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投名狀
整整一個下午,段鵬都是在一種焦躁的狀態下度過的,又不好擅自離開衛指揮僉事府,無奈之下只好等到快晚飯時分,這才叫上段興,飛奔惠民藥局而去。
令段鵬想不到的是,據韋致遠醫官說,下午,在段鵬他們走後,藥局分別來了兩撥人,都是尋楊天罡他們的,隨後楊天罡兄妹就離開了藥局,而段鵬留在惠民藥局的預付金則全部被藥局退給了楊天罡兄妹。
段鵬悻悻而歸,一路上都未言語,思考着如何解決目前的難局。而段興,則幾次欲開口說話,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段天宇是指望不上了的,他的晚飯還得靠我來解決呢,唉,這話說的太滿真不是件好事。三叔那裏呢?更不可能!這麼多的段家子弟都盼望着有個機會能進親兵隊,自己去討口吃的?”段鵬自言自語道。“對了,可以去自家的小娘子家蹭飯吃啊!人家是富商,應該不在乎這點吃的吧?不行!剛來就去蹭飯,這面子實在會丟大了去的!唉,實在是命苦啊!前世不是說娶個小富婆,自己少奮鬥三十年嗎?我段鵬現在是守着個小富婆,卻連口飯都沒得吃,命運不公啊。”
心事重重的步子本來就慢,就這樣也溜達到了衛指揮僉事府門前,李衛龍依然領着軍士守衛在那裏。
忽然,段鵬有了個主意,衝著段興一笑,信步上前,這下把段興弄得有些糊塗了。
“李長官好啊!沒想到還在啊,真是辛苦了!”段鵬衝著李衛龍打了個招呼。
“段公子好!”李衛龍有些結巴了,他沒想到段鵬居然會跟他打招呼,在他的印象中,這些段家有地位的公子們很少會理睬他們這些普通軍士的。
“這八月天真是熱,剛在外面逛了一圈,回來還見李長官在啊。”
“段公子您太客氣了,直接喚衛龍就是。”
“哦。衛龍啊,有件事想向你打聽下。”
“公子您說。”
“哦,是這樣的。二舅公家上月有喜事,我爹娘去了,回來說二舅公家一個侄女成了三叔的三房。”段鵬把寧氏的話變形了下。
“那是玉夫人。”
“哦,那謝謝你了,衛龍。”
“段公子,不客氣。”
段鵬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轉身與段興返回了居住的小屋,段天宇也在。
“天宇,走,我們去拜會下玉夫人。”段鵬對着段天宇說道。
“好。”
對於段天宇來說,本來就屬於普通軍士家庭,除了姓段外,沒有什麼其他的背景,在這指揮僉事府里更是兩眼抹黑。一聽段鵬帶他去見三夫人,自然很是高興的。
經過一番的問詢,三人終於來到了玉夫人的住處-紫竹苑。
這是一所僻靜的小院,在指揮僉事府的正北方向,門是圓形的,周圍有一些假山假石之類的,院牆呈波浪形的延伸,路面是用石子鋪成的正六方形圖案。
院內院外均無人,三人在門口等了一陣,也不敢冒然入院。
終於,最後從外面來了個丫鬟模樣的女孩,十五,六歲的樣子,上穿一交領短襖,下着一帶有褶的裙。段鵬連忙上前問道:“姐姐,請問玉夫人是住這嗎?”
“是啊。你是?”小女孩回答道。
“哦,我叫段鵬,是大理陳炳澤的外甥,今特來給嬸嬸行個拜禮。”
“好的,你等會,我去通報下。”
不多時,另一位女孩出來把三人迎了進去,安排在偏廳入座,似乎這女孩臉上掛滿了笑呢。
很快,一陣腳步聲從內屋傳來,徑直坐在了偏廳主座上。段鵬等三人頭都未抬趕緊行晚輩大禮,並聲道:“拜見玉夫人。”
“免禮。請坐。”
“從聲音上感覺,這玉夫人的年齡應該不大。”段鵬以為。
待落坐后,這才抬頭看了看主座上的說話女人。這女人約二十歲左右,卻刻意保持着老成的形象,柳眉,鳳眼,朱唇,頭戴金絲狄髻,上鑲各式珠寶,外套為一件寶藍底方領對襟襖子,下身為一回雲紋緞女裙。
“這麼年輕?”這是段鵬的第一反應,“三叔都五十八了啊,這不典型的老牛吃嫩草嗎?”心裏是這麼想,但神色上就絲毫不敢顯露。
“你是段鵬?段家營的段鵬?”玉夫人一眼就認出並看了看他。
“回玉夫人,是的。我爹是段震,我娘是寧氏,大理陳炳澤是我二舅,這次來騰州衛是奉族裏通知來衛指揮僉事府親兵隊的。”
“哦。”玉夫人點點頭,臉上卻沒有流露出絲毫的表情。
隨後段鵬開始介紹道:“這位是我們段家營的段興,這位瀾滄衛的段天宇。我們是好友。”
段天宇一聽段鵬的介紹,並拔高自己是好友,心中一喜,立刻起身,衝著玉夫人行禮。
玉夫人抬手做了個坐的動作,然後說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氣,陳姑爺家本夫人以前常去走動的。”
“是,是。我娘在家時常提起您呢,來時特意吩咐晚輩在第一時間拜見您。”
段鵬的這句話其實是句意喻雙關的話,這也是他深思熟慮而說出來的。對於段鵬來說,初入衛指揮僉事府,沒權沒勢,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雖然費心的拉上了這個段天宇,但這隻屬於普通階層,而對於上層的,段鵬無有相識的關係,只有這位玉夫人,雖然兩家的關係只是屬於那種絲瓜搭柳葉的性質,可畢竟還有着這麼一層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存在啊。況且,這位玉夫人已入指揮僉事府五個月了,新婦變舊婦,新鮮感早已過去了,三叔段智淵的年齡又這麼大了,恐怕更多關心的是自己子嗣世襲和家族的事了。
如果實在要定性段鵬的這句話,很顯然,這就是“投名狀”了。
果然,段鵬的這句話給了她極大的震撼。
玉夫人,只是一個商戶的女兒,與段鵬前世的社會一樣,商戶是需要與權勢的結合方能繼續擴大的,可以說,她自身的婚姻就是一場政治聯姻。自嫁入段家至今,段智淵對其已越來越顯冷淡,甚至連照面的機會都很少了,這種變化的直接後果就是段智淵正妻和二房的開始擠兌,而自己的娘家又遠在大理,身邊只有兩個貼身的陪嫁丫鬟,根本無力去挽救這種頹勢。對於今後,她更不敢去想,一旦段智淵的兒子段順世襲指揮僉事,那她就徹底的被遺棄了。
段鵬的優勢在哪?首先,他即將進入親兵隊,這是外部的潛在力量;其次,他的家庭關係多系騰衝本地的,自然有其自有的地理優勢;最後,他還有張最大的底牌。。。。。。。。
想到此,玉夫人笑了,把手一招,喚道:“紫鵑,給三位公子上茶。”
段鵬也笑了,因為他讀懂了玉夫人的意思。
上茶,只是一種禮節,一種象徵。當然,也少不了一些小點心。
與以往客人不同的是,段鵬拿起了一塊點心,看了看段興和段天宇,吃了起來。
“玉夫人,您的這點心可真好吃,比我娘做的好吃多了。”段鵬稱讚道。
“好吃就多嘗嘗。來,段興,天宇,你們也多吃點。”玉夫人說道。籠絡段鵬周圍的人,幫助段鵬也是幫助自己,這個道理玉夫人自然懂。
不一會兒,三人各自吃完了一盤。但他們吃到第二盤一半時,玉夫人覺察到了什麼,問道:“段鵬,你們是不是沒吃晚飯?”
段鵬早想過這個問題了,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回玉夫人,是的。衛指揮僉事府沒有安排吃飯的,說要到明日晚上集合后才發腰牌有飯吃呢。”
玉夫人臉上一沉,“這段智淵真是愚蠢至極。想要馬兒跑的快,卻又不給草料”,心裏她是這麼想的,但嘴上卻說:“紫鵑,去拿十兩銀子來。”
然後轉向段鵬道:“段鵬,你們都是段家子弟,想必你們那裏還有些也是這樣的情況。這樣吧,這十兩銀子你先拿去,牽個頭,把這些子弟聚一下,吃個飽飯。”
“好的,夫人,那段鵬就代大家謝過您了。”段鵬沒有拒絕,直接接下了這十兩銀子。畢竟這收買人心的事,對雙方都有益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