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兵者，詭道也
楊名小心的盯着吳劍，接連兩戰，吳劍冷漠的臉龐卻是沒有一點變化，喘息之間也是遊刃有餘，毫無起伏。而更可怕的是，在與林棟和歆兒切磋之時，吳劍竟是沒有釋放出自己的心象，僅僅只是依靠自身武耀的力量與速度，就勝了他們。這說明，林棟與歆兒的攻擊並沒有給吳劍造成絲毫壓力，這就像是大人在陪小孩玩耍一樣。
“這大叔，真不是一般的強啊。”楊名雖然沒有見過什麼強者，但也能察覺到，眼前的吳劍實力至少在月曜以上。
隨着楊名逐漸擺開架勢，其身體之上的院服以及滿頭黑髮，猛然間無風自動，雄渾的武耀，經過龍源脈瞬間升騰而起，霎時，一把泛着燦燦金光的斷劍，就出現在了楊名手中。
之前吳劍還是一面慵懶之態，當看到楊名釋放出斷劍之時，眼神卻是不經意間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臉龐也陡然多了幾分冷俊的鋒芒。
“果然跟沈漠說的一樣，心象為斷劍，有點意思啊。”
這些年間，吳劍周遊列國，也曾遇到許多天賦異稟之人，這些人也曾想要拜他為師，可是吳劍都拒絕了。而這一次，吳劍之所以會破例答應沈漠的請求，一方面是礙於人情，另一方面就是楊名，也許是因為他的心象跟自己一樣，都是劍的關係吧。
再看楊名，體內攀升的武耀瞬間達到二力星曜時，終於是緩緩停止了漲動，右手斷劍一擺，鋒芒切割着空氣，傳來一陣清脆的劍鳴。斷劍之外，陡然躥生出鋒芒的光刃，長約三尺，金色光芒微微吐縮着，遙遙指向對面的吳劍，隔着空氣，明顯感到一股鋒利的氣息。
望着對面，如猛虎般蓄勢待發的少年，吳劍又是飲了一口酒，抿了抿嘴，這般輕鬆的神情，似乎在挑釁說道，放馬過來吧。
“哼，我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楊名自然知道雙方實力懸殊，戰勝對方明顯不可能，但是最起碼他要逼得吳劍釋放出心象，還有就是要打碎他的酒瓶，因為吳劍的酒瓶實在是太礙眼了。
下定決心后，楊名旋即腳尖猛然輕點地面，身體瞬時化為一道光影，一閃一現間，楊名便是逼近了吳劍，光刃一劃，猶如流星掠空，帶起一股銳利破風的氣勢，直接刺向了吳劍的胸膛。
“速度不錯嘛。”
吳劍毫無緊張之感，仍舊用隨意的語氣說道。就在光刃即將要觸到他胸前衣衫時，吳劍才終於動了起來，腳尖輕點地面，身體在攻擊的瞬間，豁然左移，身體幾乎是擦着刺來的光刃，猶如一片柳葉，十分輕巧的躲過了那凌厲的攻擊。
光刃攻擊扑空，楊名卻並未收回攻勢，反而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的弧度，旋即左手撐地，身體反身躍起，左腳離地，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狠狠地朝吳劍落去。
吳劍也是實戰經驗極為老道之人，這般攻擊的轉化，他也是應付自如，旋即身體後仰，抬腿迎擊。
“嘭。”
雙腳碰撞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楊名突然感到自己下落的左腳驟然僵住，腳後跟隱隱感到發麻，就像是砸到了鋼鐵一般，一股大力由下而上，硬是將他原本翻轉的身體，強行抵了回去。
左腳回落到地面，楊名身體也是忍不住倒退了幾步，但是很快就穩住了身形，趁着剛才的攻勢製造了些許機會，此刻吳劍絕不會想到，他會立刻再發動攻擊。
楊名右手舉劍放於胸前，身形如弓，光刃似箭，瞄準吳劍右手的酒瓶，毫不猶豫，
“瞬矢！”
閃耀一擊，奪目而射。
“這是……”
來不及驚訝，面對突如其來的耀眼光刃，吳劍卻是瞬間反應過來，緊閉雙眼，既然此招無法用眼睛追尋，那就索性閉上雙眼，憑藉光刃射出所帶起的空氣波動，吳劍竟是判斷出了光刃的路徑。或躲閃，或迎擊，兩者之間，吳劍果斷選擇了後者，因為今天測試的目的，就是為了壓一壓他們的驕氣，少年者，心性不穩，最容易恃才傲物，特別是剛剛通過了升力考核，被捧為天才，更是會產生驕矜之氣，所以，今天必須要打疼他們。有了一些挫折，才會有變強的動力。
催動起全身武耀，吳劍原本惺忪的神情也在這一刻變得銳利了，甚至透着幾分寒光。全身武耀驟然凝聚於左手二指之尖，頓時產生一道強烈的金光，彷彿一點星辰。在催動武耀的同時，吳劍的身體也是暴沖而出，腳踏疾風。
黑暗中感受到那光刃刺來的軌跡，旋即抬手一指，凌厲雙指推動着指尖一點金光，快若閃電般的點在了光刃之上。
“嘭”
彷彿耳邊有兩把鋒利無比的劍刃驟然相碰，響起一道尖銳的金屬碰撞聲。氣浪自二人周身席捲而開，地面上的塵土也是瞬間激蕩而起，兩邊光芒皆是一顫，不過吳劍卻是紋絲不動，而楊名卻是被逼的撤回了光刃，光刃收回時，武耀幻化而成的刃尖竟是碎了，如蛛絲般的裂紋沿着刃尖一點擴散開來。
楊名心中暗暗吃驚，要知道，他的瞬矢一擊，光刃經過高速射出，再加上他武耀的催動，以及光刃本身的鋒利，就是鋼鐵也能輕易刺穿了，而現在卻是被吳劍區區兩根指頭擊碎了，此指便是吳劍的鋒指，其鋒芒絲毫不弱於劍刃，至少要強於楊名的劍。
但楊名卻並不打算就此認輸，身形飛快的向後退開，繼續擺出架勢。楊名想藉此機會，通過這位吳劍，來看看自己的實力極限能達到什麼程度。
吳劍睜開眼睛，陡然間釋放出一絲寒意，這雙眼睛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惺忪慵懶，
“小小年紀，竟然就能施展出如此犀利的攻擊，果然是少有的天才啊。這下可不能舒舒服服的喝酒了啊。”
說罷，吳劍便是將酒瓶收回了懷中，如此一來，吳劍的右手便解放了出來，隨意晃了晃右手，吳劍臉龐也是添了幾分認真的神情。
楊名明顯感覺到吳劍身上的氣息有了些微妙的變化，這番變化，就是吳劍的右手。之前吳劍都是用左手迎戰，現在他釋放開了右手，實力更是強了。楊名意識到這點后，心中也是驟然一沉。
一旁觀戰的歆兒與林棟，明白了這一點后，也是為楊名捏了一把汗。而能逼得吳劍亮出真本事，另一方面也是證明了楊名的實力。
“小子，我來了。”
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吳劍右手突然抬起，伸出三指，凌空中三聲響指，速度之快，令人毫無防備。
“拈星。”
話音還未落，便聽“啪啪啪”三聲，只見三滴凌厲的光點，大小如雨點，在吳劍右手輕捻之中迸射而出，帶起尖銳的破風聲響，幾乎是一閃間，便是出現在了楊名面前。這三滴光點攻擊的位置竟然沒有一處相同，而且射出的路線也是十分的刁鑽。
面對如此凌厲而又刺眼的攻擊，楊名雖然一驚，卻也是反應極快，斷劍之外，光刃陡然流動，如風卷般纏動，將楊名擋在其後。
“咚咚咚。”
三聲爆鳴幾乎同時在楊名身邊響起，三滴光點硬是擊中了光刃，如頑石撞玻璃，立刻砸出了三道明顯的裂痕。
見此，楊名當機立斷，放棄了防禦，轉為躲避。防禦的前提是雙方實力相當，在實力懸殊的情況下，貿然抵擋對方的攻擊，無疑是螳臂當車，自取滅亡。
楊名單手一撐，飛速跳閃到一旁的小林中，利用樹木躲避着吳劍的攻擊。
“啪啪啪”
又是三聲索命拈星。或直線，或斜線，竟然還有一枚呈曲線狀，在把空中劃出一個半圓。
楊名盡量拉開二人的距離，以距離換取時間，再加上有樹木的掩護，雖然閃躲十分困難，但楊名還是勉強躲過了過去，其中一道拈星幾乎是擦着他的鼻尖而過。
楊名緊緊地盯着吳劍的右手，絲毫不敢有半分懈怠，他清晰地感覺到這幾道拈星穿透性極強，與自己的瞬矢十分類似，但是瞬矢是光刃憑藉高速伸長收縮，攻擊範圍以光刃長度為限，而吳劍的拈星，卻是將武耀凝聚在指尖，如雨滴般隔空打出，只要力道足夠，視線之內，皆是攻擊之處。
只是拈星攻擊時所產生刺耳聲響，卻讓楊名大為在意。
此時，又是三聲，楊名來不及多想，憑着聲響，身形快速閃動，一滴掠過他側臉，一滴擦過他胸前，最後一滴竟是掠過他額頭，削下一縷短髮。每一滴躲閃間，幾乎都是與生死擦邊而過。
就在楊名以為三道攻擊已過時，卻不料，竟有一滴微弱的光斑，光芒極其微弱，隱藏在第三道拈星攻擊的光影之下，若非眼力尖銳，根本發現不了，更重要的是這滴光點，悄然無聲，就像是透明的幽靈斑點，直指楊名的右肩。
楊名原本就對吳劍的拈星抱有懷疑，自是小心萬分，這下看透對方隱藏的攻擊，楊名猛踢地面，身形驟然左移，那滴光點竟是擦過右肩，衣袖頓時撕扯出一道口子，露出皮肉。
“哈。”
躲過了隱藏的攻擊，楊名不禁心喜，這時，眼前一道黑影，以迅雷之姿，風馳電掣，容不得人有半秒反應，楊名再回過神來時，吳劍左手二指鋒指便已是抵在了他的喉嚨處。這般鬼魅的速度，讓楊名身後忍不住冷汗直冒。
如此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歆兒與林棟心中也是不禁暗暗生冷。歆兒身為一國郡主，自是見多識廣，姜國內什麼高手招式，強者手段，她也是見了許多，可是像吳劍這般犀利的招式，卻是從未見過，此人的實力，深不可測啊，至少要比王宮裏那些實力在月曜以上的侍衛首領們強。而楊名竟能與這樣的怪物周旋如此長時間，而且他還只是一個入院半年的新人。
“我輸了。”深深吸了一口涼氣，楊名嘆道，“真是厲害啊。”
收回二指，吳劍試探式的問道：“哪裏厲害？”
楊名頓了頓，便是緩緩道來：“出手迅速，每一招都是精確無誤，而且為了引我上當，你竟然佈下了兩重陷阱。”
“何來兩重陷阱啊？”吳劍明知故問道，但眼神中卻是多了一抹欣慰之光。
“第一，拈星的聲音，前兩次你攻擊我，是為了讓我誤以為每一次攻擊都會伴隨着聲音，第三次你便同時發出三下有聲攻擊，一下無聲攻擊，當我憑着聲音避開時，卻會忽視無聲的攻擊。第二，你故意在我面前收回酒瓶，露出右手，讓我錯認為你接下來會用右手攻擊，當我的注意力全都被你右手吸引時，你的左手二指便可出其不意地將我制服。可惡，我竟然沒有發現第二點。”
“不錯，這就是我攻擊與你的不同。”吳劍欣慰的點了點頭，口吻緩和道，“你的攻擊太過於明顯，經驗老道之人，但是從你眼神微動，就能預料到你接下來的動作。明槍易躲，是因為你能看見攻擊的來意，暗箭難防，便就是出奇不意，這就是戰術，也是此次修行的精髓。”
聽到精髓二字，楊名眼睛頓時發亮，歆兒與林棟也是聚攏了過來，他們知道接下來吳劍要講的內容才是今日測試的重點。
吳劍將身子轉向三人，背手而立，頗有幾分將軍之風，之前臉上的慵懶之意也是一掃而盡，“天下象術，或者武力，種類繁多無數，雖有品階強弱之分，但卻沒有絕對的輸贏之分。記住，象術是象術，戰鬥是戰鬥，兩者完全是兩回事。強大，不代表贏，縱然你修鍊了高級的象術，但不懂戰鬥的方法，就好比紙上談兵，空有架子卻華而不實。而接下來我要教你們的就是如何在戰鬥中戰勝敵人，也就是戰術。”
“所謂戰術，簡單概括就是四個字，兵不厭詐。”吳劍正了正臉色，繼續講解道：“正所謂，兵者，詭道也。對戰中，絕對不能讓對手看出你的意圖，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才可出奇不意。戰，不是盲目的打架，而是有方法的去戰勝敵人，當你們真正領悟到這一點后，不論是幾人的對戰，還是戰場上千萬人的戰爭，都將遊刃有餘。”說完這些話后，吳劍便又掏出了酒瓶，雙眼斂去了銳利，臉龐也變成了之前的懶散，“今天，我就講到這裏，你們回去慢慢理解，明日便開始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