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的恩怨
一個男人聲音傳來,門口小二立刻又笑成了一朵花兒:“杜大爺,您吃好了?”
“嗯,金玲兒怎麼也在,來找你哥哥?”
話音說著,越來越近,顯見的也是往這裏來的。
齊清嵐現在不光心情不好,臉色也不好了。
趕情她是來這裏定了包廂看人敘舊來的?
“小二,這包廂可是夠熱鬧了!”
沈行之沉着臉色說了一句,小二忙不迭來賠不是:“公子莫怪,都是小的錯。小的這就走了。”
說著就要帶上門出去,偏偏那位大姑娘不肯答應。
“你們用了我哥哥的包廂,連句謝謝都沒有,還打算把我攔在外面?”
魯大姑娘翻了個白眼兒,聞訊而來的杜大爺已經到了門口,聞言也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架勢:“原來我們金玲兒是受委屈了?沒說的,今兒要不就騰地兒走人,要麼,給魯大姑娘道歉賠不是,哄的她心情好了,我就饒你們一次。”
從墨雲山到大幽皇城再到這些歷練之地,齊清嵐還從沒受過這等待遇。她眉頭微蹙,沈行之已經起身,從腰封中取出小錠銀子來晃了晃。
“小二,我點的菜一共多少銀子?”
“回公子,一共是十四兩五錢。”
“這些桌椅值多少銀子?”
小二有些懵懵的,還是老實回答:“多少也值個一兩銀子。”
“那也盡夠了。”
說著便將銀子拋進那小二手裏,看着魯大姑娘和杜大爺道:“今日裏既然用了姑娘府上的包廂,倒是的確也該表些意思。”
沈行之忽然輕輕一笑,正如春風拂過,百花盛開。那位魯大姑娘,當時便瞧得有些恍神兒,片刻后咬了咬唇,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若是你,你們一開始這樣好好說話,我也,也不是不能說話的人。”
那位杜大爺臉色十分不好:“小子,你什麼意思?”
“就是想請二位嘗些酒菜,沒什麼別的意思。”
沈行之話音未落,手上用勁一抬,滿滿的一桌酒菜連着桌子就朝着門口兩人飛了過去。一陣尖叫吵嚷過後,魯大姑娘和杜大爺兩個人如同從泔水桶里撈出來一般,站在摔碎了碗和盤子中間,濕淋淋傻了眼。
反了天了!
這白渡城中還有這樣沒眼色的傢伙!
魯大姑娘衣服濕了,兩個丫頭只能扯了裙子替她遮擋,氣得哭了起來。杜大爺瞪圓了眼睛,剛要招呼小廝動手,就見人家兩個人手拉着手,從窗子處一躍而下。
這可是三樓!
杜大爺大驚失色,一桌酒席是小,真要出了人命,他可也是要吃掛落的。急匆匆跑過去伏在窗上朝下一看,後街上三五行人,並沒見那兩人蹤影。
只能恨得砸了一拳。
正坐在屋檐上享受輕風的齊清嵐欣賞了一眼窗子裏杜大爺青白交接的臉色,轉頭莞爾一笑:“阿澈以後還是少發脾氣,別的不說,太浪費東西了。那一桌子東西,我可還沒吃呢。”
“沒有好心情,再好的東西也吃不出好滋味兒來。”
他們兩人此刻坐在酒樓屋頂,沈行之摩挲着下巴想了片刻,才道:“好端端的闖進兩個瘋子來,平白壞人胃口。可惜這地方只有這一家酒樓算是好的,既然是他們攪了咱們,咱們這頓飯,就着落到他們身上。”
齊清嵐眉眼彎彎,透出幾分瞭然的狡黠:“果然師兄變成阿澈,連人品也算不得端方了。”
“萱兒是嫌棄他了?”
沈行之雙臂壓過來,將她圈在裏面。
“那怎麼會?”
齊清嵐靈活的從他懷裏鑽出來,起身拉他:“師兄我不敢說,可要是阿澈,什麼樣我都喜歡。”
沈行之笑着颳了刮她鼻頭,反手拉住她一路往東南方的一棟大宅子裏去。
那是白渡城首富魯家大宅。
“大姑娘回來了!”
門口幾人一見齊清嵐的面兒,就齊刷刷的行禮問安。等一抬頭看見齊清嵐正拉着人的手,又都愣住了。
大姑娘今日是怎麼了?怎麼牽着杜大爺的手來了?
沈行之頂着一張略顯庸俗的臉一言不發,齊清嵐便揮手道:“看什麼?我餓了,吩咐廚子按照飄香樓的拿手菜,擺一桌子來!一刻鐘的功夫做不出來,就全給我換了!”
小廝應着,還偷偷摸摸去瞧那牽着的手,齊清嵐一聲怒斥:“沒長耳朵兒?還不滾去做!”
小廝們嚇得屁滾尿流,立刻就鳥獸散了。齊清嵐忖度了一下宅子的格局,拉着沈行之徑直就奔了西邊跨院。果然,有好清靜雅緻的一處小院子,一看便知道是姑娘小姐的地方。
沈行之點點頭:“這家只有兄妹兩個,都未婚娶。”
換而言之,這院子必然是魯大姑娘的了。
那還客氣什麼?
齊清嵐拉着沈行之揚長而入,吩咐人把酒席擺到卧房裏來。
這魯家廚房倒是效率高,不一會兒的功夫,酒席如流水一般送了進來。
相思餅、柳葉紅湯、沈行之點過和沒點的菜,滿滿當當放了一大桌子。伺候的小丫頭戰戰兢兢:“大姑娘,都做好了,請您用膳吧。”
齊清嵐昂着下巴答應一聲,把小丫頭們都攆出去等吩咐,轉頭和沈行之大快朵頤。
別說,這吃出來的感覺和在酒樓里當真不一樣。
美滋滋的爽。
這一頓飯吃了大半個時辰,小丫頭們一直聽着屋子裏面說說笑笑。心裏求遍了各處神佛,希望大姑娘吃得開心,回頭脾氣好一些,她們也就安生了。
可也不知道今兒神佛是不是趕上了休沐,一個伺候熱水凈手的小丫頭正轉身要去打水,扭頭就看見她們家大姑娘領着一幫子家丁氣勢洶洶的正往這裏來。
小丫頭一下子瞪圓了眼。
大姑娘,這是什麼時候出去的呀?
還不等她想明白,魯大姑娘已經風風火火的進了院子,二話不說就叫人踹門。
門扇哐當倒地,屋裏面一片吃喝狼藉,就是沒有半個人影兒。
擼胳膊挽袖子抄着傢伙的都沒了用武之地,正在發怔,忽然就聽見樹上傳來一陣清脆笑聲。
“魯大姑娘,來晚了,也不能生氣拆屋子啊。”
齊清嵐還掛着魯大姑娘那一副面孔,此刻坐在大樹枝上,裙擺隨風飄搖,晃着雙腿十分自在,還笑呵呵的跟她打招呼:“你學學我,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吃上一頓也就好了。要是不好,就再吃一頓。”
邊說邊當著她面兒,將那易容的東西一點點兒卸了下來。
魯大姑娘鳳眼簡直要瞪成銅鈴,使出吃奶力氣,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給我把她抓住,捆到衙門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