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水之女神的饋贈名為【亞卡萊斯】,而得知它的名字就是驅動的直接條件,伊妮德知道自己說出這句話所承擔的風險,但是沒關係,她由衷的,不明緣由的信任着面前的狼族。
但很快,她臉上溫柔的笑容便僵住,隨後便是由心底蔓延而生的恐懼,她不顧形象的上前,跪坐在地上,用纖細的臂膀攬住狼族的肩膀,焦急無比,“白!白......”
狼族跪在地上,雙臂抱緊了自己的腦袋,面上因為痛苦而猙獰的可怕,恢復記憶時劇烈的痛苦讓他在抵抗了一會後便陷入昏迷。
再醒來,是在牢房裏,他曾經在這裏面待過,為了偷那個和他一樣姓名的女神饋贈。
不過這次的待遇比較好,雖然有人看守,但是並沒有用刑,亞卡萊斯坐在角落,回憶着來到這裏之前的最後一幕,他被誰扛在肩上,那味道很特殊......酒臭,咸濕,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甜味......那是什麼味道呢?好像是食物,他不能確定,但如果再聞一次他肯定能聞出來。
當務之急是回去,現在香克斯應該很擔心吧,亞卡萊斯握緊了拳頭,他所有的東西都被燒的一乾二淨,連手臂里塞進去的儲物空間都因為他的死亡而碎裂,香克斯以前送他的東西,都在裏面,也都沒了......
耳朵微動,亞卡萊斯抬起頭,看到來人時抿了下唇,老實說,他不想再接觸伊妮德,尤其是恢復記憶后,在打聽到現在是哪一年,他就更不想再面對這個......還很年輕的,甚至沒有成為祭祀的——母親。
每個孩子的名字,都帶着父母最懇切的祝福,它們的寓意大多都是神殿賜名,有着祝福寓意的,但亞卡萊斯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名字有什麼好的寓意,直到被那個盤子帶到了這裏——他的母親還只是一個十五六的孩子的時候。
她虔誠的信奉着水之女神,將女神的饋贈當做自己無上的榮譽和守護的存在,她將這份對女神的愛也傾注到自己的孩子身上,亞卡萊斯這個名字就是最好的證明,也是作為母親的她,所能最後給予給孩子的最可靠強大的守護。
亞卡萊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習慣性的低頭沉默,直到那個女孩在他面前,不顧牢房髒亂的環境,枕着自己的白裙跪坐下來。
“你恢復記憶了嗎?”伊妮德小心翼翼的問道,蔚藍的眸子緊緊望着白狼,像是要把他整個人刻進眼裏。
亞卡萊斯點點頭。
伊妮德伸手握住亞卡萊斯的手,將一個藍色小巧的藥瓶塞進他的手心,同時輕聲道:“這是那顆葯,你一定要收好,我本來還給你準備了儲物戒指,但被我父親發現收走了。”
那裏面滿滿當當的吃食和錢財,都是伊妮德積攢的零花錢,在神殿的時候,她就意識到白可能是恢復記憶了。
他以前不知過往,自然可以永遠住在家裏,她也願意一直養着,但現在,白恢復了記憶,她也有預感自己留不住他。
“你一定要記得,這顆葯很貴重,我給你是因為你的命更貴重!”她聲音很輕,顫抖着,滾燙的淚水滴落到亞卡萊斯的手背上,“你有點瘦所以要按時吃飯,不能輕易傷人但不代表受人欺負不能還手,想哭的時候就哭出來,想笑的時候就笑......”
亞卡萊斯安靜的聽着,這些話都很簡單,但也超過了他們兩個人現在的關係,至少外面監視的人和侍女都感到莫名其妙,伊妮德小姐才十五歲,為什麼囑咐起這個撿到不久的獸人語氣,這麼像母親的口吻。
伊妮德擦了擦眼淚,瞥了一眼外面的守衛,見他們背靠而立時,將私自藏起的【亞卡萊斯】拿了出來,“我看你對它的反應很大,正巧我知道該怎麼用它。”她笑了,眼裏還帶着淚水。
亞卡萊斯這才給了反應,他抬起頭,錯愕的看着伊妮德,嘴唇翕動,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不用為了我......”做這麼多。
“放心好了,我是女神親自降下賜福的人,即便犯了再大的錯,他們也不能對我怎麼樣。”伊妮德將亞卡萊斯的手放到盤子上,“在心裏想着自己要......”
聲音頓住,伊妮德睜大眼睛,感受着臉頰上溫熱的觸感,那隻手輕柔的替她拭去眼淚,伴隨着極小的聲音,“謝謝。”
“嗯。”她使用了自己的力量,龐大到無法想像的水元素迅速的聚集起來。
在看守和侍女驚慌衝進來的時候,伊妮德收起【亞卡萊斯】,笑着站了起來,那雙蔚藍的眸子鎮定明亮,即使裙擺被污染,卻依舊氣勢十足。
私自盜取神殿聖物,使用女神之力放走牢房囚犯,這兩項加起來的罪過已經足夠讓神殿毀滅一個國家,等待伊妮德的將會是神殿的怒火和家族的苛責,但她並不後悔,再來一次也依舊會選擇這樣做。
她對亞卡萊斯說的不錯,受過女神賜福的人就相當於女神在人間的使者,即便是翻了再大的錯,只要不危及神殿,就可以被原諒。
希望他能幸福——最終懲罰為在神殿禁足十年的伊妮德如是禱告着。
——
地上躺着四分五裂的酒瓶,酒液四濺,在木地板上匯成一條蜿蜒的小河,桌椅傾倒,滿地狼藉。
男人趴在地上,酒液浸濕了他的白袍,面具下的臉驚恐又扭曲,有人用力踩在他脊骨上,揪住頭髮將他的腦袋強迫性的抬高。
他仇恨的目光緊盯着不遠處背光的男人,個子極高,面容五官都看不清晰,只有邊緣的髮絲能看出是鮮艷的紅色。
男人托着手裏的草帽,隔了數秒,才戴上走了過來。
托菲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眼眸因為恐懼而震動,本能的艱難吞咽下口水。
距離拉近,男人的身形樣貌也越來越清晰,他穿着打扮和旁人沒什麼不同,但就是顯得乾脆立整,領口略松,露出小片小麥色的胸肌,一顆狼牙掛墜隨着動作兀自打着轉。
再往上,便是一張稜角分明,頗為俊秀的臉,托菲斯認識這張臉,它屬於近些年風頭正盛的海賊船長——紅髮香克斯。
年僅27歲,便已經在殘酷的新世界擁有了一席之地的男人,任何一個見到他的人都心有餘悸,這人慣會裝樣子,總是笑得無害,其實卻是瘋狗一條,他骨子裏透着狠厲和強硬,你損他一毫,他便能不死不休的要你半條命。
報紙上曾經這麼評價過——那個野心勃勃的男人,僅用了幾年時間便成為了新世界又一不可忽視的強大存在,他在本已經平衡了的三皇當中硬生生殺出一條嶄新的血路,將本就危機四伏的新世界攪得天翻地覆,日後世界政府將會對此做出何種處理,我們拭目以待。
還在新世界捕風捉影,想要找到更多爆料的記者怕是想不到,他們想要報道的那個男人,現在已經不在新世界了。
“哈哈......”托菲斯覺得好笑,“要是我早知道你會成長到這種程度,當年在魚人島就應該斬草除根。”
“可惜你不知道。”香克斯看着他的臉,也笑了笑,“所以你是承認在魚人島對他動手了?”
“真想告訴那些記者,在新世界備受矚目的船長,居然連一個人的名字都不......”托菲斯痛苦的低吟一聲,剛才手筋被面前的人給挑斷了,生命正在流逝,他卻越發興奮起來,反正啊,他肯定會死,倒不如在死之前再在這條瘋狗的傷口上撒上一把鹽。
“讓我想想看,”托菲斯緊緊盯着香克斯,“那傢伙在死之前中了七八槍,割傷數不清了,倒是最後一下,我伸手刺進了他的心臟,那把水銀做成的刀子就那麼在他體內融化了,溫熱的血順着傷口淌了出來。”
“船長,他就是想激怒......”
香克斯止住旁人的勸說,在寂靜壓抑的環境裏,一字不落的聽完了托菲斯的話,他知道對方是想要看他憤怒的樣子才說的這些話,這不一定是真的,但香克斯還是信了,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攥的他喘不過氣。
這幾年裏,他每時每刻都被這種感覺束縛着,喝的爛醉睡着后,碰到身邊冰冷的床鋪,依舊會從噩夢中驚醒,習慣性的看向身邊的空缺,習慣性的喊對方的名字,那種刻入骨髓的習慣,都會在無人回應的時候,變成纏繞在心臟上的帶刺的藤蔓。
“你放心,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的。”香克斯笑着拍拍托菲斯的臉頰,再走出這家地下酒館,便又是陽光而溫暖的,他伸了個懶腰,笑着感慨,“今天陽光還蠻好的嘛,是個出航的好日子。”
“我們要回新世界嗎?”拉基咬了口帶骨肉。
“不,好不容易來一趟東海,讓東海的兄弟們都回家鄉看看吧。”香克斯呼出了一口濁氣,問道:“貝克曼和耶穌布呢,還沒問出結果嗎?”
“問出來了。”回答的是從地下酒館走出來的貝克曼,他慢條斯理的擦着手指上的血污,叼着煙道:“亞卡萊斯被他們扔在魚人街那裏,之後他們就離開了......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蒂奇就是在說謊。”
“蒂奇啊......”香克斯摸向左眼上的三道疤痕,聲音冷的讓旁邊的海賊們都打了個哆嗦。
“要回新世界嗎?”貝克曼問道。
“你怎麼想的?”香克斯反問回去。
“前段時間白鬍子和BIG.MOM海賊團起了衝突,我們又殺了兩個世界政府的人,現在回去解決蒂奇,容易牽扯進去。”貝克曼頓了頓,補充道:“香克斯,蒂奇是不會跑的。”
“我知道,你放心吧,”香克斯拍拍貝克曼的肩膀,“我們先在東海好好玩玩,不着急。”
貝克曼鬆了口氣,他就怕香克斯怒氣上頭,立刻就要去新世界,殺了蒂奇倒是簡單,就怕會引起白鬍子的怒火,讓所有人都以為他們紅髮海賊團要站邊BIG.MOM了。
他看着香克斯走上街去,笑嘻嘻的攔住兩個小孩,蹲下身詢問他們手裏的竹蜻蜓從哪買的,小男孩指了一個方向,女孩則大着膽子問他,“叔叔你都這麼大了,還玩小孩子的東西嗎?”
香克斯幼稚的做了個鬼臉,“我可不是給自己買的,我買了送人,送一個長得特別好看~對我特別重要的人~”
“那你可要挑一個最好看的竹蜻蜓哦~”
“當然啦,我肯定會很認真去挑的~”
——
一艘簡易普通的漁船停靠在雙子岬的岸邊,正在晾衣服的庫洛卡斯扶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很是意外,要說雙子岬位於偉大航路入口處,平日裏總是有船進入還說得通,但卻很少有船從偉大航路裏面駛出來的。
還是一艘只能在淺海打漁的漁船。
他眯起眼睛,看着漁船突起的供人休息的船篷,先是伸出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扶着蓬邊,最後彎腰走出一個全身罩在斗篷下的人。
那人直起身,將遮住臉的兜帽摘了下來,狼耳立起,白髮如雪,冰藍色的眸子透着點點的寒霜,漂亮的像是神靈打造的藝術品,只是一眼便能讓人呼吸一滯,
但庫洛卡斯純粹是太過驚訝,導致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你你你......”他指着亞卡萊斯許久沒說上話,最後還是亞卡萊斯先開了口,“你看到過香克斯嗎?”
他的聲音依舊是冰冰冷冷,像是三伏天猛然澆到頭上的一桶冰水,庫洛卡斯立刻打了個哆嗦,走上前去,試探性的伸手。
亞卡萊斯站在原地沒有動,任憑庫洛卡斯戳了戳他的臉頰,手感很好,皮膚光潔白皙有彈性。
庫洛卡斯皺起眉,“你不是.......”死了嗎?
亞卡萊斯舉起手,手心裏托着一團浮空滾動的水球,庫洛卡斯低頭看的時候,水球啪的一聲砸在他的臉上,這下好了,他相信亞卡萊斯的身份了。
“你們這幾個,也不知道尊老愛幼。”他便擦着臉上的水,便招呼亞卡萊斯上岸去,“你是怎麼活下來的?為什麼這些年都沒有音訊。”
亞卡萊斯站在原地,他被傳送到的地方是魚人島,正巧遇到黑市商人雅娜在魚人島辦事,從對方口中得知香克斯的行程后,他便來了這裏,簡單的把回去又回來的消息告訴了庫洛卡斯,見對方恍然大悟的點頭,又問了一遍,“香克斯來過嗎?”
“香克斯他在兩個月前來過一次,說要去東海,具體是哪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現在應該還在東海,我沒有看到他的船回來過。”
庫洛卡斯說完,突然皺眉問道,“你從魚人島到這裏,花了幾天?”
“七天。”亞卡萊斯就沒有休息過,“我現在去東海......”他伸出手,神色冰冷認真,“沒有吃的了。”
沒有空間,現在只能把吃的放在船里,漁船能放多少,準確來說,那些吃食在一天前就已經沒了。
明明是冰冷的一句話,庫洛卡斯硬是從其中聽出了半分委屈,他揉了下太陽穴,憤憤道:“等着!”
他很快扛來些吃的,將小漁船塞得滿滿當當,亞卡萊斯表示感謝后就不再停留,逆流衝上了顛倒山。
庫洛卡斯看着那艘越來越小的船,直到它消失在山頂才低下頭,摘了眼鏡,一邊念叨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一邊抹眼淚。
進入東海遼闊的海域,亞卡萊斯的這艘小船顯得太過渺小,迫切的心情隨着時間淡去,他甚至罕見的迷茫起來。
他不知道香克斯去了哪,也不知道自己該從哪邊找起,甚至很猶豫,畢竟在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好幾年的時間,再大的傷痛也已經撫平。
他還活着的消息,會讓香克斯感到高興嗎?
他再出現,會不會給香克斯帶來困擾?
亞卡萊斯拿出香克斯的懸賞令看了一會,決定如果對方表現出任何為難,他就立刻離開,做回老本行,在暗處默默替他剷除阻礙好了——或許最好的結果就是如此吧。
東海的風車村,隸屬於哥亞王國,因着地勢偏僻,離王國較遠,很少受到侵擾,總之,是個祥和安寧的小村子。
小漁船停靠在岸邊,吸引了村民的注意,但也只是看兩眼就移開視線,畢竟這麼小的船,想想也不會是什麼大海賊該有的陣勢,他們一個月前已經見到過一艘大海賊船靠岸,還和他們談笑風生,這麼一艘小船......你看,就下來一個人,看不起誰呢!
來人正是亞卡萊斯,他攏了攏兜帽,眼裏透着深深的疲憊,這已經是他找的第七十三個島嶼了,深吸口氣,他拿着那張懸賞令,走進村子,攔住一個路人詢問,“請問,您見過這個人嗎?”
年輕路人眨了眨眼,張嘴呃了半天,才指着一個路邊曬太陽的老頭道,“你問他吧你問他,那是我們村的村長,他什麼都知道的。”
亞卡萊斯沉默片刻,道謝后才走到那個老人面前,又問了一遍,“請問,您見過......”
“沒見過沒見過!”戴着白紅色漁夫帽的村長不等他問完,就擺着手趕他離開,“你是海賊獵人吧?我們這沒有海賊,趕緊滾趕緊滾!”
“我不是海賊獵人。”亞卡萊斯忙解釋,“他對我很重要,真的沒來過這個村子嗎?”
“沒有沒有!”村長不耐煩的別開臉,雖然拒絕的很是乾脆,但他的視線卻還是偷偷的看向面前被黑袍包裹嚴實的人來。
那人看起來很失望的將懸賞令收了回去,村長有些心軟,他本來就不是冷硬的人,拒絕的這麼乾脆也只是看在那伙海賊品行不錯,怕給他們添麻煩。
就在村長猶豫不決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了一個孩子好奇的問話,“喲,你們在幹嘛呢,偷吃東西嗎?”
村長當即覺得不妙,“路飛!趕快玩你的去,瑪琪諾呢?”
“她在酒館啊,你是笨蛋嗎?”七歲大的孩子皺起眉頭,嫌棄了村長一番,又看向亞卡萊斯,“喂,你也是從外面來的嗎?你厲害嗎?是個海賊嗎?為什麼藏在衣服里?你長得很難看嗎?”
一連好幾個問題,問的村長的腦袋都開始疼起來,這小子平日裏也讓他頭疼,調皮搗蛋的很。
亞卡萊斯沒有回答,只是又將懸賞令拿出來,路飛只一眼,就看到了上面很眼熟的男人,“哦哦哦,這是香克斯的懸賞令嗎?哇~好酷啊,我以後也一定要弄一張這樣的懸賞令!”
他剛想拿到手裏仔細看看,懸賞令卻又收了回去,亞卡萊斯看他立刻變得委屈的臉,問道:“他在哪,帶我去找他。”
“他們走了,就在這待了沒多久。”村長忙不送跌的說道。
不等亞卡萊斯說話,路飛就已經反駁起來,“他們還會回來的!香克斯說要給我帶好吃的回來!”
找到了,亞卡萊斯握緊了懸賞令,不再理會村長,只是看着那個孩子,“我想在這等他回來,你可以帶我去這裏的酒館嗎?”
路飛警惕起來,“你找香克斯有什麼事嗎?”
“我和他失散了,他對我很重要。”
“唔,好吧,我帶你去找瑪琪諾。”路飛是那種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的性格,他立刻就放下了警惕,帶着亞卡萊斯去到了村子裏唯一的酒館。
酒館裏沒幾個人在,櫃枱後站着一個戴粉色頭巾,墨綠髮色的女人,應該就是路飛口中的瑪琪諾。
後者抬頭,頓時笑彎了眉眼,“路飛~今天又來這裏等香克斯船長嗎?”
“我才沒有等他呢。”路飛臉一紅,反駁道:“是這個奇怪的傢伙要找酒館,我才過來的!”
瑪琪諾一愣,這才看向路飛身後被遮的嚴嚴實實的身影,“客人要來點什麼?”她笑的很好看,眉目彎彎,溫柔而恬靜。
亞卡萊斯摸了下自己的口袋,最後往櫃枱上放了幾枚貝利,“一杯水就好。”身上的貝利只剩下這麼幾個,這還是在魚人島雅娜給他的,到了現在僅剩下的一點。
瑪琪諾歪了歪腦袋,像是發現了他的窘迫,將錢收好后遞了一杯水,又去后廚做了碗熱騰騰的海鮮炒飯,笑道:“我們這裏要價不高,水是免費的哦~”
“哇~我也想吃!”路飛爬上高腳凳,趴在那碗海鮮炒飯前饞的直流口水,而隨後,另一碗炒飯也端到了他的面前,瑪琪諾笑着點點他的額頭,“怎麼可能會忘了你呢,路飛~”
亞卡萊斯道了聲謝,很快就吃了半碗,放下勺子,旁邊還在扒着自己那碗飯,眼睛卻緊緊瞅着他那碗的路飛就含糊不清的開口,“你不吃了嗎?我幫你解決!”
他吃的又快又狠,瑪琪諾生怕他噎着,又遞來一杯牛奶,“路飛,慢點吃。”
亞卡萊斯抿唇,將面前的炒飯推了過去,隨後便站起身道謝,打算出去。
“奇怪的傢伙,你不等香克斯了嗎?”路飛艱難咽下口中炒飯,急切的喊道。
“我出去等。”亞卡萊斯回了一句。
瑪琪諾好奇問路飛,“那位先生要在這裏等香克斯船長嗎?”
路飛猛點點頭,雙腿在高腳凳上晃啊晃的,“是啊,說是失散了呢~”
“哎~是香克斯船長的船員嗎?”瑪琪諾的這句話讓路飛瞬間挺直了脊背,眼睛亮起,“他要是香克斯的船員的話,那不是也很厲害嘛!”他丟下兩盤空空的炒飯,跳下凳子,急匆匆的往外面跑。
瑪琪諾在後面擔憂的喊,“路飛,剛吃飽不可以跑這麼快的!”
路飛完全忽視了瑪琪諾的喊聲,他跑到酒館外,卻並沒有看到那個奇奇怪怪的人,急的大喊:“喂!你去哪啦?”
腳下一軟,身子猛地騰空,路飛一時沒有站穩,啪嘰一聲倒在一個冰涼涼又柔軟的東西上,手本能的想要撐着地面,卻一用力戳進了一灘水裏,他驚訝的看着身下,那是一團流動的水。
水流將他送到酒館的屋頂,亞卡萊斯坐在上面,遙遙的看向海平線。
路飛在旁邊星星眼的上躥下跳,絲毫沒有害怕,反而興奮的無以復加。
亞卡萊斯話很少,來到村子以後便一直待在酒館的屋頂上,有時候路飛會纏着他,但更多的時候他都是自己一個人待着,沒人知道他長什麼樣子,甚至很多人都忘記了村子裏來過這麼一個奇怪的人。
瑪琪諾走出酒館,抬頭去看屋頂,那黑色的身影依舊坐在那,她笑道,“先生,”對方到現在都沒有告訴他們名字,“還請麻煩您,再去城鎮一趟吧,酒又快賣光了。”
亞卡萊斯很快從屋頂下來,伸手接過瑪琪諾遞來的貝利,然後輕車熟路的往城鎮跑去。
坐在酒館門口曬太陽的村長被從天而降的人嚇了一跳,隔了半晌才嘴硬的哼了一聲,“瑪琪諾你就是太好心了,多少天才進一次貨啊,你就天天管他吃白食吧!”
瑪琪諾無奈,“我倒是想管他吃白食呢。”她擺擺手,不經意間看向不遠處的海平線,那裏好像有個突然冒出的黑點,“哎,村長,那是不是船啊?”
紅髮海賊團在外出了一個月後,重新起航回到了風車村,和第一次來時村民的警惕不同,這次回來,還有膽大的村民沖他們打了聲招呼。
路飛興奮的跑來岸邊,看着海賊們一箱一箱的往下搬東西,“哇,這都是吃的嗎?”
香克斯有意逗他,“什麼吃的?這裏面都是空的啊。”
路飛信了,小臉瞬間垮了下來,大罵著香克斯是騙子,“你說過要給我帶吃的回來!大騙子!”
“哎,我說過嗎?我說過嗎?”香克斯沖他扮鬼臉。
兩個人在沙灘上轉着圈跑,直到路飛累得跑不動了,還在喋喋不休的罵他,“討厭鬼,大騙子!”
“哎呀,你追不到我,就只會罵我嗎?”香克斯搖頭晃腦,看上去欠揍極了。
海賊們哈哈大笑,在將東西都搬到岸上后,有人打開一個蓋子,喊道:“路飛,看看這是什麼?”
“哼!我不看,我才不看呢!”路飛小小一隻,鬧起脾氣來臉頰鼓的像是覓食的小倉鼠。
直到瑪琪諾笑道:“路飛,這裏面都是吃的哦。”
路飛這才跑過去,扒着箱子看了一眼,就忘記了剛才的仇,“好多肉啊!我們現在就吃好不好?”
“不可以哦~這是晚上開宴會的食材。”廚師長揪着路飛的衣領把他提起來,“晚上開宴會好不好啊。”
“現在開宴會不行嗎?”路飛可憐巴巴的看着他,“現在又沒有事情做......”
皮爾捂住心口,差點就要同意了,現在才中午剛過一點,大家都還飽着,開宴會的話會浪費很多食物的。
但是這時,香克斯笑嘻嘻的開口,“好啊,那就現在準備開宴會好了~”
“耶~”路飛雙手高舉,興奮的喊,“開宴會,開宴會!”
“但是啊......”
“沒關係啦,反正光是準備食材,就會花很長時間吧。”香克斯眨了眨眼,笑道,“你說是不是啊皮爾。”
皮爾會意,點點頭,“是啊,準備食材就要很長時間,路飛你可以等嗎?”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路飛點頭,很認真的保證。
“好吧,那我們先去喝酒!”香克斯第一個沖向酒館。
海賊一回來,平日裏冷清的酒館就熱鬧起來,瑪琪諾將酒館所有的酒都拿了出來,堪堪多餘出兩瓶,她都放到了香克斯面前,又給路飛放了杯牛奶,不出意外,還喝牛奶的路飛又又又遭到了香克斯的嘲笑。
瑪琪諾也被逗笑了,不過她沒有忘記正事,“香克斯船長,在你們出航的時候來了一個......”她既不知道對方的長相,也不知道名字,在形容的時候犯了難,“來了一個聲音很好聽的男人,拿着您的懸賞令來找您。”
路飛也立刻道:“是啊是啊,超級超級~奇怪的傢伙呢,躲在大斗篷里,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是你的船員嗎?”
香克斯歪了歪腦袋,也很奇怪,“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長相嗎?”他倒是不害怕尋仇,“他在哪呢?”
“您回來的時候,他剛好去城鎮搬酒去了。”瑪琪諾有些抱歉,“他在這裏等了很久,都是我不好......”
“不,這不是你的錯。”香克斯晃着酒杯,“他搬回來的酒,我們正好喝嘛~”
瑪琪諾點點頭,補充道:“他速度很快,按照時間應該快回來了。”
“正好!我們的酒都快喝完了。”有海賊開玩笑的抱怨,“這一人一瓶怎麼夠嘛,瑪琪諾你也太偏心了,怎麼船長那多了兩瓶啊!”
眾人一陣鬨笑,香克斯喝光了酒杯的酒,也笑着回罵,“就你那酒量,能喝得了一瓶嗎?”
“要不是酒太少,我一個人能喝空一箱子!”
“吁~你可別喝那麼多了,你上次喝醉了,抱着旁邊人的腿哭的跟個噴泉一樣你還記得嗎?”
“要我說,你們這些酒量差的都別喝了,把酒給我留着得了!”
“酒品不好的也別喝了,省的把瑪琪諾姑娘的酒館給砸了,咱能賠的起嗎?”
“賠得起,怎麼賠不起,把船長丟在這擦桌子,早晚還得清,你說是不是啊,瑪琪諾妹子?”
瑪琪諾笑笑,權當沒有聽到,海賊們開玩笑葷素不忌的,要是全當了真,她早就身價不菲了,更何況作為女人,她完全看得出香克斯船長沒有那方面的心思,他從不制止海賊開玩笑,有時候也會插上幾句,但每當他們開起這方面的玩笑時,香克斯總是沉默的悶頭喝酒。
坐在酒館外曬太陽的村長微抬起眼皮,有些嫌棄的看着旁邊擋住陽光的身影,他還扛着兩箱滿滿當當的酒,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門旁。
那兩箱酒看着就重,而那個人卻是有些瘦的,把在箱子旁邊的手腕細的好像一折就斷一樣。
村長嘴硬的關心,“後面要是還有,你就把這些先放門口吧,喊裏面幾個海賊來搬,他們肯定樂意。”
亞卡萊斯沒有說話,只是彎腰蹲下,小心的將箱子放到地上,酒瓶在顛簸中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酒館的門吱呀一聲打開,有人站在他面前,聲音熟悉又陌生,“就是你等在這裏找我嗎?”
這聲音太熟了,亞卡萊斯僵在原地,藏在兜帽下的嘴唇咬的發白,近鄉情怯,縮在斗篷下的手都在發抖,他很害怕,害怕到現在根本不敢說話,也不敢抬頭。
就這麼跑吧,也不用面對香克斯陌生的眼神,也不用讓他為難。
他半天沒有反應,香克斯皺起眉,剛想再開口說什麼,後者的動作就讓他感覺不妙。
他要跑!
“喂!”香克斯眼疾手快的伸手,卻還是慢了一步,只手指抓住了那件斗篷,用力一扯,斗篷應聲撕碎,那躲在黑暗中的人終於再見了光明。
狼耳因為害怕而向前趴着,白髮在空中揚起,冰藍色的眸子盛着水光,漂亮的臉暴露在空氣中,簡單的襯衫黑褲包裹着修長纖細的身體,蓬鬆柔軟的尾巴夾在兩腿之間,亞卡萊斯頹然站着,低頭不語。
“亞、亞卡......”香克斯近乎獃滯的吐出這個,這些年一提起就心臟窒息的名字,他向前走了幾步,亞卡萊斯便向後退幾步,兩個人始終保持着幾步的距離。
他在害怕?香克斯意識到這點,連呼吸都疼了起來,他朝身後揮手,讓跟出來的海賊退回去,自己則脫下身上的披風,搭在手臂上,指着亞卡萊斯站的地方命令道:“你站在那別動,別往後退!”
海賊們雖然聽命令回到酒館,但卻忍不住看熱鬧的將頭探了出來。
他們這次來東海,只有一艘船,很多骨幹都留在新世界,在新世界的幾年時間,海賊團擴充了幾倍,所以這時候認識亞卡萊斯的不算多。
耶穌布倒吸一口冷氣,問貝克曼:“這是......”
“我也不知道。”貝克曼回了一句。
“這是誰啊?”近幾年才加入的海賊好奇詢問,“這麼好看,以前怎麼沒見過。”
貝克曼瞅了他一眼,警告道:“雷德號最不好惹榜單第一位,都放尊重點!”
海賊茫然點點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的榜單,他怎麼都不知道。
亞卡萊斯真的就沒再向後退,香克斯走上前,將還溫熱的披風披了上去,雖然白狼現在的樣子讓他很心疼,但經歷過一次的欺騙卻一直警醒着他,“亞卡......”
他還沒說完,亞卡萊斯就伸出手,細長的水流在手心裏彙集成一個很奇怪的圖案,歪歪扭扭的,像是孩子胡亂的塗鴉,那是剛剛成立海賊團時,香克斯親手畫的標誌,過了這麼多年,怕是只有他們兩個還記得樣子。
香克斯大氣都不敢喘,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碰亞卡萊斯的臉,他丟失的寶藏,隔了幾年,終於再次回到了他的身邊。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香克斯乾脆兩隻手一起捧起了亞卡萊斯的臉,溫暖而柔軟,“你先說......”
亞卡萊斯眨了眨眼,看着香克斯左眼上的三道疤痕,聲音冰冷,“你眼睛怎麼了?”
“這個啊......別人送的禮物,我以後會還回去的。”香克斯揚起笑容,並未過多解釋,“該我說了。”他伸出的手下落搭到了亞卡萊斯的肩膀上,隔着薄薄的襯衫,拇指輕輕摩挲着凸起的鎖骨,又瘦了,他好不容易哄着吃飯才長了幾斤肉的寶貝又瘦了。
有太多太多想說的話卡在喉嚨里,香克斯想了一會,把那些話又都放棄了,最後只說了一句,“歡迎回來。”那段渾渾噩噩,只靠着回憶度日的時間,那幾年受過的痛苦和壓力,都在這句話說出口后煙消雲散。
“謝謝......”亞卡萊斯聽出這句話里包含的沉重,他是幸運的,對他而言,從恢復記憶開始,兩人分開只是幾個月的時間,但香克斯則獨自度過了幾年,“我很抱歉......”他垂下眼睛,睫毛上掛着水珠,冰藍色的眸子盛着淚水,像是正在融化的冰山。
香克斯沒說話,手臂用力將人扯到了懷裏,輕拍着亞卡萊斯的脊背,安慰道:“哭吧,沒人看得見。”
酒館探頭出來的海賊有些心裏不平衡,“為什麼我哭沒有這樣的待遇?”
“笨蛋,你又長得不好看!”上面的腦袋嘲諷他。
“就好像你長得好看一樣!”
兩個人的聲音雖然刻意壓低,但亞卡萊斯還是一點不漏的聽完了,他耳朵抖了抖,推開香克斯,雖然重新恢復了冷漠的樣子,但眼尾艷紅,滿臉淚痕,聲音還打着顫,“還有酒沒拿完,我先走了。”
“別啊,什麼酒還用你親自去拿。”香克斯又把他拉了回來,單手扣着肩膀,強迫性的讓亞卡萊斯緊貼着自己,隨後他看向酒館,那幾個探出來的腦袋立刻縮了回去。
“就你們幾個!別以為把腦袋縮回去我就不知道,趕緊滾去鎮子上搬酒,晚出來一步就把你們腦袋削下來!”他半開玩笑的喊道。
好奇心害死貓,那幾個海賊乖乖排着隊,路過兩人時,帶頭那個笑嘻嘻的喊了聲,“船長夫人好!”
“趕緊滾蛋!”香克斯聞言,毫不客氣的抬腳就要踹,但誰都能看得出來,他佯裝的惱怒下全都是失而復得的欣喜。
亞卡萊斯抓着他的衣服下擺,顯得乖巧而無害。
香克斯彎下腰,抵着他的額頭低聲哄着,“我們回船上再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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