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翁老的朋友
有競爭,便有了動力,林棟與歆兒都如此努力,自己也不能輸給他們。除了每日完成吳劍交代的砍樹任務,楊名還擠出時辰,修鍊自己的象術,無上鏡。以楊名目前的實力,無上鏡只是修鍊到凡階而已,後面的路還很長呢。
經歷了一天天的砍樹訓練,在手臂肌肉酸麻的同時,楊名也是感受到自己體內的武耀也是逐漸沉積,濃厚,如果說之前楊名體內的武耀是決堤洶湧的洪水,橫衝直撞,那麼現在,就像是潺潺流淌的江河,流動穩健,卻也充滿着磅礴力量。
除日常訓練外,每隔幾日,吳劍就會測試他們的訓練結果,測試的方法,自然就是對戰。每一次對戰之後,吳劍總能找出他們不足,並針對此,再調整訓練方法,適當增加訓練強度。五日後,楊名由每天砍一百次樹,改成了劈一百次岩石。
同時,通過對戰,增加實戰經驗,所謂戰術,是無法用語言或文字說明的,只能不斷地通過實戰來提高,以戰養戰。而他們的實戰對象就是吳劍,比起每日辛苦的訓練,吳劍的實戰偷襲才是他們此次修行最艱難,也是最可怕的地方,因為每次他們都會輸的一塌糊塗。
修行中,每時每刻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這句話不是吳劍隨便嚇唬他們的空話,而是切切實實的威脅,吳劍的實戰,從來不會提前跟你打好招呼,更不會在意時間、地點、場合,就如他所說,敵人,是不會在你準備好的時候才攻擊你。任何時候,任何地點,只要你稍不留意,吳劍冷酷的手指就會毫不留情的敲在你腦門上,所以,在他們修行的這段時間內,經常會看到這樣的場景,吃飯時,三人圍坐在桌子周圍,雙腳腳尖點地,屁股挨着凳子窄小的邊緣而坐,每吃一口飯,三人都幾乎不約而同的抬頭望一眼正中央的吳劍,這般,一旦吳劍偷襲,他們便能快速起身,迎敵。但是這樣做,是很累的,一頓飯下來,三人皆是滿頭大汗,剛剛填飽的肚子,似乎又餓了。
三人無時無刻不盼着訓練結束,但是結束訓練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擊中吳劍,偷襲也好,哪怕只是傷到他一下。三人甚至試過在酒里下瀉藥的陰招,可最後不知道怎麼,這瀉藥竟然進了他們的飯里,結果是三人蹲了一天的茅廁。已經不再期望會造成什麼傷害,僅僅只是讓自己的攻擊碰到他的身體,連這一點,都幾乎成了三人的遙不可及的奢望。
一次次失敗后,楊名漸漸明白了,戰術講究的兵不厭詐,不是一時興起的偷襲,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陰謀。在這陰謀中,你要考慮天時、地利,制定出一場完美的陷阱,充分的利用周圍的一切,草叢,樹木,甚至是風,然後在對方完全陷入你的陷阱中時,在一瞬間抓住對方的弱點,擊殺敵人。戰術,便就是在將自己藏於暗處、想方設法讓對方露出破綻,而誰先露了破綻,誰也就輸了這場戰鬥。
日子一天天過去,三人的實力與心智也是飛速進步,楊名的劍也更加鋒利了許多,而他的性子卻變得更加穩重,正是,劍藏鋒芒而不顯於表。
修行時,每日凌晨,在初日升起之前,吳劍便會帶着楊名他們登上朝日山的山峰,于山巔靜坐,迎接一天的第一縷陽光。登高沐浴晨光,這是姜國九百年來的傳統,一日之計在於晨,勸誡少年切吳辜負好時光,吳劍覺得這個傳統很好,便讓他們每日踐行。
姜國位於大陸極東之地,被稱為最接近初日的國家。
山頂之巔,遙遙望着東方,一抹異彩,揭去了昨夜的舊衣,喚醒了四隅的新機,每次看到初日升起,總是讓楊名感到一種生命躍起的感覺。
初日,是一天的起點,雖不耀眼奪目,但卻宣示了這一日的開始,不經歷初日,何來正午的燦爛。
正如山巔的少年,孕育着未來無限的可能,終將有一天,他的人生也會升起最絢爛的光芒。而此刻,一切只不過才剛剛開始。
如初日,冉冉上升。
…………
時光如流水,已然過去了一個月。
樹林之中,楊名,歆兒,林棟,三名少年疾馳而動,令得安靜的林子中不時傳來聲聲劃破空氣的尖銳之聲。
輕盈的身影如腳踏利風,卻是帶起漫天雪刃,飄舞的雪刃如同被線控制一般,十分聽話地縈繞在歆兒周身,陡然,少女抬起右手,
“去。”
一聲銀鈴,數十道雪刃從她身後迸發而出,所過之處,空氣撕裂,而雪刃攻擊的目標自然就是吳劍。
數十道雪刃,分別射向吳劍雙眼、喉嚨、心臟、以及全身各處關節。雪刃輕盈,速度極快,攻擊的位置竟也是沒有一處相同,且還都是致命要害,足以見得,這二十多日來,歆兒的進步。
那數十道雪刃,彷彿就像是歆兒身體的一部分,隨她心意而動,或盤旋,或直刺,這便就是歆兒所修鍊的千羽翎,一個月的修鍊,歆兒已經將千羽翎修鍊到了凡階中級水平了。
吳劍已經不再像最初時,還保持着那般慵懶之態,此刻的他,神經繃緊,眼神也是銳利十分,雪刃雖快,但還是被吳劍看穿了,只見他身形豁然移動,僅僅一秒,身形就移動於數十個位置間,化成片片殘影,讓人眼花繚亂,捕捉不到他的身形。
就在吳劍剛剛躲過雪刃之後,一道黑影從樹枝而落,伴隨着一聲怒吼,
“氣沖拳,踢。”
藉助降落的加速度,林棟宛如箭矢一般驟然朝着下面的吳劍射去。
吳劍瞧着林棟這般猛烈地一踢,一股烈風將他衣衫震得獵獵作響,黑色長發也是不斷飄舞,足見這一踢是有多麼狂暴。吳劍黑眸一緊,深知這招厲害,武耀聚集於腳下,猛然一踏,藉助力道,躍然跳起,身形向後急速撤去。
轟的一聲悶響,林棟右腳砸落地面,地面微微顫抖了一下,一圈土黃色氣浪隨着地面的律動向吳劍方向驟然襲來,如此氣壓,竟是逼得吳劍身形倒退了幾步。
這二十多日修鍊的龜甲功,令林棟身體強壯了許多,右腿如同鐵棒,再加上氣沖拳的衝力,才有了如此兇猛的一擊。
吳劍身形還未穩住,猛然間,地面衝來一道土色身影,從地而起,藉著揚起的氣浪,隱藏攻擊的身形,閃電般躥出,右手揮劍,鋒利的光刃傾灑而出,急速掠過空氣,竟是在空中切出一道裂痕,對着吳劍的身軀就刺了過來。
“逆鱗刺。”
楊名從地面衝出的速度極快,吳劍無從躲避,只得左手鋒指相當,一道冷光驟然附在左手二指之上,猶如兵刃,竟是接下來楊名的一劍
“嘭、嘭、嘭”
刺耳的接觸聲傳出,地面的氣浪瞬間激蕩而起在,這一次,楊名沒有被震退,而是與吳劍僵持住了。
運行龍源脈,將武耀不斷注入斷劍之內,通過光刃向吳劍施加壓力,只是有些奇怪,楊名施加的壓力,並不是指向吳劍,力道卻是向下。與此同時,回過身的林棟也是揮拳逼來,不遠處的歆兒將所有雪刃聚集於上空,每一片雪刃的鋒芒都是緊緊地盯着吳劍。
吳劍見到自己沒有了躲避的退路,吳劍的臉龐也終於露出了認真之色。吳劍迅速催動起體內武耀,短短瞬間,竟是攀升了好幾個境界,強盛的武耀令得空氣劇烈震動,彷彿是沸騰的熱水,這一瞬間,楊名他們三人臉色皆是僵住了,之前的實戰中,吳劍從未展示出如此強勢的力量。
眼中寒光大放,吳劍也是露出了真本事,身體強光幾乎在一瞬間爆發,與吳劍對峙的楊名,頓時被震得飛了出去。
在這般強烈的武耀衝擊中,這所有的攻擊都變成了無用之功,皆因為實力懸殊,林棟身形直退了十幾米,歆兒雖然沒有像楊名那般近距離接觸,但也是被震飛了起來。
被震飛在空中楊名,仍然沒有死心,他們辛辛苦苦訓練了一個月,現在離成敗之差一點兒,他怎能放棄,從震飛到落地,極短的瞬間,楊名果斷再次發起了攻擊。
“瞬矢。”
然而出乎意料,瞬矢的攻擊卻是刺向了吳劍身下的土地,瞬間,地面就像是被刺破的蛋殼,轟然碎裂,吳劍還未反應過來,就跌落進了坑中。
着實吃了一口黃土,待塵埃落定后,吳劍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落入了陷阱之中,打獵的老手卻野兔擺了一道,而且使得還是同樣的陷阱,自嘲的同時,吳劍也開始覺得有些奇怪,這陷阱是怎麼完成的?這陷阱分明是事先挖好的,但是這幾天,吳劍天天都在這地方訓練他們,如果地面有被挖過的痕迹,自己肯定會發現的。即使在陷阱之外蓋上陳土,掩蓋挖土時翻出的新土,也不可能做到一點痕迹不漏。
就在吳劍百思不解的時候,坑外傳來了三個少年得意的笑聲,他們信步走到坑邊,望着陷阱內的吳劍,一如一個月前,他曾經這般望着他們。
吳劍撤去了一身狂暴的力量,隱去了臉龐的鋒芒,又恢復了他往日的懶散之色,只是此刻他的臉上卻多了幾分笑容,那是欣慰的笑容,“講講吧,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楊名俯下身,臉上寫滿了一種少年特有的意氣,因為這個主意正是他想的,“因為我們不是在這挖了一個陷阱,而是挖了一條十幾米長的地道通到此處。”
聞言,吳劍頓時明白了,為了不動地面的泥土,楊名三人便趁着夜色,從十幾米遠外的林子裏挖了一條地道直通此處,陷阱準備好后,為了確保吳劍走到陷阱之中,楊名他們便開始佈局了,先是歆兒用漫天雪刃封住吳劍移動的方向,接着再由林棟,以力量將他逼到陷阱之上,最後便由楊名尋找時機打破吳劍腳下的地面,讓他掉落坑中,思及此,吳劍也明白了為何楊名與他對戰時,攻擊的力道總是朝下而來,因為他一開始的攻擊就是對準了自己腳下的地面。
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吳劍只是輕輕一躍,便離開了陷阱,這等小陷阱自然是困不住他的,楊名他們也十分清楚這一點,他們絕無可能打敗吳劍,但是他們卻能讓吳劍落得一身塵土,對他們來說,已經心滿意足了。
看着三人自信楊洋的樣子,一個月來,吳劍第一次笑了,道,
“做得不錯,看來可以帶你們出去歷練歷練了。”
聞言,三人臉色陡然變化,興奮,激動,楊名當即問道:“真的嗎?”
“恩,”吳劍肯定的點了點頭,“正好現在有個機會。”
“那我們要去哪裏修行啊?”
“嘿嘿,先不急,你們先去換身乾淨衣服,然後到翁老的藥房裏集合,到時候你們自然就知道了。”
吳劍故作神秘,着實把三人的胃口,吊地滿滿的。實際上,真正需要換衣服的應該是他自己吧。
“媽的!”
楊名對着吳劍離去的背影,雙手狠狠地豎起了中指。
……
換了一身得體的衣服后,三人相伴一起來到了翁老的藥房,翁老的藥房位於山下一片竹林內,甚是清雅安靜。
楊名敲了敲門,獲得許可后,方才推門而入。
藥房堆滿了各類藥材,原本挺大的一間房子,卻是顯得幾分擁擠,其中有三人安坐在竹椅上,正中央自然是翁老,吳劍則坐在左側,而緊靠翁老而坐的是一位陌生的中年男子。
男子一身樸素衣着,臉龐之上有些滄桑感,肩後背着一個灰色包袱。這讓楊名覺得有些奇怪,都進屋坐下了,怎麼還背着包袱啊,難道裝了什麼寶貝?
“他們就是跟隨吳劍修行的三名學員。”翁老起身指着楊名他們向男子介紹道,男子聽后,連忙起身禮貌的拱手,做了個見面禮。
“這位是我的老朋友,闕青,也是一名葯巫師。”
聽到是翁老的朋友,楊名他們也連忙行禮道,“您好。”
彼此認識之後,楊名他們心中的疑問更是濃了,不是說要外出修行嗎?怎麼來到翁老藥房了,還見了翁老的朋友。
楊名將疑惑不解的目光投向了穩穩坐在位子上的吳劍,然而他卻是一臉淡定從容,這時,翁老說話了。
“闕青老弟此行過來,是要參加巫咸城一年一度的品葯大會,因為路途有些遙遠,正好你們也要外出修行,所以我便拜託吳劍,由你們護送闕青老弟一程。”
“巫咸城!”
“品葯大會!”
楊名三人幾乎是同時失聲喊道,一時間呆住了,他們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望了望吳劍,又看了看翁老以及闕青,然而他們的眼中的含義,告訴他們此事不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