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回家
喻鳴豐知道自己這樣做可能並沒有什麼用,但在工具缺乏的情況卻只能這樣試一試。他不能坐以待斃,等着綁匪回來對付自己。不過以對方的做法來看,似乎是完全不害怕他會逃跑的。到底是什麼讓他這樣自信?
喻鳴豐現在倒很想和這人面對面對峙,看能否找到對方的弱點。如果這人始終不出現,才是真正的麻煩。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大概有兩三個小時(其實沒有那麼長),喻鳴豐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他驚喜地站起來,躲在了門板後面。
但過了很長時間,也不見這人有開門進來的意思,喻鳴豐的額頭上和後背都出現了汗水。他想着是不是應該弄出點什麼動靜?又或者,綁匪在門外忙着什麼事情,所以才沒空再管自己?可是,他作為人質和肉票,受到的關注未免太少了吧。
“媽的,居然敢騙我?!”謝天成掏出編織袋最裏面的現金看了幾眼,氣的渾身發抖,“居然敢騙我,呵呵,你們以為我連真錢假錢都分不出來么?老子做假錢的時候,這群小警察還在幼兒園裏流鼻涕呢!”他罵罵咧咧的,顯然是發現了錢的問題。
謝天成其實預料過這種情況,但真正遇到了依然非常生氣。他不想自己要到了錢卻沒命花,所以提出的要求很苛刻,五千萬現金,不要連號,還要大部分都是舊錢。哪個銀行都沒可能在一晚上之內辦好。所以他並不指望一次性就能拿到這個數。但這裏面混雜的價錢也太多了,只有上面兩層是真錢,怎麼能讓他不生氣?
“喻家小崽子,估計也等着急了吧,嘿嘿~不相信我會傷了人質是吧,那就看看,到底是誰更加心狠手辣?!”謝天成眼睛赤紅,顯然一宿都沒睡,他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根鋼筋(澆築水泥用的那種),打算把喻鳴豐好好教訓一頓。
喻開成欠他的,當然可以要他兒子來還!
他慢吞吞地拿出鑰匙來開鎖,卻敏銳地發現鎖從裏面被動過。謝天成陰損地笑了笑:“小兔崽子,你老子沒教你怎麼撬鎖嗎?嘿嘿,但可惜這種鎖從裏面是弄不開的,只能在外面……奇怪,怎麼打不開!”
他生氣地推了推門,發現真的打不開,心裏頓時一個激靈!但屋內沒窗子,逃跑是不可能的,他又放下了心,抬腳踹了兩下,門也只開了一點縫隙。
“喻鳴豐!你覺得自己能逃出去嗎?!別做夢了,你老子倒是捨得給你花錢,但是我要的是五千萬,那個龜孫子竟然給我的是假錢!我看他是巴不得你去死吧,反正他還有兩個兒子哈哈哈……一個比你大幾歲,一個比你小兩輪,真夠有意思的哈哈哈!”謝天成的精神在獄中就被折磨的有些失常了,起初他還會期望喻開成派人給自己打點打點,哪怕是讓自己吃的好點,住的好點。然而他沒有!
喻開成把自己忘了,忘了還有他這個救命恩人在獄中受苦受罪!
喻鳴豐緊貼着房門躲着,攥着拳頭,膝蓋盯着房門,謹防他踹門是用力過猛真的將門撞開。他的眼角已經瞥見了一點光亮,發現外面的人手裏拿着一根鋼筋——太好了,那正是他需要的武器!
謝天成沒將喻鳴豐放在眼裏,他入獄那會兒喻鳴豐才三歲多一點,小屁孩一個,沒什麼殺傷力。因此他並不知道喻開成教過他開槍,教過他拳擊,還在他六歲多到十歲之間帶他去進行野外集訓,請過格鬥教練。喻鳴豐最想弄死他的那段時間,謀劃過汽車爆炸,計劃過匕首刺殺,這些事都不是一個小孩子能想的到的。但他過於早熟,心思也深沉,性格扭曲,一門心思憎恨喻開成多年,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在遇到單翎之前,才剛剛將違法犯罪的弒父情緒穩定在某個範圍內。遇到單翎之後,對喻開成的恨意逐漸減弱,慢慢感受到愛情的滋味,野心仍在,但人的眼界和想法已然發生了質的改變。如今的喻鳴豐最想做的,是看着自己和單翎的寶寶出生,給他一個自己不曾有過的美滿家庭,一個最好的童年。
這種信念和夢想對人潛力的激發比仇恨還要更大!因此喻鳴豐耐着性子等待機會,只要對方忍不住將鋼筋插入門縫打算撬門,他就能反客為主。
謝天成見自己的謾罵得不到任何回應,心裏湧起加倍的煩躁和怒意。他兇狠地踹着房門,抬手將鋼筋插進了門縫!
就是這個時候!喻鳴豐伸出右手,手指像鐵鉗一樣握住了鋼筋的一端,穩住下盤,蹲着馬步,用盡全身的力量將鋼筋往自己懷裏拉。謝天成陡然就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內吸走。他立刻意識過來發生了什麼,心說好哇小崽子,敢跟我斗!也卯足了力氣,將鋼筋向自己這邊拽!
喻鳴豐拉了幾把就試探出了謝天成的力量,他雖然已經很久沒有健身,但小時候的底子實在是好,年輕後勁足,他和謝天成僵持幾分鐘是沒有問題的,因此並不怎麼著急。反倒是謝天成,因為在牢裏身體被虧空的厲害,力氣早就不如過去。他之所以能在地下停車場偷襲喻鳴豐成功,取巧是最大的因素。但現在兩人一較勁,這高低立現!
謝天成心裏這個後悔啊,如果不是時間來不及,他應該搞到乙醚或者肌肉鬆弛劑再動手的。但他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每天坐在停車場看着來往的豪車,看着人家鄙夷的目光,他就覺得身體上的每顆細胞都在叫囂:報復喻開成,報復喻開成!
這麼一閃神,喻鳴豐的機會就來了。他摜了一把,一鼓作氣便將鋼筋從謝天成的手裏奪了過來。順着這股勁兒,往自己身側一拉,隨即往外狠狠一捅,謝天成躲閃不及被扎了個正着!他頓時痛苦的哇哇大叫起來,“啊啊啊啊啊血啊!流血了,流血了!我要弄死你,我要殺了你——”
說罷,臉上露出猙獰的神色,在屋內繞着圈子尋找趁手的工具。然而喻鳴豐拿一下捅的很深,他捂着肚子也無法阻止血繼續往下流。
喻鳴豐自然不可能等着他來反擊,反手用鋼筋撇開了房門,鑽了出去。這時,他才看清楚這裏是什麼地方,脫皮的牆面,露出裏面的紅磚,地上沒有地板,只有油氈。
謝天成捂着肚子拿起一把菜刀,沖他揮舞過來。但畢竟受着傷,又是個極其怕死的人,遠沒有此刻喻鳴豐的動作堅定,好幾下都砍在了鋼筋上,反而被震的虎口發麻。
喻鳴豐陰冷地看着他,就像一頭野豹盯上了一隻奄奄一息的羚羊,“別耽誤我的時間,如果還想要命?就趕緊放下你的刀,從這裏滾出去!”
謝天成已經疼的滿身是汗,他骨子裏的怯弱開始勸說他逃走。這個時候逃,說不定還能保住編織袋裏的那些錢。雖然真錢只有一部分,但也不少了。足夠他偷渡到國外,換個身份過日子。
但是他卻不相信喻鳴豐會放過他。眼前的喻鳴豐彷彿跟年輕時候的喻開成重合起來,一般無二的陰狠,惡煞淋漓,看着你就像看着一個死人。
就在喻鳴豐揚起鋼筋準備再給他來一下時,樓下傳來了動靜。他警惕地看着他,問:“你還有同夥?”
謝天成冷笑一聲:“是啊,怕了吧?”
喻鳴豐卻毫無懼色,快步躥了過去,用鋼筋做遮擋,劈掉他手裏的菜刀,單手便掐住他的脖子,獰笑:“你說我怕不怕?”有同夥也沒所謂,正好一起解決了。先拿謝天成當盾牌抵擋一陣再說。
但沒有想到,破門而入的居然是警察。
趙警官驚異的看着他們,放下了手裏的槍,“喻先生,你沒事吧?這是……怎麼回事?”本以為遭遇凄慘的會是喻鳴豐,結果被制服和受傷的卻是謝天成。
喻鳴豐順勢將人扔給了警察,神色仍然沒有放鬆下來,“我沒事。單翎怎麼樣了?”
趙警官指揮下屬將謝天成送往醫院,才扭頭回答他:“單小姐沒事,嚴管家帶着醫生和護士去看護着呢。”
喻鳴豐這才鬆了一口氣,鋼筋掉落在地面上,發出一聲脆響。
“我要回家。”
趙警官立刻派人將他送到單翎的小公寓,進門前喻鳴豐擼了把頭髮,揉了揉臉,不想自己看起來太過狼狽。但畢竟是遭受過綁架,精神又高度集中了那麼長時間,眼睛早就充血,胡茬也長出來了,身上也是灰濛濛的。
他一進門,就看到了從廚房裏出來的嚴叔。
“少爺!太好了,太好了……終於回來了!快進屋啊,讓嚴叔看看你受傷沒?”
喻鳴豐鼻腔酸澀,“我沒事了。我想馬上洗個澡,先……”話沒說完,就聽見卧室的房門被打開,張嫂扶着臉色蒼白的單翎走了出來。
單翎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他一眼,隨即低下頭,然後又抬起頭看着他。這次沒有再移開視線。她張張嘴,有些想喊卻覺得嗓子被什麼東西扼住了,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喻鳴豐盯着她直愣愣的視線換了鞋,卻不敢再往前走,他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己,說:“我先……先去洗個澡,待會出來再……”
話說到一半,身子已經被突然衝過來的單翎給抱住了。她抱的很用力,卻也很輕,眼神是失神的,嘴唇是顫抖的,心臟也跳的比任何時候都要快,但冰涼的臉頰終於溫熱起來,因為他回來了,全須全尾的回來了!
喻鳴豐從未像此時此刻這樣不知所措,他感覺自己的臉上有溫熱的淚水劃過,卻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單翎的。
他沒有抬手回抱住她,這讓他感覺很懊惱,很沮喪,“我,阿翎……我沒事了,真的!你先放開我,我身上很臟,有那個人的血。”
單翎這才慢吞吞地放手,哽咽了一下,趕緊回頭去喊張嫂,“快幫喻先生去拿衣服和毛巾!”
張嫂高興地“哎”了一聲,很快將喻鳴豐的睡衣和拖鞋都拿了過來,幫他將外套脫掉丟到垃圾袋裏,這一身要全部都扔掉!嚴叔也高興,心情激動地吩咐手下人去買柚子葉,如果沒有柚子葉那就買幾個大柚子回來。必須要去去晦氣!以後都平平安安的!
單翎也檢查了一下自己有無沾染到血漬和灰塵,穩妥起見,也讓張嫂幫自己換了件衣服。
喻鳴豐走出浴室,吹乾了頭髮便走進卧室,從背後將單翎緊緊擁進懷裏。這一回,是單翎怎麼推也推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