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願者溝里多願者
四大美人都已“名花有主”,其中一個還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吳紹武自然不會去強做那“爭風吃醋”的風流韻事。
“既然四大美人都有了貴客,爺自然不會奪人所愛,那就四大花魁吧,總不會都有人了吧,我就不信滿城權貴都沒事幹了,都跑來消遣來了。”吳學真鬱郁不忿,竟打起了從來沒有“招待”過他的四大花魁的主意來。
老鴇一臉深意地看着吳紹武,也不生氣了,也有耐煩了,笑容終於有點真誠了,“那倒是都有空,可是您也知道,四大美人,四大花魁,頭牌,行首,那都不是由我這當媽媽的做主,要見誰,要招待誰都有主意得很,要不請二爺點燈。
點燈是指青樓的一個規矩,看上哪位姑娘就花錢點燈,如果是點的是清倌、小倌、藝妓、羞妓、紅牌、姑娘、佳人等,那是有錢就行,區別是有的賣藝不賣身,有的就是純粹的皮肉生意了,關鍵是她們不可以挑客。而像美人、花魁、頭牌、行首這些雖然都可賣身賣藝,但是有一點是,她們可以挑客,肯花錢不一定能見到,不肯花錢那是一定見不到,而且花錢點了燈,姑娘不肯見,錢也是不退的,客人就只能自認倒霉。所以,那些稍有自知之明的,一般點的都是那些不可挑客又頗有姿色的罷了。美人、花魁、頭牌,行首這些人眼裏首先考慮的是勛爵權貴,其次就是才子舉人,再次才是商賈巨甲。而吳紹武仗着以前的家世,敗家般使銀子下,這才勉強和四大美人粘上邊。如今落魄了,別說四大美人有客,就是沒有客也未必會見。他如今一不是勛爵權貴,二不是才子舉人,三不是商賈巨甲,要他去點四大花魁的燈十有八九會被拒絕,更別提頭牌、行首之類的了,那是像都不要想。
吳學真看着一排排大紅燈籠,最上面的十盞燈籠尤其醒目耀眼。吳學真再傻也知道,點亮不同燈籠的最低消費肯定也是不一樣,他猶豫了,因為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一個人,他的面子也很重要。最終他還是不敢把自己男主的“上帝光環”拿去作賭,畢竟這些青樓名妓誰也不知道上帝。他花了十兩銀子點亮了一個“溫婉佳人”,名叫魏紫舒,一個堪堪十四五歲年紀的小姑娘,身材模樣倒是對得起溫婉佳人這十個字,不過生長在這種秦樓楚館裏的人,有誰還當得起溫婉佳人呢?
想來魏紫舒也是剛剛接客不久,不太會與人熱絡,也或許曾被客人作踐,接待吳紹武時臉色頗為憔悴惶恐,又或許是被吳紹武身後一直杵着的吳直給嚇到,所以一直拘謹得很。吳紹武自然不會“老好人”地去安慰她,不管她是自願也好,被逼也罷,既然進了這一行,她是再也不能脫身了,就算她贖了身,怕是連自己爹娘都不會接納她,這個時代,也只有廣春樓這種地方才能讓她苟延殘喘。吳學真希望她自己能想明白,不過看來吳學真的擔心是多餘了,魏紫舒雖然奉承恭維的技術還很生硬,但是那經過長期訓練過的笑容始終燦爛,給吳紹武添酒夾菜也是有模有樣,在發現吳紹武這個“紈絝子弟”不像傳說中那麼變態時心下更為放鬆,滿滿地就聊了開來,聊到樂處。
吳學真還支開了一旁的吳直,吳直只好怵着眉頭走到院外去侯着。“原來這就是今晚的重要事?把尋花問柳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吳直忍不住在心裏抱怨,他還以為吳紹武改邪歸正了,沒想到依然死性不改,他不禁為吳家發愁,為吳紹武發愁,也為自己發愁。
而此時的吳紹武和一群“客人”在各自的“燈籠”作陪下,吃酒狎妓,聊着的是那風花雪月,賞着的是那紅袖歌舞。
“哈哈哈……”
尤其是吳紹武和魏紫舒這一桌,三不五時地就“肆無忌憚”大笑聲引來不少人的注意力。
“真的?有人聞酒都會醉,二爺可不要騙奴家。”
魏紫舒聽着吳紹武和她東拉西扯地侃侃而談,聽到有趣處不禁笑問。其實吳學真也是一覺醒來后才聽吳直說起,他也覺得頗為有趣,當然了,他自然不會傻到和一個初次相識的青樓女子坦誠相見,把家裏發生的事或者自己的珍奇獵聞說成東家的阿貓,西家的阿狗。
“那有什麼稀奇?酒這東西算不得什麼,不是有一句話說,酒不醉人人自醉嗎,魏姑娘可知說的是什麼?”
吳學真故意打俏魏紫舒,魏紫舒微微一笑,她是什麼身份,見過多少流氓無賴般的浪蕩子,這才哪到哪,她只是覺得和吳紹武同桌共飲了半個時辰,吳紹武始終舉止有禮,兩人東南地北地說著那有的沒的,不像是一個尋歡作樂的客人和一個曲意迎人的奴妓說話聊天,倒像是兩個許久不見的老友在一起追昔撫今,她感覺很愉暢,對吳紹武突然的調情話也不以為意。
“如果世上真有這樣的酒,奴家倒是想嘗一嘗。”
……
“兩位聊的什麼,笑得這般開懷,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說出來讓大家也開心開心。”一個衣着華麗的貴公子打扮的年輕男人攜着一個奴妓走到吳紹武和魏紫舒的桌前搭話,也不等吳紹武同意就自顧自地做了下來,對着吳紹武道:“想必閣下就是吳家二爺紹武兄了?幸會幸會,在下莫懷中,不介意一起吧。”
“仁兄客氣,這位姑娘也坐吧。”吳紹武招呼站在莫懷中身後的奴妓,她可沒有莫懷中那麼大膽,廣春樓有廣春樓的規矩,沒有經過客人同意那是不能擅自拼桌的。不過要是經過主桌人同意,那又另當別論。她甜甜地朝吳紹武笑了笑,算是回謝,她還真有些擔心吳紹武會把他撂在一旁不加理會呢,那她面子可要丟大了。
“不知莫兄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公子,恕我眼拙,竟是不知?”吳學真說著話是有打擊試探的成分,不過他對應天新朝廷的人員其實也不清楚,也算是虛心“求教”吧。
果然,莫懷中聽后,臉色顯過一陣尷尬,不過很快釋然,吳紹武也不是一個身有功名的人,他也沒什麼好自卑的,“不敢不敢,家裏只是做一點小生意,勉強度日,比不上吳兄家清貴門楣,吳兄見笑了。”
“莫公子家可是應天最大的布商,現在朝廷遷都應天,以後莫家成為大昭國最大的布商也是指日可待的。”莫懷中身旁的奴妓見莫懷中不避諱,就給莫懷中吆喝爭臉面,畢竟莫懷中是她最大的金主,果然,莫懷中側頭對其報以淺淺一笑,以示感激。
“不知這位姑娘任何稱呼?”吳學真看向為莫懷中“搖旗吶喊”的奴妓。
“她是廣春樓的紅牌,叫謝小玉,小玉,還不見過吳公子?”莫懷中立時給吳紹武介紹。
“請吳公子安,奴家這廂有禮了。”謝小玉模樣身段和魏紫舒不相上下,各有千秋,魏紫舒嫻雅,謝小玉嫵媚,就算在廣春樓的名頭不同,但都是不可拒客,任人肆意消遣的玩物,也沒什麼好比的。
見謝小玉盈盈起身給他行禮,態度雖然端正,語氣卻略顯輕浮,他也只微微抬手,“小玉姑娘客氣,請坐吧。”他是姜太公釣魚,而今已願者上鉤,他心情正好,也沒閑情去刁難她。
“剛才莫某坐在吳兄隔壁,偶然聽得吳兄說起酒來,莫某也是愛酒之人,不知吳兄說的是哪一種酒,家中是否珍藏,可否相告?”莫懷中還沒等謝小玉剛剛坐回就迫不及待地問。
“哦,原來是問酒來了,好說好說,某確實藏有一些,也算不上什麼好酒,不過和這些酒相比,這些酒簡直寡淡如水。”吳紹武說著端起眼前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一旁的魏紫舒很自然地又給他滿上。
“吳兄說笑了,這是世面上最好的縹醪,以烈性聞名天下,莫某不信世上還有比縹醪更烈的酒。”莫懷中坐不住了,心裏一陣急癢,故意拿話激將吳紹武。
吳紹武心裏想笑,他也是故意點的這一款烈酒,搞得身邊的魏紫舒每次都是小酌,不敢貪杯,就怕先比客人醉,亂了“規矩”。莫懷中拿話激他,正中他的下懷,他也願意當一次那“願者溝”里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