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親愛的,還沒走?
裴琳右手藍色指甲尖輕輕點了一下蘇米,示意她站在此處很礙事,嘴上卻抹了蜂蜜似的笑着說,“親愛的,還沒走?”
蘇米一臉被風刮,挨雨淋般的煙霧迷茫望着裴琳。
“那個,你還沒忙完?”剛問完,自己就特想揍自己一頓。拿着別人的東西借花獻佛已經很不厚道了,自己往回要東西怎麼比要飯還難!
裴琳終於翻出飯卡,一臉矯情的開心。
蘇米盯着桌上的吹風機,無意陪她再矯情下去。剛要張口索要回來,背後突然出現雷震磁性的聲音。
“裴琳,來一下!”
蘇米剛轉過身,雷震已經走進了辦公室。裴琳對着蘇米嬌嗔道,“編輯不是人啊?這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蘇米看着她踩着跟鞋,扭着腰肢,“噠噠”地朝着主任辦公室走去,朝她吐了吐舌頭,和男神在一起工作還不偷着樂,哪來的那麼多抱怨嘞!
呀!莫非,得瑟之心,人皆有之么?
蘇米朝主任辦公室看了一眼,確定兩人在認真交流着,連忙拿起吹風機回到座位。動作不複雜,只要求速度快!
和裴琳這種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她恐怕剛借完東西,轉身就記不起曾經向誰借過什麼東西了。全世界的都是她的似的。
蘇米看看手機,已經18:00了。雷震還在和裴琳說著什麼,聽一句半句的對話,好像是臨時撤稿,改上個新聞稿什麼的。
食堂晚飯只能供應到18:30分,蘇米拿起飯卡直奔食堂。
獨居生活一年多,拜一日四餐食堂的收留,她極少在家開火。周末不是回家蹭飯就是外出就餐或者方便麵,再或者一覺睡到中午,省卻不少做飯吃飯的麻煩事。楊嬸偶爾會噹噹敲門,給她送來一盤剛包好的水餃,或者兩穗剛出鍋的玉米。
今天若不是等着管裴琳要回吹風機,這個時候已經到家了。蘇米悶頭吃着飯。食堂里的電視放映着電視台重播不下五遍的清朝宮斗劇,她聽着台詞就基本知道這集又是誰給誰下滑胎葯了。
食堂里的人已經很少,飯菜也冷冷清清,食堂大師傅們也圍坐一桌低頭吃飯。窗外的暴雨早已停駐,墨藍色的天空鼓動着微涼的風,穿過紗窗無聲襲來,蘇米不禁打了一個噴嚏。
從食堂出來,電梯門恰好打開。蘇米低頭進去,靠在按鈕區旁站着,希冀又不願,電梯裏有雷震在。抬眼,只有自己一個人。她鬆了一口氣,望着對面鋼化材質的電梯牆,映着自己模模糊糊的身型。抬眼看着雷震起先站立的地方,她移步站過去,似乎有股電流穿過,她渾身一抖,這就是他剛才留下來的磁場么?
部門辦公區還是一個人也沒有,雷主任辦公室的燈開着,沒有人。她從抽屜里掏出吹風機,快步走進主任辦公室,辦公桌上鋪着幾張地產版樣刊,有碳素筆勾勒畫圈的筆跡。
事不宜遲!她把吹風機端正地放在鼠標旁邊。鬆了一口氣,笑着自言自語:“好借好還,說到做到!”她拍拍手,轉過身,抬頭間,渾身嚇得一激靈!
雷震正低頭走進來。兩人同時抬頭愣住。
“雷,雷主任,吹風機還給你了。我先走了!”
蘇米低頭從他身旁疾步走出辦公室。
雷震看着她驚慌逃走的背影,頷首笑着搖搖頭。
回到家,蘇米洗了一個熱水澡,倒在床上,才發現自己已經渾身酸軟,頭疼得厲害,想是被冷風吹到的,也可能是昨天在酒店裏沒睡好。註定是一個少眠的夜晚,腦袋卻清醒異常。痛苦地熬過半夜兩點半,蘇米才沉沉睡去。
斜風細雨的清晨,蘇米一骨碌爬起來,已經七點半!灰白的天空沒有放晴的意思,蘇米心疼新買的遮陽傘昨天就那麼淋了一場大雨,重新翻出一把真正的雨傘出了門。
周五的早晨,連路上的車都少了許多,到單位竟然才8點。
一進部門辦公區,就看地產小組幾個記者圍在一起嘀嘀咕咕說著什麼。牆上貼了一張白紙,蘇米走過去看了一眼,雷震的人事任命下來了。一同下來的人事任命,還有盛飛升任主任攝影記者。
地產小組的記者們看着蘇米來了,於是抬高聲調,卻是在聊各家開發商的負面,諸如哪家開發商廣告做得相當好,產品質量相當不靠譜;或者哪個知名房地產項目,入住三年不給業主下房證之類的消息。這些消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永遠不會出現在報紙上的。
地產組長衛輝,悶頭夾包瀟洒地款款走進來,渾身散發著剛熄的煙味。
經濟部目前只有房產設立小組,僅地產記者就有5個人,算上小組開會列席並發表重要觀點的裴琳,地產的人足有7人之多。其他行業的記者不過各安排一人而已。
其實現在整個部門不超過20人,超過1/3都是地產的人,衛輝的勢力不容小覷。這個從總部空降的“老地產人”,原和老主任是一唱一和的老搭檔。如今老主任回總部履新,他徒然有種孤掌難鳴的悲涼。
地產小組的記者曾暗自分析,如若總部不派人空降,那麼衛輝必定會升任部門主任。誰能想到,最後竟是一個社會深度記者被任命為部門主任?
衛輝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放下包,打開電腦。
早有殷勤的白T恤牛仔褲眼鏡男記者過來為其泡茶。衛輝和韓助理共用一間辦公室,對桌而坐,從級別上看,衛輝和主任助理同級。不過韓助理就沒什麼專人看茶,倒不是因為他一臉和善的面相易遭人輕視,主要的問題在於,他不過是一個給主任打下手,傳傳令的相,自然比不過掌管分封城池大權的將。
誰手裏能握着幾個大開發商,無異於兜里揣了幾塊奶油大蛋糕,而客戶的分配權在衛輝手裏,大家對其不忠心耿耿,都難!
衛輝舉起報紙看了兩眼,皺起眉頭喝了口燙嘴的熱茶,極寬的額頭,髮際線靠後。極深的三條抬頭紋間隔適中如筆直的跑道,兩眼深陷,暗青色黑眼圈不離不棄,一望便知是典型的夜貓子。
他從上衣兜摸出一包中檔香煙,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出一根,夾在兩指間,隨手在桌上拿起一個打火機燃着,一縷淡藍色細煙遊絲般升起,他是唯一敢在辦公區域內吞雲吐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