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

一百五十八

房內。

無情將薰香點燃,然後用籠罩蓋住。

“這是什麼?”上官透在旁看着。

“讓你睡的沉些。”無情將薰籠放在外間“這些可安神寧志,回去的路上也可用。”回頭“林暢然問你討解藥?”

“嗯,說起來重姑娘也是因為要救我爹……”上官透心裏多少過意不去。

無情輕嘆一聲“其實我因為自己能解此邪功,反倒忘了最基本的反應,幸好能補救。”自己的第一反應是讓仲濤無命護送慧娘去拿解藥,其實應該是找薛烈拿解藥才是‘沒有救法’的正確反應“說起來上官透公子機智聰慧,怎麼遇到事也與我般沒了主意,這林暢然好歹也是出身皇家,陰謀不屑,陽謀都不通?”既然出事就想辦法解決,坐困愁城是什麼對策?“自古誰下的毒,就找誰,縣官不如現管。”

“娘子的意思是抓一個玄衣武士來問?”上官透被她提醒,有了頭緒“可有他們的行蹤?我們沒有,有人有。”說到一半又自答,去問丐幫的人啊,他怎麼就忘了,他們對各種人、事都有盯着,魯王雖是秘密而來,但身份放在那裏,再想秘密也有人知道,說不定官府時不時還會需要這類消息“那些玄衣人肯定不會束手就擒,萬一鬧出動靜,得想個法子讓他們的主子暫時顧不到他們的安危。”因為他們要在東都下手,那些人說不定會打着魯王護衛的身份行動,如今錦衣衛也幫着薛烈。

這樣的反應可以讓薛烈相信她對此症束手無策“不僅動人,還可以登門。”

上官透眸動“你的想法……”彎起嘴角“林前輩。”

“林暢然。”

無情與他異口同聲。

……

魯王別院。

奉茶的人將兩杯茶放下后,離開。

“叔叔既然不是來找本王說閑話的。”薛烈明知故問“那想必是有什麼要緊事,不如有話直說。”

林暢然也不想藏着掖着“殿下,我之所以在此時登門拜訪,就是你手下的玄衣武士重傷了重雪芝,打傷了上官透,如今他們倆的性命危在旦夕,懇求殿下能念在我這個叔叔的情面上,網開一面,得饒人處且饒人。”

薛烈並無喜色,打開摺扇,反倒是一臉嚴肅“叔叔,你是不是自由慣了。”朝他所在轉頭,目光銳利“你當本王是什麼人啊?”林暢然不藏着,他也沒有偽裝“無事相求個個對我避而不見,有事跑來沾親帶故,指手畫腳,重雪芝弄丟朝廷兵器,本就是將死之人,她是怎麼逃出刑罰的,叔叔應該比我清楚,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早就讓人通知錦衣衛了,至於上官透,他是謀逆罪臣之子,雖然聖上並無株連,可他就無罪嗎?於公於私,本王都不需要救這二人。”

薛烈的話讓林暢然很是尷尬,他好歹也是他的長輩,從未遇到過這般屈辱。

“本王知道重雪芝是你的義女,那上官透也與你關係非比尋常,但是本王奉勸你,自從你棄爵入了重火宮的門,就是已經踏入了江湖,你就不怕引火燒身?”薛烈說的狠厲。

“我聽聞聖上讓你休妻,但好歹他也曾是你的妻弟,何苦把事情做的這麼絕?”林暢然但也沒有因為薛烈說話難聽而離開“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當真一點不念舊情?”

“國師大人被判定謀逆是因為重火宮丟失的兵器,而後入獄慘死,本王就不明白了,上官透怎麼還和害死自己親父的這些罪魁禍首勾結在一起,難不成真的是國師主導了謀逆?”薛烈到如今還在往上官行舟身上潑髒水“上官透為了父親的清白,其實他反倒應該殺了重雪芝,為親人報仇;至於上官透本人,也許這就是他的命,自作孽不可活,天命如此,我不會有絲毫的負擔。”

“國師一事,事實如何,殿下比我清楚,孰是孰非,我無意爭辯。”林暢然還算態度溫和,畢竟他是來求他的“我只是想懇請殿下。”為了義女他將自己的姿態放到最低,起身,朝晚輩揖禮“只請殿下念在與我同宗同脈,體諒我這個做父親之人的痛心疾首,也體諒結髮妻子的家變之痛,將毋色功法的解藥交給我,或者你給我一份也可,讓我救芝兒一命;林暢然,感激不盡。”

薛烈坐着,受了他的禮“恐怕要讓叔叔失望了,這解藥,本王給不了,因為本王根本沒有。”

林暢然收回手,臉上流露出他怎會如此絕情的失望表情“既然如此,那林某就不打擾王爺休息了。”邁步就走。

“叔叔。”薛烈喚了一句“情姐姐呢?上官透命在旦夕,為什麼她不來?”

“她來了王爺就有解藥了?”林暢然停步,背對他“還是騙她說有解藥?”

“我從未騙過她,是她失言在前。”她說要養好他的身體,教自己練武,然後兩人一起同游江湖,逍遙自在。

林暢然略微回眸“王爺剛才勸林某莫要引火燒身,這句話現在林某還給王爺,對王爺而言花無情就是火,王爺切勿飛蛾撲火。”

薛烈將扇子合上,起身“叔叔,她是不是和上官透成親了?”屬下回稟看到了浮葉居貼着的大紅喜字。

林暢然沒有回頭“告辭。”

薛烈攥着摺扇,扇骨咯咯作響:嫁了沒關係,我也娶過旁人,你嫁的人很快就要死了,任你是當世神醫也救不了。

太史誠待林暢然走後走入“王爺。”

薛烈冷哼“上官透是真的要死了,連林暢然都出面了。”

“應該是如此,因為他們抓走了一個玄衣武士。”太史誠早就得知這個消息,但因為林暢然在所以沒敢打擾“他們一邊走明面,一邊暗地裏抓人,看來是真的着急了。”

薛烈冷哼,露出一個頗為邪佞的笑容“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姐姐這兵法用的不錯啊。”打開扇子。

太史誠卻不免有些憂心“可是殿下,無情姑娘醫術精湛,這他們抓走了一個玄衣武士,要是問出些什麼來……”

“先生不必擔心。”薛烈胸有成竹“因為據本王所知毋色功法根本沒有解藥。”

這件事太史誠還真不清楚“原來如此,那他們可要失望了。”

薛烈不置可否,勾起嘴角。

浮葉居。

林暢然回來后就去找了上官透“薛烈說他沒有解藥,也不知是真是假,人抓到了?”

“嗯。”無命正對上官透回稟此事“夫人已經去審了,慧娘說夫人有一套針法,是夫人的娘所傳授,就是練武之人也難撐過一個時辰,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林暢然不關心這個,現在解藥更要緊,當然前提是那些人得有。

半個時辰后。

宇文穆遠失望的回到廂房所在。

林暢然還在幫忙琉璃照顧重雪芝,聽到腳步聲便走了出來“遠兒,怎麼樣?”

宇文穆遠搖頭“那人說他們沒有解藥。”

林暢然眉頭皺起。

硨磲站在門邊“無情姑娘審了,應該說的是實話,他們的確來自外邦的魔岩教,但是作為毋色功法解藥的教中聖物很多年前就被人盜走,不知所蹤,據他所知被此邪功所傷之人沒有得救過的;所以現在的希望就是無情姑娘所說的那種雲母石。”

“可是我看她並不想給我們,畢竟上官公子也中了毋色功法。”硃砂嘟嘴說“她現在所有心思都在她夫君身上。”

“她是人在表哥身邊更多,不過我每日都會把宮主的情況告知她,她也會來為宮主施針。”琉璃告知她們“硃砂,她與表哥才成婚呢,自然是對錶哥上心多些,設身處地的想,若是硨磲與宮主,想必你也會很難抉擇吧。”

硃砂被她說的沒了聲音。

“什麼都別說了,我們立刻南下。”林暢然穩定大局“平安的讓芝兒回到月上谷,其他的事以後再做打算。”

他發了話,其他人都沒有再言語。

“透哥哥……”昏睡的重雪芝在這時有些不合時宜的說起了胡話“透哥哥,別走,你對我說過的,你說要給芝兒摘一百年的花,為什麼食言?透哥哥……”說著話,緊閉的雙眸中依然落下淚來,神情痛苦不堪,蜷起身子,哭着“透哥哥……”

林暢然看向宇文穆遠“我們先走,明日城開之時就離開東都,殷賜傳信回來他已經出谷北上。”他們南下,殷賜北上,這樣在半路就能遇到。

宇文穆遠同意,轉向琉璃“琉璃,這幾日需要如何穩定芝兒的病情你要詳細請教上官夫人。”

琉璃明白“好的。”

“這個也不用太擔心,透兒說只要出了東都城,他們就會快馬加鞭的趕上我們。”林暢然和上官透約定“只是要騙過薛烈在東都的耳目,錦衣衛出動還是要需要上奏,雖然他們是可以暗地裏行動,但傅繹將南下的幾個點都告知了,我也提前做了安排。

……

翌日一早。

林暢然與宇文穆遠就帶着重雪芝在硨磲、硃砂、琉璃的保護下離開了東都。

而因為重雪芝的病情發展的有些出乎意料,所以此刻慧娘無命、仲濤裘紅袖各自偽裝後分批出城,他們寧可小心,也不想讓聰明的薛烈察覺到什麼,而給取葯之路留下隱患。

上官箏知道黃昏時分上官透與無情也要離開東都,所以特意來送行,不過明面上誰都看不出來她是來送行的。

內堂。

“姐姐,我沒事,你看我現在能走能跑,只要不運功誰都瞧不出。”上官透臉色不太好,不過精神還好。

上官箏心疼的摸摸他“這個啊你說了不算,我要聽你媳婦說。”轉眼看向無情“弟妹說呢?”

“不好。”無情站在旁邊。

上官箏瞥了眼說謊的弟弟,用眼神剮了眼上官透:瞧,神醫弟妹說了什麼。

上官透頗為無奈。

上官箏一手牽着上官透的手,一手又握住了無情的手,然後將兩人的手交疊在一起“透兒,無情,這次你們回月上谷,姐姐不能陪着,你們可要當心。”又用自己的手壓在無情手背上“無情,我拜託你一定要醫好透兒。”

“好。”無情還是那般情緒內斂。

上官箏握住她的手,失笑“其實這話是多餘,透兒是你夫君,我們再着急肯定也不如你。”

無情說的很平靜“是,五內俱焚。”

上官箏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的,透兒,你看你媳婦急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配合無情,不管如何,你都要活着,聽到沒有。”

“姐姐放心,再苦再難我也會忍耐,我一定會活下來,為爹洗清冤屈,報仇雪恨。”父仇不共戴天上官透不敢忘,雖然在父親屍骨未寒之際就娶了親,可此恨他不敢忘。

上官箏哪能不明白父親與透兒的苦心,父親的遺書她看了,上面只有兩個字——成親,這是父親要透兒在他死後不要因為守孝而三年不娶,現在的上官家太需要定國公家的助力,小透兒只有成為定國公的女婿,皇帝和薛烈才會都有所顧忌,而答應她離開,父親讓自己與小透在他死後守望相助,而其實她沒法助小透做什麼,反而是要他一力承擔。

“姑姐,一家人自該守望扶持。”無情突然開口,語氣溫和“你很勇敢,也非一人孤軍作戰;透郎與我俱在,一切皆是我夫婦心甘情願,因為你是家人。”

上官箏聽了這些話,不由捂住自己的嘴,淚流而出“小透,是姐姐拖累了你們。”

“姐姐不要這樣,你這般我南下也不安心。”上官透拿了無情的帕子遞給上官箏“我是男兒,自然該擔起這些事,姐姐與上官夫人只管好好生活,其他有我。”

上官箏知道自己不拖累他便是儘力了“嗯,那位俠士我已見過,我也會好好保護娘親與自己。”

“谷主。”月上谷的弟子來報“魯相王來了。”

這一句話出,內堂正說話的三人各自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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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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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重火之月下花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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