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女朋友
陸離已經離開4年了。這些年來,我一直一個人,上班、下班、看電影。
我不知道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是不是因為寂寞,是不是因為孤獨,因為精神上需要一種依戀,可是我意識到了一個事實,我想開始新的生活,程美說的對,在人生旅途的這趟列車上,我幻想着與他的重逢,但是我不會為了他而終止我的行程,我所能做的,僅僅是懷念,我知道,陸離已經是我不會孤單的回憶了。
臨行前,我將陸離寫給我的信整齊的疊好扔進了垃圾桶里。
我想,遇見陸離,是我的命運,我會把他放在心裏,只是再也不提起。
我想,陸離只是與我擦肩而過的那個人,只是在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我們撞疼了彼此,他的影子籠罩了我的孤獨。
北上的列車緩緩啟動,上車前,程美不舍的拉着我的手說,“還回來嗎?”
我搖搖頭,笑着說道,“不回來了。”
“你這翻篇的速度也太快了,我都有點不適應了。”
“不管怎樣,日子都是要過下去的,我要接受現實對不對,而且聽說大城市不僅工作機會多,遇到高富帥的機會也多,重要的是,我要向前走,尋找幸福不是。好了,我走了。”
我躺在卧鋪上,無喜無悲。我想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會相信,我在等你,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比等待更痴心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會再出現,也不會回來,但是我還想等你,因為相信村上春樹的那句話,總有一天,我們會在同一個地方相逢。
上車前,我喝了些酒,又沒有戴眼鏡,朦朧中似乎看見了陸離的影子,我對着他笑,我自言自語道,“原來是幻境,原來真的會看見,跟真的一樣……”
對面鋪位的情侶擠在下鋪看手機,看見我熱情的打招呼。“姐,我們結婚了,這是我們的喜糖。我們旅行結婚的”
“謝謝,恭喜你們。”我接過喜糖,看着他們甜蜜的樣子,想起那年和陸離的初見。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說的正是我和陸離吧。
兩天的旅程很快,臨下車前,我似乎又看見了他的影子,我嘲笑着自言自語,“一定是因為太想念了,所以看誰都很像他。”
……
第二天,當我醒來的時候,陽光從窗縫中照進來,我有一種久違的安全感,好像這裏就是我的家一樣,我閉上了眼睛,翻了個身,喃喃自語,“還是夢裏好,夢裏總是能夠看見陸離。”
待我再次睜開眼睛,我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我睡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昨晚我在酒吧喝的太多了。
我輕手輕腳的走下床,趴在房門口對着客廳里的背影問道,“請問,這是哪裏?你是誰?”
喂,你……,你有沒有對我?”
下一秒,我發現了一件更為嚴重的事情,我的身上只罩了一件鬆鬆垮垮的男士襯衣。“我要報警,你這個變態!”
他背對着我,說,“你昨晚給我打電話的,你的衣服吐了一身。你還記得吧?”
話未說完,我已經把門重重的關上了。
我坐在衛生間,腦子跟漿糊一樣,昨晚下了火車,去了酒吧,然後喝多了,然後服務生對我說了什麼,我不記得了,然後好像看見服務生拿我的電話了。不管怎樣,這樣莫名其妙的在一個陌生人的房子裏醒來,的確應該小心點,不過看他的反應,應該沒有把我怎樣,穩妥起見,還是問清楚了好。
待我粗略的洗了一把臉,再次回到客廳。
“我說,好心人,我的衣服在哪?能不能拿給我?”
“洗了。”
“或者,你好人做到底,幫我去酒吧取一下行李箱?我付你車費怎樣?”
“不好?”
“喂,誰讓你把我帶到了這,我還沒追究你的責任呢?你還?我……想不起來昨天的事情了,我喝多了,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為什麼會在這嗎?還有,我的衣服。”在一個陌生的男人面前,我覺得自己太不夠淑女了,這種狀況太尷尬了,而且我沒戴眼鏡,又看不清,只覺得他的輪廓跟陸離很像,我想我一定是瘋了,為什麼看誰都像陸離。
原來,是昨天在火車上,他跟我借了電話。然後又給我留了名片。
因為喝了酒,迷迷糊糊的,又沒戴眼鏡,所以我根本就沒看清對方的長相。
“過來坐。”他將一杯水遞給我,“昨晚你在酒吧喝多了,服務生給我打的電話,我不知道你住哪裏,所以我把你帶回來了。”
“就這些?”
“嗯,就這些。”
“那我的衣服,你幫我換的?”
“嗯。”
“你……”我騰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想來自己這二十多年來守身如玉,就連陸離都沒看過,卻被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臭男人佔了便宜,不禁火冒三丈。
“我還沒說完呢?我家的鐘點工幫你換的。”
“哦,”我重新坐回沙發里,“那謝謝你了,我,等我衣服幹了,我就離開。”
“好。”
“哦對了,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忙?我眼鏡丟了,你能幫我去附近的眼鏡店隨便買一副嗎?
左右眼都是780度,然後加150的閃光。”
當我戴上了眼鏡的那一瞬間,窗外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的背影就好像十年前我初次遇見陸離時一樣,他對着我莞爾一笑,說道,“安歌?”
我覺得自己一定還是在夢裏,那恍若隔世的感覺。不是的,肯定不是,陸離已經離開了四年了。若是他,他怎麼會不去找我。
“你怎麼知道我叫安歌?”
他指了指我的車票。
“對不起,昨天打擾你了,不知道有沒有給你和你的家人帶來困擾,我這就離開。”
“沒關係,我一個人住。”他雲淡風輕的說著。
見我轉身要走,他突然說道,“如果你在這裏沒有親人,你可以暫住幾天。”
我常常會想,如果那個時候門鈴沒有響,我可能就會離開了。
我站在客廳看見他打開門,卻說道,“你怎麼來了?”
我看見了一個與我年齡相仿的姑娘,姿容清麗,利落的短髮,抱着一束玫瑰花,提着一個飯盒。“哥哥有客人在啊,我不放心你,所以來看看你,阿姨說你回來了,我怕外面的東西你吃不慣,所以我特意燉了湯,你還沒吃飯吧。”
他轉身看了我一眼,然後介紹說,“這是,我的女朋友,安歌?她,來北京找工作,所以住在我這裏。”
“女朋友?”我和那個女孩同時脫口而出。
她似乎察覺出了什麼,自我介紹道,“我是田川哥哥的……。”
“靜嫻,我們一起吃吧,正好我們也沒有吃。”田川打斷了靜嫻的話,可我卻有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我看得出來,靜嫻看田川的眼神,正如我看陸離的眼神一般。
我們三個人十分尷尬的坐在一起吃了一頓午餐。
“安歌,是嗎?你找工作的話,不防來我們公司,我跟爸爸說一聲。”
未等我說話,田川說道,“安歌已經找到了面試的單位,你公司的位子不適合她。”
“田川,我有話想跟你說。”靜嫻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靜嫻話里的意思,所以打算起身離開。
田川卻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說道,“安歌,不是外人,有什麼話可以直說。”
“爸爸讓我來,跟你談一下我們的婚姻。”
“你要結婚了嗎?”
“沒有,你不要亂想。”田川說完起身將靜嫻拉到了陽台外面。
我聽見田川極小聲的對靜嫻說,“你要幹什麼?”
“哥哥,你千里迢迢的坐火車北上,是不是為了她,又是為了她,我不管,你要是不聽我的,我就自己找她談。讓她離開你。”
“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不要再為難她了,我這次來北京,是有別的事情,不是因為她。”
“那好,那我等你三天,等你處理完事情,馬上跟我回省城。你要是敢說不,我就去找她。”
靜嫻離開以後。
他見我一直盯着他,笑着說道,“昨晚我解了你的燃眉之急,今天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們算是扯平了。”
我推了一下眼鏡有些氣惱的說道,“你這個人真的挺搞笑的,明明馬上就要結婚了,還要裝作自己在外面有女朋友的樣子。你們大城市的人,真讓人搞不懂。好了,忙我也幫了,我要走了。”
“只怕是你走不了了。”
“怎麼,你還想綁架我不成。”
他笑了起來,指了指車窗外,讓我自己看。“我家裏這會已經知道了我有女朋友的事情,估計你一出門就會被帶過去,你說你還要不要離開。”
“你……”
“好人做到底,我知道這樣做很不紳士,但是這幾天,你就幫幫我,幫我做個戲。”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答應他,在北京的日子,田川每天陪着我找工作、面試,帶我逛京城。
直到第三天,田川因為有事,我一個人在家,靜嫻來找我。她告訴我,她和田川自小一起長大,他們的父母是至交,很小的時候家裏就有意讓他們在一起,“後來,考大學的那一年,我想讓田川考北京,可是他卻執意要考軍校,後來我很生氣,就不再和他聯繫,我以為他會和小時候一樣,只是跟我置氣,過不了多久就會再聯繫我,可是我錯了,他去了軍校以後再沒有聯繫過我,直到後來我聽說他有了女朋友。我一氣之下,也找了男朋友,可是還是忘不了他,所以我特意從省城過來找他。”
“你說的女朋友,是我?”
“是啊,不是你還能是誰,他親口說的。”
就在我剛想跟靜嫻解釋一下,“其實我……”並不是田川的女朋友,我只是他偶然認識的一個陌生人。話說了一半,卻聽見門開了,田川手裏拿着一束玫瑰,看着我們說道,“你們在聊什麼?”
“看不出來嗎?我和你的女朋友聊得很好啊。”
靜嫻走過去接過田川手裏的玫瑰,聞了聞,“還不錯,我喜歡。”
靜嫻走了之後,我告訴田川,已經三天了,我該走了。
田川拎着一瓶紅酒,“謝謝你的幫忙。不過,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嗎?”
我笑着說道,“這次是幾天?”
他看着我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