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思念里的折磨

第3章 思念里的折磨

七年了,我和陸離相識了七年,我等了他七年了。

愛而不得,忘卻不能,這是我和陸離兩個人之間最好的詮釋。

又是一年清明節。天氣好像應景似的,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正應了那首詩,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姑娘,又買四葉草啊?”花店的老闆娘跟我相差不大,屋子裏卻已經有了兩個孩子。

“嗯。”我四處看着。

自從陸離離開后,我對他的念想寄托在了四葉草上,卧室里,工作枱上,我總會放上一盆。

“安歌,過了今天,就放下吧,已經一年多了,陸離知道你這樣,他肯定不會放心的。其實呢,人生有些事情是一定要面對的,你說呢?”

我看着車窗外迅速後退的白楊,輕輕的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我約了朋友,中午一起吧。”程美試探着問我。

“我就不去了,我還有事……”

“安歌,去吧,當是陪陪我,家裏給我介紹了一個相親的對象,我實在是不喜歡啊,你知道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你就權當是為朋友,兩肋插刀?路見不平?救我於水火?”程美一邊開車一邊哀求着我。

“我真的不想去,你看我這個狀態,……”

“求你了,去吧,要不然我男朋友會多心的,我這不成了腳踏兩隻船了嗎?求求你了,安歌,去吧。”

“好了好了,你好好開車。說好了,只是去坐坐。”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不管的。”程美說完不知從哪摸出來一支口紅,扔給我,“快,裝扮一下。”

“有這個必要嗎?”

……

省城的時光咖啡廳是一家老字號,據說老闆是一個喜歡滿世界旅行的人,所以每次來,都能看到變化,每間房間都是不同的格調,每件工藝品都好像有故事的人一樣,靜靜的立在櫥窗里,看見角落裏的四葉草,我又想起了陸離,想起陸離曾對我說,“等我回去,我們一起去喝杯咖啡,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咖啡嗎?等我回去了,我們一起去喝,我陪你好好的約會一次。”

如今,約定期限已到,他卻失約了,人到橋頭船離岸,枯木落葉降甘霖,說的就是我和陸離吧。

“怎麼了,安歌,看什麼呢,這麼出神。”程美拉着我,我將視線收回,我不得不承認,自從陸離離開了以後,我的世界似乎崩塌了一般,失去了支柱,也失去了對任何事的任何慾望。

我被程美拉着,看見他的那一刻,我似乎看見了陸離的影子,他站起身笑着對我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承宇。”

我扯了扯嘴角坐在了程美的里側,一言不發。承宇的身高與陸離相差無幾,也是利落的短髮,單眼皮,唯一不同的是,承宇的左耳朵有一個耳洞。程美在車上的時候跟我滔滔不絕講了很多關於承宇的事情,她說承宇在讀書的時候談過一個女朋友,特漂亮,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那女孩給別人當了二房,後來承宇就回了省城,當了醫生,之後,那女孩去找過承宇,大概是想重新來過吧,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承宇沒同意,再後來就一直單着。

“你們兩位美女,喝點什麼?”

“兩杯咖啡?”程美說完,看了我一眼,問道,“是吧,安歌?”

“一杯白開水就好。”我看着窗外,淡淡的說道。陸離離開后,我所有的喜好都變了,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想忘記他還是想記得他。陸離是一個固執的人,他從不喝酒,可是他離開后我卻戀上了喝酒,或許我一直心存僥倖,我希望有一天我喝的爛醉的時候,陸離會氣的跳出來罵我。陸離很喜歡喝咖啡,這大概和他的工作有關,本來我也喜歡喝咖啡的,可是如今我每每看見咖啡便會觸景生情,自然而然想起他,所以,我故意不點咖啡,因為我很怕我喝着喝着就會哭起來,畢竟今天是陪着程美,不能給程美丟人。

程美和承宇似乎很熟悉,一直聊得很開心,並不像程美說的那樣,擔心別人誤會,倒覺得好像是很久的老朋友一樣。

這期間,程美出去接了兩次電話。

承宇和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卻也沒有讓我覺得尷尬。承宇說,“其實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你。我記得那次,你和程美在逛街,在觀光電梯上,我一眼就看到了你,那時候的你明媚陽光,……”

承宇的話沒說完,程美就回來了。我知道承宇沒有說下去,是擔心惹我不開心。他初見我時,我並沒有留意過他,甚至對他沒一點印象,那時候的我滿心滿腦都是陸離,雖然我和陸離一年也只能見兩次,但是每天晚上的一封e-mail也足以讓我開心,對於我來說,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能夠聽到陸離的聲音,收到他的e-mail。那時候,程美的男朋友還不是現在這個,那時候程美對我和陸離並不是十分看好,她總是說,“安歌,你真讓我刮目相看,放眼我們這華夏大地,有多少好男兒,可你偏偏就守着一個陸離,真是枉費了青春年華啊!”

是啊,茫茫人海,每天擦肩而過的人那麼多,相遇的人也那麼多,可我卻偏偏只愛上了陸離。

“我這裏有四張電影票,一會我叫上我男朋友,我們一起去吧。”程美見我愣神,用腳踢了我一下。

“好啊。”為了配合程美,我只能應着她。

在電影院,承宇坐在了我的一側,程美坐在了我的另一側,我本想起身換個位置,卻被程美一把拉住,她對我死了個眼神,趴在我的耳邊悄聲說道,“怎麼樣,安歌,感覺如何?”

“你……”我只說了一個字,程美已經知道我要問什麼,她不斷對我擠眼睛,意思是不要揭穿她。

我尷尬的看了承宇一眼,他好像渾然不覺,可我卻像坐在了砧板上,十分不安。

後來,我們沒有互相聯絡,程美幾次趴在我的房門口試探着問我,進展如何?有沒有再去約會什麼的?

我抱着一堆要洗的衣服,走到程美的面前,狠狠的戳了一下她的腦門,說道,“許是人家根本沒看上你的閨蜜呢?”

“那怎麼可能,我們安歌,可是一朵鮮花,別說是一個承宇,就是十個也要得。”

“對了,安歌,我明天要出差了,那個這幾日你自己在家如果有什麼事,可以給承宇打電話,我回頭也跟他說一聲。”

“不用了,我沒什麼事。”

承宇是一個臨床醫生,我想如果我不生病,我們可能永遠都不會遇見,而我又恰好是那種免疫力特別好的人,雖然看起來弱不禁風,柔柔弱弱,卻真的很少生病。

程美離開后的第二天,我接到了大哥的電話,“安歌,你能回來一下嗎?”

“出什麼事了,大哥。”我聽着大哥欲言又止的語氣,心裏突然不安起來,大哥從來不會給我打電話,上一次給我打電話還是告訴我舅舅過世的消息。

“你回來就知道了。”說完,大哥就掛了電話。

我回到家裏的時候,看見一屋子的舅舅、姨媽,大哥把我拉到一邊,輕聲說道,“安歌,外婆病危了,我們家只有我們兩個,一會不管他們說什麼,聽着就是了。”

我掙脫開大哥的手,跑到外婆的床前,突然就哭了,“外婆,我是安歌,你怎麼了,你怎麼會病的這麼重?外婆病的這麼重,為什麼不去醫院。”

一屋子的人聽見我這麼問,誰都不說話。

“你外婆如今已是危在旦夕,當務之急還是要把醫囑立好,房子怎麼分,錢怎麼分,你說是吧,媽?”小舅舅在一邊說道。

“你外婆最寵愛的就是你了,你就在家好好陪陪外婆吧。”這是小舅媽的話。

外婆枯枝一般的雙手握了握我的手,眼裏流出了一滴渾濁的眼淚,我知道外婆是怎麼想的,“她指了指柜子,對我點點頭。”

不等我起身,小舅已經手疾眼快的拉開了抽屜,“哎呀,媽,你早就立好遺囑了啊,怎麼不早說,害我們擔心,你說你這一撒手,這不交代明白了,可怎麼好才是。”

“就是就是。”大舅媽附和着,大舅舅過世的早,如今大舅媽成了家裏的主心骨,從前吃飯都不敢上桌的她,如今站在外婆的面前,腰板也硬了起來。

“媽,你怎麼能這麼寫呢,這爸在的時候不是說好了嗎?我們家的家產是傳男不傳女,你怎麼能平分呢?”小舅舅不滿的嘀咕着。

“我看看。”小舅媽一把搶了過去。

“從前,我每次生病都是安歌的媽媽付的醫藥費,每年的取暖費、物業費、水電費還有我的日常花銷都是安歌的媽媽供養,如今我要走了,安歌這一份是一定要給的。”外婆有氣無力的說著。

我一刻都不想與他們爭論,拿起電話就撥通了120。

在120到來之前,屋子裏的長輩們吵成了一鍋粥。

“你憑什麼叫120啊,我們長輩都在,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做主。你叫120,這錢我們可不拿,要去看病可以,你自己出錢給你外婆看。”

“就是。”

我看着他們的嘴臉,憤怒至極,“你們不要臉,我要,外婆的病,必須要看,錢我出。”

我話音未落,轉身卻看見承宇站在了我的身後。

他對我略微點了一下頭,問道,“病人在哪?”

……

儘管承宇幫我找了最好的主治醫生,外婆在醫院裏住了一個星期,還是沒能挺過去。

外婆走了之後,我更加落寞。

我給陸離寫了一封e-mail,“陸離,我認識了一個朋友,是程美介紹的,他是醫生,你知道嗎?外婆病重的這段日子,他陪着我度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我覺得我是個堅強的人,所以我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哭過,可是,我真的好想你,我好想靠在你的肩膀大哭一場。你知道嗎?在漫無邊際的等待中,我承受着一種叫做孤獨的煎熬,一個擁抱,一個微笑,對於我來說,都是一種愛,一種溫暖。我懼怕寒冷,呼呼的北風灌進身體的感覺,特別的難受,欲哭無淚;我懼怕黑夜,無盡的黑夜就像走不出的夢魘一樣;我懼怕人群,無盡的喧囂只能讓我感到更加的孤獨和渺小,可是我又懼怕孤獨,只有處於人群之中,我才能感到自己的存在。”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會相信,我在等他。我不知道陸離還會不會回來,也許他永遠都不會回來,可是,我還是想等他,因為我怕我離開了,他卻剛剛出現,所以我真的不敢離開。我固執的相信,總有一天,陸離會以另一種方式重新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最怕的,是我心裏還有他,卻沒有做他的新娘。

去醫院辦理外婆費用結算的那天,我被告知,“您的費用已經結算完了。”原來是承宇,他從程美那裏得知了我的家事。也知道我其實沒那麼多錢給外婆看病,這幾天的醫藥費用,我都是用信用卡透支的。

我去醫生辦公室找承宇,他正在忙。

“承宇,謝謝你,這個錢我會還你的。”

“安歌,這錢你不必還我。我其實一直想去找你,可是我真的很忙,如果你真的不介意我這份工作,做我女朋友吧。程美跟我說過你的事,我不會強求你忘了他,但是我會努力成為值得你愛的人,我們能夠遇見,是上天註定的緣分,所以,跟我交往好嗎?”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離開的承宇,我一個人坐在公交車上,眼淚順着眼角流了下來,我不知道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是不是因為寂寞,是不是因為孤獨,因為精神上需要一種依戀,可是我意識到了一個事實,我一點也不愛承宇,我每次跟他在一起,都會想起陸離。

程美的電話很及時的打了過來,我不知道她怎麼會這麼快就知道我拒絕了承宇。她在電話的一頭絮絮叨叨的說著。她說,“安歌,很多感情都是日久生情的,你嚮往的一見鍾情,只有羅密歐和朱麗葉,可是你不是,我也不是,你要現實一點,承宇是最適合你的人,你看,他是醫生,收入穩定,家中獨子,父母在國外,以後你也不必為公婆的事情煩憂,最重要的是承宇挺喜歡你的。你真的不要再考慮考慮?”

我沒有回答程美的話,就掛斷了電話。

承宇給我打了很多次電話,我都沒有接。

“安歌,就算是做不成男女朋友,至少還可以做朋友嗎?你這樣不給自己留後路,難道你真的要這一生都守着陸離一個人?”程美倚在我的房門口說道。

“這對他不公平,至少,現在,我不希望他成為陸離的影子。”我將程美推出了房間。靠在門上,看着承宇送我的香水百合,我突然又哭了起來。

“安歌,你既然怕不公平,說明你還是在意承宇的,你有沒有想過,陸離在的話,他也不希望你一直這樣的。安歌,你聽見我的話了嗎?”

生命是一場緣分,我們不斷地遇見,擦肩而過,在重逢和離別中交錯延續着生活,相遇的時候,我有想過放棄對陸離多年的等候,但是早已熄滅的愛情之火在我們之間點燃的那一刻,我突然就怕了,我怕我還沒有放下對陸離的執念卻牽着他的手,這對他除了不公平,還將會是另一種傷害,我做不到。

承宇給我發了一條信息,他說,“安歌,為什麼?我不介意你的心裏有別人。我會給你時間。我會等你。”

“承宇,如果你出現的早一點,也許我們會在一起,但是我們不能夠在一起,因為遇見你的時候,我的心裏已經住進了另一個人。這對你不公平。外婆的住院費,等我存夠了就還給你,謝謝你。”

後來,承宇再也沒有主動找過我,但是每個節日,他都會送來一束香水百合。我和他之間唯一的聯繫,就是每個月我給他轉賬后的一條信息,直到三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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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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