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王家闊少
眾人往那少年看去。
正是山下趕上來的華服男子。似乎不滿意小廝扇扇子的風量,一把將旁邊小廝手裏的蒲扇抓過來,努努嘴示意小廝往碧生被抓的地方去。
小廝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甩在地上,又拿衣襟擦了擦手,慢悠悠地靠過來。李恪卿喝到,“這位兄台,我勸你不要管我李恪卿的閑事!閑事少管,走路伸展!”那華服男子輕輕打了兩個“哈哈”,說,“這倒對了。我王汝州在此恭候李鎮長多時了!你不說你是李恪卿,這事我也只是看看,你一說你是李恪卿,這事還就管了!”
李恪卿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今天如何管。”一揚手,團丁們立刻把手裏的長槍端起來,忙裏着慌地拉開槍栓,對着王汝州等人。
王汝州輕蔑一笑,突然面色一凝,從腰間拔出一柄短槍,指着李恪卿,說,“這玩意兒,想必李鎮長聽說過,比你那些放不響的長槍,可是要好用得多,怎麼的,要不要試試?”李恪卿退後兩步,躲在團丁們背後,手指點着王汝州,說,“王少爺,你可不要亂來!你家我是知道的,你爹也是好好的鄉紳。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沒必要為些不相干的事傷了和氣!”王汝州半點退讓的態度都沒有,往前走了一步,說,“誰他媽說這事不相干了?這位林碧生林小姐,是我未過門的媳婦!你今天要把我的未婚妻搶回去做妾,這事大了!我王汝州往後還他媽怎麼混你說?!”
李恪卿一愣,立刻又脖子一梗,臉一揚,說,“你說是你未婚妻就是你未婚妻了?三媒六聘可有?我跟她的事,是在城裏蔡局長那裏拿了蓋章文書的!你有什麼證明?”王汝州淡淡一笑,說,“你李鎮長派頭大,娶房小還跟縣裏去拿個文書!我王汝州是個鄉野小民,娶妻生子都是家事,可不勞縣裏哪位大爺費事。媒聘自然有,只是也不勞你李鎮長打眼,只要這位林碧生小姐認數就好。”轉頭問碧生,“林小姐,你可認?”碧生朗聲說,“王少爺,婚姻大事,不是兒戲,豈有不認之理!”
“好,好好好!”王汝州一連說了幾個好字,大步朝碧生走過去,伸手將碧生拉過來,往自己身後一按,手裏短槍紋絲未動,端端地指着李恪卿。先前打扇的小廝將身子攔在王汝州身前,虎視眈眈,看着對面李恪卿的人。
李恪卿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訕訕地說,“王少爺,你可想好了,今天你帶走了我的人,日後你我恐怕不好江湖相見了。”王汝州說,“我們兩個,不必深交,日後見與不見,又有何不同?”
虎兒趕緊過來,站到碧生背後,問,“小姐,你可傷着了?”碧生回身沖虎兒一笑,寬慰道,“我沒事,多虧了王少爺相救。”
虎兒撲通跪在地上,沖王汝州磕頭謝恩。王汝州不耐煩地說,“這是作甚?還不快帶你家小姐走。”
李恪卿臉上十分掛不住,偏頭看着碧生,說,“林小姐,你可考慮清楚,你這一走,就沒有回來的路了。”碧生回頭,冷冷地說,“李鎮長,我要走哪條路,都是我自己所願。倒是你,多積德行善,不要等不到我回龍鳳場,就遭了報應!”李恪卿陰冷一笑,說,“發狠誰不會?只是,你林家還在我的治下,你想我李恪卿怎麼對付那幾個老的?”
王汝州將槍口對着李恪卿點了點,說,“李鎮長,再大的權勢,你也是一具肉軀,若是哪天我這槍走了火,你又如何去耍威風?”頭一偏,示意大夥走人。瀟瀟洒灑,揚長而去。
有人問,“李鎮長,就這麼放他們走了?”李恪卿壓低聲音罵到,“不這樣讓他們走能怎樣?人家人比我們多,又有那玩意兒。”拿手比了下,說,“我們幹得過人家?”
到了山下的清溪場,碧生攏了林大姐家,這才回身謝過王汝州。王汝州說,“無妨,這都是應該的,你我算起來,還是表親,兩家大人又多年交好,斷不可能看着你落入強人之手。”王汝州又跟林大姐打個揖,說,“在下那邊還有台酒等着喝,既然令妹已平安到達,我也就不多留了,改天再過來拜訪。”說完不待林大姐挽留,手一揮,又帶着一干人走了。
碧生站在門口目送了很久。心裏對那乘轎子很是好奇,回身問虎兒,“你可看到轎子裏坐了什麼人?”虎兒說,“不曾見。一直轎門緊閉。先前還以為是拿來接小姐的,可見了小姐,也沒說請小姐上轎。”林大姐站在院裏輕喚碧生,“七妹,先去洗洗,涼快涼快再出來說話。”碧生依言隨林大姐進了內院。
虎兒自己去問婆子要了臉盆,到井邊取了水,一通沖洗。進去將盆還給婆子時,婆子說,“廚房留了些涼粥小菜,你先去吃唄。”虎兒道了謝,往後廚去了。
跟林家不同,林大姐家的院落很緊湊,跨過大院,沒走幾步,便是廚房。而且廚房裏也沒什麼人,就一個胖乎乎的伙夫,吃完收拾好,此刻正在廚房後頭的材房裏午睡,虎兒進去,他驚醒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悶着聲問,“可是少奶奶娘家人來了?”虎兒答,“是。”那人“哦”了一聲,倒頭又睡去了。
虎兒在廚房翻找了一番,找到留着的吃食,也不客氣,埋頭就吃。
碧生梳洗好,被婆子領到堂屋用飯,卻是一碗涼粥,一碟鹹菜,一碟水煮白肉,一盤炒青菜,極其簡單清淡。林大姐笑眯眯地過來,說,“七妹,許家這邊,比不得咱們林家。你來大姐這裏,大姐當然是歡喜的,就怕七妹受不住這份清淡。”碧生咽下一口青菜,說,“大姐這話見外了。倒是我在這裏還要逗留幾天等個人,怕是會給大姐添些麻煩。”林大姐道,“這是什麼話,漫說是逗留幾天,就是長住下來,大姐也是不嫌煩的。自家姐妹,怎會生出那些外人心思。”
碧生吃完飯,又開始打聽那位王少爺的事,問,“這位王少爺不是回龍場的人么?怎的在清溪場似乎很吃得開,還說有酒席等他?”林大姐說,“他呀,他可是個風雲人物。聽人說,他在重慶那邊,是加了袍哥的,還是一個頭頭。”碧生說,“看他年紀也不大,還有這些經歷。”林大姐說,“他可是二十多歲了,家裏都有兩房妾室了,只是正房尚缺。聽說,他不願意娶親,喜歡的女子,隨意納進門便是,也不尊任何禮法,自由散漫得很。他家老人也拿他無奈得很。”碧生若有所思,“哦”了一聲。林大姐看了看碧生,說,“他這種少爺,你不要接近他,他到底是江湖習氣太重。跟我們這樣門戶出來的女子,完全不合。”碧生臉一紅,低頭嗔到,“大姐,看你想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