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該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視而不見
“如果真有此酒，莫兄當如何說？”吳學真又飲一杯縹醪，還不忘看着空空的酒杯嘖嘖嘴，搖搖頭，“簡直就是女人酒。”那是酒杯小，度數低，要不然他哪敢這般作態。
“吳兄好酒量。”莫懷中見吳紹武中計，笑笑地恭維了一句，又道：“如果吳兄府上真有如此烈酒，只要吳兄肯割愛，在下定當重金酬謝。”莫懷中其實心裏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家是做生意的，平時來往應酬多仗酒力，經常遇到一些好酒之徒，如果能得到吳紹武口中說說的酒，那在生意場裏必將如虎添翼，所以他這才這麼趕着上心巴結吳紹武這個敗家仔。
“割愛那是說笑了，我家裏也是剩餘不多，這千金易得，一醉難求，賣給你是不可能的，不過卻可以給你嘗一嘗，不過可不能白嘗，畢竟我這酒可不是尋常物事，我敢說這應天府甚至整個大昭國都沒有，就……就我有！僅此一家，別無分店。”吳學真又幹了一杯魏紫舒悄悄續滿的縹醪，還故意裝成有些迷濛，還信誓旦旦地誇耀自己的“烈焰春”。
莫懷中見狀心中得意，自己又端起酒杯連催吳紹武喝了幾杯，想着“你醉了事情就好辦。”然後又拿眼色慫恿身邊的謝小玉，謝小玉是個機靈鬼，哪裏不明白莫懷中的意思，也惺惺作態般去勸酒。吳紹武身邊的魏紫舒也不是個傻的，按理說，她沒必要為了吳紹武得罪莫懷中，只裝作不知，或者甚至可以推波助瀾一下，搞不好莫懷中也會成為她的金主，但他還是端起酒杯把謝小玉的酒攔了個七七八八。吳學真有些意外，莫懷中倒是有意無意地多看了一眼魏紫舒。
“吳兄放心，既然是吳兄家中珍藏，自然不能白喝，吳兄就說吧，喝一口多少銀子，在下出了。”莫懷中見吳紹武也已經醉得差不多了，也就沒有刻意刁難想壞自己好事的魏紫舒。
“都說了，這酒不賣，有錢……有錢了不起啊！我最煩你們這些有錢人，動……動不動就拿錢……拿錢砸人……”
說真的，吳學真這醉酒的勁裝得挺生疏的，一分痴勁，兩分癲狂，三分像醉，四分像傻。
不過好在莫懷中並沒有仔細觀察，只是沉浸在自己好事將成的喜悅中，“吳兄莫氣，在下說錯話，自罰一杯。”
“三杯！”吳學真大喝一聲，拍案而起，弄得滿堂皆驚，紛紛側目。是的，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好好，三杯。”莫懷中見吳紹武已經醉態百出，給身邊的謝小玉使了個眼色，謝小玉不愧是他的“知心人”，悄悄地給他換了三杯淺色的茶水。魏紫舒看得明明白白，不過也不好點破，莫懷中警告的意味已經非常濃厚，再拂逆莫懷中那就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那要如何才能一品美酒，吳兄給個話，在下是生意人，不懂得清貴門第的規矩，讓吳兄見笑了。”莫懷中飲下三杯“縹醪”，反而更精神了。
“不妨……不妨，你家既然是做生意的，那我們就按照生意上的事來。”
“吳兄還懂生意，失敬失敬。”
“略……略懂。”只要不是說太長的話，吳學真的醉態還是學得挺像模像樣的。
“那吳兄高見呢？”
“對賭！”吳學真又是故技重施，這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格舉動，終於引來不少人駐足圍觀。
“不錯，我們生意人確實有對賭這麼個說法，不知吳兄要如何賭，賭什麼？”莫懷中見吳紹武已經入瓮，眉開眼笑地問。
“嗯，我想想。”吳紹武裝模作樣地搖頭晃腦，不多時便道：“這樣，任何一個人喝我三碗酒，一炷香的時間裏……不醉，我家裏的酒都送……送你，你要是……要是醉了，十兩銀子，就當是個彩頭，怎麼樣？不算賣吧？”話一多，吳學真就開始裝得有些吃力，只得把頭盡量伏低，畢竟圍觀的人多了，容易露餡。
“不算不算，只是這樣在下未免得了個貪佔便宜之嫌，這樣吧，一百兩，我輸了就給你一百兩，這也不算買吧？”莫懷中心裏堵快樂開了花，吳紹武不說讓自己喝，而是任何一個人，他家可是養了不少專門用來陪局的酒徒，他彷彿已經看見吳紹武的美酒就要收入自己囊中了。
“不算不算，就這樣辦。”吳學真是感慨莫懷中的闊氣，自己要個一百兩還要向錢有明“低聲下氣”，人家拿出一百兩，眼眉都不抬一下，人比人，氣死人。
“那酒呢？是在這裏賭還是去吳兄府上，還是另擇別處？”
“別呀！既然是對賭，就該有見證人，我們這裏這麼多人，正好給二位當個見證，豈不省事。”
“對對對，見三家不如見一家，我看此處最好。”
“沒錯，都說見者有份，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酒這麼神？”
……
還不等吳學真開口，圍觀眾人已經炸開了鍋，來廣春樓的人，大多都是一些好事又富貴閑人，平時沒事都要找事，好不容易逮到這麼熱鬧的一件樂事，然後肯讓吳紹武和莫懷中離去，紛紛出言挽留，有的甚至叫來自己的隨從，大有不同意就要強行留人的意思。
“吳兄，你看這盛情難卻，不如我們就別走了吧？”莫懷中心裏打了個機靈，要是惹怒了這幫好事鬥狠的公子哥，少不了一頓胖揍，自己可不想遭受這飛來橫禍。
“好吧，這裏……就這裏，吳直！吳直！”吳學真要的就是這群富貴公子哥的捧場，只要在水裏，就不怕不入網。
吳直其實早就在一幫隨從打手湧入的時候就進入內廳，正苦於在人群外進不了身，聽得吳紹武叫喚，眾人給他擠出一條道後方才勉強來到吳紹武身邊。
“你回家一趟，把咱家的“烈焰春”拿一壇來，你二爺要和人對賭呢，要是拿錯了，爺可不饒你！”吳學真這次可不敢說話結巴了，既然到了此處，真醉和假醉已經沒有太大的差別。
“好咧。”吳直得令，眼珠一轉，已然明了，轉身扒開人群，走出廣春樓，匆匆往永寧巷的方向跑去。
“原來那酒叫“烈焰春”，在下確實從未聽聞。”莫懷中一聽吳紹武報出的酒名，心中一喜，感覺自己掏到了寶。
“烈焰春，這是什麼酒，哪裏產的？”
“怕不是胡亂杜撰吧？”
“就是，天下就沒有三碗能醉人的酒！”
……
吳學真聽着吵吵嚷嚷地聲音，一陣頭疼，乾脆趴在桌上，假裝“醉死”過去。
“二弟，喝醉了就趕緊回家，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二弟！二弟！”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事情越來越大，整個廣春樓里很快知曉了此時，在雅閣里的“貴人”也是聞風而來，其中就有吳紹武的大哥——吳紹文。吳紹文雖然對吳紹武沒有好感，可是這畢竟是同根生的兄弟，吳紹武丟人就是他吳紹文丟人，所以他擠入人群使勁拍着趴在桌上的吳紹武，想讓其趕緊回家。
可惜，裝睡的人是永遠叫不醒的。就在他要叫人把吳紹武抬回去的時候，圍觀者不答應了，紛紛出手阻攔，推搡之下都快要打起來了。吳紹文氣極，最後也是沒有辦法，只好拂袖而去，離開了廣春樓，想着這個臉上丟定了，但是卻不能丟在現場。
約莫兩炷香的功夫，吳直一頭大汗地抱着一壇最烈的“烈焰春”回到了廣春樓，趕緊叫醒趴在桌上睡着的吳紹武。
“嗯……回家了，好……我們回家。”吳學真還在樂此不彼地裝。
“誒誒誒，回什麼家？事還辦呢？”
“這就是烈焰春？言過其實了吧？”
“對，如果真是那麼好的酒，怎麼會用這麼一個普通的罈子承裝。”
……
吳學真心裏一陣毀謗，“什麼普通，你以為我不想包裝得高端大氣上檔次一點，爺不是缺錢嗎，要不談誰會來這裏和你們這些不務正業的人扯淡。”
“喔，想起來了，對賭，是吧？”吳學真假裝用力撓了撓頭，對一邊的魏紫舒道：“魏姑娘，你這裏有沒有醒酒湯，我頭疼得厲害。”
“看二爺說的，這裏哪會沒有那醒酒的傢伙什，二爺請稍等。”魏紫舒哪裏還看不出吳紹武這是在“扮豬吃老虎”地裝醉，笑笑地起身，頻頻有禮地請圍觀的人讓道，不過一會又施施然地回到原位，給吳紹武奉上一杯“醒酒湯”。吳學真一口喝下去，竟然是一杯冰冰涼涼的清水，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下魏紫舒，心道：“果然是一個剔透人。”魏紫舒也回報以一個會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