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火鍋

上半學期的最後一星期，學校里一天比一天熱鬧、嘈雜。

人們四處謠傳着關於聖誕舞會的消息，但其中大部分瑞卡都不相信——比如，伊芙列敦從阿茲萊茲小鎮買了八百桶香精蜂蜜酒，還有聖誕晚宴中將會有豪華的中式火鍋。不過，他預定古怪姐妹的事倒有可能是真的。至於古怪姐妹究竟是誰或什麼東西，瑞卡並不知道，因為她從沒聽過巫師無線聯播，但從那些從小就聽WWN（巫師無線聯播）的同學們的興奮勁兒上看，古怪姐妹似乎是一個非常有名的音樂小組。

有些教授，比如巴拉巴普教授，看到同學們顯然都心不在焉，便索性不再講課了。他允許他們在星期三他的課上做遊戲，自己則大部分時間都在跟瑞卡說話，談論瑞卡在六強爭霸賽中的第一個項目里使用的那個精彩的召喚咒。

其他教授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

比如，梅利教授的注意力是沒有事情能夠轉移的，他還是繼續在他那堆關於妖精叛亂的古魔文筆記中艱難跋涉；波若教授和穆迪教授也不讓學生們閑着，直到下課前的最後一秒鐘。

斯爾卡特就更不用說了，越是臨近聖誕舞會，他的脾氣好像就越壞。他目光陰沉地打量着全班同學，告訴他們說，他將在學期的最後一節課上測驗他們的解毒劑。

“他真壞，”那天晚上，愛麗絲在煉之都的公共休息室里氣憤地說，“在最後一天來測驗我們。用一大堆功課破壞學期最後的一點兒時光。”

“嗯……實際上你並沒有過分用功，是不是？”查理從她的藥劑課筆記上方望着愛麗絲。

愛麗絲正忙着用她那副噼啪爆炸牌搭城堡——這種消遣可比非巫師的撲克牌有趣多了，如果弄得不好，搭的東西隨時都會整個爆炸。

“這是聖誕節啊，查理。”瑞卡懶洋洋地說。她坐在爐火邊的一把扶手椅上，第十遍閱讀《與火炮隊一起飛翔》。

查理又用嚴肅的目光望着她。“瑞卡，我認為你即便不想學習解藥，也會做一些更有創造性的事情吧。”

“比如什麼？”瑞卡一邊問，一邊注視着火炮隊的喬艾·詹肯把一隻遊走球狠狠地擊向巴里堡蝙蝠隊的一名追球手。

“那隻金蛋！”查理咬着牙小聲說。

“好了，查理，我可以休息到二月二十四日呢。”瑞卡說。

瑞卡把那隻金蛋放在樓上她的箱子裏了，自從第一個項目的慶祝晚會結束后，她就再也沒有打開過它。反正還有兩個半月才需要知道那一聲聲刺耳的慘叫意味着什麼呢。

“但是解開那個謎可能要花好幾個星期！”查理說，“如果別人都知道下一個項目是什麼，就你一個人蒙在鼓裏，你可就真的成為一個大傻瓜了！”

“別煩她了，查理，她應該休息休息了。”愛麗絲說著，把最後兩張牌放到城堡頂上，轟隆一聲，整個城堡爆炸了，燒焦了她的眉毛。

“真好看，愛麗絲……跟你的禮服長袍倒是很般配。”

是雷基和瓦亞。

他們在瑞卡、愛麗絲和查理的桌旁坐下，愛麗絲摸着眉毛，檢查自己被燒傷的程度。

“愛麗絲，我們可以借小豬用一下嗎？”瓦亞問道。

“不行，它出去送信了。”愛麗絲說，“做什麼？”

“因為雷基想邀請它參加舞會。”瓦亞諷刺地說。

“因為我們有一封信要送，你這個愚蠢的大獃瓜。”雷基說。

“你們兩個給誰寫信，嗯？”愛麗絲說。

“別多管閑事，小妹，”瓦亞說，一邊悠閑地甩着胳膊，“怎麼……你們這些小傢伙還沒有找到舞伴？”

“沒有。”愛麗絲說。

“我說妹妹呀，最好加快速度，不然好男人就被挑光了。”

“還說我們，那麼你和誰一起去呢？”愛麗絲不服地說。

“傑奎琳。”瓦亞不假思索地回答，沒有一絲的不好意思。

“什麼？”愛麗絲吃驚地問，“你已經邀請她了？”

“問得好。”瓦亞說。他轉過頭，朝公共休息室的那頭喊道：“喂，傑奎琳！”

傑奎琳正在爐火邊與朋友聊天，聽到喊聲，翻着眼朝瓦亞望過來。

“怎麼啦？”她不耐煩地問道。

“願意和我一起參加舞會嗎？”

傑奎琳突然用掂量的目光看了看瓦亞。

“好吧。”她說，然後又轉過臉繼續聊天，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

“成了，”瓦亞對他們擠眉弄眼地，“小菜一碟。”

他站起來，打了個哈欠，“我們最好用一隻學校的雀鷹吧，雷基，回頭見……”

“瑞卡，方便來一下嗎？”雷基在瑞卡的耳邊輕聲說了句。

兩個人來到休息室角落裏的一張裝飾掛毯旁。

雷基半天沒出聲，雙手不時地變換着姿勢。瑞卡還沒見過他有這麼緊張的時候呢。

“怎麼了雷基？不是出什麼事了吧？”

“嗯？沒有沒有……”他清了清嗓子，神色平靜地望了過來，“瑞卡，你——願意做我的舞伴嗎？”

瑞卡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停頓了幾秒鐘便笑了。

“真是的……我還以為怎麼了呢，”她捕捉到他故作平靜的表情，“我其實以為你和瓦亞肯定會和你們同年級的女生一起參加舞會呢。”

“我想先來邀請你。你要是拒絕的話，我不跳舞就是了。”雷基舒展開眉眼笑着說，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哈哈，真是拿你沒辦法，”她翹起腳，假裝在他肩膀上空晃了一拳，“答應你了。”

雷基隨即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等到他從肖像畫通道出去了，愛麗絲隔着已成廢墟的還在冒煙的紙牌城堡望着走過來的瑞卡。

“我們也應該採取行動了……邀請一個人。瓦亞說得對。我們可不想最後跟一對醜八怪跳舞。”

查理氣壞了，說話也顯得有些結巴。

“對不起，一對……什麼？”

“唉——不說你也知道，”愛麗絲聳了聳肩膀，說道，“我情願一個人去——也不願找，比如說吧，洛伊絲·米德根。”

“最近他的粉刺好多了——他其實人很不錯的！”

“他的鼻子有點兒歪。”愛麗絲說。

“哦，我明白了，”查理被激怒了，說道，“原來，從根本上說，你是想邀請一個願意接受你的最帥的男生，即便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壞蛋？”

“嗯——是啊，可以這麼說。說得基本正確。”

“我要去睡覺了。”查理沒好氣地說，然後沒再說一個字便快步朝男生宿舍的樓梯走去。

阿森特奇的師生不斷表現出想給舒茲朗芙和利姆突里亞的客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慾望，他們似乎決心在這個聖誕節展示出城堡的最佳風貌。

學校里張燈結綵地佈置起來，瑞卡發現她進校以來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裝飾。

大理石樓梯的扶手上掛滿了永遠不化的冰柱，禮堂里慣常擺放的那十二棵聖誕樹上，裝飾着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從閃閃發亮的冬青果，到不停鳴叫的活的金色貓頭鷹。那些盔甲都被施了魔法，只要一有人經過，它們就會演唱聖誕頌歌。

聽一頂空頭盔唱出“哦，來吧，你們這些虔誠的人”，真是特別滑稽。盔甲只知道一半的歌詞，管理員侈奇有好幾次不得不把變形怪從盔甲里拽出來，因為變形怪躲在裏面，逢到盔甲唱不下去的地方，他就自己編一些歌詞填補進去，都是些非常粗野難聽的話。

愛麗絲現在已經非常着急了，儘管瑞卡指出，愛麗絲即使沒有舞伴，也不會像自己領舞那樣大出洋相。

“瑞卡——我們必須咬着牙豁出去了。”星期五的時候，愛麗絲說道，聽她的口氣就好像她們正在計劃攻破一座固若金湯的要塞，“今晚我們回到公共休息室時，必須都找到了舞伴——說定了？”

瑞卡實在不想讓她難受，畢竟自己已經答應了雷基做他的舞伴，為了鼓勵愛麗絲並且不讓她覺得形單影隻，瑞卡便說道，“呃……好吧。”

晚上從禮堂返回塔樓的路上，瑞卡看見蒂米在樓梯拐角來回踱步。

“蒂米？一起回塔樓嗎？”

“呃。”他支吾着。

蒂米站在那裏，臉色有些紅地望着瑞卡，清澈的綠色瞳孔閃着希望。

“瑞卡——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參加舞會嗎？”

瑞卡沒想到蒂米會主動來邀請她去參加舞會，一時驚訝地‘噢’了一聲。

“嗯，蒂米，我真的很抱歉，”她坦誠地望着他，“嗯我已經說好要跟另外一個人去了。”

“噢是這樣呀，好吧，”他說，“沒關係。”

“我真的很抱歉。”瑞卡又說了一遍。

“沒關係的。”

“嗯，那我先回去了，嗯晚上來休息室一起下棋吧。”瑞卡嘗試着換個不太尷尬的話題，準備先回去。

蒂米突然叫住了她。

“可以問你和誰一起去嗎？”

“噢當然——雷基。”

幾分鐘后，瑞卡已經來到肖像畫前了。一路上她不自覺地感到有點自責，儘管這根本不是她的錯。

“仙境之光。”她乾巴巴地對胖夫人說——口令是前一天改的。

“對了，對了，親愛的！”她帶着顫音說，捋了捋她那新繫上的金銀絲髮帶，一邊向前轉開。

進了公共休息室，瑞卡環顧四周，驚奇地看見愛麗絲臉色灰白地坐在遠處一個角落裏。瑪麗坐在她身邊，用很輕柔的聲音跟她說話，像是在安慰她。

“怎麼啦，愛麗絲？”瑞卡向她們走去。

愛麗絲抬頭望着瑞卡，臉上帶有一種驚魂未定的神情。

“我幹嗎要那麼做呢？”她迷亂地說，“我不知道我怎麼會做出那種事！”

“什麼？”

“她——呃——她剛才邀請威克多爾·克魯姆和她一起去參加舞會。”瑪麗說。她似乎正拚命忍住笑，但仍然同情地拍着愛麗絲的後背。

“你怎麼回事？”瑞卡問。

“我不知道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愛麗絲喘着粗氣又說，“我在開什麼玩笑呢？那裏都是人——擠滿了人——我真是昏了頭——大家都在看着！我走過門廳時突然遇見了他——他站在那裏逆着光是那麼的偉岸魁梧——我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就上前問了他！”

愛麗絲呻.吟着，用手捂住了臉。她還在不停地說，但她的話只能勉強聽得清楚了。

“他望着我，就好像我是一條海參什麼的。根本不屑於回答。然後——我也不知道——我就突然回過神來，趕緊跑了。”

“多大點事兒，”瑞卡安慰道，“主動邀請他是你有勇氣。這根本不是你的錯，我敢說有很多女生邀請他，他要是真像你說的這麼沒禮貌，那其實他也沒有多好。”

愛麗絲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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