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以靈劍天鹿為陣眼,七殺、紓郁、寂風、問脩、青夭五把上古凶劍為輔,組成了竟水劍冢山谷外的法陣,以更兇悍強大的劍靈壓制山谷中躁動的怨靈們。位於陣眼之中的天鹿是一把長劍,因百年前的靈虛之死已經封劍,若從高空俯視劍冢會發現位於陰地之上的劍冢是呈佛蓮花的圖案排列。設下此陣的靈虛藉此想超度那些怨靈,不過收效甚微。
葉長庚在進入劍冢后便停在了一把有青色劍穗的長劍前,他並未伸手去拿劍而是在沉思。元勍知道他受到了一定的衝擊,看他那番苦惱的模樣像是在反思自己,尚不至無可救藥的程度。
身為北域嫡系王族,尚不過百歲就有超過其他同齡妖族的妖力,他自然認為外界如他在北域所見的那般,應當以自我的價值衡量着其他妖族,他沒有打破自己的執念便看不透,元勍願意等一等他。
“師傅,我選好了”少辛是第一個在劍冢中尋到自己配劍的人,元勍看着她握着劍,十分高興地走出劍冢朝着自己而來。是一把不舊的劍,比普通的劍略窄了兩寸,劍鞘是木質,這在劍中不常見,劍柄劍鞘底部、劍格和劍柄都包着暗金,劍格上的圖案是饕餮,這把劍大抵是某位知名劍客使過的寶劍但這劍沒有劍靈。
“師傅,你受傷了?”少辛在元勍開口前便注意到她握着劍的左手正在流血,少辛關切地抓着她的手腕,在確定了鮮血是從她掌心中流出后,少辛解下自己腰間的乾坤袋,從袋中翻找止血的靈藥。
“不必緊張,我沒有受傷,是司祈受傷了,我在救他”元勍溫聲拒絕了少辛要給她敷上的和血散,她是在以自身的妖血餵養司祈。洞悉獸的妖血是一味極珍貴的藥引,能救人也能殺人,她的妖血能夠使司祈胸口的傷口快速癒合。
“司祈受傷了?”在兩把古劍之間猶豫不下的南呂在聽聞司祈受傷后流露出了震驚之色,他極快地想到了原因,極力剋制着自己的臉上露出害怕的神色。
[司祈竟也受傷了,師傅的妖力又那麼微弱,鬼師若要取我性命,今日我怕是...]
南呂惶恐地設想着各種自己悲慘下場的同時,他的心聲半分不差地落在了元勍的耳中,她知道在南呂看來司祈比她強大得多,司祈也遭了鬼師的毒手,他害怕自己無法活着離開竟水。
“南呂,你不說,我便不問你和鬼師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若一定要取你的命,選好劍,接下來我們去打場硬戰”元勍語調輕鬆地提醒着南呂快些選劍,她們在劍冢中耽擱得越久,鬼師在山谷外所設的陣法就越強大,能調集的血偶便更多,既然免不了要大打一場,早些打完也好早些回鼎山吃夜宵。
“是,師傅”南呂面色依舊極力維持着鎮定,他的聲線已經開始顫抖,元勍見他慌忙地伸手去抓眼前的劍,抓出了一把秦劍便決定是它了。秦劍的劍柄較長,適合單手持劍,元勍在他抽出劍身的時候看見劍身上有秦時的花紋,劍鞘是以青銅製成雖未有劍靈但也不失為一把好劍。
“選定了就不要鬆手,多年前有一個傢伙在劍冢中挑挑揀揀了許久,最終沒有一把劍肯跟她走,劍也是有脾氣的”元勍提醒着南呂選定了就趕緊出來,同時也是在提醒葉長庚快些選劍。她是劍冢中唯一一個兩次來劍冢取劍的傢伙,她選劍的時候費了不少心思比較,她記得靈虛問她為何需要一把劍,她明明不會使劍,她又只好修了劍術。當時她是單純覺得身邊能跟個劍靈很好玩,結果選劍的時候太磨蹭,讓劍靈們覺得她毫無誠意,她被強行趕出了劍冢,第二次來才遇上司祈。
“葉長庚,你選好了嗎?”元勍高聲喚着葉長庚的名字,南呂和少辛都選好了劍,現在只剩下他一人了,她們得動作更快些,司祈受了傷,接下來她得親自上陣殺敵,想想都頭疼。
“好了”葉長庚在回過神來的一瞬間伸手抓起了眼前的一把古劍,在確定劍可以出鞘后便朝着他們走。
元勍認得葉長庚所持的劍是勾星,是她第一次來劍冢選劍時由於過分猶豫而錯失的寶劍,勾星的劍靈是一個面冠如玉的白衣少年,她記得劍靈的名字靳紇,因為他長得是所有劍靈中最符合女子挑選夫婿的相貌,真是冤家路窄。
靳紇沒有在主人面前現身,說明他可能還不大認可葉長庚的妖力,可能得過些時日才會現身,不過他選擇了葉長庚為主的原因令她很好奇。
“打道回府”元勍用妖力使自己左手掌心的傷口癒合,她餵養的血已經足夠使司祈的傷口癒合了,再喂下去司祈便承受不住了。她吩咐着三個小妖頭打道回府,這裏的陣法結成的結界讓他們只能老老實實地沿着原路往回走,沒有活物能夠騰空而起,也是為了阻止怨靈們奪舍。
元勍在前,少辛走在她的左手邊,南呂走在她右手邊,拿到新劍的葉長庚在她身後,北域王族血液中流動着好戰的本性,打架是他們最熱衷的事,他恨不能馬上就和血偶對戰。
“司祈的傷重嗎?”南呂欲言又止地張了數次嘴,最終是下定決心開口詢問司祈的情況,身為南蠻王子的他自然知道鬼師的手段,元勍聽着他話中的不肯定,他大抵也不知道鬼師的力量究竟有多強大。
“需要調養一段時日,應該是某種陣法困住了他,我強行將他召回也影響了他的神識”元勍輕描淡寫地說著,她怕嚇到三個小妖頭,鬼師設下的法陣困住了司祈,他受的傷差點傷及元神,她再遲一些召回他可能就無力回天了。
“那便好“南呂鬆了一口氣地說著,他嘴角隱隱露出了一點笑意。
南呂不愛笑,葉長庚和少辛都極愛笑,說明南蠻王子過得很不順心,葉長庚和少辛應該過得很順遂,畢竟他們的父親都是真正的王。
“先生這是要走了?”元勍一行人在經過牌樓時碰上了外出探查的奔流,奔流高聲問着他們是否要離開,眼睛卻不住地打量南呂,想必他剛剛在山谷外也碰上了與南呂氣息出自同一域的東西,血偶。
奔流身上沒有傷,他沒有與那些血偶交手,他的職責是守護山谷之中的鑄劍師們的安危和試煉來劍冢取劍的天一門弟子,其餘的事不在他心中。
“是的”元勍溫聲應道。
“谷外聚集了一些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東西,還有什麼妖獸在暗中窺視,對方的來意不善,那些怪物身上的氣息與這位公子一致,怕是為了這位公子而來”奔流看着南呂大大方方地將他所見告訴了眾人。
谷外有血偶聚集着在等待他們,還有妖獸,鬼師是想把南呂永遠地葬在此地,花費了不少心血呢。
“我知道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必憂心,告辭!”元勍笑着應道,她這話是說給南呂聽的。語畢,她邁着大步沿着山道往回走,,三個小妖頭也隨即跟上了她的腳步,他們不趕快出谷,等谷外的血偶集結完成攻進谷內勢必會引起大亂,卓野不在此處,奔流和其他四把古劍戰力雖強,它們只有護陣之責,除卻陣法和那三個鑄劍師的安危,他們不會管其他谷內生靈的生死,便是她亦無例外。
立陣之初,卓野與五把古劍的劍靈都比試了一番,他勝了那五個劍靈,這才達成約定,他們作為輔陣留在此處鎮壓怨靈,凶煞之劍最喜見死戾之氣,卓野不在此處,他們自然不會多管閑事。
“你們是不是想問谷內比谷外安全,我們為何要冒險出谷?”元勍帶着他們走遠了一些后她止住了腳步,扭頭問着他們三個,她聽見了少辛擔憂的心聲,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解答一下。少辛瞪着那對無辜的大眼睛望着元勍,她點了點頭,在等待元勍的答案,其他二人都不作聲,想必與少辛持同一態度。
“谷內不比谷外安全,莫要以為奔流對我態度恭敬便是真與我友好,我要是被血偶襲擊,他不會出手,他的職責是守住谷內的陣法不崩和鑄劍師的安危,谷內其他生靈的死活不重要,或者說他們更樂見廝殺,越慘烈越好”元勍說著朝着劍冢的方向看了一眼,適才不曾出現的另外四把古劍劍靈都出現在了劍冢外圍,他們在等着護陣,一旦有外物試圖破壞陣法,他們便會出手。
“師傅,那我們..”
“不可留在谷內,谷內的白霧中有萬千怨靈在窺視我們的妖身,它們多是被陣法困在此處,只要它們得到我們的妖身便可以離開這山谷,血偶是毫無自我意識的東西,一旦攻進谷內會成為這些怨靈們的宿體,你覺得它們會不會想試一試能不能得到你們強大的妖身?”元勍的目光在三個小妖頭身上掃視而過,他們的前方是茫茫白霧,白霧中的怨靈們感應到谷外的情況也正在集結。它們無法得到他們的妖身但如果其他宿體可供使用,它們也會選擇佔據血偶的身體。何況這其中有些怨靈們無法以精神力而化的力量早得到宿體便可以使用,這些怨靈比血偶更難對付。
另外,怨靈得到宿體,離開竟水便難以追蹤,這些怨靈的死戾之氣會令它們嗜殺,它們能夠不斷地轉換宿體,直至元神被捉住,比起他們的安危,常世的安危更重要。
“我明白了,我在古書上看到過怨念之氣所化的靈魄會嗜殺,它們會追求更強大更易佔據的宿體,留在谷內一旦有血偶攻進來,我們將腹背受敵,師傅,那我們快些走吧!”少辛極快地明白過來元勍的意思,她對怨靈做了更近一步的解釋,元勍對她的說法表示贊同,聽到此處南呂的臉色已經有些綳不住了但他仍舊沒有要將所有事告訴元勍的意思。
“怕什麼!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葉長庚舉起了他手中的佩劍,愉快地說著,北域的雪原狼族好戰,他的話使逐漸低迷的氣場拔高,他們確實需要個人來調節氣氛。
“好,有這般氣勢何愁大事不成”元勍讚賞着葉長庚的態度,這是她今日來第一次覺得他不礙眼,甚至還有些小可愛,撇開他對雲歌的不敬來說。
語畢,他們沿着山路加快腳步繼續上行,隨着白霧越來越濃,她用妖力化出一個小的防陣,以防有怨靈伺機對她們動手。大家越走越快,留在山谷中比在山谷外更危險。血偶可以用劍斬殺,攻擊的招式固定,不難對付,怨靈卻有千百種,不交手便難以斷定它們會是哪一種,現在可不舍易求難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