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椅子

她嗯地應了聲，看着他和其他教授們很快離開了便獨自走出場地，仍然氣喘吁吁的。瑞卡看見諾里麗亞女士站在第二個帳篷的入口處，神情顯得很焦慮。

“火龍！”她用一種厭惡的口吻說，一把將瑞卡拉了進去。

帳篷里分成了幾個小隔間，隔着帆布她辨認出塞德里克的身影。看來塞德里克傷得並不嚴重，至少他已經坐了起來。

諾里麗亞夫人仔細查看着瑞卡的肩膀，一邊氣呼呼地說個不停：“去年是攝魂怪，今年是火龍，接下來他們還要把什麼東西帶進這所學校？你還算幸運……傷口很淺……不過先要清洗一下，我再給你治療……”

她用一種冒煙的、氣味很難聞的紫色液體清洗了傷口，然後用她的魔戒捅了捅瑞卡的肩膀，瑞卡覺得傷口立刻就癒合了。

“好了，安安靜靜地坐一分鐘——坐下！然後你就可以去看你的得分了。”

她快步出了隔間，瑞卡聽見她走進隔壁：“你感覺怎麼樣了，迪戈里？”

瑞卡不想一動不動地坐着，她實在太興奮了。她站了起來，想看看外面的情況，但沒等她走到帳篷口，就有兩個人迎面沖了進來——是查理，後面緊跟着愛麗絲。

“瑞卡，你真出色！”查理激動極了，“你真是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然而瑞卡正望着愛麗絲。愛麗絲的臉色白得嚇人，她獃獃地瞪着瑞卡，就好像瑞卡是一個幽靈。

“瑞卡，”她說，神情非常嚴肅，“不管是什麼人把你的名字扔進了那隻火焰杯——我——我認為他們是想要你的命！”

就好像前幾個星期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就好像這是瑞卡被選為勇士后第一次見到愛麗絲。

“你終於明白了？”瑞卡冷冷地說，“時間夠長的啊。”

查理緊張地站在她們倆中間，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愛麗絲遲疑地張開嘴巴。瑞卡知道她要向自己道歉，而自己突然發現已經不需要聽她道歉了。

“沒關係，”她趁愛麗絲還沒有把話說出來，趕緊說道，“忘了這件事吧。”

“不，”愛麗絲說，“我不應該——”

“忘了這件事吧。”

愛麗絲局促不安地咧嘴朝她微笑着，瑞卡也報以微笑。

查理沒來由得突然感動了起來。

“你們兩個真傻！”他小聲叨着，然後，沒等她們倆來得及阻止，他就擁抱了她們一下，轉身跑開了。

“真是瘋了，”愛麗絲搖了搖頭，說道，“瑞卡，咱們走吧，他們要給你打分了……”

瑞卡抱起金蛋和月光行走者號，覺得心情無比愉快，一小時前她簡直不相信自己會有這麼好的心情。

她低頭走出帳篷，愛麗絲緊跟在身旁，像連珠炮一樣說個不停。

“你知道嗎，你是最棒的，誰也比不上你。塞德里克做了件古怪的事，他給地上的一塊岩石念了變形咒……把它變成了一條狗……他想轉移火龍的注意力，讓它去追狗。啊，那真是一個很厲害的變形咒，而且真的有點管用，塞德里克拿到了金蛋，但他還是被燒傷了——火龍半途改變了主意，覺得情願先抓住他，而不是那條紐芬蘭獵狗；他差一點兒就逃不掉了。那個叫芙蓉的姑娘施了一種魔法，我想她大概是想使火龍陷入一種催眠狀態——不錯，那也差不多成功了，火龍一下子就昏昏欲睡了，可是接着它打起呼嚕來，噴出好厲害的一道火焰，芙蓉的裙子着了火——她從魔戒里變出水來，把火澆滅了。還有克魯姆——你簡直不會相信，他居然沒有想到飛！不過他也很棒，大概僅次於你了。他用一種魔咒直接擊中了火龍的眼睛。可惜的是，火龍痛苦地掙扎着，腳踩來踩去，把那些真蛋踩碎了一半——這個他們要扣分的，他不應該破壞那些火龍蛋。”

“蒂米施了一個可以讓冰島透翼龍翅膀和火焰都暫時冰凍的咒語，之前真不知道他還會這麼多魔咒呢。那個叫安的姑娘好像給自己施了一種可以行動迅速的魔法，總之她突然變得很快——不錯，火龍看得眼睛都花了，不過她還是花了一點時間的。哦，還有那個克魯姆的同伴，叫什麼來着——他使用了一種屏蔽魔咒擋住了那條亞馬遜吸盤龍的大吸盤。不過依我看，誰也比不上你。”

愛麗絲使勁大喘了一口氣，這時她們來到了圍場的邊緣。樹蜂已經被弄走了，瑞卡可以看見五位裁判坐的地方——就在右邊，坐在升高的金色椅子上。

“每個人的最高評分不超過十分。”愛麗絲說。

瑞卡眯着眼睛朝場地眺望，看見第一位裁判——馬克西姆女士——把她的手舉向空中。一縷長長的銀絲帶般的東西從她巨大的魔戒里噴了出來，扭曲着形成一個大大的“8”字。

“還行！”愛麗絲在觀眾的鼓掌喝彩聲中說，“她大概是因為你肩膀受傷才扣你分數的……”

接下來是克勞奇先生。他朝空中噴出一個“9”字。

“很有希望啊！”愛麗絲拍打着瑞卡的後背，大聲嚷道。

接着是伊浮列敦。他給了九分。觀眾們的歡呼聲更響亮了。

盧多·巴格曼——10。

“十分？”瑞卡不敢相信地說，“可是……我受傷了呀……他在開什麼玩笑？”

“瑞卡，你就別抱怨了！”愛麗絲興奮地喊道。

這時拉基米爾舉起了魔戒。他停頓片刻，然後他的魔戒里也噴出一個數字——4。

“什麼？”愛麗絲氣憤地吼道，“四分？你這個討厭的、偏心的傢伙，你給了克魯姆十分！”

可是瑞卡並不在乎。

即使拉基米爾給她零分，她也不會在乎。愛麗絲為她打抱不平，這對她來說比一百分還寶貴。當然啦，她沒有把這個想法告訴愛麗絲，但當她們轉身離開場地時，她覺得自己的心情比空氣還要輕盈。

而且，為她高興的不僅是愛麗絲。

人群里為她歡呼的不僅是煉之都的學生。事到臨頭，當他們看到瑞卡所面對的挑戰時，學校的大多數同學都開始支持她，就像支持塞德里克和蒂米一樣……她不在乎幻之川的學生，現在不管他們朝她潑什麼髒水，她都能夠忍受。

“你們幾個一上來就打了個平手，瑞卡！你和克魯姆還有蒂米！”索利·布萊說，當他們出發返回學校時，他匆匆趕上來迎接他們。

“聽着，我得跑着去了，我要派一隻雀鷹給媽媽送信，我發誓要把一切都告訴她的——哦，真是叫人不敢相信！噢，差點兒忘了——他們叫我對你說一聲，你還得在這裏再待幾分鐘……巴格曼有幾句話要說，就在勇士們的帳篷里。”

愛麗絲說願意在外面等她，瑞卡便再次走進帳篷。

現在那帳篷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變得親切而溫馨了。回想着她躲避樹蜂攻擊時的感覺，再拿這種感覺與她剛才出去面對樹蜂前漫長的等待相比……那種等待的滋味痛苦萬分，是沒有什麼能夠比擬的。

其餘的勇士也都進來了。塞德里克的半邊臉上塗著一塊厚厚的橘黃色，大概是為了治療他的燒傷吧。他和蒂米一看見瑞卡，都咧開嘴笑了。

“你們都幹得不錯嘛！”盧多·巴格曼說，他輕快地跳進帳篷，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彷彿剛才是他本人成功穿越了一條火龍，“好了，我只有幾句話要說。第二個項目將於明年二月二十四日上午九點半開始，在此之前，你們可以休息很長一段時間——不過我們要留一些問題給你們考慮！你們低頭看看手裏拿着的那些金蛋，就會發現它們可以打開……看見那裏的接縫了嗎？你們必須解開蛋里提供的線索——那將告訴你第二個項目是什麼，你們可以做好準備！都清楚了吧？沒問題了？好了，你們走吧！”

瑞卡離開了帳篷，找到愛麗絲，兩人一起繞過禁林邊緣往回走，一路上聊個不停。瑞卡好奇想更詳細地了解其他勇士是怎麼做的。後來，他們剛繞過那片樹叢——瑞卡就是在這片樹叢後面第一次聽見火龍吼叫的，一個女巫突然從樹叢後面跳了出來。

是麗塔·法基瑪。她今天穿着一身艷綠色的袍子，她手裏的速記筆與袍子的顏色十分般配。

“祝賀你，瑞卡！”她滿臉微笑地看着瑞卡，“不知道你能不能跟我說一句話？你面對火龍時有什麼感覺？你現在有什麼感覺？你覺得裁判打分是否公平？”

“好的，我可以跟你說一句話，”瑞卡惱火地說，“再見。”

那天晚上，瑞卡、愛麗絲和查理到雀鷹棚屋去找小豬，瑞卡想給野狼發一封信，把自己安然無恙穿越火龍的經過告訴他。

路上，瑞卡把野狼提醒她警惕拉基米爾的話一股腦兒地都對愛麗絲說了。愛麗絲聽說拉基米爾是個食死徒，起初大吃一驚，可當他們走進雀鷹棚屋時，愛麗絲又說他們早就應該懷疑到這一點了。

“這就對了！”她說，“還記得薩比亞在火車上說的話嗎，說他爸爸和拉基米爾是朋友？現在我們知道他們是在什麼地方認識的了。他們大概是在世界盃賽上一起戴着面具游.行的……不過，有一點我要告訴你，瑞卡，如果是拉基米爾把你的名字放進火焰杯的，那麼他現在就感到有點兒傻眼了，是不是？沒有成功。你只擦破了點兒皮！過來——讓我來——”

小豬一聽說要讓它送信，激動得發了瘋似的，在瑞卡頭頂上飛了一圈又一圈，不停地鳴叫着。愛麗絲一把將小豬從空中抓下來，摁住了它，瑞卡把信拴在它的腿上。

“另外兩個項目不可能這麼危險了，絕對不可能。”愛麗絲抱着小豬向窗口走去，一邊說道，“你知道嗎？我認為這次爭霸賽你能贏，真的，瑞卡，我說的是真話。”

瑞卡知道，愛麗絲這麼說只是為了彌補她前幾個星期的行為，但她仍然覺得很感激。

查理靠在棚屋的牆上，抱着雙臂，對愛麗絲皺起了眉頭。

“要完成這次爭霸賽，瑞卡前面的路還長着呢。”他嚴肅地說，“第一個項目就這樣危險，我真不願意想像接下來會是什麼。”

“已經看到了一些光明，不是嗎？”愛麗絲說，“查理，你和德麗薩琳教授很有共同語言，應該聯合起來。”

她把小豬從窗口扔了出去。

小豬向下墜落了二十英尺，才掙扎着重新飛了起來。拴在它腿上的那封信比往常長得多重得多——瑞卡忍不住向野狼一五一十地描述了她與樹蜂周旋的經過，怎樣輾轉騰挪、左躲右閃。

他們注視着小豬消失在夜空中，然後愛麗絲說：“好了，瑞卡，我們最好下樓去參加為你舉行的驚喜晚會吧——雷基和瓦亞肯定已經從廚房偷來不少好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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