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案

結案

農忙搶收總算告一段落,田間地頭也只剩下些零碎活計。村民們閑了下來,傍晚到俞家二房聽課的人也重新多了起來。

倒也不全是為了聽課,有不少村民是藉著由頭,跑去看俞善家的院牆——那傳說中克制了賊人的利器!

原來,是俞善悄悄讓魯哥兒帶人把粗瓷碗打碎,磨成鋒利的瓷片,再用三合土固定豎著插在牆頭。

那粗瓷顏色黑漆漆的,晚上天色一暗也看不出個究竟來,賊人可不就中招了嗎?

有好事的村民還特意踩着□□爬上去試了試,結果發現那碎瓷片片鋒利如刀!

怪不得那天半夜有個賊人叫得特別凄慘,聽說還傷到了男人最痛之處,嘶……真是想一想都覺得狠辣。

本來嘛,俞善家裏沒個頂樑柱的男人,又發家太快,即便是村民里有人受她的恩惠,願意承這份人情,感激她;也架不住有人眼紅這份家業,心生妒忌,蠢蠢欲動的有些別樣的想法。

經過這一遭,至少平溪村本村的人都徹底消停,啥想法都沒有了。

光是敢在牆頭插刀的這份狠辣就叫人膽寒。

還有俞善家院子裏頭,順着牆根兒還挖了條三尺的深溝,裏面堆滿了帶刺兒的“荊條”——俞善本來就打算叫人移栽玫瑰和枸杞,正好碰上果山莊送來了頭一批,乾脆先包了根,堆在溝里當陷阱。

沒想到就這種簡易的陷阱,一下子就逮到四個蠢賊!

大晚上的,冷不丁地掉到刺窩裏,看也看不見,爬也爬不出來,越掙扎越挨扎。那四個賊人被差役拉出來的時候,一個個哭爹喊娘的,着實被扎得不輕。

村民們去聽課的時候,還看見庄奴們一邊整理壓斷的枝條,一邊在往溝里填土呢。

都說俞善姐兒年紀輕輕的,這手段也太……嘖嘖。

不過私下裏腹誹幾句得了,誰也不敢在俞善面前說三道四,誰叫人家上頭有人呢。

要不是俞善在縣衙有面子,人家憑什麼派十來個差役來保護她家的宅子啊?

村民們也是後來才聽說的,那天夜裏辦案的差役們,其實提前一天就已經到村裡了,硬是埋伏在俞善家四周守了整整一夜,白白吃了一夜的露水,也沒等來賊人。一直等到第二天夜裏,才終於把現身的賊人一網打盡。

平日裏,鄉鄰們誰跟縣衙里的差役打交道不是小心翼翼的?

差役們到鄉間,走訪揖盜的時候不多,多半是因為登記黃冊、催征賦稅之類的公務雜事,還個個趾高氣揚,根本不拿眼風兒掃他們這些泥腿子,什麼時候見過他們抓賊抓得這麼盡職盡責?

呵呵,要俞善說,她沒那麼有面子,全憑村民們腦補。

事實上,魯哥兒指出那些標記有不妥之後,俞善也沒逞強,直接走了一個良民該走的正常流程——到縣衙報案去了。

這一去倒是歪打正着,郭縣尉那邊正焦頭爛額,他剛剛收到消息:牛宏勝在押解流放的路上,勾連着另外一個同被流放的大盜,趁差役不備偷走鑰匙,開了枷鎖,然後逃之夭夭。

這兩廂的消息相互一印證,俞善有八成肯定,應該就是牛宏勝這瘋狗咬住人不放,逃走了還心有不甘,夥同一幫賊人報復她來了。

郭縣尉一聽她的推測,覺得十分有道理,這才抽調了十來個差役守了一天兩夜,果然在第二天的半夜等到了牛宏勝和他的同夥!

差役們本來已經做好了惡戰一場的準備,結果有了俞善事先的種種佈置,根本沒有想像中的困獸之鬥,兵不血刃就把一干凶神惡煞的賊人捉拿歸案了。

郭縣尉本來因為押送逃犯不利,眼看着要倒霉,這下子不僅一雪前恥,還立下大功!

對身為縣令的楊紹光來說,也真是瞌睡送上個枕頭。

他原本就一心想把牛宏勝的案子釘死,卻苦於沒有他劫殺過路客商的實證,再加上正好遇到天下大赦,不得已,才讓牛宏勝逃出一條生路。

而這次抓到的,恰恰就是與牛宏勝多次“合作”的盜匪!

大刑之下,楊紹光又從其中挑出一兩個人許以利誘,結果盜匪們互相攀咬,招供招得十分痛快。

人證俱全,又是抓了個現行,這次的案子證據確鑿,即便是再好的訟師也打不脫這官司了。

根據盜匪們的口供,郭縣尉還帶着一班差役,把他們藏在山上的老巢翻了出來,不費吹灰之力,就順利地端掉了一個常年洗劫過路客商的賊窩。

最終,楊紹光依例,將手上沾染過人命的賊人都判了極刑,其中也包括牛宏勝。這案子送上刑部審明,最後複核下來,判的是斬立決,秋後行刑。

算起來唯一漏網的,就是當初和牛宏勝一起押解,偷走鑰匙開了枷鎖逃走的那個大盜。

此人倒是警醒,一脫身就跟牛宏勝分道揚鑣,重新消失於人海之中。

郭縣尉不無遺憾地說:“此人倒是狡猾,沒跟牛宏勝攙和在一起,不然這次鐵定也跑不了。不過他剛剛從通緝榜上下來沒幾天,又要掛上去了,賞金還提了一番。”

言語之間似乎頗為失落,本來抓到逃犯立了一功,被逃犯走脫又是一過,功過相抵,郭縣尉只落下個寂寞……

縣衙後堂里,俞善正坐在郭縣尉的對面,看他故作落寞,只笑着喝茶不說話。

這分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乘啊,俞善可是知道的,因為除了多年的匪患,楊紹光還替郭縣尉向朝廷請功了呢。

別小看了這點兒功績。

縣尉之職十分微末,在石江縣這樣的中縣是九品;若是在一個下縣,就要落到從九品去了。

郭縣尉不是科舉出身,只是佔了祖籍石江,世代為胥吏的便宜,被楊紹光賞識,才任命為縣尉。跟正經科舉出身的人相比,他其實沒有多少往上晉陞的可能。

縣尉是縣令的僚屬,除非楊紹光一路高升都帶他上任,對郭四通來說,一個九品縣尉就到頭了。等下一任縣令到任,或許這縣尉還會換成其他人來當。

若是有上頭的嘉獎就不同了,不管楊紹光卸任之時帶不帶他走,郭四通在下一任縣令到任之時,保住縣尉之職的可能性又大了幾分。

而這一切,也多虧了俞善當機立斷,看到那奇怪的暗號就果斷到縣衙來報案。

郭縣尉破天荒頭一回覺得看見俞善是這麼地順眼……

這樁案子算是結了,俞善作為苦主和人證,今天是來做結案的。

她聽完後續的案情,喝完茶,在最後的卷宗上籤下自己的名字,就告辭離去了。

今天郭縣尉沒有特意派差役送俞善回平溪村,俞善也沒什麼擔憂。

因為進城時她就發現,城外的流民雖然還未散去,原本絕望的氣氛卻已經不復存在了。

城外各個營地已經被管得井井有條,壯勞力都被拉去修路了,無人鬧事;有了朝廷拔來的賑災糧,粥棚也還持續開着,只要有一口吃的,剩下的流民都很服管,生怕壞了規矩被趕走。

城外的秩序恢復以後,城內恐慌的氣氛便好了許多,許多關張多日的鋪子都重新開了張,小販們也紛紛開始走街串巷。

俞善順勢讓糖水鋪子也重新開張了,原本有些清淡的生意,卻在她推出了“雪花酪”系列后,突然火爆起來。

有了這段關張的日子做緩衝,俞善在鐵匠處訂做的兩套用來做雪花酪的冰筒都已經完工。

雪花酪做起來也簡單,在大木桶與小號鐵筒之間的夾層填滿冰塊,過段時間,就開始轉動鐵筒,裏面的涼開水會越轉越糨,最後變成綿綿雪白的冰沙。

為了省力,俞善在鐵筒外面安了皮帶,又做了個簡易的傳送桿,跟鐵筒蓋上的槳片連動在一起。只要用腳輕踏,鐵筒就能一直左右晃動,筒里的槳片也能一直刮動筒里微微凝結的冰沙。

盤中奶白色的冰沙打底,入口即化;店裏紅豆沙、綠豆沙之類的澆頭是現成的,若是喜歡口味清爽的,就澆一些黎檬子的汁,帶來酸甜的口感之餘,還有一股清香撲鼻。

之前果山莊自製的桃脯、桃醬都派上了大用場,不管是澆在冰沙上,還是製成沁涼的珍珠桃桃茶,都大受歡迎。

仙客來糖水鋪重新一開張,就有不少客人是拿着俞善她們在端午節攤位上發出去那種桑皮紙卡片進店的。

俞善也讓黃氏她們按卡片上寫的,給持卡進店的客人都兌換了一碗任選口味的糖水。

當時一共發出去將近六百張卡片,上面寫得是限三月之內兌換。其實沒幾天,店裏就陸陸續續回收了一兩百張,這其中有不少都成了回頭客。

如此,糖水鋪子的生意又漸漸紅火了起來。

今年夏收已畢,雖然雨水不調,年景不如平常,可跟兩個遭了水災的鄰縣比起來,倒也算是倉稟充實。

只是對於莊戶人家來說,米糧入倉不代表着豐收,因為大晉朝施行的一年兩稅,夏收之後朝廷就該依例徵收夏稅了。

事實上,從夏收開始,人們就紛紛揣測着,今年的賦稅,縣令大人會怎麼收,收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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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油瓶只想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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