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大概都歸了茅房
“皇上是要問什麼?”白准不解詢問。
“把這畫卷送至綉館內,給你乾娘便罷了。”皇帝只扔下這句話,便又重新看起手裏的摺子來。
白准拿捏不準皇帝心意,唯有照做。
出了御書房,一旁的偏殿卻是窗戶大開,燈火通明,就連屋中擺設都一覽無遺。
而在窗邊,顧茗煙正衣衫齊整的端坐於桌前,筆下如飛。
白准勾了勾唇角,吩咐着人好生看顧,方才攜着畫卷夜入了綉館。
門邊侍衛報到皇上面前:“顧醫官喚奴才們去醫館取書,似是打算今夜不眠。”
皇帝叫人推開窗戶,只看了一眼便揚揚手:“若歐陽尋今日值守,叫他同顧醫官好好談論醫術。”
侍衛心中瞭然,朝外吩咐:“顧醫官需要什麼,去準備就是。”
眾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終是鳥獸般散去,去了趟醫館把歐陽尋找來,又低聲問詢:“顧小姐想來今夜是不會入眠,可叫人去備些參湯。”
歐陽尋錘了錘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兒,意味深長的看了侍衛們一眼:“這宮中只怕除了皇後娘娘,便再尋不得第二個女子能有這般本事了。”
侍衛們得了這話,悄然退至門外,不等吩咐就找宮人送來了些參湯。
這位相府千金只怕要成皇上面前的紅人。
御書房與偏殿內,燭火亮了一整夜。
直至天光破曉,太子與七皇子方才前來請安,討論國事。
方一入院,正看見偏殿門窗俱開着,顧茗煙裹着件冬日的貂裘坐在窗邊,一隻手翻着書卷,正在廳中同歐陽尋說著些什麼,兩人具是神色輕鬆。
太子蕭澤的目光落在她柔和的側臉上,不自覺的勾了勾唇角:“顧家小姐果真與眾不同。”
蕭祈然亦是清晨方知她宿在御書房的偏殿,此時看見她似是一夜未睡,只將一顆心放回肚子裏,不着痕迹的擋下蕭澤的目光:“皇兄可莫要在父皇面前耽擱。”
被遮去視野,太子蕭澤眸色漸暗:“不好好珍惜的姻緣,七弟又何須這般強留?”
“皇兄最為年長,合該想想自己的姻緣才是。”
蕭祈然同他並肩向御書房行去,兩人面上都是一片冷然。
顧茗煙三年不嫁,倒叫他們都討不到半分好處。
偏殿之內,歐陽尋餘光瞧着兩位皇子入了內,這才長臂搭在桌沿,細細看着顧茗煙一夜所寫,喃喃道:“小姐所知的藥草,與老夫平日所知的有些微差別。”
“興許是土地有差異。”顧茗煙埋頭於書,發現自己知曉的事情並不能完整的套用到這片大陸上來,故而日日都翻閱書卷,求得真假。
“卻不知小姐所知,從何而來?”歐陽尋正望着紙張上的幾味草藥,想入非非。
“若我說是葯神託夢,歐陽大人可相信?”顧茗煙俏皮一笑。
“自是不信。”歐陽尋只得無奈笑笑,指尖落在那八角金盤之上,說著:“以毒攻毒只能用一時,若要平衡你體內之毒,興許得試着解一解?”
顧茗煙則是睜大了眼:“歐陽大人知曉我中毒之事?”
“那日小姐匆忙入宮,半夜我便被皇上叫走,知曉了此事。”歐陽尋繼續翻着她的手稿,又言明:“小姐按下此事不發,心裏就不害怕嗎?”
顧茗煙聽聞,只是搖頭。
“若我為此慌亂,叫人看出破綻,那才是害怕。”
“小姐,早膳來了。”門外的宮女喊了聲,顧茗煙便提着衣裙去廳中用膳,見到雞蛋羹便眼睛發亮,儼然還是幅小孩子的模樣。
歐陽尋的目光從這些繁複手稿之中掃過,神色也嚴肅起來。
若這些東西稍加證實改正,只怕要成為流芳百世的草藥著作。
想及此處,他的目光更認真起來,只恨不得將她的手稿都一一背下。
……
御書房內,皇帝只一板一眼的問了些朝堂中事,不消片刻,白准就匆匆而來,催促着早朝要開始。
“澤兒為柳氏所出,不必你出面在朝堂上說話,這宮中,亦不宜多待。”皇帝起身更衣,目光又落到蕭祈然的身上:“腿疾可好了?”
“未好。”蕭祈然說的臉不紅心不跳。
“那便去偏殿叫人好好看看。”皇帝繞過屏風,又吩咐白准:“顧醫官舊疾未愈,日後准了隨時入宮進醫館書閣翻閱孤本古卷。”
舊疾未愈?
蕭祈然心有不解,一退出御書房就去了隔壁偏殿。
蕭澤雖有好奇,可父皇之命更為要緊,只得離開。
顧茗煙用早膳背對着大門,為桌上書卷擋着風,身後腳步聲只當是來送早膳的宮女,邊吃着雞蛋羹邊翻書,還道:“竹葉青蛇的毒性也不弱,可若是能做出血清的話,倒也沒什麼怕的,只看我能不能調配好比例。”
屋內的歐陽尋埋頭手稿,更未看見什麼殿下,只接了話。
“蛇毒容易死人,小姐可不能輕易嘗試。”
“先做出血清,再調配好比例,我應當可以試試。”顧茗煙將雞蛋羹最後一口吃掉,翻了書:“那我就有了方向,先做血清。”
“血清究竟是什……”歐陽尋的問詢梗在喉嚨里,看見門邊的兩位殿下,他慌張的起身行禮:“七皇子殿下安。”
“免禮。”
蕭祈然的聲音同時從背後響起。
顧茗煙卻來不及起身行禮,那欲落的的狐裘也被輕輕托起,雙肩被人輕輕摁下,指骨分明的手捏了一把她的肩,惹得一陣輕癢。
忍不住笑,顧茗煙下意識掙開那手,轉身瞧他:“癢的。”
只見一身華貴衣裳的男人靜默於前,一雙銳利的眼上上下下的將她打量個遍。
雖比初見時的豆芽菜好些,可於富家小姐來說,顧茗煙似乎有些太過瘦弱。
想及此處,蕭祈然好看的眉頭都跟着皺了起來,眉頭深鎖。
顧茗煙正欲問他有何事,就被人托着腰從椅子上拉了起來,那指尖繞過腰側,隨着男人低沉的聲音:“這些日子的飯菜都吃到哪裏去了?”
仰臉望着面色不善的男人,顧茗煙識時務的沒有掙扎,兩隻手服帖的放在那緊實的腹肌上,頭一歪,輕笑:“大概都歸了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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