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小月嘆了一聲,看了一眼床上的紫檀木盒:“那柳頌以前所做的就全白費了。”
“四年前,你們為什麼不查?”柳桑田強硬起來。
小月:“這事我也不清楚,但能告訴你的是,現在正在着手查華陽集團了。”
現在?
柳桑田喃喃念着這兩個字,“不覺得太遲嗎?”
“遲……總比屍沉大海要好。”小月極力申辯道,“華陽有着幾十年的根基,後面的牽扯的利益太多。你不是乖乖在學校,拼高考的學生了,你應該明白,所有的事不是你一個人,能決定的。”
柳桑田冷笑兩聲,抬步逼近到小月的跟前,鼻尖抵在對方的眼前:“拿我們的命換他們的高升嗎?柳頌回不來了,我在國內也呆不下了。這就是你們嘴裏的正義嗎?”
小月握緊了拳頭,瞪着眼看着柳桑田:“你在質疑組織?”
柳桑田苦笑,視線望了望床頭的盒子:“你知道那是什麼?”
小月說:“這正是我來找你的來意。我想看看那盒子裏到底是什麼。”
柳桑田說:“你以為是什麼時候賬目嗎?”
小月明明這樣想,卻說:“我只是要確認一下,你帶的東西是不是安全。”
“笑話!”
“給我看看,我也好跟上面一個交待,再者我們真的需要確認,柳頌的死亡。”說到這裏,小月的聲音明顯低下去,顯得沒有底氣,“或者是你嘴裏的犧牲。”
不給她看,柳頌永遠得不到正名。
而他什麼也沒有留下,只有盒子裏東西是留給她最後的東西。
她能為他做的也極為有限。
爭取名譽,是柳桑田唯一能做的。
盒子打開,裏面不規則的灰色塊狀物露出來,她捧到小月的跟前,面色淡然的站在那裏。
小月看了一眼,伸手沿着盒子摸了一圈,聲音微微哽咽的問:“我能拿一塊嗎?”
柳桑田有些詫異。
小月那張公事公辦的臉,一下子變成了剛剛上船時的女生模樣,眼低微紅的說:“我,我也找了他四年。”
柳桑田看了她許久。
小月哀傷中擠出一點點的酸澀笑容:“如果你不肯,就算了,畢竟,你才是他女朋友。”
柳桑田心中閃過一絲拿到主權的甜蜜,可是瞬間又覺得苦澀無比。
柳頌那麼優秀的人,有人喜歡也很正常。
他化成了灰,還有人思念着,大概眼前的小月,並非是她所想的那樣,只有任務,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
她盯着小月的考慮了一會,面無表情的合上蓋子,隨後說:“不必了。我的男人成了灰,也是我的。何況,我不喜歡劈腿的男人。”
小月吃了憋,有些沮喪。
柳桑田又說:“人都死了,就別自已折磨自己了,總要活下去。”
小月快速的抬起眼,“我會幫他恢複名譽。”
柳桑田嘴角輕蔑的一笑:“在我心底,他最好,誰都詆毀不了。”
-
游輪靠岸的汽笛聲,悠長的響起,將所有人的講話統統打斷。
過了一會,船艙外,不斷響起來來回回的腳步聲。
說著各國語言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湧進柳桑田所在的包間內。
小汪,從他的包間出來,走到艙門,輕輕敲門。
“柳小姐,日本到了,要下去看花滑表演嗎?我訂了票的。”
等了一會,他又說,“這是日本老中青三代人的男神級花滑選手,羽生結弦的商演,票很難搞到的。”
又等了一會,他開始大聲的對着門說:“柳小姐,你聽到了我的話嗎?”
裏面依舊沒有人回應。
他開始大力的拍門。
很快裏面傳出沖水的聲音,又傳出嘩嘩的流水聲,等到水聲停下,門打開了一條縫。
他想進去。
裏面伸出一隻手。
女人的手,白白凈凈的。
小汪鬆了一口氣。
把票遞到手上。
“柳小姐……”小汪還要說什麼。
對方手一縮,門“呯”的一聲閉上。
小汪覺得不對勁,拍門:“柳小姐,你要去,我送你下船啊。”
裏面終於傳出一句:“知道了。”
小汪仔細聽了聽,是柳桑田的聲音,懸着心放下。
故事本應該就這樣結束了,可是並沒有。
下船的不是小月,而是提着一個紫檀木箱的女人。
八小時前,柳桑田跟小月,在包間裏面換了衣服。
柳桑田什麼也沒有帶,只背了一個包,穿着小月的衣服,跟李從揚一起下船。
而小月,則呆在她的包間裏面。
上了出租車,柳桑田簡單的說了一個地址。
司機也沒有說話,便發動了車子。
其實上了車,柳桑田就將李從揚交給她的安全地址給扔了。
她不想被任何人擺佈,只想聽從自己內心的想法。
就像現在這樣,她想去的不是什麼,能安穩過上半年的富士山下。
只想去秋明山的腳下。
車子開了一路,進了加油站。
司機嘀咕了一句:“不好意思去廁所”之類的話,就下車了。
柳桑田坐在車裏,駕駛位上的手機響了。
響了一會,她好奇看了一眼,手機號碼的開頭數字,正好是“86”。
她一直恍惚的神經,一下子清醒過來。
此時,司機也匆匆忙忙的往回走,直奔手機而來。
在他拿起手機的一瞬間,柳桑田看到他在打量她,眼神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她沒有吭聲,只是打了個呵欠,把臉轉開。
那司機拿起手機,略帶遲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去付油錢。
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他又回身,把鑰匙拔了下來。
柳桑田依舊一動不動,直到司機再次進到加油站的小店內,她才打開車門,悄然無聲的溜走。
柳桑田離開出租車后,如驚弓之鳥般,快速的躲進了一處茂密的樹林裏。
直到出租車,從加油站開出來,她都一直呆在原地盯着那車的動向。
人跟車是不能比速度的。
她計算過,無論她多能跑,在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根本沒辦法躲過車輛的追蹤。
唯一的辦法,先讓出租車離開,自己再沿路攔車逃走。
等車的時間,很是漫長,柳桑田不敢在路邊逗留太久,都是看遠方有車過來,才鑽出樹林子,站在路邊揮手。
好幾次,等她跑出來時,車子已經開過去。
或是直接無視她開走了。
柳桑田看了一下自己的打扮,抱着盒子,身上有些臟,臉色看着很憔悴,大約讓車主覺得不是什麼能給得起錢的主。
她嘆了一口氣,開始回憶來時的路上,有哪裏有民宿,或是小商店的,想了一圈才發現,自己放空的時間太久,根本就沒有印象。
之前抱着去秋明山,跟柳頌告別的心,甚至想過,不如死在那算了,可是真的當困境來臨時,她內心裏求生的慾望在慢|慢的升起。
漸漸的人不再那麼消極,反而開始重新考一些問題。
比如,如何先到秋明山。在這之前,千萬別讓楊子權或是楊子安的人,抓住才行。
那就不能這樣在路邊等車了,找個地方先住下。
步行了近十公里,兩個小時后,她見到了一家隱在路邊樹林裏的一片小小的屋頂。
-
楊滄海的手機響起時,他正在跟股東們開會,討論如何應對相關部門的調查。
他看了一眼。
是日本那邊發來的。
“柳小姐,離開游輪。”
他垂下眼,眼底微不可見的閃了一下,然後抬頭,目光正好與楊子安的視線在空中相撞。
對方在笑,好像知道楊滄海剛剛看到了什麼一樣。
有關應對調查的會議開了近三天,沒有人站出來說要如何辦,只有撲天蓋地的指責,推卸責任。
華陽集團表面上是商業地產開發集團公司,但是私下裏,一直在做着非法資金合法化的事情,只是一直沒有證據,被有關部門抓到。
可是現在不同以往,各種跡象表明,已經有人在對公司下手了。
從劉行長被調查開始。許總被控行賄……曾經華陽集團經營了近二十年的上層關係網,正被撕開一條口子。
牢不可破的利益同盟們,此時正站在各自的立場,珠錙必計的計算着他們已經失去的,還有即將失去的。
如果能用錢就能搬平的話,那也不用如此惴惴不安。
但這一次,顯然無所不能的金錢,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我在南海的屯的地,已經被收回去了。”
“我的銀行資金賬戶被凍結了。”
“南海項目資金能不能挪出來一點,給我周轉一下。”
各路人馬在數落完楊滄海后,開始打他手中主項目的主意。
楊滄海搖頭:“我們這也查得緊。”
“能不能通過海外轉賬給我們。”
楊滄海臉一冷,“這些海外資金賬目,並不由我掌控,是總部在負責。”
有人諷刺:“你是楊家掌門人,這點事,只要你肯,楊子安和楊子權會不肯嗎?”
楊子權一副坐壁上觀狀。
楊子安半斜着身體,看着楊滄海被人圍攻,很是享受的這個過程。
聽到有人點名自己,他看了那人一眼:“我們華陽出了叛徒,現在自身難保。”
這話一說,立即有人附和:“是不是楊總的女朋友?楊總這件事你要給大家一個交待。”
楊滄海沒有吭聲,向楊子安警告的望了一眼。
“是叛徒,那就直接把這些事,都推到她的身上。”
“就是,上面來查,就是要找個人頂雷。”
“以前不也這樣做的,大家都好過。”
“對,楊總,你把人交出來。”
“交出來。”
“女人而已,你不好動手,我們可以代勞。”
“就是,有錢,大把年輕女人排隊等着上門。”。
楊滄海的目光在會議室掃了一圈,不為所動的說:“聽說各位的老婆孩子都有取得了外籍身份,而且在國外定居。”
“……”
眾人瞬間安靜。
“別說我沒有提醒你們,誰動了柳桑田,誰就是跟我楊滄海過不去。”
楊子安滿不在乎:“我是覺得楊家出了這事,楊滄海已經不能再做CEO這個位置。”側身對一直不出聲楊子權說:“大哥,我看好你。你來坐這個位子,一定不會被個女人牽着鼻子走。”
“楊子安!”
楊滄海喝了一聲。
“在呢。”楊子安拖腔拿調的。
楊滄海沒有再理會他,而是將目光調向楊子權。
“老大怎麼想?也想坐我這個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