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陰謀

第20章 陰謀

王守仁對於那些人的陰狠有些了解的,楊承惠雖然有些見識,但是根本不了解人心險惡,其實王守仁並不怕死,上書奏對時,他就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經半入黃泉了!就算能躲過士族的明槍暗箭,但是皇帝會不會對自己起殺心,還在兩念之間。

看着走着四方步的王守仁,好似絲毫沒有受到蚊蟲影響的對方,“喂!漢人!你站住!”楊承惠不知道為什麼王守仁不招蚊蟲,可是因為王守仁走路絲毫不在意是否撥弄到草叢,結果身後的楊承惠可遭了災!雖然一直生活在這裏,也懂一些驅蚊滅蟲的法子!但那些辦法顯然都是在不大規模驚動蚊蟲的情況下才有用的!可是看自己身前的王守仁,那步子走的叫一個有特點,基本上所有的草叢都會被照顧到。終於楊承惠忍不住了!

王守仁回頭,一支箭支擦臉而過,一股殷紅的鮮血瀰漫而出!王守仁心中頓時大駭,右手握住劍柄,猛地一用力將劍拔出,警惕地望向四周。楊承惠有些驚駭地望着還在地上顫動的箭支,與尋常打獵用的箭羽不同,因為通體精鐵打造,沒有尾羽,顯然是以前軍中弩箭的制式!不過本朝有了火銃,建立起了神機營,弩箭早已不是軍中之物!但是因為此物卻因為巨大的殺傷力和悄無聲息一直被朝廷禁用的。

“快走!”王守仁心中漸涼,因為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正在變得昏沉,這支箭絕對被浸過藥物,能搞到這種禁制武器的人,絕對不會派一個身手如此不堪的刺客前來,唯一的可能就是栽贓!一旦他和這個女孩一同死在此處,那麼嶺南人和朝廷的矛盾再沒有調和的可能。他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就是,讓對方先跑,自己來阻攔住對方!不過楊承惠自小野慣了,再加上經常偷偷狩獵,雖然對那些毛茸茸的小動物很喜歡,卻也屠殺了不少長相併不喜人的動物,所以楊承惠只是震驚片刻就取出頸上掛的一個哨子,看着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卻是罕見的象牙製成,只是不知從哪裏得到的!

哨子的聲音尖銳刺耳,原本神色已經昏沉的王守仁猛地聽到這聲音又清醒了幾分,不過王守仁片刻就暗道,“不好!”身子一躍,擋在楊承惠身前,一柄利劍舞地密不透風,巨大的力道使得武藝不俗的王守仁都覺得整個有此有些酸痛!不惑這也不全是壞事,至少因為這個酸痛,使得王守仁灰沉的腦袋,有着一絲清醒。

“快走!”王守仁再次催促道,只不過因為距離變近,王守仁的聲音壓的很低。

“不用擔心!”對於王守仁的話,楊承惠不僅沒有在意,反而安慰道:“你這書生不用擔心,貴州多山!哨子一響,阿爹會很快趕來的!”

對於楊承惠的天真,王守仁只能苦笑,有些無奈地說道:“你這麼明顯地吹哨子!對方也會知道你在通知其他人?他們很可能放棄原本的計劃,直接用弩釘死!”

聽到王守仁的話,楊承惠也是心頭一跳,時常奔走叢林的她突然覺得一股危險的撲面而來,所以就地一翻,滾了出去,就在楊承惠剛剛停留的地方就被弩箭插滿了。楊承惠目光有些駭然地盯着這些弩箭,之前她也聽過阿爹描述弩,說是這種兵器要比弓的威力大,而且要更精準,楊承惠一直嗤之以鼻,認為阿爹是魔怔了!甚至一度以為弩是漢人憑空捏造的東西,因為她曾今試過用弓去射沒有尾羽的箭支,因為失去了尾羽,她射出的那支箭不僅沒有了準頭,還完全射不遠!現在她是真正見識到傳說中弩箭的威力。

“走!”楊承惠身法“巧妙”躲過了所有箭支,但是王守仁因為不願在一個小女孩做出懶驢打滾的動作,所以在左肩上又中了一箭,強大的力道讓王守仁的身體都晃了晃。

暗中,一群貴州人圍着一個儒衫打扮的男子,“大人,那個小女孩是這裏土司的獨女!這麼一併抹殺是不是不大妥當?”

“不妥當?”儒衫打扮的男子一聲譏笑,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出聲的漢子緩緩說道:“要的就是這個結果!貴州窮山惡水,山民好鬥,一旦兩人死在一處,那他們和朝廷就有了矛盾,到時戰事不休,你我就可盡情處理附近稅收!然後金銀取之不盡!呂不韋說的不錯,竊國財易富!”那漢子暗自翻了翻白眼,他也是讀過書的,卻從來沒聽過這句話,不過呂不韋確實謀竊先秦,再加上這儒衫男子是頭人!所以男子並沒有反駁,反而暗自納悶,自己難道讀書讀少了?

“遠遠吊著!剛剛那聲哨響必然是求救所用!”儒衫男子做出一副高手寂寞的姿態,確實竊取國財,玩弄皇帝於股手之間!這種成就感,又怎的不讓人沉醉!

不過他卻是想錯了,這哨聲並不是用來求救的!貴州多山,良田稀少,多以打獵為生!但是,代代這麼打下來,使得獵物不再這麼好尋了,這哨子就是這麼用的!許些獵物自己可以搞定的話就不會動用哨子,只有碰到獸群才能動用,對於每日為了吃喝發愁的人,看見美味會是什麼反應?他們會耗盡自己最後一絲潛力,拚死接近!救人?救人絕對達不到這個速度,這也是楊承惠自信很快就會得救的原因!

不過強弩的不斷追射之下,楊承惠也不淡定了,她現在很懷疑她的族人能不能對射贏過這些操縱強弩的人?還是純粹過來給對方送人頭?想到這裏她從腰間抽出一柄小刀,似是純銀所致,狠狠地刺向王守仁的大腿,此時王守仁原本就神色昏沉,又把僅有的注意力放在對面,所以並沒有察覺到楊承惠的小動作,甚至因為藥物的效果,刀尖接觸到皮膚都沒察覺,直到小刀入肉,王守仁的精神才因為劇痛再次清醒過來,還沒有什麼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聽楊承惠急忙說道:“快隨我來,如此勁弩不知我的族人能不能射的過!”王守仁順勢點頭,他雖然已經清醒了些,但是腦袋依舊沒有辦法進行思考,只能贊成地點點頭,其實若是換成平時他早就能想到此處,那些人之所以不出來是忌憚他的武藝,雖然他是個讀書人,但是他沒有選擇沉醉在天朝上國的美夢裏,也不想和那群只圖私利的家族有什麼牽扯,因為他知道,在強盛的家族在國家面前都只能成為歷史,家族是不可能對抗一個國家的,那些自認為富可敵國的人卻是不知道:對方並不是忌憚他身後的家族,而是這個家族所在的國度!

兩人不停地躲閃騰挪,防備着本沒有出現的箭支,追擊的人看到山路旁草上滴落的血液,儒衫男子眉頭一皺,說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這麼久王守仁那廝還沒昏過去!原來是用了自殘的法子。”言語中透露出一股濃濃的不屑,不過看着已經開始奔逃而不再是原地待援,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如此完美的驅虎吞狼之計卻是用不成了,“別管那女孩了,直接射殺王守仁好了!”

“可是,如此會不會暴露?”其中一人有些猶豫,顯然儒衫男子是頭人,但這些人都是拼湊來的!他的威望並不高,“不是養了大批士子嗎?這尚方寶劍可是誘人地緊啊!”

眾人一聽,紛紛恍然,是了,一個王守仁自然不會引起這些土人的注意,一個驛丞,要錢沒錢,要糧沒糧。誰認識他?替天行道?算了吧!這等理由也就騙騙先帝那種只學儒學的皇帝,當今天子涉獵廣泛,一聽就知道這是假造的!但是好死不死的是有柄尚方寶劍,將這保命符變成催命符也不錯吧?而且昨日那小姑娘才剛剛搶了尚方寶劍!那可是很多人親自看到的,至於王守仁武藝超群怎麼會死在一個小姑娘的手中?說不定還能編出一些桃色新聞來。

數支弩箭破空而去,正中王守仁后心,巨大的力道直接將王守仁擊倒在地,楊承惠聽到聲響回頭望去,只見王守仁已經趴到地上,后心處一個弩箭沒入身體,頓時失聲:“喂!你沒事吧?”卻見王守仁並不答話,楊承惠吞了吞口水,正想過去查看一下,卻聽到一陣嘈雜的吵鬧聲傳來,正是她的族人們到了。

“走吧!”儒衫男子,還想着過去看上一眼,順手解決了楊承惠,但是聽到聲響放棄了,雖然勁弩銳利,但是箭支已經所剩無多,這些土人又悍不畏死,他們繼續對峙肯定會暴露身份!

“為何一開始不直接射殺那王守仁?”其中一個人在回程路上很是不解地說道。

“你以為我不是如此打算?”儒衫男子頗為鬱悶地說道:“第一箭就是衝著王守仁的腦袋去的!塗上藥物只不過是為了預防意外,可是誰料他給躲過了,當真人算不如天算,想來第一箭傷口不深,否則,即使王守仁自殘提神也早該昏厥了!”

楊復生帶人趕來,不但沒有見到獵物,反而看到臉色蒼白的女兒,和后心插滿箭支的王守仁,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厲聲喝道:“早就同你說過,不要來尋他,是禍非福。如今闖禍了吧!”楊復生身邊一個老人聞言卻是勸道:“大人,此時責備也是晚了,再者說小姐年幼不知人心險惡也屬正常,如今只有儘力救治這位王驛丞。”

“我可不認為一個驛丞能引來這麼多大人物的忌憚!千方百計的要除掉他!”言語中倒是沒有反駁對方的話,那老人急行幾步,走到王守仁身邊,搭了一下脈搏,又試了試鼻息,說道:“還有氣息!”只不過看到依舊淌着血的後背,又是沉聲道:“不過能不能活過來全看天意了!”說完招呼幾個身強體健的年輕人,讓他們抬着王守仁回去!

當王守仁身故的消息傳到京師,惹得朱厚照都樂了,他一早就得到了劉瑾傳回的消息,王守仁遇刺,生命垂危,還在土司寨中修養,結果到了傳言中,“王守仁垂涎土司之女的美色,欲圖不軌,而土司之女又垂涎尚方寶劍的權勢,所以佯裝屈服,趁王守仁不注意偷襲了他。”

“附和小民的好事之心。”朱厚照稍作評價,便轉身對谷大用道:“查清消息的出處了嗎?”

“回陛下,已經查清是一個江南的茶商傳過來的消息,江南那邊卻是沒有查清源頭。”谷大用小心地說道。同時心中暗罵江南廠衛廢物。

“只此一事,就知道這天下已經不是朕的天下了!”朱厚照聲音里充滿了蕭瑟凄涼。一開始他選擇王守仁的建議是因為王守仁的建議更加安全,更有可能成功而已,並不是說他相信了王守仁所說的,天下之兵已不屬朝廷的話,三大閣老的表忠讓他更加確信了這一點。可是廠衛的隱瞞,讓朱厚照興奮的神情冷靜下來。事情很可能比想像中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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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國神遊之正德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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