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午夜迷案(四)
下午,段鵬醒來的很早,稍作收拾后推門而出,只見院子裏坐了倆陌生人,其中一個中等身材的包頭巾年輕人正與段偉誠小聲地說著什麼,另一個是個小孩,約摸七,八歲,穿的破衣爛衫的,很拘束的坐在院子的角落裏,一動不動的。
見段鵬出來,倆大人趕緊起身,一起走到段鵬跟前,段偉誠介紹道:“這是鵬哥。”然後一指那位中等身材的年輕人,“這是我朋友小癩痢。”
小癩痢慌忙一抱拳,“鵬哥”。小癩痢本是個在街上閑逛的人,說句難聽的話,也就是個小混混,今見平日裏自己最為發怵見到的捕快找,自覺無比的榮耀,哪敢造次啊。
“癩痢啊,久仰大名啊,今天這事還多虧你啊,段鵬謝謝了。”
小癩痢一聽段鵬此言,都哆嗦了起來,“段大人看得起,段大人看得起了。大人只要一個吩咐,小癩痢萬死不辭!”
見小癩痢有些拘謹,段鵬索性開了個玩笑,“小癩痢啊,你的名字叫癩痢,我怎麼沒見你的癩痢啊。”
“有的,有的,大人,有的。”說著小癩痢就想解開頭巾。
段鵬擺了擺手,小癩痢的手停了下來,有點靦腆的說道:“小時候得病,家中無錢醫治,頭上的幾塊殼子結痂成疤,演變成了癩痢,因病獲名,因病獲名。讓大人見笑了。”
“哪裏的話啊。我段鵬不是以貌取人的那種人,這次連感謝你都來不及呢。等會不知癩痢兄弟有空沒有,一起吃個晚飯?”
一聽段鵬此言,小癩痢的腦袋都快成了小雞啄米狀了,“有空!有空!”
“咦,這位小兄弟是?”段鵬把目光注視着那小孩。
見段鵬問及那小孩,小癩痢趕緊喊道,“孫崗快過來,快來給段大人磕頭!”,然後笑着臉對段鵬道,“這是孫挺家的,喚做孫崗。”
小孩似乎是被人訓斥過的,一聽小癩痢發話,立刻跑來,撲通一下就跪倒在地,口中念到:“給大人磕頭了!給大人磕頭了!”
段鵬上前一把拉起小孩,口中念到,“哪來那麼多規矩,來,到叔這裏來。”說完一把抱起了孩子,但能感覺的到,小孩的身體很僵硬的,顯得很不自然。
這時,段興和段天宇都走了出來,段鵬看了看天,道:“時間不早了,天宇和偉誠還要值班,大夥一起去吃飯吧。”
無人反對,這樣,大家就一起都去了悅賓樓。途中路過一裁縫店,段鵬讓段興給孫崗買了一身衣服,雖然不是很那麼合身,但總比那破衣爛衫的要強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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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賓樓,一樓,還是那張靠近窗戶的桌子,一眼就能瞟到威遠鏢局大門的座位上,段鵬坐在那裏。
相逢不如偶遇,這次雅婧小姐和婉晴姑娘都在,只不過此時的段鵬已經沒有了以前的那種做賊的感覺了。
“雅婧小姐和婉晴姑娘,很久不見了啊,最近可好?”人說財大氣粗,這段鵬現在手中有糧了,說話也爽快了起來。唉,人性的弱點啊。
“托公子的福,都好!今天振雲公子與朋友一起來吃飯?”
“是,是,這位是。。。。。。”段鵬忽然想起這小癩痢的大名自己還不知道呢。
小癩痢見狀,趕緊來了個自報家門,“小人黃真,見過雅婧小姐,婉晴姑娘。”其實對於小癩痢來說,平日裏都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相交的幾乎都是些無錢無勢的窮人,哪有閑錢上酒樓消費啊,所以連個自報都不敢尊稱。
“哦,黃公子。”
“不敢,不敢。”
“雅婧小姐,今個兒多了兩朋友來,另算就是。”
“瞧您說的,哪有您這算法呀?您振雲公子的朋友不就是我們悅賓樓的朋友?也就是我雅婧的朋友呀。”
段鵬聽罷暗自揣道,“這女人真厲害!多倆人,無非是多兩張嘴,兩雙筷子罷了。經她這麼一說,裡子面子都給她佔去了,弄得我感激,小癩痢他們也感激。”
這頭,小癩痢開始得瑟了,他這輩子哪有過這種待遇啊,一聽人家掌柜的說拿自己當朋友看待,趕緊一拍胸脯道:“雅婧小姐,小人就是在這騰衝衛街上混的,有事您支喚一聲就是。”
“那雅婧就先謝過黃公子了。”
得!什麼好事都給你們佔去了,段鵬就轉開了話題。
“雅婧小姐,我看你們對門的威遠鏢局怎麼沒人啊?上次來也沒見人的。”
“是的呢。最近不知道他們出什麼事了,以前總有人來我們這吃飯的,但最近一段時間,他們似乎都不在了,大門也沒開。怎麼,振雲公子找他們有事?”
“哦,沒有。只是認識他們中的倆人,有些日子沒聯繫了。”
“咦,這小童是誰家的少爺啊?”天真爛漫的婉晴姑娘好奇的問道,“振雲公子,是你家的嗎?”
“不,不。是一個朋友的。”段鵬有些尷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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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畢,眾人來到了衛巡捕房,依照分工,還是段鵬,段天宇和段興帶着孫崗去小號,這樣做的原因在於晚上必須要記錄與孫挺的問訊。段偉誠則和小癩痢在衛巡捕房值班等候。
為避免給孫挺難堪,讓其能心理上接受事實,這次段鵬選擇了暫時只和孫崗一人面對孫挺。
小號內,孫挺並沒有太大的變化,精神狀態要比昨日稍好些,緊貼着木柵欄站着,身上的衣服顯然刻意整理過了。
段鵬還是坐在昨日的那張椅子上,孫崗站在其身旁。
“大人。”自段鵬他們來到,孫挺低喚了這一句后就再沒有言語過,但其一雙眼睛就始終未離開過自己兒子的身上。
許久,他長嘆了一句,扭頭走向了小號深處。
就在此時,孫崗倏地做了個驚世駭俗的動作,只見其快速上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衝著柵欄里的孫挺喊了句:“爹!”。這半日來大人們的種種反常舉動加上幼時對孫挺的印象,其實不必段鵬他們明說,年幼的孫崗也應該明白髮生什麼事了的。
柵欄里的孫挺聞之,全身一顫動,卻沒有停步,一擺手,徑直走向了最里端,坐下。
沉默了一下,段鵬上前扶起孫崗,喊來段天宇,把孫崗接去了衛巡捕房,而段興則搬來了張桌子和椅子,斜放在小號的另一面,桌子上有紙和筆墨。
片刻過後,柵欄內傳來了一句低沉沙啞而哽咽后的聲音,“孫挺謝過段大人了。”
“舉手之勞,無需掛齒。”
“孫某心愿已了,大人,你有什麼話需要問的,請開始吧。孫某知無不言。”
“那段某就先謝過了。孫挺,那你就先說說楊壁輝之事的由來吧。”說完,段鵬給段興打了個眼色,筆錄正式開始了。
“說起來,孫挺比起楊壁輝來要來的早些,之前雖然不在同一個號子裏,但還是知道楊壁輝這個人的。在整個衛獄房裏,老楊頭以膽小怕事出名,加上年齡大了,受人欺負是在所難免的。這在獄房裏是司空見慣的事了,弱小就沒有說話底氣的。他除了干體力活外,還幫人洗衣服,睡覺根本就沒他的地方,挨打是家常便飯的。”
“直接說你和他之間的事。”段鵬對這些獄房裏的事不是很感興趣,直接打斷了孫挺的話。
“五天前,我在吃午飯時收到一張紙條,是放在號里飯桶里的,上面有我的名字。內容是要我想辦法弄死老楊頭,然後是提到了我兒子現在在他們手上。弄死老楊頭這很簡單,但後果就會很麻煩的,勢必會牽涉到我身上的,當時我很害怕,所以沒敢行動。三天前,我再次收到了紙條,內容大致沒變,但語氣變本加厲了。想想自己一世,不就為了個子孫後代嗎?所以我就要號里的人玩遊戲,事先告訴了幾個人手重點,結果老楊頭不經打,很快就喘不過氣來了,死了。”
“紙條的傳遞可能是犯人還是獄卒?”
“這個就不確定了,廚房的人和獄卒都有機會。分飯的囚犯也有機會。”孫挺解釋道。
“紙條會被其他人看到嗎?譬如你們同號的人。此外,這兩張紙條還在你這裏嗎?”
“不會。同號里的人不敢看我的東西。紙條早已毀去了的,孫挺是不敢留這樣的東西的。”
“類似這樣的紙條你以前收到過嗎?”
“沒有。從未收到過,這是第一次。”
“關於你兒子的事,在你的記憶中,有誰會知道?”
“這個知道的人應該很少,此等事情本不是可張揚的。具體有誰知道,就不是很清楚了。”
線索幾乎斷裂,孫挺只是個被人利用的棋子。而他兒子一事,既然小癩痢這樣的人都可以打聽的到,那“有心人”也未嘗不能的。
段鵬有些沮喪,停頓了一會,繼續問道:“關於楊壁輝那裏,你還知道些什麼?”
孫挺想了想道:“有一回老楊頭被人打得不行了,我幫過他一次,後來他無意中跟我提到過一些事。不過他這個人,謹小慎微的,生怕別人來找他的麻煩,事後他很後悔,多次要我別說出去。”
“什麼事?”
“他說他出事是因為他和他兒子一起製作的鳥銃被人用來比試,炸膛了,傷了人。”
“什麼人用他的鳥銃?傷者是誰?”
“他沒敢說具體名字,只說是儒學士子們之間的比試。”
“儒學士子?”段鵬有些迷茫,沒有明白其中的含義。
見段鵬不甚明白,段興立即解釋道:“儒學士子是個很超然的群體。民間的私塾是私人所辦,而義學則是半官半民的學堂,在私塾或義學這個階段學習的童生達到一定的程度后,如果還要繼續讀書,或者通過科舉考試求官的話,就必須進入官學學習,這就是儒學士子。一般說來,官學教育與科舉有直接的關係,所以這個群體代表着權貴富裕階層。在我們騰衝衛來說,儒學是朝廷作為“安邊”的要務存在的,地位極為的特殊。”
“嗯。孫挺,你知道楊壁輝兒子的下落嗎?”段鵬繼續問道。
“知道。聽老楊頭說過一次。老楊頭對自己的這個兒子甚為讚賞,認為其已經繼承了自己的手藝。聽老楊頭說,他們父子倆一進來就被分開了,他兒子喚作楊明遠,被發配到西山挖條石去了。”
“孫挺,你再想想,看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段鵬問道。
“沒有了,大人。”
“那好,段興,你再仔細看下記錄,有什麼問題沒有,該記的東西必須記清楚的。”
聽了段鵬的這段有潛意的話,段興微微一笑,“段興明白的。”
記錄,其實是種技術活,明面里,問訊的人一般都是有意識的提問一些有利於自己方面的話的,而回答人的回話則就亂七八糟了,這就需要記錄的人員對法律條文有着相當的認識才是,這樣在記錄的時候就往往可以記下自己方所需要的東西,而忽略掉對己方不利的東西。而對於沒有經驗的回答人來說,因為其所看到的記錄都是自己所說過的話,卻不知道這些記錄下來的話其實是不利於他自己的。這樣也就輕易的畫押成了自己的鐵證。
段興說完,就把所記錄的遞交給孫挺畫押。
一切手續完結后,段鵬與段興正準備離開,孫挺猶豫了半天,喊道:“兩位大人,罪囚孫挺有一事相求。”
“你說。”
“孫挺現深陷囚籠,唯擔心自己的兒子孫崗,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倆位大人能善待之。”
段鵬和段興都沒有答覆,孫挺見狀,趕緊說道:“孫挺自知本無理提出此要求的。不過,孫挺知道騰衝衛一條隱蔽的富銀礦脈,這條礦脈是當年孫挺在騰衝衛做銀礦護衛時,從一將死的礦工那裏聽來的,后孫挺也去勘查過,確實如此。現願告之於倆位大人。”
段鵬和段興對望了一樣,“你自己為什麼不去開採?”段鵬問道。
“一來孫挺無有那麼多開工錢財;二來銀礦局老爺們那裏實在沒錢打點,所以一直停在那裏。”
“那成。如果你說的屬實,我段鵬承諾,一定善待你兒子!段興,拿張紙讓他把地圖給標出來。”
“大人請放心,孫挺所言句句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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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騰衝衛的另一所小院裏,三個人正圍坐在一張桌子前,桌上,只是擺放了三杯清茶。
第一人說道:“不好意思,本是昨天就應該來了的,臨時有事,只好今天來了。現在情況是這樣的,據可靠消息,楊壁輝已在前日夜間死去。”
“好極了!”另一人說道:“這樣段鵬就應該可以滾回去了,你也解了心頭之氣了。”
“你不更好了?楊壁輝一死,他家那奶聲奶氣的俊妞不就屬於你了?”
“你們就知道個這些!能把眼光放長遠一些嗎?”最後一人嚴厲的說到,“不要把目標盯在這小小的段鵬身上!要看到他後面!段家和那個千戶所的人早就沆瀣一氣,根本不聽老爺的打招呼,這完全是沒把老爺放在眼裏啊!這次要整就要徹底的把這些人的期望都給打沒了,他們不是拿段鵬做培養的嗎?我們就是要把他徹底的打倒,不讓其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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