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林家二少爺
紹沖一跨進院門，迎面一個小男孩撞到身上。男孩跑太快，力道一彈，向後倒去。紹沖躬身拿手一抓，抓住了他的衣服領子。
男孩驚魂未定地站直，仰頭看着紹沖。“這是誰家的小孩兒？”紹沖奇道。林老爺疾步下了台階，對着紹沖和他身後的衛兵看了又看。總算確認了是自己的兒子，真的回來了！而且竟然毫髮無損，意氣風發地站在自己面前。
紹沖急忙上前兩步，雙膝跪地，叫聲“爹”，語態哽咽，說，“不孝兒，紹沖叩拜父親大人！”
林老爺伸手去扶，老淚縱橫。先用拳頭輕錘兩拳，這才拉他起來。“兒啊，你可想死你爹了！”
屋裏陸陸續續出來了人。都得到了消息，二少爺回來了。
六姨太先出來，紹沖拿下軍帽，給六姨太鞠了一躬。六姨太回了個禮。接着大太太由堂屋出來，老遠地叫，“我的二少爺也！”紹沖緊走幾步，過去扶着大太太，說，“大娘好生些。”大太太也有些動情，眼裏有淚光。說，“你這離家七八年，多麼狠心！爹娘萬般掛牽，也不知道來個書信。你呀你呀！”紹沖驚道，“怎麼？我每個月都有書信寄回家的，沒有收到？”“沒呀！你爹時時讓羅五兒去打聽，竟然一封都沒有收到過。”一行人進了堂屋坐定，林老爺問，“你倒是寄去哪裏了？”紹沖道，“我都是寄到綢緞莊讓他們送回來啊。我還收到過趙慕蘭回信……”卻沒再往下說，立時住嘴。
六姨太心知肚明，岔開話題說，“你們且坐，我去廚房吩咐下。”又轉頭問紹沖，“你這幾位兄弟讓楊管家去安排到偏院可好？那邊也沒什麼人居住，最是幽靜。”紹沖道，“但憑六姨娘安排。”六姨太給眾人施了禮，帶着丫鬟下去了。
門外看到七姨太拉着初一徘徊。欲進又不敢進。六姨太拉住她，低聲說，“就不去了唄。畢竟二少爺離家時還沒你們母女，這貿然進去，當著他那些兄弟來問起，解釋起來多有不便。”七姨太答，“是。”隨六姨太去了廚房。初一掙脫她，跑得沒影。
堂屋裏，紹沖細細講起這些年的軍旅生活。最近的地方，是重慶，鄰水。卻都沒有辦法脫身回家。近來剛立了軍功，升了營長。上峰給了他一個月假期，回來拜望雙親。
問到可有娶妻，卻是沒有。臉色就是一暗。
其實紹沖回來，先去找了趙慕蘭。人家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見到了明棠夫婦，兄妹相見，悲喜交加。明棠大約說起家裏境況，說了長兄紹衍夫婦相繼過世，父親納了一房小。卻沒提李氏的私生子之事。此時紹沖又想起剛剛進來撞到的孩子，問，“剛剛跑出去的孩子，是誰？”林老爺本一臉愉悅，聽到這話，又轉而陰沉。道，“一個外頭的野小子。來找你幼妹玩耍。”紹沖問，“如此說來，七姨娘給家裏添了個妹妹？”林老爺說，“是。”轉頭吩咐羅五兒，“去，把七姨太和初一小姐請出來，見見二少爺。”
羅五兒出了堂屋，到後院尋不着七姨太，又去廚房找。果然見七姨太跟六姨太在那裏。傳了老爺的意思。七姨太左右看看，不見了初一。忙說，“你去偏院，把初一小姐抱回來。”
羅五兒急急忙忙跑去了。
半道上，遇到老楊回來，手裏正抱着初一。羅五兒道，“正說去找小小姐，老爺那裏問起，讓過去跟二少爺見見。”
老楊抱初一進了堂屋，放她下來。
七姨太已然坐在那兒了。對初一招招手，輕喚，“過來，初一。”初一一臉不在乎，大刺刺走過去。林老爺沉着臉，指着紹沖說，“去，那邊見過你二哥。”初一瞥了一眼紹沖，說，“我早就看到了，他沒看到我，該他見過我。”林老爺咆哮一聲，“混賬話！”所有人嚇了一跳，唯有初一，面色穩定。翻翻白眼，看着紹沖。
紹沖看看她，忍俊不禁。轉頭對林老爺說，“爹，她還小，不要責怪她。我倒覺得，她挺有趣個孩子。”林老爺說，“你七姨娘一向縱着她，少加管教，才令她這般不識禮數。”七姨太慌忙起身，對着林老爺揖了一禮，說，“下去我定好好管束教養。”
紹沖叫初一走近些，拉着她的手，問，“識得多少字了？”初一答，“六姨娘教我讀了三字經。”紹沖又問，“學堂先生教的啥？”初一說，“我還沒去學堂呢。”紹沖抬頭跟林老爺說，“爹，我看小妹妹資質不錯，要早些送她去學堂念書，不要荒廢了。”林老爺哼了一聲，道，“一個女孩子，談什麼荒廢。”
初一甩開紹沖的手，又往門外跑。林老爺喊羅五兒，“把她拉回來，關到後院去。成日裏往偏院瘋跑，不成個樣子。”
羅五兒去抱初一，被她一腳踢去，踢到邛骨，痛得齜牙咧嘴。七姨太顧不得人多，起身跑過去，拉住初一，把她往後院拉去。
林老爺惱怒萬分，卻又不好發作。
紹沖見此情形，趕緊換個話題，說，“孩兒此次回來，還有件事情要辦。”林老爺問，“何事？”紹沖道，“當年嘉定府的李恪卿少爺，父親可還記得？”林老爺道，“自然記得。”紹沖道，“前年在重慶見到了，他已然娶妻生子。不過生意上，卻出了大問題。如今也是慘淡經營。當日我軍務纏身，也不及細說，匆匆別過。此次回來，奉了上峰命令，回鄉來督辦民團。恪卿又剛好賦閑，孩兒想着，把這個民團司令給了他。”
林老爺說，“這人也是多年沒見過了。他做民團司令，不是又要回來龍鳳場？”紹沖說，“我已經修了書信給他，想來這幾日他就該到了。”林老爺道，“那便是好。怎麼說，他也是個故交，往後他在，林家也是有靠。”紹沖道，“可不，孩兒也是這般謀划。”父子倆你一言我一語，聊了半天。六姨太過來說，廚房備好了酒菜。問林老爺可要開飯。林老爺心裏高興，說，“如此，就先用飯，飯後我們父子去書房再聊。”
午後，老楊領着四個衛兵去了偏院。紹衝到樓上換了便裝，下來到書房找林老爺。推開門，卻見林老爺坐在躺椅上睡著了。紹沖輕手輕腳過去，扯了一床褥子給他蓋上，又輕悄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