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濃霧

兩天的事假，秦雪鷗不清楚自己能不能辦好自己想辦的事情。她原本想走的捷徑是從王啟和王樂的口中了解事實的真相，只有了解了真相，她才能決定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現在看來，這條路是完全走不通了，王啟不可能主動說出真相，而王樂，無論是作為大哥還是作為男人，他看來已經堅定地站在弟弟王啟那一邊了，接下來怎麼辦呢？她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女兒小溪最近迷上的一部動畫片《名偵探柯南》。自己陪着小溪看了很多集，雖然有點血腥，但是這部動畫片還是弘揚正能量的。也正是這部動畫片讓秦雪鷗想到了一種不知道現實生活中有沒有的職業——私家偵探。

王啟一早出門上班了，秦雪鷗顧不上吃早飯，打開電腦網頁，在搜尋引擎里輸入了“私家偵探”四個字。她很快了解到這個行業屬於“灰色地帶”，目前國內沒有小說和動畫片里描述的用“私家偵探社”命名的企業。她又了解到，這個行業雖然1993年被明令禁止，但是自從2001年法院規定允許將私人錄製的錄音和錄像作為“呈堂證供”以來，仍然有很多人從事這個行業。

有做這個行業的人，那麼這條路行得通。但是問題又來了，自己到哪裏去找正規的從業人員而不會遇見網上描述的：被騙了很多“活動經費”還因為私隱泄露被威脅呢？

她想起了自己的高中同學，一直從事律師行業的高強。這位老同學很多年沒見了，最近因為微信的廣泛使用，高中同學建了個群，前不久還聚過一次。

那一次的聚會，高強顯得很有興緻，跟大家喝酒、聊天很愉快。秦雪鷗只是在餐桌的一角微笑着聆聽，幾乎沒有插得上話的時候。是啊，同學中有開公司當老闆發了財的，也有當公務員升了官的，更有像高強這樣做律師在業界也混出了一點名聲的。而自己，這麼多年了還只是個小公司的文案，每天幫領導寫點材料。成功人士的對話，自己又怎麼插得上呢？

那天的聚會，高強早料到要喝酒就沒有開車。聚會結束以後，有同學知道高強家離秦雪鷗家不遠，就差遣秦雪鷗送高律師回家。在車上，秦雪鷗倒是和高強聊了一會。也就是那一天，秦雪鷗知道高強這些年打得最多的就是離婚官司。喝得有些上頭的高強明顯談興大發，跟秦雪鷗聊了很多奇葩的離婚案，其中有一起就是一個商場上的成功人士，長期在外包養小三，老婆發現后找到他們，律師事務所幫忙調查取證，最終幫老婆分得了這個男人三分之二的財產。房產等不動產更是盡收老婆名下。

秦雪鷗很清楚地記得高強說起自己打贏了官司時的得意表情，她跟着打哈哈，還說了幾句恭維的話。其實當時的她，心裏頗有些不以為然。這叫怎麼一回事？原本如同一體的夫妻為了財產對簿公堂，互相揭對方的老底。沒有了情分，錢又算什麼呢？

可現在，家庭危機出現在了自己身上。她竟然第一個想到了高強，也許這個有很多經驗的律師，能幫上自己的忙吧。於是，她撥通了高強的電話。

“你好，高強，我是秦雪鷗，你還記得我嗎？”

“雪鷗啊，怎麼會不記得，你可是我們班的大美女。那天喝多了還麻煩你送我回家呢，我老婆還使勁問那個送我回家的美女是誰。可見你的漂亮是可以引發每個女性敵意的！”

高強一開口果然盡顯律師口才，幾句話有禮有節讓人心裏如沐春風。不過這時候的秦雪鷗可沒有心情因為這幾句話就沾沾自喜。她咬了咬嘴唇，接著說：“謝謝你的誇獎，高強。我今天打電話給你是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發現自己老公和他同事的聊天記錄，很不正常。她想了解這件事的真相再決定要不要維持婚姻。你能幫幫忙嗎？”

秦雪鷗還是沒有勇氣對高強說實話，只能拖個“好朋友”來探探口風。

“雪鷗，你跟我客氣什麼？你朋友就是我朋友。調查取證這件事我這裏確實有一個很可靠的人。我一會把他手機號發給你，你跟他聯繫就是，就說是我讓你找他的。如果調查取證后還需要幫忙可以再打電話給我。”高強滿口答應了下來，律師的職業敏感也許讓他猜到了什麼，但是他什麼也沒問就掛了電話。幾分鐘之後，秦雪鷗收到高強的信息，是一個手機號碼和一個叫李旭的名字。

秦雪鷗幾乎沒有猶豫就撥通了李旭的電話。在電話里，秦雪鷗把這些天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面對這個同學介紹的“私家偵探”，她不想再花心思繞圈子，直接請李旭幫她調查取證。她和李旭的電話打了將近一個小時，在電話里，她把王啟的公司、身份證號和喬南的基本信息提供給了李旭。李旭答應在最短的時間內了解一些事實，因為是高強的朋友，李旭都沒有提費用的事情。

這，讓秦雪鷗有些不安。聽說私家偵探這一行收費很貴的，李旭會不會在了解情況之後給自己開出天價呢？算了，不管了，用人不疑。既然是高強推薦的，自己又找了李旭，那麼就等李旭的消息吧。家都快沒了，還留着錢幹嘛。

既然把事情交給了李旭，秦雪鷗就沒有了再不去上班的理由。她覺得越在家閑着，自己越會胡思亂想。等消息的忐忑，還是用繁忙的工作來沖淡吧。

她回到了辦公室，跟主任說明自己家裏的事情暫時辦不了，但是過幾天可能還是需要請假就回到了一大堆文案中。

下班接上小溪，秦雪鷗買了菜照常回家做飯。她不想讓年幼的小溪在自己被重重迷霧包圍的時候感受到任何壓力，還是裝成若無其事過日子吧。王啟難得地回家一起吃飯，吃完飯帶着小溪玩了很久的拼圖，直到秦雪鷗帶着小溪洗澡睡覺，他都沒有拿出筆記本工作，而是坐在沙發上看起了足球。

這樣的王啟，讓秦雪鷗有些不習慣。原來王啟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忙，他也有時間整晚陪女兒，還有時間看足球賽。那麼很久以來，他坐在沙發上到底在忙什麼呢？秦雪鷗不願多想。一整晚，夫妻倆沒有跟對方說一句話。秦雪鷗整理完上床睡覺，王啟也馬上關了電視，上床捧起一本書。

王啟想用行動證明自己對家庭的誠意，他已經想好，只要秦雪鷗能忘了這件事，他一定不在家裏做任何讓秦雪鷗懷疑的事情。對，是不在家裏做任何讓秦雪鷗懷疑的事情！婚外戀情像一棵美麗的罌粟，讓這個男人深深上了癮，着了迷。他覺得只要妻子不再懷疑，這件事就過去了。

秦雪鷗時常懷疑，男人那些幼稚的思維到底是怎麼來的。他們在事業上殺伐決斷，見毫釐而知千里。為什麼一旦遇到女人，特別是身邊女人的問題，他們的思維立馬變成了直線狀。只想着怎麼讓這關過去，不交流、不溝通，不解釋，過去了就行。也許在男人的思維里，女人心裏想的那些事都是些雞毛蒜皮，她們感性，只要自己做出些讓她們感動的事情就能恢復平靜。可王啟們不知道的是，女人心裏的失望是會一層一層累積的。像清晨的霧氣，如果一層沒有散去，另一層又接着籠罩的話，只會讓身在咫尺的人都看不清對方的臉，不明白對方的心。當失望累積到一定程度，女人的心也能冰冷如鐵，硬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