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觀察
過了農曆新年,羅夏至投資的第二部電影也開始趁熱打鐵拍攝了。
電影開機典禮和羅氏商行籌建的娛樂公司開業典禮被安排在同一天,在七重天賓館的大禮堂里召開。
當眾人簇擁着羅雲澤和被邀請來參加開幕式的一干男女影星,拉下舞台中央的紅色帷幕,露出下面金光閃閃的招牌的時候,正在鼓掌的顧翰林可是差點把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夏至啊……你大哥他這是認真的么?”
他緩緩轉過僵硬的脖子,求助似得望着坐在身邊的羅夏至。
因為這電影公司名義上是屬於羅氏的,羅夏至就沒上去搶他大哥的風頭,也坐在下頭鼓掌呢。
聽到顧翰林的發問,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認真的,認真的很呢……”
舞台上,那塊“上海羅氏娛樂投資公司”中文名稱的下面,是超級醒目的一行英文——S&MEntertainmentCompany。
“我大哥很是欣賞邵二爺他家電影公司的那個的“S·B”的大LOGO。覺得夠醒目,夠氣派,於是就搞了這麼一個玩意出來。”
“那也不能……”
顧翰林無話可說。
“我反對過,我說把時邁翻譯成SMART就很好,很朗朗上口,但是我大哥就堅持要用現在這個。他說S是Super,M是Money,連在一起就是supermoney,也就是‘搞大錢’,好彩頭!”
羅夏至雙手高舉,以示清白。
“你大哥糊塗,別人難道看不出來?這上海灘英文好的人多了去啊……難道人人都昧着良心?”
顧翰林發出靈魂一問。
事實證明,在“搞大錢”的資本家面前,這幫上海灘的人精們是沒有良心和尊嚴的。從導演到明星,到小報記者,一個個對羅氏娛樂的英文名字狂吹爛捧,就差捧到天上去了。
羅夏至閉上眼睛,心想萬一我-乾的特別好,說不定百年之後羅氏S&M和邵氏S·B一樣,共同載入史冊,成為影壇傳奇呢!
羅氏娛樂本年度籌拍的第一部電影,劇本已經經過了將近三四個月的打磨。前期的“煙·霧·彈”一個接一個,吊得全上海的人心裏直痒痒。
羅夏至在自家的雜誌上隔三差五就放出點有關電影的消息。
今天說喻美惠和鄒璇兒已經開始量體裁衣,為新戲做準備,雙女主大戲精彩絕倫。明天說鄒璇兒檔期無法配合,喻美惠的搭檔恐將換人。後天又說是不是雙女主大戲,目前還沒有定論。不過男主演已經定下來了,是英俊小生周丹。周丹方面也回應到和高興可以和羅氏合作,希望能夠給大家帶來驚喜云云。
一波一波地,把後世娛樂公司“溜粉”的那一套搬到了一百多年前,害的這些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影迷們跟着一驚一乍。
昨天還高興地跟過年一樣,高喊羅三爺萬歲,喻鄒是真的!今天就揚言要炸了羅氏娛樂和時邁百貨,讓這個黑心商人下地獄去吧。
還有周丹是什麼鬼,我們不需要男主角謝謝您咧。
而且,每一次消息放出的時間都掐的剛剛好——只要“新時代映畫”稍微有點動作。比如開幕儀式,公佈簽下新演員或者準備籌拍新片的消息前後,這些有關羅氏新片的消息馬上就能佔據第二天各種大小娛樂報紙的頭版頭條,把新時代的消息給逼到角落的豆腐乾專欄里去。
誰也不會想到,這一切花邊消息,溜粉新聞的幕後主導者,居然是《時邁SMART》的知心姐姐龍女士!
這位舒小姐的表姐簡直就是天生要干娛樂事業的人才,不但文采斐然,能身披多個“馬甲”下場寫文,而且每個“馬甲”對應的行文風格還迥然不同。一個人,一支筆,就是一支營銷公關團隊,可敵千軍萬馬。
而且她和滬上的一群專門跑明星、戲子、票友、舞場新聞的小道記者們關係好的不得了,總能在第一時間得到圈內各種消息。當然,作為回報,龍主編也經常將最新的有關羅氏娛樂,或者時邁小姐選舉的消息“適當”地放出去,與他們互通有無。
後來羅夏至在和舒文飛的一次聊天中得知,當年曾經紅遍江浙滬,後來又悄無聲息,如今沒落的不知道哪裏去的京劇武打小生樓天驕,那就是她表姐一手捧出來又一手滅掉的——
樓天驕剛從北平到上海來唱戲的時候,因為身體原因沒有第一時間去各個戲園子和世家那邊“拜碼頭”,結果差點淪落到無處可以搭班唱戲的地步。
誰知道他走投無路,只能在小茶樓唱戲的時候,被寫文章寫的憋悶,出來遛彎的龍女士看到了。
龍女士當晚回去就用三個筆名,寫出三篇風格迥然不同的文章,向不同的文娛報紙、雜誌投稿,說他們在上海某處茶樓看到了一顆“滄海遺珠”。
樓天驕就這樣一炮走紅,在上海灘梨園界徹底翻身。
不曾想,這樓天驕出了名之後,居然腳踏幾條船,和多名女戲迷發生感情糾葛。這被專門勸人分手離婚的龍主編知曉后,只花了幾篇報道,又讓他直接絕跡於江湖了。
可能至今樓天驕自己也不明白,他是為何走紅,又為何落寞的吧。
聽得羅夏至佩服不已,這筆刀果然是殺人於無形。反過來又暗自擔心,自己萬一哪天惹到了這位傳說中的大表姐可就慘了。
表姐不會讓你真的死,但是會讓你“社會性死亡”。
總之,有了龍主編這桿“槍”,讓羅氏娛樂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把大椿商社支持的新時代映畫給壓得死死的,投了不知道多少資源下去,也沒激起太多的水花。
這邊羅氏娛樂搞的轟轟烈烈,就等着新片開拍以饗觀眾。那邊羅夏至在南北兩線的投資也是捷報頻傳。
樊東籬傳來電報,在歷經差不多兩年後,位於天津塘沽的海王化工公司的廠房已經基本建設完畢,生產硫酸銨的機器基本到位,赴美考察的幾位工程師業已學成歸國,差不多今年五月就可以生產第一批國產化肥了!
由於江南一帶乃是魚米之鄉,而且投資建廠的資金大多來自江浙一帶的鄉紳商賈,希望羅夏至屆時能夠幫忙打開銷路,讓民眾們儘快接受國產化肥,以振興國家農業。
對於這一點,羅夏至當然是滿口答應,立即去電錶示將全力支持配合,如果可以的話,請進一步擴大生產規模,若能到江浙一帶開設工廠更佳。
前年的那場秋糧欠收和之後雪災造成的屍橫遍野,上海灘滿地災民的情景,至今歷歷在目。雖說這兩年運氣好,江南糧食情況還算平穩,但是誰知道之後又會發生什麼呢。
化肥農藥,雖然在後世因為破壞土地,污染環境等問題遭人詬病。但是在這個人吃飽飯都不容易的時代,還是先把肚皮填飽,再考慮其他問題吧。
廣州那邊,原來的鄭傑森秘書,現在的鄭廠長也傳來消息。橡膠工廠第一期也已經籌建完畢,就等着羅夏至南下剪綵了。
這間工廠規模不算很大,只能加工生橡膠,生產出簡單的生膠片。當然無法滿足羅夏至的野心。在他的目標里,自己可是要把橡膠輪胎國產化的!
羅夏至決定在這次前去廣州剪綵后,再去一趟海南,看看是否有適合在國內建設橡膠園的可能。
本來他還打算去一趟雲南,畢竟那裏氣候炎熱潮濕,非常符合橡膠生長的條件。
不過雲貴川那邊局勢非常不穩,幾路軍閥們打的死去活來。出於安全考慮,終究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前幾年因為只是做上海及周邊區域的生意,羅夏至還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如今隨着生意的擴大,不但遍及全國,還向海外延伸。越是如此,羅夏至越是感嘆於這個時代商人、實業家的各種不容易。
他們面對的這個艱難時局,內里是千瘡百孔,各自為政,國弱民窮;對外是列強虎視眈眈,各種圍堵瓜分,要將中華置於死地。
就這樣,不止要在夾縫中求生存,還要在這滿目瘡痍中,種下希望的火種,謀求變數和出路……
哎,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羅夏至也希望“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的那天,可以快點到來!
在此之前,他要用盡他全部的力量,將這個國家的工業基礎和商業基礎,打的穩固些,再穩固些……
這邊羅夏至的事業一路風風火火,另一邊,新的危機也在悄無聲息地醞釀。
過氣偶像梁少龍這小子最近一直窩在蘇州搞新工廠,很久不來上海騷擾羅夏至了。
前幾天突然打來電話,說在浙江、江蘇一帶,很多人看到有城裏人帶着各種探測儀器、測繪工具出現在村落和山間。
他們國語極好,而且都是文化人打扮,買通了當地的嚮導,向村民們詢問當地的歷史和特產,乃至神話傳說故事。總之,巨細靡遺,無所不包。
羅夏至一聽就覺得不對勁,派手下到梁少龍說的幾個地點去打聽。結果讓他大吃一驚——這些人都打着“上海自然科學研究所”的名頭,表面上是去鄉間採風,調查民風民俗。實際上是在探查各地山脈水利和礦場!
因為他們出示的名帖上印着“上海”兩個字,又是一副官員做派,當地的百姓不疑有他,基本上都是知無不言。
這幾個月下來,已然把上海周圍的地形地貌給測繪了一個遍了。
“我就知道這個什麼‘自然科學研究所’不是個正經地方,原來又是個以研究名義,為侵略張目的‘橋頭堡’……”
羅夏至恨恨地說道。
“你知道主導這次測繪活動的人是誰么?”
顧翰林將情報放在桌上,點了點資料夾,“三問‘何為日貨’的乃木宏。”
“又是他?他不是負責研究經濟問題的么?怎麼地理調查他也管?”
一想到這個人,羅夏至就渾身不舒服。
那天從二哥家出來,他越想越覺得這個人說話、看人的腔調,處處透着詭異,讓人一回想起來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本來以為是自己想多了,但是事後又問過黎葉,黎葉也表示確實如此。
這個日本人,處處透出一股子邪門味道。
“我托幾個和他們科學研究所有業務聯繫的老師打聽了一下……”
顧翰林滿臉凝重,“這個人在研究所里權力極大。雖然名義上只是負責經濟調查方面的委員。但是據說連研究所的高級主任、乃至副所長都對他畢恭畢敬。”
“日本人上下尊卑非常嚴格。他那麼年輕,若不是地位尊崇,那些老頭子又怎麼會那麼恭敬……翰林,你有日本那邊的朋友,可以打聽到他們乃木家在日本的地位么?”
羅夏至越想越不對勁,“我之前在二哥的忌日上和他見了一面。他說他家世代從軍,父親和哥哥都是軍人。我想,他們家就算不是世家大族,也是顯赫清貴的豪門。”
顧翰林點點頭,“我是有些故交舊友現在還在日本……你說的對,這個人不簡單。我之後就發電報到東京,托他們給我打聽打聽。”
這兩人已經對乃木宏產生了警惕,而乃木宏那邊,則是對羅夏至各種念念不忘。
“與君別後愁無限,永遠團圞,間阻多方,水遠山遙寸斷腸。終朝等候郎音耗,捱過春光,煙水茫茫,梅子青青又待黃。”
站在五樓辦公室的窗口,乃木宏看着樓下院子裏的一片蔥綠在雨水的吹打下顯得越發瑩潤,忍不住地沉吟起了這首《採桑子》。
“長官,您的中文造詣,恐怕連很多中國人都比不上。”
站在他身後的,是他的秘書,一個三十多歲,相貌端正的青年,叫做鈴木友。聽到上司能夠將這首並不算非常有名的中國古代詩詞,如此信手拈來,不由得嘆服地讚美道。
“現在的中國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文盲。和我們已經推行強制義務教育,連女人都讀書識字的日本完全不同。我的中文水平比大多數的中國人更好,那是毋庸置疑的。”
乃木宏毫不客氣地接受了這位手下的讚美。
鈴木家世代都是乃木家的家臣。到他這一代,他的哥哥跟隨了乃木宏的哥哥進入了軍部。而他,則跟隨了弟弟乃木宏,先是報考東京帝大研究經濟,接着留學德國,最後來到了上海。
“鈴木君,我記得你在大阪,是有個未婚妻的吧?”
乃木宏用手拂過新換上的藍絲絨窗帘,眯起眼睛笑道,“那個女人,你想念她么?”
自從那天從椿櫻子家回來后,他就怎麼看自己家裏和辦公室里原來的窗帘不舒服,覺得不夠優雅。
於是就讓鈴木向椿櫻子打聽在何處定製的藍絲絨窗帘布,想要購買同款。知道這是他們夫妻在法國度蜜月的時候帶回來的布料,特意讓鈴木派人跑了一趟法蘭西,帶回了布料,將家中和辦公室里的窗帘都換了個遍。
如今,他摸着這絲絨布上柔順的絨毛,聞着這空氣里濕潤的味道。
他的思緒彷彿又回到了那天,站在椿家的窗口邊,感受到了那讓人戰慄的,心臟都要為止麻木的悸動。
“那位中村家的小姐,和我只是媒妁之言。直到這次來中國之前,才和她匆匆見了一面,喝了一杯咖啡。”
鈴木無所謂地笑了笑,“談不上什麼思念。”
“那真是太可惜了……”
乃木宏走回桌邊,拿起一封白底紫邊,噴着淡雅香水的邀請函。
“椿櫻子在霞飛路要新開一間櫻花百貨的分店,下個月開幕……那位羅三爺,屆時應該會蒞臨的吧?”
他說著,將邀請函放在鼻子下面。
然後一臉厭惡地扔到一邊。
“打聽出來羅三爺平時用的什麼香水了么?我上次跟你形容過的,那種雨後春天小草的味道,又帶着些檀木香。既清純,又帶着誘惑的味道。”
乃木宏是個嚴重的偏執狂,尤其對細節非常執着。
觸感,味道,乃至光線角度。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將他和羅夏至第一次見面時候,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複製出來。
讓他在想念他的時候,可以完完整整地“回味”。
如果不是那天和尚念經的聲音過於嘈雜和煞風景的話,他甚至想要派人去靜安寺,把他們和尚做功課念經的聲音,用最新款的錄音機給錄下來。
“羅夏至的香水,都是法蘭西進口的高級定製款。那家香水工坊只接受私人訂製,每年兩次,通過羅氏商行在法蘭西的買手,定時向羅家運送香水。”
深知自家的“主人”有着怎樣的“愛好”,鈴木已經將一切能打聽到的,有關羅夏至,乃至羅家上上下下的情報都收集起來。
“我已經派人和那家香水工坊的主人聯繫,他們表示可以用剩下的原料,為我們臨時趕製一批,估計兩個月後,成品就可以運抵上海。”
“兩個月啊……真是漫長……”
乃木宏“咄咄”兩聲,然後深深地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時間是最好的催化劑。就讓它慢慢催開我的‘愛戀’吧。”
何止是“愛戀”,他感覺他已經徹底地迷上了這位漂亮的青年,簡直為他發瘋了呢。
“還有一點……”
鈴木猶豫了一下,將一個信封放在乃木宏的面前。
“這是我們這幾個月跟蹤拍攝的羅三爺的照片。我發現,他和上海教育局的這個顧局長,交往甚密。據說他們差不多十年前就做了‘結拜兄弟’……”
“結拜?《三國演義》裏的‘桃園三結義’么?”
乃木宏眨了眨眼,“一個是商人,一個是教育家,他們兩個是怎麼扯到一起的?”
他打開牛皮信封,便看到了一打羅夏至的照片。近景,遠景,乃至大頭照,無所不包。
有他出入時邁百貨門口的,去往七重天飯店附近的,進出羅公館的。還有去各類飯店、舞廳,甚至偶然去“書寓”、長三堂子應酬,和女士們跳舞喝酒的相片。
不過還有很多張,是他在夏宮,或是在一個小別墅門口的照片。照片上幾乎無一例外,羅夏至的身邊除了那個年輕的秘書,就是教育局的那位年富力強的顧局長。
更不要說,有很多張兩人單獨出入書店、飯店,乃至公園的照片了。
“中國人的‘義兄弟’,會那麼親密么?”
用手摩挲着相片上,羅夏至清俊的側臉,乃木宏狐疑地問道。
“而且按照中國人的習俗,這兩個人早就過了結婚生子的年紀,卻是雙雙單身。對於像羅三爺和顧局長這樣的人來說,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鈴木指着照片,恭敬地說道,“羅三爺的話,之前還相過親,還與某些女子傳出過桃色新聞。但是這位出身於醫學世家的顧局長,居然三十多年來從未有過戀愛的記錄,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有意思啊……”
乃木宏把視線從羅夏至移到了顧翰林的身上。
“這位顧局長,我也與他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當時只是覺得他年少有為,帶着中國人身上少見的一股勃發之氣。我倒是真的沒想到,他和羅三爺,居然還有這樣的‘糾葛’……”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地勾起嘴角。
“繼續去查,務必搞清楚他們兩個人之間是什麼關係。”
“嗨伊!”
乃木宏隨手拿起一張照片,是顧、夏兩人從四馬路上的“一品香”番菜館裏走出來,向隔壁的商務印刷書店走去的瞬間。
這張照片拍的極好,那天應該也是個好天氣,陽光灑在兩個各有千秋的美男子的身上,映照出他們開懷的笑顏。
“一個是掌握上海經濟命脈的美人,一個是年紀輕輕就在政-府中位高權重的美人……”
放下照片,他將背靠到了皮椅的後方,閉上眼睛笑道,
“我在東京的時候,就聽說上海的有一個‘魔都’的稱號。現在看來,果然是美不勝收,奇幻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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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自然科學研究所,位於原來的法租界,是日本為了侵華調查研究各類情報的研究所。地址在現在的岳陽路320號。是一棟非常漂亮的建築。現在是中國科學院的生化細胞所。
乃木宏,變態不止一點點,而是兩點點……感謝在2020-11-2120:39:14~2020-11-2221:44: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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