙研發的“生命之泉”(海水過濾裝置)能夠大大提升船隻續航能力,比如船長室中的螺旋儀與“巨人心臟”同船身上鐫刻的禱文魔陣相配合,能大大提升船隻的穩定性與堅固程度,又比如更新換代的火炮配合具備“生命瞄準”功能的彈/葯,能夠大大提升視距外作戰的準確度和威力等等,總體來說,都是一些極昂貴、但又在神秘世界裏同時也比較稀鬆平常的改造。這些改造之所以昂貴,乃是因魔能裝置本系稀有,運行時亦需要價值不菲的靈魂石來支撐,懂得安裝調試的工器匠人更是稀少,它們和他們都確實值得這個價——而之所以稀鬆平常,也是同樣的原因。它們和他們,都可以用錢買到。

誠然,海盜港灣里的造船廠不可能有最新型號的“巨人心臟”和“生命之泉”,工器匠人更是無法同大國軍工相提並論,但它們距離大國海軍頂尖旗艦的差距,卻也並沒有那麼遙遠。真正使得如曙光女神號乃至於黑珍珠號,與大國海軍旗艦拉開絕大差距的,是一些用錢買不到的東西。那是隱藏在迷霧海域中的、世人見所未見之奇珍,是先行開拓之人揮灑血汗得到的絕無僅有之戰利品,是那些稀奇古怪之異端種/族的首級,甚至——他們的神。

根據船廠技工所言,“巨人心臟”這一魔能裝置的基礎,正是源於西班牙所持有的一個名為“太陽神心臟”的高級詛咒物,而這詛咒物從何而來,自是不言而喻。阿茲克特太陽神的心臟被西班牙人一分為二,其一賜予其海軍艦隊某旗艦,使艘船哪怕航行到地獄裏都不會沉沒,其一賜予某海港的燈塔,使得所有西班牙船隻哪怕在迷霧海域的險惡秘境中,都永遠不會迷失方向,那“巨人心臟”正是前者的仿品。比起太陽神心臟來,巨人心臟無疑是閹/割版的閹/割版,簡化版的簡化版,但它為西班牙人提/供了數之不盡的黃金白銀,以及絕無僅有的先發優勢。時至今日,那陸地上小小一隅的王國,已經是海上巨無霸般的恐怖帝/國。

這是一個後人很難想像的時代,屬於開拓者的時代。這個時代混亂而又殘酷,卻又有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瑰麗變化。人類就好似在漆黑永夜中點燃了第一隻火把,於是終於能夠走出原地,在那之後,每一天都是一個嶄新的紀元。貧窮者渴望財富,卑微者渴望功勛,冒險者渴望成為傳/奇,權/貴則渴望以上所有,於是他們蜂擁趕赴海上,甚至的,趕赴迷霧海域……在被博大然而無情的海洋吞沒之前,所有人都認為自己是註定要成功的那一個。

李/明夜示意弗蘭克打出“探索迷霧海域”的旗號招攬人手。迷霧海域的財富與危險不言而喻,能夠有幸跟隨四位半神,至少平安歸來的概率會比較大,想必會應者如雲。與此同時,一些原福萊海盜團的海盜在權衡過後向弗蘭克提出了辭職——辭職者們將“海盜”這一行當視為“漁夫”的同義詞,因此他們更希望能夠在安全航路上劫掠商船,缺乏面對迷霧的動力與勇氣。對於這些人,弗蘭克沒有難為,他結算了他們應得的那部分薪水。

事務如此繁重,堪稱千頭萬緒,以至於靳一夢第二天去找弗蘭克時以為後者必定忙得團團轉,結果推門一看,對方正坐在露台的安樂椅上觀賞加勒比海的朝/陽,臨時充作男僕的海盜在一旁伺候,誠惶誠恐地侍奉他喝/茶。他再一感知,不遠處的金棕櫚酒吧一大清早就門庭若市,便也瞭然了。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個省事省心的辦法,畢竟專/業的事確實該交給專/業的人來干……

“你需求有給人提清楚嗎?”靳一夢問道,“我記得昨兒個有走一些人,這些人之前負責啥工作的?不重要也就算了,要是比較重要,你要記得招人來補上啊。還有,船隻改造完成之後會多出一大堆魔能設備,這些東西都得專人來使用和維護,這個別忘了。”

一艘船就相當於一個王國,需要不同的人擔任不同的職位,否則勢必會亂套。一艘船上需要多少多少人,最大需要多少,最少需要多少,其中多少兼/職划槳,多少兼/職設備維護,多少兼/職觀測通信……如此等等,通通都是有定數的,也需要一定專/業技能才能夠擔任。靳一夢是真正當過老闆的人,更是管理過一整支龐大軍/隊,對此可以說是深有體會。因此他今日專門來找弗蘭克,打算替他分擔一些工作,結果看對方如此悠哉,無語之餘又有些狐疑,遂趕緊出言提醒。

“這還用你說?”弗蘭克斜睨他一眼,信手從一旁抽/出一疊羊皮紙,“懶得跟你啰嗦,你自己看吧……”

靳一夢便接過羊皮紙翻閱,“呦,加了一晚上班啊你這是。”

“我又不用睡覺。”弗蘭克嗤笑一聲,“我跟福萊他們談過,也跟船廠的人談過,這支船隊需要些什麼人,我比你清楚。你提的那些,還有你沒提的那些,基本都在裏面了,就算有浮動,臨時提一下也無所謂。本想昨晚拿給你們看……既然你現在來了,看看有什麼要加的。”他頓了頓,忍不住吐槽道:“恕我直言,難道你們真的需要睡覺嗎?”

靳一夢瞥了他一眼,撇撇嘴:“那我也問你了,你丫真的需要喝/茶嗎?”要知道自從升格為大宗師之後,弗蘭克連血都不怎麼需要喝了。

沐浴在朝/陽中的血族大宗師聞言笑了一下,“也是。”他的目光重新投往海上,欣賞粼粼碎金般的海水與如火如荼的朝霞,口/中則漫不經心道:“本來用不着那麼急,路易斯讓我今日一早就打出旗號招人,以免錯過……”他瞥了海盜僕人一眼,“某些事。總之,我只得昨晚加班做。”

靳一夢聽了倒有些意外,“她沒跟我提過。”

“哦?”弗蘭克詫異地挑挑眉。他本以為靳一夢這次過來,是為了對李/明夜昨夜的要求做出一些補充,因此還命海盜僕人將那招/聘計劃專門謄了一稿,以供他們翻閱,現在看來竟然不是。她的原話似乎是“以免錯過命運的契機”……“看來不需要額外補充了。”他說道。仔細想想倒也是,對於手握力量與權力之人而言,面前從來都有太多太多的所謂“機會”靜待挑選,他們能夠在恰當的時間給出招/聘信號,就已經是為那些身懷契機之人敞開大門了。

“嗯。”說話間靳一夢已經將羊皮紙看完,“暫時就這樣吧。對了,比較重要的職位你還是得親自過一遍……”

之後靳一夢又針對招/聘計劃提了幾個問題,弗蘭克雖然並不習慣被人質詢,但礙於自己正處於實習期,回答得還挺認真。這二人之前雖有不錯的交情,卻是第一次以正經的上下級關係相處,在短暫的探討后,雙方很快就結合以往的了解,大致明白了對方的行/事邏輯與思維特點。不得不說,弗蘭克讓靳一夢鬆了一口氣,他很明白,自己和李/明夜今後不用在許多事務上操心了。

見弗蘭克完全能勝任(甚至遊刃有餘)當下的工作量,靳一夢便也懶得跟他啰嗦,遂揮揮手不帶一片雲彩地瀟洒離去。弗蘭克也揮揮手示意他趕緊滾蛋,自己則繼續坐在安樂椅上欣賞美景。其時天朗氣清,清風送爽,天際雲霞勝火,海面絢麗如金,就連圖特加那些如同藤壺般破敗的房屋,都顯得有些賞心悅目了起來,顯露/出一種粗野原始卻又勃勃旺/盛的生命力。在這樣的時刻,他委實不是很想考慮工作。

弗蘭克並不排斥工作,他其實還挺喜歡工作,準確來說,他喜歡具有挑戰性的工作。對於一個世襲紈絝而言,這世上有挑戰的事物本就不多,而稀少就意味着珍奇,珍奇則值得追逐。在魔苟斯之/子擔任團長時,雖然是獨一無二、備受崇拜的領/袖,但他卻一度感到無比的乏味。他的能力已經遠遠超過了帶領那樣一支團隊的所需,以至於只需要30%的心力,便可以應付遇到的所有問題……這樣一來,他的生命便有些無趣了。

如此無趣的生命,唯有用享樂來敷衍空虛。弗蘭克本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過下去,直到……加入命運團隊之後。

“兄弟會,”弗蘭克輕笑着念了一遍這個組/織名,目光幽亮如鬼,“還有,莉莉絲……”這時他不可避免地想起李/明夜在船長室里對他說的話,忽然之間,他的心情變得很好,對未來充滿期待。

或許是感受到了弗蘭克的良好心情,侍立於一旁的海盜僕役終於鼓足勇氣般地開口了:“大人……”雖然鼓足了勇氣,聲音依舊不比蚊吟更大。

弗蘭克懶洋洋地抬抬手指,示意自己在聽——然而他立即發現,這不過十一二歲大的海盜少年壓根就沒敢抬頭看自己,而是一門心思盯着地面,好像打算把木地板看出一朵花來。他無奈開口:“什麼事,威廉?”他並不喜歡如此敏/感怯懦的僕役,只可惜他的選擇並不多:識字的海盜着實太少了,在那之中他看得順眼的就更少。威廉至少比較愛乾淨。

“大人,是這樣的。”威廉再度鼓/起勇氣。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已經後悔開口了,但既然已經被問起,他卻也沒膽子欺瞞。“我在抄寫您的文書時發現您在招船醫,我認識一個很棒的船醫。您知道的,我爸爸的船被搶了,我本來應該被賣掉,但我受了傷,傷口發出臭味,船醫和圖特加的醫生都斷定我會沒命,所以我被丟在街邊等死,是提佐克先生救了我。他住在魚市街,他……”

“你可以讓他去金棕櫚酒吧應聘。”弗蘭克漫不經心地說道,“如果他真有如此出色,能夠醫治其他醫生斷定必死無疑的病症,那他一定能通/過。”魚市街……他記得這似乎是圖特加最窮困潦倒的區域,充斥着污/穢、暴/力和最令/人/發/指的罪行,殘疾人、逃奴和老人棲身在街角和窩棚里,無望地等待隨時會到來的終末之日。那裏甚至連一家妓院都沒有,就連年老色衰的暗娼都不會考慮去那裏招攬生意。“除非,嗯?”

“您要求船醫必須識字,但提佐克先生不識字。”威廉小聲說道,“他也不大/會說我們常用的幾種語言,就算是西班牙語,也只會說一些非常簡單的詞彙。他說的語言我聽不懂,寫的字我也看不懂——他會寫字,我見過他書寫,他只是不會寫我們的字。但我向您擔保,他一定能勝任船醫的職位。”

“哦?”弗蘭克倒是起了些許興緻。異域之人,也許是靈能者,受過教育——這三/點加起來,已經足以引起他的興趣。“他有信/仰么?”據此或許能判斷其由來。

“他信/仰自己的神,一個我從沒聽過的神。”威廉說完又有些不確定,“我不確定……我聽不太懂他說的話,但他每天都會做一些事情,看起來跟祈禱有點像……他應該是一個很虔誠的信/徒。”他頓了頓,突然又想起什麼,因此產生了些許底氣。“提佐克先生一直在尋求登上船隻的機會——我在他那裏看病時,經常見他來朗姆酒街應聘,只是因為無法跟人溝通,他一直沒能獲得這個機會。我認為他一定會珍惜這個職位的,大人,他真的是一個很棒的醫生!”

弗蘭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既然如此,帶他來見我吧。”他頓了頓,又叮囑道:“魚市街那裏太亂,你一個人有些危險,找岡恩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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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弗蘭克所想:到了如今的命運團隊這等地位,他們永遠都不會缺乏所謂的“機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機會就如同投資,而每天削尖腦袋往他們手裏鑽的“機會”,比拆二代們每天收到的各類推銷電/話還多。賣保險的、賣車賣房的、辦/理信用貸/款的、開設線上賭場的各位銷/售以無與倫比的熱情忽悠拆二代們照顧生意,而持有機會之人則同樣以無與倫比的熱情試圖說服命運團隊投資他們的“機會”,這二者完全就是一回事。有鑒於此,完全不難想像基利曼·懷恩在本次歷練角斗/士群/體中放出“命運組/織主力團隊降臨”這一風聲之後,他那驟然激增的私信數量是何等的龐大了……

懷恩近期收到的私信主要分為以下幾部分:第一也是最多的那一部分,乃是打探命運組/織主力團隊因何而來,又是否有什麼大計劃,以及最重要的,現在趕來抱大/腿是否還來得及;第二,自己手頭有高價值隱藏支線任務線索、高價值任務物品、高價值裝備道具等等,詢問大佬是否有/意收/購;第三,自己觸發了一個高難度高價值的支線任務或是隱藏支線任務,掂量掂量實在是搞不定,遂打算將其賣給大佬或尋求合作。對於最後一類私信,懷恩通常會將其與第一類進行一定程度上的對沖,畢竟很顯然的一件事:小角色們認為難於登天、價值高昂的任務,大佬們甚至不一定看得上。同為天人合一,懷恩以己度人,覺得連自己都看不上的那點兒雞毛蒜皮,還是不要拿去打擾命運組/織了。

當然,看不上歸看不上,錢還是要賺的。所謂的難度問題歸根結底不過是資源問題,作為場情局當地資源點的主導者,懷恩所能調用的資源當然不是小團隊角斗/士所能比擬。在他的居中協調與牽線搭橋之下,第三類私信者的問題大多被第一類私信者解決了,而他自然也輕輕/鬆鬆收取了一筆豐厚的中介費。這一方面固然說明懷恩的協調調度能力頗為出眾,而在另一方面也不難看出,即使是軍官階角斗/士,在B級宇宙里,依然很難接/觸到隱藏支線任務這種等級的歷/史大事/件……當然,凡事總有例外。

這天深夜,凌晨三/點,旅館套房的豪華卧室中。

李/明夜正坐在桌前閱讀一本從當地市場淘來的神秘學書籍,而靳一夢仰面靠卧在沙發上,雙目微闔,似在假寐。他同樣在學習,不過卻是在戰術終端里——他正在戰術軟件里進行一場海戰演習。二人都穿着外出的服裝。

李/明夜正在翻看的這本書血/跡/斑/斑、褶皺處處,棕黃/色書頁質感奇特,如同薄韌的硝制皮革,文/字與圖樣則像是刺青。根據她的判斷,這是一本記載了許多古代的知識的古老書籍,其起源或許比“古代”更具備另一種意義上的古老,甚至有可能來自次級衍生宇宙尚未從高等宇宙分/裂衍生的時期。她一手翻閱書頁,另一隻手則漫不經心地轉動她的骰子,以針對那些晦奧難解、殘缺不全的知識做一些計算和推演,骰子在她手中飛舞,就好似一個不知疲憊的舞者。在原始的信/仰中,巫師有時會用舞蹈來溝通神明,這是他們尋求答/案的方法。

恰在此時,一條通訊突然接入了李/明夜的戰術終端,這條通訊來自基利曼·懷恩。

懷恩為人一向知情知趣,自弗蘭克接手命運組/織的政務工作之後,他與他的手下就一直在與弗蘭克對接,不再直接致電靳李二人,然而李/明夜對這則通訊卻並沒有感到意外。“懷恩先生。”她接通了通訊,“這麼晚了,有事兒么?”

“抱歉打擾,科蒂夫人,但我這兒臨時接到一個大活兒。”懷恩說道,“一個絕對的大活兒,並且除了您之外,所有人都搞不定。”

李/明夜鬆開手。骰子在桌面上旋轉翻滾,很快停住。下坎上震,雷水共濟。天地開解而雷雨生,萬象更新,拔丁抽楔,是為解卦。

“說來聽聽吧。”她平靜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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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處尋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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