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第 125 章

接着一片零亂的聲音,時有時無的在耳邊響起。

很快她的眼睛不能視物,一下子跌進了黑暗之中。

時光的隧道,在這一刻洞開,她站在黑暗裏,看到遠處有一片微光。

接着聽到一個來自天外的聲音。

那聲音如同天問。

“桑田,你恨你的父母嗎?他們為了生弟弟,把你拋棄了。”

“恨。”她看到微光里的一閃而過的一對中年夫妻,還有他們手中的男嬰說。

很快他們的畫面消失,她看到了正在打籃球的少年,對方一個轉身,把球扔到了她的面前,說:“給你玩,打球能長高,長高了你就不用被人欺負了。”

一直平靜的她,突然眼睛濕了,接過球奮力的追趕着少年。

玩了幾圈,少年退到了一邊,讓她一個玩,他只是站在旁邊看。

她想一定要投中,投中了,下次還能跟他一起。

少年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你長高了,就不用玩球了,長大了穿裙,不方便。”

球滾遠了,她追過去,追着追着,球變成了汽車。

瓢潑的大雨,像銀河落九天一般的沖刷着她,她用力的拍打着汽車的車窗,一路緊追。

車窗終於在不懈的敲打下打開,她看到了一張成熟而英俊的臉,那男人的眼睛很亮很黑,一見難忘。

她愣了一下,這不是她的少年,但不由主自被他吸引。

她在雨里淋着,男人在車裏陰暗的一角安靜的看着她。

“滄海!”

“桑田!”

相遇了。

他叫楊滄海。

她想起自己是來面試的。

她說:“讓我進公司。”

楊滄海說:“華陽不是天堂。”

她說:“我並不想上天堂。”

楊滄海:“華陽會變成吃人的地獄。”

她問:“你是獄卒,還是罪人?”

楊滄海:“我想洗清身上的罪孽。”

“好,”她說,“讓我進來,我給你刷刷。”

“你?”楊滄海質疑。

“我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華陽洗黑錢,跟地下錢莊勾結,殺人滅口,這些也不是秘密。”

“你有證據?”

她一愣,看着四周的黑暗,隔了好久,才下決定心的說:“我能找出證據。”

楊滄海眨了眨右眼:“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你也肯?”

她點頭:“肯,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願意。”

楊滄海悵然的用右眼看着她,似乎並不滿意這個答案。

鏡頭一轉,她身處在肅穆的法庭內。

莊嚴的國徽映在明亮的燈光下,黑色的法袍包裹着嚴肅的法官,言辭銳利的交鋒背後,一個沉默的身影,彷彿置身事外。

任何一句話,到了他這裏,只有一個:“是。”

偶爾,他會停頓下來,而這個舉動會讓牽動所有人的神經。

特別是坐在旁聽席上,膝上蓋着羊絨毯的男子,他的目光看起來溫和無比,卻由里到外都透着極冷的寒意。

以他為中心的楊家人,坐了十幾個。

如人牆一樣,佔據了法庭內半壁的江山。

各種有着洗錢的舉證、質證聲間穿插在他們的身邊,嗡嗡作響,可那些如箭的話語到了他們的跟前,像觸及了光壁一樣,反彈而回,一一擊中在唯一被起訴的“罪人”身上。

他是罪人嗎?柳桑田不禁控制不住內心的痛苦。

反抗!

她和他都必須反抗!

審判長在宣讀判決詞,她聽“楊滄海數罪併罰……判處無期徒刑……”

她揮着手拚命的去拉他,大喊:“孩子的爸,孩子的爸,你答應過我的,要告訴孩子,他的爸爸是個好人……”

楊滄海面無表情的,沒有半點反應,她這才發現,自己能聽能看能說,但是對別人來說她根本就不存在。

一瞬間,她的感覺到全身發冷,好像什麼身體裏的血管被割開,血液像流水一樣的奔涌而出。

全身變輕,浮在了空氣里,看着楊滄海一步一步的走入黑暗裏。

她想叫他,想拉住他,但身體卻怎麼也走不過去。

猛然的,她看到楊子權拿着一把劍,正對着她的肚子,向上面劈去。

出於本能,她掙扎着往後退。

但對方來得極快,遊走間已經是個完全行走自如的人。

她每轉一次身,就能看到劍鋒直抵着她的肚子。

就在楊滄海的身影消失的一刻,如影隨形的劍刃一下了捅向了她。

寒光被溫熱包裹住,刺破肌膚的瞬間,有人雙握住了劍尖。

紅色的液體蜿蜒在劍身上,一寸一寸的從她的身體上移開,最後劍身反戈一擊,直刺對方的身體。

她攀着那雙手,像是握住了自己生命里最後的光芒,說:“孩子的爸,天堂地獄我跟兒子陪着你。”

那雙手的主人,反握着她的手,搖撼着,他在急切的說著什麼,可她卻聽不清楚。

黑暗開始撕開一條口子,光線不着痕迹的透進來,

她看清了來人的臉。

身處的世界山崩地裂,什麼東西從身體裏撕扯出去。

勾連的一條血脈,瓜熟蒂落之機,暴出一聲接一聲的“哇哇”哭聲。

瞬間,她沒了知覺。

“你簽了手術書就行了,怎麼跑這裏來了?你也是病人。”

“你怎麼了,楊先生……”

“快……搶救……”

手術室外,醫生正在給一名剛入院的心外病人做心肺復蘇。

半小時前,這名在拘留所突然暈倒的特殊病人,被警車風馳電掣的送來。

-

透明的細管,流動着液體,在針頭的銜接下,輸入皮膚下的血管里。

病床上的人,已昏睡了整整一個晚上。

一雙冷冽的目光在楊滄海的呼吸罩上滑過,雖然隔着一臂之遙的距離,但空氣中瀰漫的寒意,在呼吸罩上凝結出一層白色的霧氣。

坐輪椅上的楊子權,膝頭上放着一束花。

他聲音溫情的在病房裏響起:“這次沒有進重症,看來你還很硬朗……我帶的白菊花,看來今天暫時派不上用場了。不過,先放在這吧,過了今晚說不定能用上……

白菊花過一晚,還是新鮮的,不會那麼快枯萎。”

這話怎麼也不像是親人間的問候,更如惡毒的詛咒。

“我來除了送束花,還有件事要知會你一聲。”楊子權整理着白菊的花瓣,幽幽的說,“柳桑田已經向有關部門暴料了,事關楊氏家族的上上下下一大家子。唉,她總是跟我過不去,實在是太咄咄逼人。

我已經向法院起訴柳桑田做假賬一事,相信很快她就會收到傳票,官司纏身了。”

楊滄海的眼動了一下。

楊子權把菊花往病床上一拋,花枝散落滿床,他得意的笑:“忘記跟你說一句,老爺子說了,你跟柳桑田他指望不上了,你們的兒子將來由我來撫養,我會好好當這個孩子的伯父的。”

門關的一刻,躺在病床的男人,側臉上滑落一顆淚珠,一條淡淡的水跡沿着腮,落在到了枕頭上。

張龍站在病床前,正在撿着橫七豎八的菊花,拿到手裏,看了一眼,脫口說:“不多不少,三十枝。”

他說完看了一眼沒有什麼反應楊滄海,拉條椅子坐下:“你大哥能量很大,監視居住了,還能來看你。”

楊滄海緩慢睜開眼睛,看着天花板。

張龍又說:“你打算怎麼辦?”

楊滄海還是沒有開口。

張龍:“給你辦保外就醫,只能應一時之急,但不能這麼一直住下去。”

楊滄海靜靜的說:“柳桑田剛生下孩子,哺乳期應該有司法保護,不會受到傳訊吧。”

張龍:“我去,楊滄海,你連這都算計好了?你要不要算算楊子權下一部怎麼先把孩子的撫養權給你弄走。”

楊滄海的眼珠轉了一下:“柳桑田沒有你想的那樣慫包。”

張龍:“我覺得你是個慫貨。”

楊滄海自嘲的笑了一下,並不介意,過了一會,他說:“叫這裏最好的眼科大夫來一下。”

張龍一愣:“你是心臟有問題,要眼科大夫來做什麼?想做個激光飛秒?你用得着嗎?”

說完,他去看楊滄海的眼睛,右眼正常,左眼是義眼,沒有什麼地方需要醫生吧……

走出病房,去到婦產科那邊,在柳桑田的病房外,多了兩個中年女人,她們並不像陪產的家屬,也對孩子沒有什麼關注,相反,只關注着“媽媽房”內的媽媽。

而裏面,只有柳桑田一個人。

楊家人已經開始行動了,他們拋棄了楊滄海,同時也利用完能為楊家傳宗接代的柳桑田,下一個目標,他們要爭奪的,是這個剛剛出生的嬰兒。

或許在外人看來,這個嬰兒若是進了楊家,可以說是入了豪門,含着金鑰匙,人生的出生,已經是大多數人夢中所想的終點。

躺贏的人生,就是楊子權給那孩子鋪好的路。

可,真是那樣嗎?

楊滄海十歲入楊家,如今他得到了什麼?

他本人應該已經極度痛恨自己這過往的二十年。

被金錢滋養,被慾望扭曲,被權力操控,被親人出賣,從頭到尾,楊滄海成了楊家所有罪孽的替罪羊。

他們養他真正目的正是如此。

張龍心中一陣發緊,有些明白柳桑田為何不顧一切,將楊家洗錢殺人的事,當場揭露出來。

她是引火燒烤身,也是在為楊滄海鋪陳一條生的希望之路。

只她生下了孩子,楊家的注意力才會從楊滄海身上轉移。

而同時,楊滄海心臟病突發,這楊家徹底相信,楊滄海已經對他們不能構成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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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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