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一

一百四十一

太子別苑,某處院內。

“公子你已經在絞刑名單上,十五日後就要行刑。”無命垂眸“錦衣衛每家每戶的搜查,就是那些高官家也沒有放過,我去過傅府,聽那裏的僕役說,徐宥縉親自領人以祭拜傅老大人為由,將府邸裡外都查了;幸好這裏是太子別苑,想來錦衣衛膽子再大也不敢輕入此處,不過現在滿城都在追捕你,我們是不是要準備一條撤離的路線?”

上官透未語。

“姑爺。”慧娘拎着食盒,走來“我做了一些吃食,就算着急,也要吃點東西;你不要這樣站在外面,現在更該是保重的時候,萬一……最壞打算的前提也是你得有體力救國師。”說著話就先行一步,打開了院內的屋子門,邁步入內。

上官透長吁一下,跟着走入“你家小姐呢?”

“主子去宮裏了。”慧娘將食盒放到桌上,打開,將裏面的餐食一碟一碟拿出,擺放好。

上官透發現慧娘不敢看自己的模樣“慧娘,別撒謊。”

“主子去探死牢區了。”慧娘也的確不想瞞着上官透“我們在江湖上有些朋友……”

“慧娘!”上官透氣極,怒氣一下子湧上“什麼時候了,她還敢亂來!?我現在顧不過來她。”

“不是,姑爺,你別生氣,主子不說就是你現在不能露臉。”慧娘見他動怒連忙說“主子也不是說要立刻做什麼,只是先去看看,什麼都不會發生的。”

“你怎麼知道不會發生?如果發生了呢?”上官透朝慧娘發火的同時也惱怒自己的失察,忘記了無情是個不說光做的行動派,她打定主意的事很少能有人變動,也不知現在她處境如何了,着急就往外沖。

無命指指知情不報的她“公子。”擔心上官透的安危,跟了上去。

慧娘撓撓頭,也疾步追去“姑爺,姑爺,主子不會亂來的,她真的就是去看看,傅繹大人也知道。”所以不會出事。

上官透里太子別苑的大門只有幾步時,苑門打開,太子走入,身邊是無情。

幾人在門口相遇,上官透與太子打了個照面。

而後上官透看向無情“無情,我現在顧不到你,你就不能不讓我擔心嗎?”

無情垂眸,不與上官透對視。

太子看出上官透的焦急,轉頭看看垂眸於腳面的無情“走吧,回去說。”

廂房內。

薛信瞧着上官透一臉不悅,與無情的默不作聲,嘆了口氣,將手中茶杯放下“才短短三日就風雨突變,今日本該是你們大婚之日,孤還想着要吃你們一杯喜酒……”

“他不肯鬆口?”無情咬了下唇。

薛信深呼吸“情兒,說句大不敬的話……”

“既知不敬就不要說。”無情粗暴的打斷他。

薛信被噎,轉頭看看上官透,再鼓足勇氣對她說“活人要緊,還是死人要緊?!你的悲天憫人呢?花無情,你可是醫者啊?”

“我是個人。”無情果斷拒絕“俗人。”有七情六慾,喜怒哀樂的人,不像你們這些權貴,高高在上,肆意用人命來滿足自己的私心。

“無情你也累了,先去休息,我與太子殿下說完話就去看你。”上官透怕她與太子嗆起來,支走她。

無情起身,退步,略微敷衍的福身,離開了。

“太子殿下見諒……”上官透為她的敷衍向薛信道歉。

薛信抬手阻止“她是向著你的,這麼多年只在外人面前才對我行禮,私下裏轉身就走,若不是因為你,她根本不會向我行禮。”失笑,擺手,放下“不過呢我就喜歡她這般,兄弟姊妹之間哪來那麼多規矩,可偏偏宮裏的規矩太多,其他妹妹看似尊貴,其實苦不堪言。”看着上官透“我也瞧出來了,你對她的在意、擔心,她也是一樣,知道在我面前要給你面子,所以你剛才在門口那般說她,她什麼都沒反駁,我這個大妹除了對定國公,其他人從來不服軟。”

“多謝太子殿□□諒。”上官透知道他是在提點自己“我爹的事,您怎麼看?”

太子一時語塞。

“我願意為無情遮風擋雨,所以我不能讓她用元德皇后換我爹的命,但謀亂一事我爹實在冤枉,魯相王若不滿我娶無情完全可以對着我一人來,我爹還是他岳丈泰山。”上官透確信薛信是偏袒他們的,故而苦口婆心“殿下,我知道此事不該牽扯於您,只是懇請您為我爭取一個面見聖上的機會。”他一定要自己努力一下。

“就算你們都言辭鑿鑿說此事阿烈所為,孤很難相信。”薛信搖搖頭“孤是知道阿烈對無情心存悖逆之念,那個只是父皇不同意讓他知曉事實,一旦他知曉定會放下此念;但你說他謀划這一切,包括傅炳大人的死都與他有關,孤不信,孤更不信他能收買徐宥縉,他沒有這樣的能量,更何況他已經被貶斥,再無爭奪的可能,何必如此?”

上官透言辭懇切“殿下不信我,難道還不信情兒?這些都是他親口說與情兒,他要收服武林,待到太子殿下登基后就將一個‘馴服’好的武林交給您,以此求得他的所好。”這也是他始終不肯放手的原因之一“殿下,請助我面見聖上。”

“不是孤不願助你,實在是你這般見父皇又有何意?”薛信反問“父皇的意思我清楚,國師事出后鬧的動靜太大,他這般做就是快刀斬亂麻,未必是真的想要國師大人的性命,他這麼做只是為了快速的平復紛亂,讓朝堂不多動蕩,上官公子,你也要體諒父皇的不易。”

上官透眉頭緊鎖。

“如今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元德皇后的下落,你若能知道……”

“對我們來說這是最簡單的法子,但對無情而言這是最難的。”上官透輕聲“我知道她想幫我,所以用了她認為最簡單的法子,就是幫我劫獄救人,其實這對她也不容易,因為萬一聖上動怒可能會連累定國公,可就算如此她還是這麼選了,所以我更不能做出讓她傷心的事。”起身,退步,跪下“請殿下助我,我還是想親自對聖上呈情,殿下的恩情上官透會銘記在心,日後定當報答。”

薛信抬手就扶住他胳膊“快起來,起來。”拉他一把“一家人的,又是在家裏,跪什麼,起來。”讓他起來。

上官透被他拉起,重新坐下。

“孤知道你要說什麼,可孤明確告訴你,不可能,就算父皇最後赦免了上官家其他人,但為了堵上悠悠眾口也不會再格外開恩。”薛信明說“這點孤沒本事說服父皇,無情也沒有這個能力。”因為這關係聖上對朝堂的控制,和與各地皇族的相處關係“上官透,你還有什麼其他證據嗎?起碼能推翻眼下那些證據的東西,有嗎?如果有,或許我們還能搏上一搏,最低限度保住國師大人的性命。”

“只恐怕栽贓家父之人早已將證據盡數銷毀。”以薛烈滴水不漏的風格,他是不會容他們找到證據的。

薛信稍稍壓低了聲音“那你想怎麼做?憑你們幾人能有回天之力?且此事你自己都說會牽扯定國公,邊疆不能亂。”

“就算僅有一己之力,我也絕對不能放棄。”上官透表明自己的決心。

薛信見他如此“好,孤再試一次,為你求得一個面見父皇的機會,不過……真到萬不得已之時,本王願意幫你。”

上官透眼眸微動“殿下,您為在下做的已經夠多了,謀亂之罪非同小可,我不願牽扯定國公,更不想讓您陷入麻煩。”

“孤知道你不想讓孤參與其中,但孤也不能坐視國師大人含冤慘死。”因為他是自己的老師,若讓人知曉自己連老師都不幫,那以後那些朝臣會這麼看待他這位儲君“孤是天下的儲君,也知道朝堂上有的是人玩弄權術,將其當做謀私的工具,這點孤其實十分痛恨,這種事孤還是想盡一份力量,加以阻止,讓那些人明白孤不喜歡他們這樣,他們也可心存畏懼,加以收斂。”

“殿下。”上官透聽到這番話,也有幾分了解薛信“或許,您可以再幫我一個忙。”

薛信回眸。

……

相州,魯相王府。

薛烈回到了主屋,看到外面的圓桌上放着膳食沒有動,而後走入了寢室內,室內燈火燃着,上官箏坐在桌邊,單手撐頭。

他往桌邊走了兩步“箏兒,你怎麼不用膳?”

上官箏抬頭“事情變成這般,我吃得下嗎?”

薛烈坐下“我知道你擔心國師大人的安危,但也因此你要保重自己,倘若國師大人是被人陷害,本王會想辦法證他清白?”

“倘若?”上官箏微微轉頭“我爹是什麼樣的人,這難道還不清楚嗎?”

薛烈也是無可奈何的表情“我是知道岳父大人是什麼樣的人,但是若無證據,本王如何證他清白?你別忘了,我如今還被聖上嫌棄着呢。”

上官箏知道薛烈如今的處境艱難,但娘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她能想到的只有他,起身,跪在了薛烈面前“阿烈,我知道你現在自己的處境也不好,可你到底是聖上的親骨肉,我則是你的妻子,可是我也是上官家的女兒啊,阿烈,我現在就以上官家女兒的身份懇求你,救救我們上官家。”

薛烈起身,雙手扶起上官箏“箏兒,起來,此事關係上官家全族人的性命,還有岳母,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管,所以本王會立刻去東都,親自調查此事,希望能還國師大人一個清白,你放心。”

上官箏見薛烈說的認真,抬手就抱住了他,在這個時候她選擇相信他,如今這般情形她真的希望他值得自己相信……想到此處,不由哽咽啜泣着。

薛烈抬手,稍稍安撫的撫拍她的後背,眼睛裏卻閃出危險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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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重火之月下花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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