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 11 章

穿過重重迷霧,在山谷外等待着元勍一行人的是一批穿着南蠻服飾的血偶,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製作血偶的挑選標準是身強體壯的年輕人,這些年長者們都是戰鬥經驗豐富的老兵了,它們或佝僂地站着或如野獸一般四肢着地地蹲着,渾濁的雙眼無神地看向元勍一行人,因他們是這方圓五里內唯一的活物,它們是為了他們而來。

血蛭需以鮮血供養,血偶們以活人、野獸為食,以供給寄生在體內的血蛭養料,這種喪心病狂的術法在南蠻被追捧為聖法,南蠻子民從未覺得有任何不妥。

“嗷...”站在最前方的血偶嚎叫着,發出似人似獸的凄慘聲音,血偶們得到了命令自然地從中間讓出一條路,元勍看見控制者。是一個大約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穿着黑色無袖短衫,腰間繫着一條綉着紅色的眼睛圖案的腰帶,腰間別著一把匕首,及肩的黑髮隨意地披散着,她的眼中還有神采,不是血偶,她是鬼師派來控制着這些血偶的人。

“二殿下,我等受王上諭令來送您上路,您可有什麼遺言要告訴熹嬪娘娘?”小姑娘說話的神態傲然於世,說話時嘴巴的動作卻有些彆扭,像是不由自主地說出了這番話。

她應該是鬼師的徒弟,現在正被鬼師控制着,她聽雲歌提過南蠻有種特別的術法,可以完全地控制一個人的行動,在千里之外殺人卻不禍及自身,但這種術法對精神力消耗極大,鬼師是一定要在今日,在這裏除掉南呂。

“我有什麼話自會當面和我母親說,於濱,你區區一介祭司也敢如此放肆,看來鬼師的規矩教得不怎麼樣”南呂率先拔出了劍,他聽見自己的母親在對方手中顯然無法冷靜自持,熹嬪是他的母親。

古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現有鬼師挾熹嬪威脅南呂,南蠻的事一貫都很有意思。

“南呂,我尊稱你一句為殿下,你真把自己當成主子了?你那出身卑賤的母親,若非王上憐惜,她早就該死了!不,她很快就要死了,呵呵呵...”於濱此時說話的聲音已經變成了一個低沉的中年男聲。鬼師的話戳中了南呂的痛處,元勍見他要揮劍上前將受鬼師控制的於濱斬殺,她便用妖力束縛住了南呂,看他拚命地想要掙脫她施下的法術而不能,他很快也便冷靜了下來。

南蠻王豪徵好戰之餘有一樣是慫人聽聞的事,他最喜歡在白晝讓出身低微的侍女穿着白衣揮劍互砍,贏者,可獲得豪徵的青睞,成為南蠻王的妃嬪,輸家自然沒有活路,聽鬼師的意思這位熹嬪嬪位大抵是如此得來。

“這裏還有一位大妖,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元成少君,您不在西荒待着,在這常世湊什麼熱鬧?這是我南蠻的事,還請元成少君在一旁看着”鬼師最初沒有察覺到元勍,直到她用妖力束縛住南呂他才發現她在此處。鬼師在南蠻操縱着於濱,自然無法感應到其他妖族的氣息,於濱感應最強的是南呂。

鬼師這番話便是提醒她該作壁上觀,元成少君是她西荒所受封的君位,若她貿然插手南蠻的內務,此事便不再是她與鬼師之間的事而是南蠻和西荒的事。

“鬼師言笑了!我許久沒有聽人喚我做元成少君了,這是你與你們南蠻王子的事,我自然不會插手,要殺要剮,自然由得你們解決但是你設陣困住我的劍靈,差點毀了我最寶貝的劍,鬼師或許忘了我這隻妖獸非常記仇,便是追殺到你們南蠻,我也要報這一劍之仇”元勍笑眯眯地說著,語調由溫和轉怒,鬼師要誅殺南呂確實是南蠻的事,她不該插手,不過他傷了司祈這一劍之仇是等不及來日再報了,事情都找上了門,她豈有避開的道理。

“元勍,你是要管到底?”鬼師的聲音變得凌厲,他是在做確認,他遠在南蠻自然不知道她的妖力到底如何,算不準能不能將她擊敗。

“自然!我最愛湊熱鬧了,據聞鬼師與南蠻王妃關係密切,你們南蠻的三王子生得也像你,不知道南蠻王聽到這樣的謠言會作何感想?”說起此事,元勍的笑意更甚。她在三十年前偶然得知了出身為南蠻望族的鬼師離宋與南蠻王妃曾有婚約,不過隨着離宋被前代鬼師挑中,繼承鬼師之職后他二人的婚約便取消了。鬼師修的是天譴之道,傷及陰德,便有子嗣也多在母腹中夭折,南蠻的三王子應鐘一出世便身體孱弱多病,常年需由鬼醫在旁看顧,南蠻王心中自然有所猜疑。

南蠻王豪徵與鬼師離心已久,她在多年前也用此事寫了個小故事,在常世大獲成功,南蠻的商賈來到常世買賣異域之物,這故事自然傳到了南蠻,不過在鬼師的壓制下沒有在南蠻傳開罷了。

“是你,竟然是你,元勍納命來”離宋的聲調即刻轉怒,他終於尋着了罪魁禍首。元勍看着於濱那套着三寸長鐵爪的手朝着她的門面襲來,這是鬼師下達進攻的號令,所有的血偶都朝着他們涌過來。

於濱每一招都沖元勍的門面而來,攻勢之狠厲,若是被碰上半分少不得要掉二兩肉,元勍左避右閃地將於濱帶往較為空曠之處帶。葉長庚、南呂和少辛的妖力雖不算強,斬殺幾隻血偶不算難事,她看着他們奮力揮劍斬殺着朝着他們攻去的血偶,不一會兒地上便四散着血偶的肢體和□□。

“所謂神獸不過如此嗎?”久戰不得手的離宋嘲諷地沖元勍說著,元勍知道他在激自己與他交手,再拖下去他精神力的消耗難以令他控制得住於濱。

“所謂鬼師也只會這些潑婦打架的招式嗎?”元勍回敬了離宋一句,他的招式雖有破綻但她不敢輕易出手,南蠻多的是蠱蟲之物,這於濱既然是南蠻的祭司,被挑選來做鬼師精神力的宿體,說明於濱定有什麼過人之處。她貿然出手或遭反擊,她感覺到於濱的動作不斷地慢下來,雖然不明顯但較之最開始已經放慢了許多,離宋身在南蠻,精神力再強也無法做到如他身臨其境這般,再牽制於濱一會兒,耗盡他放在於濱身上的精神力,他便無法操控布在異域的血偶和陣法。

“不愧是洞悉獸,不過我可不會讓你如意”離宋察覺到了元勍的意圖,他收住攻擊她的招式,伶俐地退出去一丈遠。元勍看着於濱用隨身的匕首劃開了左手掌心,在空中畫出一道血咒。是血祭,以自身血肉為祭,召喚兇惡妖獸的召喚之術,能夠召喚出多強的妖獸取決於祭品的豐厚程度。

元勍看着於濱作為第一個祭品被血咒吞噬,接着是那一個個還在奮力攻擊的血偶,血祭一旦開始就無法打斷,因使用此法的獻祭者是一心要召喚出強大的妖獸取他們的性命。

“你們快到我的身邊來,他要召喚出兇猛妖獸了”元勍厲聲招呼着三個小妖頭到自己的身邊,不同的血祭方法能夠召喚出不同能力的妖獸,她不知道離宋能召喚出什麼樣的妖獸,需小心應付。

元勍看着最後一個血偶被吞噬后,血咒的顏色由泛着的紅光轉為暗紅,然後畫在空中的血咒消失了,神識最為強大的她感應到了那隻妖獸已經來到了他們的身邊。

“我當是是什麼呢,不過如此”葉長庚觀望了一陣也沒見有任何兇猛的妖獸出現在他們面前,不屑地說著,他們三個呈品字型站在元勍身後,她搖了搖頭,大意輕敵是對陣中的大忌。

遮天蔽日的白霧快速地如波浪一般淹沒了元勍他們,白霧中有一隻巨大的妖獸踏着地動山搖的腳步朝着他們走近,每走一步他們的身體都跟着顫抖。

白霧中的妖獸慢慢地探出了它的頭,三個巨蟒蛇頭,口中吐着蛇信子,身如玄龜,龜甲上長滿了苔蘚,是迷思獸,能令所有妖魔迅速進入幻境的妖獸,只有心如琉璃的妖魔才不會被幻境所困。

“是迷思獸,大家快抓住我的手”元勍瞧清楚了隨召喚而來的妖獸是迷思獸后吩咐着三個小妖頭抓住自己的手。迷思獸與洞悉獸從本質上來說是相同的妖獸,她無法感應它,它也不能用幻境迷住她,他們無法對彼此造成任何傷害。

三個小妖頭都沒有抓住她伸出的手,她回身查看情況,三個小妖頭都在,不過他們閉着眼睛,已經失去了意識。太遲了,他們都被迷思獸吐出的迷霧困在了自己識海的幻境之中,若無法自行突破幻境他們會精神力枯竭而亡。

她可以進入他們的識海,嘗試在他們潛意識構建的幻境中喚醒他們,因幻境是用他們的記憶構建,外力進入或會改變幻境的形態。如果是一場噩夢,她可能會成為識海主人的追殺對象,而她不死,對方無法醒來。如此她便需要有旁人護法,以免在識海中損傷元神。

她看着吐着蛇信子在等待享用神魂的迷思獸,它的六雙眼睛也盯着她看,它看起來很想她趕快進幻境,倘若她在他人的識海中元神受損,它便可以趁機吞食她在他人識海中的元神,這樣便脫離了不可對彼此造成傷害的禁錮,提升自己的妖力。

她決定等等看,眼下司祈受傷,無法替她護法,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會在迷思獸面前進入他人的識海,這比在地府走一遭還可怕。她還需提防離宋再派血偶來攻擊他們,她得護着三個小妖頭的肉身,若是肉身受損,一切都無法挽回。

老張頭,她都忘了它。她趕緊用妖力召喚着放出去覓食的老張頭,不消片刻,她看着老張頭穿過重重迷霧來到她的面前,迷思獸見駭生獸來了此處便識趣地退進了迷霧中。迷思獸害怕駭生獸,即便迷思獸強大過駭生獸但這是天性的壓制,正如蜈蚣害怕雄雞,它不敢造次。

迷思獸只是退進了迷霧中,它還未離開,元勍還不能夠放鬆警惕,老張頭並不會護法,她只能等,等待三個小妖頭中有誰先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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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天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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