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叫天不應(1)
那幫廚這話一出,鍋子不禁感慨善惡到頭終有報,他連忙大聲喊道:“大家沒有中毒!那海帶湯不過是個吊鮮味的材料,並沒有加入菜中。”
海帶湯在燉制提鮮一直到加入豆腐的過程中一直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料來那幫廚是在自己使用完準備丟棄的時候才加入的無窮花根,所以這個所謂的毒根本沒有下進去。
鍋子喊出這句話的同時,那紀縣丞的臉立即變成了豬肝色,他帶來的那伙強盜也都面面相覷,想撤退卻不知道從哪裏開始撤退。
而現在,無論是在場的眾賓客,還是殺進來的不速之客,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一個人身上——仰盂道人,他這個四脈高手並沒有中毒,所以現在這個場子裏,他便說了算。
誰知那仰盂道人卻並沒有立即出手,而是忽然跳上院子中央的假山上,他背對眾人,抖開道袍。這傍晚時分雖有微風,但並不足以如他所願將衣袍吹得獵獵作響。
眾人均不知仰盂道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卻忽聽他口中念念有詞道:“天地宇宙,一人之身也;六合之內,一人之制也。”
這幾句詞兒,他用上了十足的真力,不僅震碎了一個酒罈子,還震得在場眾人耳膜疼痛難忍。
“縣丞紀寧!本尊今日便要替天行道,除了你這禍害!”說話的同時,他唰的一聲猛然回過頭來,並以驚人的速度拔出背後的長劍。
“賊人!受本尊‘震’字劍訣!”話未說完,劍已出手。
眾妙劍法分為乾、坤、巽、震、坎、離、艮、兌八個劍訣,而這仰盂道人主修的便是“震”字劍訣,震主雷,震字劍訣當然也如同雷電一般走剛猛迅捷的路子。
電光火石之間,將院子團團圍住的二十來個強盜竟然同時脖頸飆血——他們的主動脈,在一瞬之間便被仰盂道人切了開來。
剛才司馬平和那劉太的武功雖令人驚訝,但在場的賓客大體還能看得清他們在幹些什麼,但這仰盂道人一出手,便已是超乎常理的速度,在場的眾人,沒人看清他做了什麼,只看到那二十來個大漢在一瞬之間就成了死人。
那紀寧自也不例外,他這次的任務是潛入喜宴之中,和外頭的強盜裏應外合,逼問出林慢或是《無樹刀》秘籍的下落。但他本人其實並不會武功,旁人一死,仰盂道人自然輕而易舉地將長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紀寧本也只是個縣丞,何曾見過如此高明的武功?他雙腿一軟,立時跪了下去“道長饒命啊!”
“哼,饒命?”仰盂道人摸着鬍子道:“本尊之前假裝受制,不過是為了看看你是否還有一絲良心未泯?不曾想,你果然是個無藥可救之輩。說不得,本尊只得用一些雷霆手段了。”
“假裝受制”這四個字自然是仰盂道人為了避免旁人覺得他是個色厲內荏之輩,為剛才的失態找回顏面的說辭。
而他嘴上說什麼雷霆手段,但手上卻遲遲沒有動手。因為他現在也想知道關於《無樹刀》的更多消息,從剛才張啟的變現來看,他就算真的知道《無樹刀》的線索,輕易也絕對不會說出口。所以,留這個紀寧一命,沒準還能問出些消息。
於是仰盂道人舍了已經嚇得腿軟的紀寧,轉而道:“司馬師侄,且撒手,我來對付此獠。”
那司馬平一雙肉掌與劉太的銅人打得有來有回,且逐漸佔得上風,由是可見,雖然同樣是開了兩脈,但大門派的弟子的武功根基果然還是要更紮實一些,不過想要取勝卻還得過個百招往上。
但仰盂道人一介入戰局便另當別論了,他直接衝到二人之間,單手捏住了劉太手中的銅人。
那五百斤的銅人被他一隻枯瘦的手捏在手裏,竟然箍得紋絲不動。劉太想砸也砸不下去,想拔也拔不出來。
仰盂道人有心賣弄,他手上加力,那銅人的胳膊竟被他捏得凹陷了下去。
眾人心裏雪亮:這四脈的高手一出手,場中的實力太過懸殊,這些強盜實際上已經沒得玩了。
仰盂道人一手捏住銅人,另一手在銅人的腦門上一彈,霎時間,一股強橫的勁力穿透銅人襲向劉太。後者反應不及,似是被這股暗勁所傷,渾身一陣抽搐,那銅人是再也拿不住,整個人像被抽了魂一樣癱倒在地上。
仰盂道人單手緩緩將銅人放在地上,然後道:“你身具武功,為惡更甚,但念你應是為賊人所矇騙,今日且饒你性命,自去思過吧。”
其實一開始飛進場內的家丁便是劉太所殺,換句話說,在場的這些強盜里,只有劉太是真的傷了別人性命。但仰盂道人將其他賊人屠戮殆盡,卻偏偏說了幾句場面話而後饒了他的性命,卻道是為何?
原來這劉太年紀也不大,而且使一奇門兵器,他能開二脈並且有這等武功,背後必有高人指點。江湖上行事以和為貴,所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他仰盂道人今日要把劉太殺了並不難,但此地人多口雜,將來傳了出去被那位高人來找麻煩那可是大大不妙。
因而他此刻“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饒了劉太一命,那麼對方的師父只要不是太過偏激的人,也不會與背靠整個玄牝派的他為難。
那劉太見事不可為,只得冷哼一聲,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外。現在場中,只剩下紀寧一個人了。
“紀寧!爾等究竟是何來路?為何覬覦這《無樹刀》秘籍?現下又有何陰謀?還不從實招來?”仰盂道人義正言辭地喝道。
當然,這一番連珠炮式的提問,紀寧只要如實回答,自可套出一些《無樹刀》的線索。
“這……這這……小人……也不知啊。前些日子,有個人找上我,給了我一百兩銀子,要我帶着這票人,鬧一鬧張府的喜宴,套出《無樹刀》秘籍的下落。他說事成之後還有重謝。”紀寧顫抖着聲音說道。
張啟怒道:“哼,你個當縣丞的還缺這一百兩銀子?”
紀寧叩頭道:“張員外吶,您又不是不知道,平日裏好處全讓閔大人吃了,我們這些人連個渣子都分不到。”
張啟正色道:“什麼好處全讓閔大人吃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么?”
紀寧腹誹道:這張啟也不是沒當過官,官場上的套路他又不是不懂,現在在這裝什麼正人君子?就朝廷發的那點俸祿,養活一家老小都夠嗆,更何況,政務繁雜,基本上每個當官的都得自己出錢養幾個幕僚。
而官想要當得順溜,上下打點肯定少不了,若是不從別處撈錢,你張啟這麼大的宅子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么?
不過現在形勢比人強,心中雖然不滿,嘴上卻還告饒道:“張員外,念在你我十多年的交情,能不能幫我求求情,讓道長也饒了我這條狗命?我一時財迷心竅,不值得道長髒了手啊。”
張啟冷哼一聲道:“現在倒知道求我了,剛才不還說早看我不順眼了么?像你這種小人,死不足惜,道長,這等賊人到了朝廷那裏沒準還會巧言來辯,不如在此除掉他,也算是為民除害。朝廷和閔大人那裏,老夫自去擔待。”他抬眼望向仰盂道人,言下之意自是希望他動手處理掉這個紀寧。
這紀寧剛才得勢之時多番侮辱仰盂道人,後者本就有殺他之意,只是一來想多打探一些《無樹刀》的消息,二來縣丞這官兒雖說不大,但好歹也是朝廷的人。但以現在的情形來看,紀寧也不過是別人手中的棋子,只是負責幫旁人打探消息,自己並沒有掌握什麼實質性的情報。而且張啟也說朝廷那裏他自己會去解釋,這麼一來,便沒什麼可猶豫的了。
仰盂道人催動真氣,往紀寧的手上一搭,一瞬之間,強悍的勁力便震碎了紀寧的五臟六腑,他吭都沒吭一身,便徑直倒了下去。
看着紀寧的屍體,仰盂道人並不甘心,他吩咐道:“司馬平,你且搜搜此人身上,可有什麼其他物什?”
司馬平依言將紀寧的屍體上下摸索一番,卻只搜出了剛才的那束無窮花。仰盂道人雖然對這結果頗為不滿,卻也無可奈何。
張啟見事情已經解決,連忙吩咐家丁處理現場,然後安撫賓客道:“今日本是小女大喜之日,卻遇到這等不幸之事,累得諸位受驚,老夫深感慚愧,虧得仰盂道長仗義出手,才能轉危為安,老夫再次拜謝道長。”
張啟說罷便要跪倒,仰盂道人見狀連忙將他扶起道:“張員外太過言重,你婿司馬平是我師侄,我們便算半個親家。何況,斬妖除魔是我輩修道之人的本分,不必說什麼謝不謝的。”
二人又推讓幾句,眾賓客自也齊聲感謝救命之恩,那仰盂道人雖連連擺手,面上卻頗為得意。
鍋子見事情已經告一段落,知道機不可失,不趁現在藉助這個打高手的力量幫江圍報仇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