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喜歡血
滿目山河淚,空城賦。
天氣出奇的好,山上微風陣陣,芳草連天,一棵剛剛發芽的小樹旁,齊皞雙手抱臂靠在不遠處的大樹上,看着那小樹前跪着的男孩,和男孩身旁的女子……
“嬸嬸……”仲甫臉上的淚痕已經被風吹乾,聲音已經變的沙啞。
出乎意外的,秦氏的屍體就在廢墟的最下面埋着,已經砸的有些爛,並沒有被那些來來回回的人發現,齊皞再折回去時,輕易就挖出了秦氏的屍首……
屍首有些慘目忍睹,只好化成骨灰,灑在了剛剛發芽的小樹下。
嬸嬸今天非讓我去城外的酒窖取酒,我不要去,她非要我去,若我沒去,就能保護嬸嬸了……
齊朗看着一直跪在樹旁的仲甫,恐怕,秦氏已經知道今天的事了,所以才支開仲甫……
秦氏的屍體,沒有被人挖走,她身上的錢財還在,那麼,那些人,究竟在找什麼?
“請你收仲甫為徒!”仲甫撲通一下,跪在了齊皞面前。
“小不點,你這是幹什麼?”
“請師父教我武功,我要報仇!”
“你知道找誰報仇嗎?”齊朗的聲音伴着淡淡的春風飄來。
“我,我,我一定可以找出兇手的”仲甫說著,不停地在齊皞面前磕着頭,“請收仲甫為徒!”
“這這,我的主子可在那呢……”齊皞想扶起仲甫,卻被齊朗的眼神制止了。
“姐姐……”仲甫看着齊朗。
齊朗沒有言語,只是看着遠處密密麻麻的,新的一批想要進入明城的病患,呵呵,阿池,事鬧大了呢……
仲甫見齊朗不說話,便繼續一直磕頭,一直磕,頭上已經紅腫一片,直到額頭磕出了血漬,齊朗方才開口:“奇怪了,你收徒弟,與我何干?”
仲甫磕的更加用力了。
“好了好了!小不點,別磕了,我的徒弟可不能是個傻子啊!”齊皞拉起仲甫,爽朗的笑着,這麼一看,齊皞也沒有那麼恐怖……
“姐姐……”仲甫高興之餘又可憐兮兮的看着齊朗。
“皞,你帶他先回去,洗洗弄弄的,別和你這個師傅一樣邋遢,丟人……”
“遵命!”齊皞開心的答道,好像對仲甫也很是喜歡。
“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想再待會……”見兩人不走,齊朗說。
看着兩人一蹦一跳的走遠,真是小孩子……
可是自己又比仲甫大多少呢?
苦笑了下,轉身往相反方向的樹林深處走去,這明城外的樹林樹種繁多,陸陸續續都已經開始發芽了,齊朗停在靠近中間的一棵彷彿在跳舞的樹枝下,低着頭,腳在地上畫著圈圈,片刻,風沙沙的吹過樹林。
“一個,
兩個,
三個,
四個,
五個,
六個,
七個……”她自己念叨着。
“你們,想活幾個呢?”齊朗驀地抬起頭,像只狐狸一般狡黠的笑着。
只聽嗖嗖的風與樹摩擦的聲音,一道道人影落在了齊朗的四周,不多不少,正好七個……
“姑娘,我們並不想找你麻煩……”領頭的一個黑衣人說。
“我知道啊,你們找的是仲甫嘛!”
“姑娘既然知道,又何必故意引我們至此……”
“如果我問是誰派你們來的,你肯定不會說對不對?”
“……”
“如果我問火是不是你們放的,你也肯定不會說對不對?”
“……”
“如果我問人是不是你們殺的,你更不會說對不對?”
齊朗像是詢問,又像是回答。
“姑娘既然知道……”
“那麼……”齊朗完全像是自言自語,不理會旁人,“我留你們何用?”
眾人一驚,反應過來,卻連刀都沒有抽出來,女子的速度驚人的快,手法驚人的准,甚至沒有人看清她如何出的手,六個人就已經睜着眼睛,倒在了地上,剩下一個頭領,看着眼前一手掐住自己頸部的女子,和遍地的屍體,身體有些微微的發抖,女子的手指纖長,上面還滴着鮮血,手在他的脖子上慢慢收縮,既不會馬上就死,也無法順暢的喘氣……
女子的衣衫在風中舞起,眼睛一片黑暗,嘴角微微揚起的幅度,就像是剛打死幾隻小鳥一樣隨意……
“你究竟是……”男子結結巴巴的說,臉因為短缺氧氣,漲得通紅。
“我啊……”女子的臉逼近他,“知道我的人,都去了陰曹地府啦,你,想去嗎?”
“你……”男子,再也說不出話,眼珠越來越凸起,然後,眼睛一翻,
死了……
齊朗鬆開手,男子的身體輕輕地滑了下去,齊朗厭惡的看了一眼滿地的屍體,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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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府內
納蘭府西苑的花草樹木應該算是整個府邸最多的了,陽光總是剛剛好,既不會曬壞它們,又給了它們充足的光明。
韓青木所在的賬房的桌上滿滿的灑了一桌陽光,光亮的讓人有些無法睜眼。
沁如坐在一旁看書,蒼白的臉被陽光一照,顯得更加煞白。
她時不時的會猛烈的咳嗽,每一次,都會讓韓青木微微的一顫……
“沁如,還是找個大夫看看吧!”韓青木溫溫的說。
猛烈地咳嗽過後,沁如才緩緩的說:“以前不是試過嗎?每個都說我命不久矣……”
“可是,這裏是明城,一定會有會有很多名醫的……”
“名醫,會為我看病嗎?”沁如蔑視的笑笑,像想起了什麼,“我們可是從那種地方出來的人……你真當自己是這王府里的人了嗎?”
“……”韓青木,憂傷的看着沁如。
“你要去求她嗎?”
韓青木把臉轉向了窗外,窗外幾個偷看的小丫頭臉紅着一鬨而散。
沁如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對不起,青木……”
“我只是,不想你為了我去求她……”沁如走到韓青木的身邊,握住他的手,“我們馬上就可以離開了,對嗎?”
韓青木看着眼前期冀的目光道;“還沒有機會……”
“一定會有的!”
“她的男人不都來了嗎?她和舊歡相好的時候,你就可以去尋……”沁如說的有些急促。
“什麼男人?”韓青木眼睛微眯
“最近府里不是來了兩個男人嗎?看起來很親密的樣子,早就聽聞齊朗郡主喜好美男,男寵無數,看來……”
“不是的……”韓青木用力壓低聲音說,他已經連續兩次打斷沁如的話了。
沁如有些不解,撫着胸口因過度咳嗽的疼痛,一字一句地說:“韓青木,你忘了嗎?你不過,也是他的男寵而已……”
窗外的梨花開了,雪白的一片,竟像冬日還沒有過去,落了一層霜似的……
“我會找機會去找,你自己也要小心點……”韓青木長長的髮絲落在了賬目上,與那已經暈成一片的墨汁的賬目混為一體……
沁如倒在韓青木的懷裏,不止的咳嗽聲帶着韓青木的身體也一起顫動:“對不起,青木……
如果,你不願意,也沒有關係,我……”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毛筆又往下壓了壓,墨汁暈的更大了。
沁如一手撫上韓青木的臉,起身吻了上去,卻在韓青木一閃身,吻了個空……
“青木,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可以死在你的懷裏……”沁如撫摸着韓青木臉上的每一寸肌膚。
“你不會死的……”韓青木抓住沁如的手,隨意的放了下去。
你不會死的,欠你的,我會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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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城內,亂混入的疫病人群已經慢慢得到隔離,城裏也只是發現了幾個輕微感染了疾病的人,感染疫病的人被隔離在夜家在城西的宅子,病人都被很好的安置着,城裏的大夫被集中到這兒來診治疫病,宅子的外面重兵把手,門前站着一個老者,臉上的皺紋顯出了他的年齡,可是身板挺拔,氣質健碩,又彷彿與年輕人無異。
此人為當朝左相,夜家現任主事,夜韶。
“左相大人,情況已經得到控制了!”來人體格健碩,粗獷有力,頭頂的頭髮有一塊沒有,顯露肉色,此人為鐵戟軍左戟鋒,童千。
“這次,謝謝商老將軍了。”
“不敢當,左相大人為百姓,為朝廷,將軍說了,一定儘力幫助左相大人!”
“這就交給你了,老夫要去太醫院走一趟!”
“是!”
昭和晨這小子,刻意壓制病情的消息,還真是會給老夫惹麻煩!
太醫院現在已經忙昏了頭,幾個御醫在一起研究着這次的疫病,見到左相來了,紛紛起身行禮。
“辛伯……”
一個身穿白色弔掛的中年男人,轉身,拭去額上的汗水,把手上的銀針遞給身旁的與他穿着一樣的男孩。
辛伯,太醫院院士。
“左相啊……”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疲憊。
“情況怎麼樣?”
“不是普通的疫病啊!”
“……”
“患病者前期並無癥狀,十五天後神志不清,然後,渾身僵硬,最後渾身長滿綠色的水泡,水泡破裂后流出黑色的血水……”
這癥狀?夜韶陷入沉思。
“沒有法子嗎?”
“前兩天,在開的藥方中意外發現了一張不知道什麼時候藥方,藥方有些奇特,所針對的癥狀和這次的疫病很像,所以我就命人先試着煎煮給一個病患喝下去,竟能有效地控制病情,現在已經把藥方復抄了很多份,發下去了……”
“能控制多久?”
“這個還不清楚啊,具體的病源還在研究中……”
“我聽說,你派了人去奉縣……”
“是的,裴大人命臣安排些少醫去奉縣看看情況!”
“這三個小子……”夜韶嘆了口氣,“馬上休書,讓他們都回來,希望趕得及……”
“左相大人的意思是?”
“這病怎是那些初出茅廬的小子能看得了的,不要被傳染上才好啊……”
“是!”
“可是,這病可不能再拖了……”
“罷了,當今世上也只有他了……”
“左相指的是?”
“玄機老人……”
“莫非,是那個傳聞中的玄機老人!”
少莫兄,二十年了,看來是我們該見面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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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生於這世上,總會見過不少血腥之事,大到殺人掠貨,小到殺魚宰雞,只要於己無關,總會適應慢慢學會淡然……
只是有沒有一天,你熟悉的人突然滿手血腥的出現在你面前,你會作何感想?
就像齊朗現在,滿手血腥的出現在賬房,通的一聲把門關上,看着韓青木,笑的燦爛無比。
“青木……”
“郡主!”韓青木起身將窗子都關上,抓住齊朗的手;“你受傷了?”
“呵呵呵呵……怎麼可能?”齊朗痴痴的笑着……
然後像是個頑皮的孩子做錯事了一樣,低着頭說:“手弄髒了……”
片刻,彷彿等了一年的時光……
“我們去洗乾淨……”韓青木開口,欲拉齊朗去湖邊,卻被齊朗拉住了,“我累了,青木,抱我回去睡覺可好?”
韓青木打量了一下齊朗全身上下,確定只有手上有血后,方才一把橫抱起齊朗,齊朗靠在韓青木懷裏,把滿是鮮血的手在韓青木的褂子上,蹭來蹭去……
蹭來蹭去……
蹭來蹭去……
那天下午,納蘭府的下人們驚異的看着韓青木把他們的郡主從賬房中,抱出來,風吹起的時候,他青色的褂子,隨着風飛舞,上面的血跡,觸目驚心……
……
……
娘,你不是說,血的顏色很好看嗎?
現在,朗兒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好看嗎?
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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