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偽裝
也難怪這三名少年會露出如此驚訝的表情,東方疆域,無論各國,誰人不敬畏巫咸城,又誰人敢不服品葯大會的權威啊!巫咸城,那可是連各國諸侯王們都不敢小覷的勢力啊。
巫咸城毗鄰姜國南部,西、北各與其他諸侯國接壤,雖是一小城,人口不足一萬,但卻不受任何國家管理,自成一國,十幾年來,周圍諸侯國更是無一國敢進犯巫咸城,只因為巫咸城的主人,被世間尊為神人的安世策。安世策,沒人知道他來自何處,也沒有人真正見過他,世間人只知道,他是一名預思巫師。
預思是巫師中善於預言占卜的一類,易觀天象,能知未來,更是算盡人事。大陸之內,大到國家戰事紛爭,小到民間瑣事,都逃不過預思巫師的占卜。任何一名預思巫師,都將會被各諸侯國不惜代價,竭力拉攏,有人曾說,能得預思巫師相輔佐,勝過百萬雄兵在手,身份地位顯赫之極啊。
安世策的策略從未有過失算,他的眼睛能夠穿透時間的瓶頸,能知過去,更知未來,但此人卻十分古怪,他拒絕了許多強大諸侯的拉攏,選擇了隱居於東方邊陲,一座小城,巫咸城。
七年前,姜國與榮國因領土問題起了戰事,戰爭開始,姜國出師不利,連戰連敗,幾乎到了國家生死存亡之際,後來姜國得到了安世策的幫助,安世策未出巫咸城一步,卻能出謀劃策,決勝千里之外,榮國多少次攻伐都因被安世策算計而失敗,最後一戰時,榮國的五萬大軍剛剛抵達陣地,在安營紮寨時遭到姜國軍隊偷襲,大敗而歸,最終榮國才不得不罷兵,結束了這場戰爭。
自此,安世策更是威名大震,無數人慕名拜訪,下到山野農夫,上到王侯將相。每日城內皆是人流不息,車水馬龍,只為卜算問卦,但凡有卦,每卦必准。而更有各國諸侯王,紛紛出重金,甚至不惜親自屈身相請,求安世策輔佐大業,但卻都被拒於千里之外。因為一面難求,安世策的名號也變得更加神秘,大陸很多人,提起他時,都會敬畏的尊稱他為,神人。
然而安世策,不愛功名權力,唯獨對世間丹藥,頗感興趣,因為他能知曉天下事,更知天下名葯,十二年前,他以此寫了一本記載當今各類珍貴丹藥的書籍,也是現今被認為是最權威的丹藥排名——神農策,一旦策上有名,對於葯巫師來說,便是此生最大的榮譽,引來無數葯巫師競相追捧。
次日,清晨。
“每年八月十二,安世策便會廣發邀請函,邀請有名的葯巫師共赴巫咸城,參加品葯大會。大會期間,品評葯巫師所煉丹藥,而好的丹藥,便會列入神農策。只要策上有名,葯巫師的身價也是立刻水漲船高,名揚諸國。十二年來,品葯大會選出了許多稀世珍葯,其中更有不少品階超過六味的丹藥,如今大多赫赫有名的煉藥世家都曾是品葯大會的佼佼者,就連大周王朝,也有不少葯巫師不惜花上數月時間,跋涉數萬里,冒險前去巫咸城參加品葯大會。”
“因為品葯大會的盛名,也招來了許多盜賊之流的亡命貪財之徒,只要能從參加大會的葯巫師身上偷出一枚丹藥,其價值遠遠超過萬兩黃金。通往巫咸城,無論大道小路,百里距離,儘是盜賊流寇的身影,據說,每年,因為品葯大會喪命者多達上千人。”
“恩,調查的不錯。”聽完歆兒與林棟的報告后,吳劍讚許的點了點頭。然後目光又移到了楊名身上,“既然如此危險,你們打算如何保護闕青先生,安全抵達巫咸城啊?”
楊名手中拿着幾疊滿是字跡的草紙,這是他們昨天花了一整天時間調查的結果以及商量好的對策,這也是吳劍交代給他們的第一項修行任務,制定護送計劃。因為事關人命,搞不好還會搭上自己的小命。楊名不免有些緊張,吞了口唾沫,說道:“據調查,巫咸城每年在八月份,都會從姜國採購珍貴香料,我們可以裝扮成運送香料的商販,打出巫咸城的名號,就算是盜賊,也不敢偷盜屬於巫咸城的貨物。”
吳劍托着下巴,細細琢磨道:“掩人耳目,又假借巫咸城的名號威懾對方……”吳劍語調毫無起伏,讓楊名三人聽不出他話語中的感情,是贊同,還是否定?
懷着緊張的情緒,三人盯着吳劍,就像是交完考卷的學生再焦急的等着老師的答案。
吳劍沒有做任何評價,反而轉身向闕青問道:“闕青先生覺得如何啊?”
“我沒有任何意見,三位少年果然聰慧啊。我這條老命就全仰仗諸位了。”說罷,闕青連連鞠躬,每一下都是超過了九十度。原本,葯巫師都會花大錢聘請專門的保鏢護送,怎奈闕青也不是什麼富裕人,實在拿出那麼多的銀兩,只得求助自己的老友,翁老。
翁老曾經也參加過品葯大會,但是如今年事已高,對名利已經不再那麼執着,自然犯不上為了它賭上性命。別無他法,翁老就想到了吳劍,而吳劍聽后,當即答應,便將此次護送任務作為楊名三人的修行。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此行任務的危險遠遠超出想像,儼然是一場死亡之行。事後,楊名每每回憶到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外出修行時,即使許多年過去了,也是驚起一身冷汗啊。
點了點頭,吳劍右手一揮,喊道:“此行,我們正好五個人,五人為一伍,正是軍隊行軍最基本的單位,現在起,你們就是士兵,第一天我暫且任隊伍的伍長,後面幾日,你們三人輪流做伍長。伍長,領導隊伍,同時全隊的生死、任務成敗也都系伍長一身,你們不要小瞧伍長,大軍之將,都是從小小的伍長開始的。”
最後再次審視了一眼,三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就像是將軍在檢閱自己的士兵,從他們堅定的眼神中,吳劍讀出了一種枕戈待旦的士氣。
“好,出發。”
………
巫咸城在姜國南部,與姜國的朝華郡相距數百里之遙,此城倚山而立,地理位置頗有些陡峭。一路皆是林地小道,崎嶇難行,唯有兩條大路,卻是時常有盜賊劫路,兇險萬分,所以每年參加品葯大會的人,很少會有人明目張胆的走大路,大部分都會選擇偏僻小道。然而,楊名一行,卻偏偏反其道而行,走大道。
此時剛過中午,驕陽似火,令得大地都是處於一片蒸騰之中。大道上幾乎沒有什麼行人,唯有一輛馬車卻在徐徐駛着,聲音寂寥而單調,拉車的馬只有一匹,形態算不上俊美,但也健壯。車子上插着一面黃色的旗子,上面用明顯的字寫道“巫咸城”。
駕車的是兩名少年,左邊的年齡稍大,約吳十八歲左右,衣着樸素,頭髮有些蓬鬆,雖算不上英俊,卻也是濃眉大眼,十分精神。右邊的少年,年紀明顯偏小,大概十二三歲,尚還顯稚嫩的臉龐有些清瘦,但卻讓人感到十分親和。
今天是隊伍出行的第三日,伍長是楊名。
少年這般斜靠在車上,臉上掛着柔和的微笑,猶如畫龍點睛之筆,打趣說道:
“沒想到林棟大哥還會趕車,以後可以考慮考慮做馬夫了。”
“哈哈哈,”林棟左手牽着韁繩,右手拿着鞭子,笑道:“小時候在富人家裏做過幾年的馬僮,這也算是重操舊業了。”
聽着林棟這輕鬆地言語,楊名深知他番言語隱藏了多少辛酸淚,楊名還沒進修武學院之前,也是村裏的放羊娃。但也正因為有過人下人的經歷,才激發了他們要做人上人的渴望。笑對過去的苦,不是忘記,而是記得更深沉。
“不過這巫咸城可真是奢侈啊,咱們身後車裏的香料,一小包就要價一百兩銀子,比黃金都貴啊。”一想起採購這批香料所花的銀子,林棟心中不禁打顫。
為了完美偽裝成運送香料的貨商,楊名他們便從朝華郡中最大一家香料鋪,鼎香閣,購買了一批上乘香料,共計花去了兩千兩白銀,當然這筆花銷,無論是楊名,還是吳劍、闕青等都是無法承受的,幸虧他們的同伴中有姜國的郡主,姜歆兒。
“這可不是一般的香料,乃是姜國名香,百濯香。用水洗百次,香氣也不散啊。”聽到少年們的談話,歆兒從車內探出了頭,坐到了少年們中間。車裏面除了香料,就是吳劍與闕青兩個大男人,一人雙眼半閉不醒,另一個緊緊抱着自己的包裹,小心翼翼的樣子彷彿神經質一般,實在無聊,歆兒便坐到車外,與楊名他們為伍。此時,距他們出發已經過去了三天。
為了掩人耳目,歆兒也是換了一身普通衣着,如絲般順滑的黑色長發梳理成整齊的馬尾辮,一身粉色勁裝,將已經開始發育的身材緊緊包裹,儘管年紀僅有十二歲,但她那微微翹起的胸脯卻已經很有幾分味道,尤其是那纖細得不贏一握的小蠻腰更是令無數女人羨慕。歆兒這般坐在中間,兩名少年瞬間被她無形的光輝遮掩,就像是一朵唯美的百合,嬌然立於綠葉之間。
“我聽說安世策是一個一百多歲的老頭子,竟然還好這種女人的東西?”林棟抖了抖身子,語氣中透着一股酸酸的味道。
“喜歡百濯香的不是安世策,而是他的義女。”說到這,歆兒的目光便是指向了楊名,陡然間,閃過一抹說不出意思的異光,“蘇步盈!”
這個名字一出,楊名體內的雄性荷爾蒙莫名的興奮了起來,畢竟那樣動人心魄的美麗,任誰都不會忘記。
或許是察覺到了歆兒眼神中微恙的變化,楊名連忙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換成一種無所謂的模樣,緩緩說道:“原來她是巫咸城的啊,難怪在修武學院中有那麼高的地位。”
在楊名的記憶中,蘇步盈每一次出場,幾乎都是前呼後擁,猶如眾星捧月,原來她有巫咸城做後台,再加上她本身名人榜第二名的實力,背景,實力,以及傾國傾城的絕世美貌,每一項,都是無可挑剔。
“可是她是巫咸城的人,為什麼能進姜國的修武學院?”楊名又提出了新的疑問,各國的修武學院是國家的軍事中心,是絕不可能允許別國人進入的,而且進入學院的人都是經過嚴格審核,這也是以防會有別國姦細混入。
“那是因為七年前巫咸城的主人安世策幫助姜國打贏了與榮國的戰爭,戰後,安世策拒絕了我父王的重金酬謝,但卻提出了一個請求,就是希望將來可以讓自己的義女進入姜國的修武學院修鍊,礙於恩情,我父王只得答應了安世策的要求。真搞不懂安世策究竟想幹什麼,還有蘇步盈這個女人,總是神神秘秘的,我總覺得他們有什麼陰謀?”歆兒的語氣帶着幾分警惕,即使安世策曾救過姜國,但顯然歆兒還是無法信任巫咸城。
“怎麼你跟她那麼熟,不知道這些嗎?正好這次去巫咸城,你也可以跟她敘敘舊。”歆兒語調突轉,有些諷刺道,讓楊名直感到一股寒意陡然爬上心頭。
“我跟她只是見過幾次面,說過一次話而已,哪知道這些?”楊名知道,歆兒說的是上一次升力考核時,蘇步盈竟然在楊名身上押了五千兩銀子,賭他贏。這件事早已經在學院內傳開了,許多人都在猜測,楊名與蘇步盈到底什麼關係。
此事也讓楊名的名氣在學院內又是上升了一個檔次,雖然帶點桃色。
“我看,蘇步盈是想把楊名收進她的後宮。我可聽說了,蘇步盈在學院內的男後宮團不下百十號人啊。”林棟突然插進一句,目光玩味的看向楊名。
雖然話語中帶着某些酸酸的味道,但絕無惡意,這就是他們三人平時的日常,你一句挖苦,我一句取笑,正好緩解了這一路的無聊與寂寥,讓緊繃的神經得以暫時的休整。
伴隨着少年們清脆的笑聲,馬車在金黃色的道路上,悠悠的行駛着,地面上掠過一條線條雅緻的影子。然而他們卻還不知道,在這看似和諧的畫面背後,卻是殺機暗藏。
一胖一瘦兩道黑影出現在道路旁的林子中,他們身形迅速,彷彿是山中的野猴子,突然,兩道黑影停在了一棵繁茂的樹枝上,透過樹葉的遮掩,其中一人手裏舉着兩張畫像,眼神貪婪而又陰寒的指向了行駛在路上的馬車,如野獸般的牙齒間伸出一條血紅色的肉舌,舔着空氣,道
“嘻嘻,找到了,兩顆價值三千兩白銀的頭顱。”
男子的聲音十分刺耳,彷彿寒冬的冷風,令得空氣都顫顫發抖。而男子此刻手中舉着的兩張畫像,其中一幅,畫的是一名消瘦的中年男子,看模樣,正是楊名他們護送的葯巫師,闕青,而另一張畫像,卻是一個年輕的少年,細細一瞧,竟然就是楊名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