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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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堂。

唐恍也聽完薛烈登門,正與薛烈虛以為蛇,就見花無情提着劍,怒氣沖沖的從裏面大步而來。

“唐伯,快攔住她。”身後上官透也是奔來阻攔。

原本已經坐下的薛烈見狀,立刻起身,身邊的玄衣人將他護着往後連退十幾步。

“無情!”唐恍大喊中欺身攔住了她。

但是無情的劍多快啊,劍氣長虹,唐恍攔住她之前,她的劍氣已經將薛烈剛才所坐的桌椅都劈裂了。

“無情,你想想你爹,他到底是皇子!”唐恍怒喝一聲。

無情握着劍,後面一招在唐恍的怒喝中停下。

薛烈就看見自己剛才所坐的椅子已經成了一堆廢木,站在玄衣人的保護后,轉看錶情沒有任何變化的花無情,她還是雪姿仙靈,只是一股肅殺冰寒毫不掩飾。

上官透從後面拿下她手中的劍“情兒,回去。”交給跟上來的家奴“我和他談……”

“我和他談吧。”上官箏從後面走來“唐伯父,弟妹如今怒不可遏,小透也勸不住她,您是看着她長大的長輩,幫着小透勸勸,可以嗎?”又詢問唐恍。

唐恍看看現在情況“行,那個我叫些將校來,不要你也傷着了。”

上官箏輕笑“這裏到底是東都,天下腳下,難道還怕魯相王□□下殺了我這個下堂妻嗎?”

唐恍回頭瞧了一眼薛烈“也是,自然是不怕的。”

薛烈明白唐恍這一眼的意思,他要是傷了上官箏,花無情就敢讓他今日走不出這間屋子,而聖上是否會為了一個失寵的兒子責難鎮守邊疆的重臣……他不敢賭。

上官箏略微側身“小透,你和無情都回去,我有些事要單獨與他了結,你們不便聽。”

“姐姐……”

“去!”上官箏昂首,拿出了上官家嫡女的氣勢。

上官透拉着可用眼神殺人的花無情,將她拉回內里。

上官箏看了一眼戒備萬分的薛烈。

薛烈見上官透與無情都離開,唐恍也離開了,抬手,一揮,讓護在面前的玄衣人也離開。

為首之人知道他的脾氣,便率先離開了外堂,站在了外面。

薛烈恢復了幾分閑散神情“這幾日上官姑娘可好?”開口就是疏離。

“托王爺的福,我很好。”上官箏在此也多了幾分從容。

薛烈勾動嘴角“是嗎?說起來是姐弟情深,可到底隔着一層,我還以為姑娘會為了令弟的生死寢食難安,沒想到你自己說很好。”

上官箏其實話語很沖“敷衍之詞王爺是聽不出了嗎?也是,王爺慣會將假做真,所以如今真假難辨了。”她都已經與薛烈撕破臉,被休棄,就沒什麼好掩飾“殿下,今日來此是為何事?如今我上官家重孝在身,實在不便款待殿下,若無其他事,還請您儘快離開。”

“我是來看看姐姐,若不是憂心姐姐安危,本王才不會踏足此處。”薛烈手中摺扇一轉。

上官箏轉眸“你也看到了她,可以離開。”

薛烈抬眸環視了一下這個中等的外堂“不是說是重孝在身,這喜字合適嗎?”扇柄指指刺目的紅色大喜。

“熱孝成親不違禮法,這也是我爹的遺願。”上官箏倒也不藏“他們倆本來就是要成親的。”

薛烈握住了扇骨“上官箏,若你是打算激怒本王,本王說你快做到了。”

上官箏正視薛烈“激怒你又如何?你再殺人嗎?殺誰?我?還是定國公家的女婿?還是鎮國將軍府的小姐?殿下,你自己都知道的,你現在沒有聖眷了,我弟妹敢提劍砍你,你還是想和誰在聖上面前一較高下?”

“上官箏,幾日不見你倒底氣十足啊。”薛烈咬牙切齒“我真的不該心慈手軟!”

“你何時對我心慈手軟了!?”上官箏說起此事就怒火攻心“若不是小透帶着無情來相州,我一輩子就徹底被你毀了,我沒想到夫妻幾載你對我只有恨。”

“我不該恨你嗎?”薛烈反詰“你對你爹嚷嚷非我不嫁,父皇知道了,我就被迫要娶,我苦苦相求父皇,父皇卻用我母妃的娘家做威脅……我是皇子啊,卻因為你被迫與姐姐失之交臂,我不能恨你嗎?對你稍稍和顏悅色些就自作多情以為我喜歡你,誰給你的自信?哈,你喜歡我,我就非要也喜歡你?!”雖然時隔多年,說起這些薛烈依然難以平復心中憤恨。

上官箏眼見着自己多年情意付之東流,說不難受是假話“原來這麼多年的夫妻之情,在你眼中是如此不堪,其實你該告訴我。”自己對他一腔熱忱,他只有敷衍“告訴我真相……”

“告訴你真相,讓你弟弟更早一些誘惑情兒嗎?”薛烈態度很激烈。

“他們是兩情相悅,也許小透沒你認識無情的時間早,可十年前他們也就相識了。”上官箏不允許他誣衊“你果然是不懂如何愛一個人,若你真愛無情,就不該看着她痛苦。”上前一步“殿下,看在你我夫妻一場的份上,請你把救小透的解藥給我。”

薛烈別開頭“本王不知道如何救,也根本不想救!”

“小透現在是我家族唯一男丁了。”上官箏望着自己深愛多年的男子“你真要將上官家趕盡殺絕嗎?阿烈,愛一個人是希望對方能快樂幸福,我是沒有看透你隱藏的心思,你恨我,可以理解,可看看現在的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要殺的人是無情所愛之人,你忍心見她為此痛不欲生?還有寒熱病,和重火宮,這些也都是你乾的吧,你為何要濫殺無辜?知不知道這樣害的人是你自己啊!”她對他的感情依然很重,但五味雜陳。

“本王要做的是讓整個武林聽命與本王。”薛烈不藏自己的心思。

上官箏再問“然後呢?”

“然後本王就是武林至尊,這樣就能與武林高手的情兒雙宿雙飛,到時候父皇也只能默許。”薛烈自然有着自己的打算“我會與她塞外策馬,海島看花。”

“你要成為的不是武林至尊,你只是再強撐自己脆弱的自尊心罷了。”上官箏還是了解他的“阿烈,我知道你身患隱疾,從小無法學武,也因為身體不好而被聖上冷淡,得不到他的青睞,也被自己的其他兄弟冷嘲熱諷,所以你想控制武林,向那些人證明自己的能力。”

“你剛才還說要念一念夫妻一場,怎能說出這樣的話。”薛烈面無表情“本王要的是紛亂的武林和睦,姐姐與我說過武林紛亂太久了,整日血雨腥風、冤冤相報,而沒有一個人能挺身而出。”這也是他執念的原由之一,他想成為這樣的英雄,不僅向父親證明自己的能力,更能讓無情看到自己的能力。

“寒熱病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嗎?”上官箏親眼見證了他的瘋魔“你殺戮無辜,迫害重火宮,冤死我父親是為了武林和睦?你是在殺戮,你再如此執迷不悟,最終會毀了你自己。”

“你錯了,上官箏!”薛烈也吼了回去“本王不會毀了我自己,反而是在成就我自己。”

上官箏如今真的對他再也無話可說,也慶幸自己沒有將孩子一事告知於他,這個人完全走火入魔了,再稍稍平復自己情緒后,她才緩緩開口“殿下,既然如此,你好自為之,家父屍骨未寒,就不留客了。”

“我不是來見你的……”

“還想讓無情提劍來砍你嗎?”上官箏用他最在意的人對付他“走吧,別再來了,上官家的人都不想再見你。”

薛烈不以為意上官箏的拒絕“我來見情兒。”

“她也是上官家的人了。”上官箏斬釘截鐵的斷了他的念想“薛烈,她現在生是我上官家的人,死是我上官家的鬼,我說了上官家的人都不想再見你,自然包括我弟妹。”

薛烈雙手將手中扇子的骨架捏的咯咯作響“定國公不會讓唯一的女兒牽扯入謀逆之家……”

“住口!”上官箏冷色“定老國公不僅是朝中棟樑,更是始終若一之人,他不像有些人,心口不一,更看不起言而無信之輩,他看中的小透這個人,而非我爹過往的身份,所以這樁婚事該走的禮都已經走完了,如今更是板上釘釘,更改不得,聖上也送來了賀禮,要看否?”皇帝與太子都讓人里送了禮過來,不過無情將皇帝的東西丟給了林暢然。

“你胡說!”薛烈惱怒異常“不可能,父皇不可能給一個亂臣賊子的家眷送禮!你騙我。”

可也在此當口,正廳后的內院傳來一陣爆裂之聲,驚的薛烈的玄衣武士沖了進來,薛烈也快速後退,退到了武士之後,然後有些慌張的看兩邊,似乎生怕從哪裏躍入人來。

薛烈的人沖入時,跟着唐恍而來的侍衛與月上谷的弟子也沖了進來,將上官箏護住。

唐恍從后再度走出,立定在大廳上“殿下還是趕緊走,玲瓏在後面已經氣的小臉煞白,剛才我與親家姑姐勸住了她,可不知現在是否還能勸住她,你也知道的,她被老花寵壞了,脾氣大的很,在鎬京,想解剖誰的屍身就解剖誰,她對處理屍體很有一套,你肯定不想知道她是怎麼處理那些屍體的。”

薛烈咽了口水,又退了一小步“老將軍該勸勸姐姐,而不是縱她一意孤行。”

“可是她嫁上官透這小子,聖上是知曉的,也沒有阻止,還是說王爺是來預警的?”唐恍笑眯眯的“是王爺知道了聖上什麼舉動?聖上沒有反對,是因為他打算動老花了?呦,這可是一個大消息啊,我得趕緊通知老花,聖上原來是想借國師動西北主帥啊,那多謝魯相王告知了,老臣這廂有禮了,還是魯相王啊,與我家玲瓏是老相識,夠意思,這消息您得來也不易,就這麼輕易的告知了我們,那多謝了;這事關重大,老夫也就不留您了,讓錦衣衛知道消息是從您這裏流傳出的不好,是吧。”

“本王沒有這樣的意思,只是擔心……”

“來人,送客。”唐恍沒有二話,笑臉變冷,直接轟人“記得要趕出去,讓錦衣衛知道我們與魯相王殿下不合,自然他也不會告訴我們什麼。”說罷又對薛烈拱手“您擔待,這也是為了您好。”用那偽裝給笑容將‘轟人’之舉說的十分無可奈何。

他手下的侍衛都是軍中兵士,自然不會客氣,就差沒和玄衣武士打起來了,連哄帶趕的將薛烈一行人趕出了浮葉居。

上官箏知道唐恍是用皇帝壓薛烈,她也聽聞聖上忌憚多少有些功高蓋主的花十萬,但備不住花十萬就是個能人,西北安定離不開他,他雖已花甲,可還是西北外族各部最忌憚的存在,所以皇帝為了西北也不會讓自己與花十萬起了齟齬,而唐恍剛才那些話要是傳出去,夠薛烈再倒霉一陣子的。

她回到內院。

“還是怪我沉不住氣,說出了你們已經成親。”上官箏覺得自己在這件事處理上有些魯莽。

上官透卻不介意“門口還有紅喜字,家裏紅綢也還沒摘去,他肯定也聽到監視這裏的人回報,今日來不過是自己求證。”說與不說都是事實“姐姐不必自責,只是當下更要注意自己與嫡母的安全。”

上官箏點頭“是,你們現在就出城?”

“嗯。”無情不想改變計劃“你多保重,唐伯會多留幾日,你有什麼事可尋他,若覺得情形不對,你與上官夫人可與他一起去鎬京。”

上官箏明白他倆的苦心“好,我一定會注意;不過也擔心薛烈知道你們倆已經成親會惱羞成怒,在你們回月上谷的半路對你們動手,小透,無情,你們一定有事,聽到沒有。”

“我們出城後會儘快與林前輩匯合,有他們在,我們回去的路上不會有事的。”上官透不瞞她,他如今更擔心上官箏的安全“姐姐,我答應過爹,若他有什麼,要好好照顧你,未料我自己反傷了,讓姐姐替我擔心了。”

“你我是一家人,我擔心你們不是理所當然。”上官箏輕嘆一聲“不說這些了,你也聽到了弟妹說了,實在不行我可以帶着娘去鎬京避難,你就安心先將自己的傷治療好,一切要從長計議,切莫操之過急,聽到沒有?”

上官透再三點頭保證。

於是在薛烈出府不久后,改妝過的上官透與無情先後離開了浮葉居,在街角僻靜處上了等候的馬車,而後馬車在黃昏城門將關閉前出了城,走官道,南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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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重火之月下花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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