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身後名

身前身後名

天氣一天一天地熱起來。蜀軍的士兵們脫下了冬衣、夾衣,最終只剩下一件薄薄的單衣。

諸葛亮卻依舊穿得很多。每次見到他,他總是身披一件大麾。好像把自己的身體隱藏於那一堆布料下,別人就不會留意到他日復一日的消瘦。

他見我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我也明白自己在這裏只是多餘的,於是盡量不去打擾他。所幸自六月起,他好像不太拘束我的外出了。有時候我也自己騎馬去附近轉轉,權當消遣。

有一天騎馬東行,不知不覺竟接近了魏軍軍營。在一個山頭上,我突然發現對面山上有幾個人騎着馬在查看地形。兩個山頭離得很近,我能看清楚他們是魏軍。而當中為首那人雖然看不清面容,但從他的穿着和氣質判斷,應該是司馬懿。

我看見他們,他們也看見我。我們都在原地立住,互相打量着對方。我握緊了韁繩,打算如果他們一起跑過來,我就撒腿跑回去。雖然我現在就可以撒腿跑,但是又有些不甘,總覺得會發生些什麼。

過了一會,當中一個小兵放下武器,一路拍馬往我這個方向跑來。我想了想,沒有走開,停在那裏等他跑到跟前。他跑到我面前,看了看我,然後問:

“請問,可是江東來的影夫人?”

我點點頭,說:“正是。”

他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對兔子給我,和顏悅色地說道:“司馬大都督說和影夫人是故交,吩咐在下把剛打的一對兔子送給影夫人玩。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影夫人笑納。”

我不由莞爾,想了想,從頭上取下一支珠釵交給他說:“來而不往非禮也。把這個送給你們都督。我知他喜歡珍珠,讓他把這個拆了自己重新鑲成適合他用的東西,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他別嫌棄。”

小兵謝過然後去了。我正欲走開,又見他匆匆跑回來,對我說:

“司馬都督說許久不見影夫人,想請影夫人敘敘舊。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影夫人不要推辭。”

彷彿是明白我會顧慮一樣,他又說:“司馬都督一會便一個人過來。”

我知道這有些不合時宜,但好奇心畢竟戰勝了其餘的想法,便答應他了。

過了一會,見司馬懿果然是一個人騎着馬踱了過來。想必他身邊人也存着和我一樣的顧慮,那幾個人仍站在對面山頭,不無緊張地看着我們。我也仔細看了看司馬懿身後,並不像有伏兵的樣子。

他見我如此,便笑道:“影夫人何至於此?司馬懿雖然陰險,但還不至於算計女人。何況算計你,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我也笑,我說:“我就是知道這一點才會留在這裏。你要算計我,單槍匹馬一樣可以算計我。”

他誇張地大叫:“哎,你算計我還差不多吧。我老了,老了唉。”

我說:“若真老了,也不會還在這裏帶兵。”

他不滿道:“你我這麼多年未見,怎麼一見面就搞得這麼劍拔弩張的。這可不是敘舊的好開頭。”

我笑道:“是,是我的不是了。還謝過都督的厚禮。”

他說:“我謝你才是。江東的珍珠,一直想要得很啊。回頭我就找人把珠子綴成荷包。”

說到這裏,我不由打量了下他。他穿着打扮較過去收斂了,只是比起其他將軍來,仍顯得奢華。身上仍是綴了許多飾物,連寶劍吞口上的雕花,都有之美。

見我看他,他便笑道:“一開始只是裝裝,到了後來,還真的貪戀於這些物器了。沒辦法,司馬懿也就這點出息。”

我說:“這樣挺好。”

“好什麼呀,”他挪郁道,“魏國產人,產馬,產將軍,可是我喜歡的珠寶翡翠,一件都不產。江東的寶物哎,可能要到下輩子才能看到了。”

“我不跟你客氣。我告訴你,下輩子也不行。”我笑道。雖然有些誇張,但我知道,他的兒子也看不到江東的土地,司馬氏要一統江南,是要到他孫子司馬炎的事情了。

“影夫人還是好厲害,”他看看我,又說,“可這麼厲害的影夫人,怎麼在蜀營碌碌終日呢?”

他這句話似有所指。我心中一動,然後說:“你什麼意思呢?”

“諸葛亮真聰明,居然連你也瞞過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沉下臉,說:“如果是想要挑撥吳蜀關係,我勸你趁早別費這個心。”

“我挑撥什麼呀,我還用挑撥么,”他還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諸葛亮勸你們出兵的時候,是不是說過我軍主力會積壓在西線之類的話?”

我說:“是,又怎樣?”

他說:“魏帝上個月底就親率水軍前往合肥了,這事諸葛亮沒告訴你吧?”

我心一沉,嘴上卻硬着說:“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即使御駕親征,我們江東男兒又有什麼好怕的。”

“可是你們大軍北上,國內不就空虛了?”他目光中多了些銳利的味道,盯着我問。

我的心又沉了下,但還是說:“空虛又怎樣。你以為你們的軍隊能夠越過我軍防線直搗後方么?”

“我軍是不可能,”他笑眯眯地說,“如果是蜀軍,又另當別論了。”

我猛地掉轉馬頭,留給他一個冷冰冰的背影,看也不看他地說:“如果是為了挑撥而來,請回。”

“我挑撥什麼呀,”他還是那句話,“要是挑撥的話,現在也太晚了些。我也是今天才接到的消息。”

我忍不住又回過身來,問他:“你到底什麼意思?”

“諸葛亮說蜀軍一共多少人北征?”他卻問我。

“休想從我這裏打探到蜀軍軍情。”我說。

“我要打探,還用從你這裏打探?”他大笑道,“諸葛亮說有十五萬,對不對?”

我點點頭,直視着他。

“你見到的蜀漢軍有多少人?”他又問我。

我的心狠狠跳了下。從成都出發時,蜀軍確有十五萬之多。可是一路來一路紮營,到現在留在前線的軍隊,至多不過五萬。其他的軍隊,據說都留在南至斜谷一帶屯田。

“只需要留數萬人埋伏於沿江,待吳軍在壽春與魏軍陷入膠着,便可沿江而下。三日內便能到建業。那時吳軍已回天乏力。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問我。

我有些心虛,但還是說:“吳蜀有不棄之盟。諸葛亮不是那樣的人。”

“你們願意相信他,我也沒辦法。”他搖頭晃腦地說。

我想了想,勉強安了下心,說:“你作這樣謠言沒有用的。你忘了我能夠預言天下?會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你挑撥也沒用。”

“會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他不屑道,“你連諸葛亮安的什麼心都不知道,你又怎麼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

一團陰影瞬間籠罩了我的心。我突然想起一路來時的種種異兆。諸葛亮為什麼之前一直反對我隨蜀軍出征,又為什麼要留那麼多人在後方屯田呢?為什麼六月之前嚴禁我外出,到了六月卻突然放鬆了對我的所有禁令呢?為什麼來這裏這麼久,從未見過江東的信使呢?

我心中有千種疑惑,但在表面上還是不能表現出絲毫的軟弱。我對司馬懿正色道:“你這樣沒有任何好處,請回吧。”

“我再跟你說一句話,”他也嚴肅了臉色說,“這樣確實沒有任何好處。若是早些時候知道,我還能教吳軍退兵,我軍便能專心西線。但這個時候,恐怕你我兩軍已在合肥僵持,蜀軍亦已沿江西下了。”

“那你和我說這些,又為什麼?”我勉強壓抑住內心的惶恐,問他。

“我不忍心你啊,讓你想法自保。”他笑眯眯地說。

“這不是你的作風。”我不屑道。

“這當然是我的作風,”他笑道,“影夫人這麼厲害的女子,要死也應該死在我手上是不是?就算我司馬懿沒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了,可也不能看你死在別人手上。”

我沖入諸葛亮營帳的時候,他正在埋頭抄寫着什麼。衛兵跟在身後衝進來,氣急敗壞地訓斥我怎能如此擅闖打擾。諸葛亮這才從卷宗間抬起頭來,平和地說:

“不得如此無禮。孤正好也找影夫人有事。”

衛兵這才出去了。剩我一個人站在那裏,心情複雜地看着諸葛亮。心中有許多話要問他,又不知從何問起。

這個時候,他悠悠地說:“孤這裏還有幾個字未寫完。影夫人能否稍等一下。”

他的從容平靜讓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彷彿是不容抗拒的,我也只有答應了他,他便繼續沉心在那裏抄寫下去。硯中的墨幹了,他便自己磨墨。我見他手抖得厲害,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接過硯台幫他磨起墨來。

一邊磨墨,一邊忍不住看他在紙上寫的字。滿紙所撰,都是關於兵法謀略之術。諸葛亮的字真漂亮,雋秀而不失剛骨,整齊而不至呆板,沒想到一個虛弱至此的人,也能寫出這樣漂亮的字來。

“是孤所撰的《兵要》,”他知道我在看,一邊寫一邊這樣說,“時日無多,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能夠把它整理起來,也不至流落無存。”

我心中百味交集,卻只能一直獃獃地立在一旁看他謄寫。他分明已是個老人了,鬚髮間有了班駁的痕迹,一雙手乾涸有如枯枝。只有那一雙眼睛,仍流淌着那樣明亮的光芒。彷彿是流星在行將墜落前的時候,掙扎着綻放着此生最大的光與熱。

許久,他終於停下筆,安靜地看着我,等待我說話。

我想了想,對他說:“我今天聽說了一個傳言,我想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他沒有絲毫驚訝的表情,看着我沉默了很久,然後唇邊竟泛上了隱隱的安詳的笑意。他說:“你不是都知道了么,還問孤做什麼。”

我訝然,禁不住失態急問:“難道都是真的?”

他似是答非所問地說:“你一進來,孤就知道你都知道了。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問孤。”

好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了腳,我四肢發涼,楞在那裏許久。然後我咬牙問道:“為什麼要這樣?”

他看着我,沒有說話。

“諸葛亮你告訴我,為什麼要這樣!”

我發狂似的大喊。我多麼無禮,可他絲毫不以為忤。他還是那樣坐在那裏,從容而平靜地看着我,然後他緩緩地說:

“孤是將死的人了。孤總要為蜀漢留下點什麼。”

“所以我們答應你一同出兵北伐。我們不曾負你,你為什麼要算計我們?”我悲憤以極。

他笑起來,笑意泛上他蒼白的臉,看起來那麼詭異。然後他開始咳嗽,拚命用白色的絹捂住嘴,再拿開時,白絹上已是一片殷紅。

他低着頭,說:“倘若以蜀漢之力真能打敗司馬仲達,孤也不必等到今天。”

“所以你一開始就設計好了,設了個套引東吳往裏面鑽?”我咬牙切齒地問。

“不,”他緩緩搖頭道,“不管你信不信都好,那個時候,孤是真的想要與你們同袍共伐。”

“後來你又為什麼改變了主意?”

“回到成都那天夜裏,孤開始咳血。孤走出院子觀察天象,發現屬於孤的那顆星開始黯淡無光。孤本來以為孤至少還有一年可活,但那個時候,孤便知道,只剩不到一年了。”

“可是這很重要嗎?”

“很重要,”他緩緩說道,“因為孤根本來不及擊敗魏軍了。”

“不能擊敗又怎樣呢?你牽制住了魏軍,吳軍可以從東面攻下許昌。”

他笑起來,邊笑邊看着我,說:“可是那樣對孤,對蜀漢又有什麼好處呢?”

我怔怔地答道:“我們是盟國呀。魏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我們是盟國,魏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他竟笑起來,“這話多麼動聽……可是誰信呢?”

“我信的,”我怔怔地說,“陛下也信。”

“你以為吳有一天不會算計漢嗎?”他邊咳嗽,邊笑着對我說,“只是因為孤還在這裏,只是因為雙方勢均力敵,只是因為吳主身邊的人都是些重義輕利的好人。倘若這三個條件任何一個變了,吳也會起覬覦蜀漢的心。”

未等我說話,他又說道:“所以孤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孤留給子孫的財產不多,只有幾棵桑樹,幾畝薄田。但孤要留一份豐厚的遺產給孤的國家。既然不能是中原,就只能是江東。”

我一咬牙,說:“世人會說你無恥。”

“身後名,真有那麼重要麼?”他悠悠地對道。

我不由語塞,想要發火,在他的平靜面前又發不起來。覺得自己應當做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你啊,”他看着我,目光中竟有些溫柔的意味,“你讓孤想起孤的女兒來了。孤曾經有個女兒,性子有一點點像你。”

我冷冷地看着他,並不說話。

他不在乎我的反應,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孤的女兒,果兒,六年前出家了。自那以後,孤再沒有見過她。在那之前,她經常想要隨軍出征,但是孤不準。這些日子孤看你在軍營里轉悠,常想起她來。孤有時會想,如果那時能讓她隨軍一次,也沒什麼不好。”

“她為什麼出家?”我忍不住問道。

“因為喬,”他說,“她十四歲那年喬便嗣來孤家中,和她兄妹相待。她和喬感情一直很好。後來孤率軍出漢中,讓喬管糧草。孤知道喬身體不好,但還是不願讓別人說孤偏私,安排喬做最累的活。後來喬病故于軍。那之後她便恨了孤,說是孤害死喬的。她說孤是個自私的父親,在乎的只有自己的身前身後名而已。可是她並不知道孤的心。”

我說:“你和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我不可能諒解你。”

他笑笑道:“孤早已不在乎任何人的諒解,孤只是自己偶爾回憶起來而已。”

停一停,他又看着我說:“你們真的很像,連剛才你說那句話的口氣,都是一模一樣的。倘若你生在蜀漢,孤要安排你在成都跟最好的老師學習,孤要讓你參與蜀漢的朝政。以前孤不許果兒做的事,孤都可以允許你做。”

“我生是江東人,死是江東鬼。”我坦然說道。

“孤知道,”他點點頭,“所以緣分盡了。我們的緣分都盡了。”

“你要殺我滅口么?”我問。

他搖搖頭。

“那你要怎樣?把我囚禁起來?”

“孤隨你去哪裏,”他看着我說,“孤知道你急着去通風報信,孤可以放你走。但你現在去哪裏都晚了。孤安排在西川的大軍,只要一聽說吳軍與曹睿開戰,便會立即順江而下。雖然孤還未接到消息,但按時間算來,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到了武昌了。”

我一跺腳,轉身向外走去。我這樣走出去,他沒有攔我,也沒有留我。

走到門口,我突然又有些不甘心,折返回來,對他說道:

“你如此苦心撰寫,但你的《兵要》終將不存於後世;你如此苦心經營,但蜀漢還是不久將亡。你說你不在乎身前身後名,但你所留下的,也只有這些東西而已。”

他閉着眼睛坐在那裏,沒有看我,也沒有說話,睡著了一般。暮色泛起,模糊了他的容顏,那一刻我無法看清他臉上的真實表情。

一路南下,越是接近長江,我的心越是惶恐。

從未為江東的命運感到過特別的擔憂。因為作為從未來穿越回來的人來說,一切都應該是在預料中的。但這一次,司馬懿的那句話卻切切實實地擊中了我。

他問我:“你連諸葛亮安的什麼心都不知道,你又怎麼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

諸葛亮背盟,這應該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後世的史書不可能沒記載的。可是在未來的那個時代,我真的沒有看過關於此事的隻字片言。這讓我開始擔憂,會否歷史出現了分岔。

未經歷過的事情,即使在書上讀得再多,也是未知。來這個時代后,數次彷徨,但發現歷史還是按照我所知的方向走下去,便以為它會一直這樣走下去。可是回頭想想,倘若它走上了別的路,我又能怎麼辦?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可這萬分之一真的發生時,帶來的後果是毀滅性的。

司馬懿說得對,我連人的心都看不透,又怎樣去妄談看透未來。

所以我必須趕回江東,無論禍福,總要趕回去。是怎樣的命運,就讓我們一起承擔好了。

就這樣,我一邊惶恐着,一邊說服自己什麼事都不會有。忐忑不安間,已接近東吳地界。

一路順江而下,沿途並不曾見到任何一方的軍隊,也沒有任何戰鬥過的痕迹。但越是這樣,我反而越感覺到擔憂。知道結果的時候並不可怕,等待結果的時刻,才是最可怕的。

我路過夷陵,夷陵宛若一座空城。

路過江陵的時候,看見幾個士兵在岸邊搬運着什麼東西。離得很遠,看不清他們衣服的顏色,我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想:會不會是蜀軍呢?

可是我沒有停歇,仍是不住地往東趕。即使前面等待着我的是最壞的命運,我也要儘快地趕回去承擔。

一直到了江夏,看見江面上橫着幾個水軍營寨,吳軍的大旗在風中飄揚,我懸着的心才放下了一半。

或許還來得及。

我幾乎是失魂落魄地沖入了主帥的營帳。在那裏的竟然是陸遜。他看見我進來,一臉驚訝地問我:

“怎麼了?你怎麼回來了?”

我心神不定地問他:“蜀、蜀軍呢?”

“什麼蜀軍?”他眼中的疑惑更濃了,“你不是和蜀軍一起在渭濱的嗎?”

“這裏沒有蜀軍?”我問。

“這裏哪有蜀軍?”他答。

“那好,還來、來得及,”我急急地說,“趕緊派人送信,去送信給陛下。趕緊派人去合肥,叫他回來……”

“你在說什麼呀?”他有些茫然地問我。

“去送信給陛下呀,”我帶了哭腔說,“讓他來這裏,讓他快點調兵來這裏!”

他仍是一臉茫然地看着我,好像我說的是他所不能懂的語言一般。我急得快要哭起來。正要再說什麼,就在這個時候,耳邊響起一個熟悉不過的聲音:

“你要找朕什麼事?”

我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從外面走進來的孫權。

這一次,輪到我茫然失神。我獃獃地看他走到我面前來,疑惑地打量着我,最後伸出手搖了搖我,問:

“你怎麼了?說話呀。”

我這才喃喃地說:“陛下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他默然不語,半天,才低聲說:“諸葛亮這麼快就派你來興師問罪了?”

“興師問罪?”我茫然無緒地說,“為什麼要興師問罪?”

“那你為什麼會回來?”

“我回來是因為……”我說著,突然意識到被扯遠了話題,連忙又說,“陛下,請先告訴我,您為什麼會在這裏?”

他臉上竟多了些羞愧之色。他看了看我,低聲說:

“朕慢慢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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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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