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冊 舉兵之日
第一章成年禮
不論是季冬藏、季春蘇、季夏生、秋覺還是干圓,都承應要幫助季行雲。問題是,該怎麼幫助他呢?
成年的天人都知道,念體的存在除了訓練他們對於萬物更為了解外,另一個重要的工作就是再造重生。而第一次進行這種工程就是他們的成年禮。
原本提出建議的干圓,在這個關頭上又提出了質疑:“真的要幫助季行雲完成成年禮嗎?成功的機會太低了,恐怕我們只會做白工。“
秋覺道:“哪的話,據我所知,成年禮的成功率高達九成,再加上有我們幾位願意出面幫忙,還有道理會失敗嗎?”
“這…好像不是這樣?所謂九成的成功率是指一般的狀況下。我覺得咱們這位未來的發言人偏屬於剩下的那一成。”季春蘇接著說明道。
“是的,綜觀失敗的案例,能力不足而逞強進行成年禮佔了失敗案例的一半,身體狀況不佳下無奈進行而失敗的佔了三成,然後在進行當中受到外力的干擾而失敗的又佔了一成多,剩下的則是原因不明。
“如果以季行雲的狀況來看,他就是屬於能力不足、身體狀況差到極點…
或着說已經沒有身體了。在這種情況下,還要白費力氣助他進行成年禮嗎?“
干圓的話又讓眾人安靜了一會。
“還是有希望的,不是嗎?”季冬藏問道。
“我不知道…”秋覺與干圓同時回答。
“不過應該會成功,這裏有這麼多學有專精的人,如果連一個後生小輩都救不活,我們的臉要往哪擺?”
“等等!那傢伙是你們的後生小輩,可不是我的!”干圓抗議。
秋覺質問:“難道你不想救他嗎?”
“也不是啦,只是覺得很麻煩,成功率又低…”“你不是希望成為全宇宙最棒的藝術家?促成季行雲的重生,對你的藝術生涯會很有幫助。”“咦?”秋覺的話令干圓深感興緻,同時臉上也浮現了明顯的問號。發現干圓已經上鉤,秋覺就繼續說道:“干圓小妹妹還是獨身一人吧?”“嗯,不過那與我的藝術創作有何關係?”“當然有,如果不曾歷練過轟轟烈烈的愛情,怎能創作出感動人心的作品?就技巧而言,你的畫作已經相當高明,可是卻缺乏一種引人共鳴的力量。
“這種力量可說是作品的深度,除了與生俱來的特質與感受力外,就只能仰賴各種生活的歷練才能提升作品的內涵,在偉大的創作中灌入靈魂。”
“…是有這種說法,可是我現在只想把心力貢獻在藝術創作中,哪來的時間去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秋覺眯起了雙眼微笑道:“不一定要你自己來。看着你身旁的戀人歷經生離死別,然後再重新相聚,也能讓你感受到生命與愛情的美麗與魔力。”
“真的嗎?”干圓雙眼都發亮了。
“是的。眼前就有一個機會,想想看讓成對的星之耳飾重新相聚,是多麼感人的事情,就算你不想幫季行雲重生讓他與蒼眠月重聚,也該盡起監護人的責任,讓蒼眠月能夠再次見到季行雲,不使她傷心流淚。”
“好的!這就交給我了!”於是秋覺就說服了干圓全力幫忙。
“可是我們出手幫助季行雲不是違反規定嗎?這麼一來,他不就喪失了發言人候選人的資格?”季春蘇提出了他的疑慮。
“沒這回事,我們幫助的可不是季家的發言人候選人,我們幫助的只是一位陷入不生不死兩難之中的可憐人,盡一己之力協助同胞重生得救不是最基本的義務?不能因為他正好是季家的人就歧視他。”
“這也對啦,可是已經沒有軀體的季行雲無法自行產生真氣,這代表着重生所要的能量全部要由外力來提供,這…好像有點…”
秋覺眨眨眼說道:“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們有五個人,還是你想讓季行雲就這樣消逝,然後再由我們之中選出一位發言人?我是覺得小夏夏的機率不高,而我更不可能。嗯。下的…”
秋覺一邊說,一邊將目光在季冬藏與季春蘇身上飄啊飄呀的,讓這兩人感到自己好像即將成為下任的發言人。
季春蘇不由得嘆了口氣,說道:“我真的很想幫他一把,可是如果讓他完成了成年禮,這麼一來不就等於承認他是下一任的發言人?他才幾歲?合適嗎?能夠勝任嗎?這些我們都還不能確定…”
“有什麼關係?反正不要是我當發言人就行了。”季冬藏不負責任地說著。
“小春子,你多慮了。難道你認為季行雲一定不適合嗎?能不能勝任還得看以後的訓練與教育,這些工作改由現任的準備要交接的發言人來指導。也許要花好幾十年來指導季行雲這個小麻煩,不過…嘿,到那時候我早就跟親愛的一起去度這遲來的蜜月,而你們也可以放下考選委員的責任,去做你們想做的事。”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事與我們無關了?”季春蘇這麼問着。秋覺用微妙的表情點點頭。“很好,這我喜歡!”季冬藏高興地露出了笑臉。“我總覺得好像不妥,這麼做跟趕鴨子上架沒什麼兩樣。”“我說很好就是很好,難道你不願意幫忙嗎?”季冬藏將語調提高,用兇惡的眼神看着她的弟弟。“呃…我的好姐姐,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還有什麼問題。”“很好,就這麼說定了。干圓還麻煩你去請小女孩出來。這件事最後還得靠她幫忙。”“好的,沒問題。”干圓歡快地走向蒼眠月的房間。當干圓離開后,季冬藏問道:“出力幫他是無所謂,但是成功的機率真的不高,可是我看秋姊好像很熱衷這件事,不會只是因為跟我一樣討厭受到拘束,而刻意規避發言人的職位?”
“當然,就如同我之前所說的,讓分隔兩地的一對星之耳飾相聚在一起不是很美的事嗎?”秋覺說著說著就將身體往季夏生那靠,小鳥依人的樣子好幸福。
季春蘇卻喃喃道:“季行雲與蒼眠月?我怎麼看都不像是這麼一回事。”
蒼眠月在房間裏生着悶氣,對於自己為何會感到氣憤她也不明白。回到閨房她才對自己突兀又失禮的行為感到不妥。
不過她並沒有道歉的打算,就算是失禮那也無所謂,反正沒必要刻意歡迎那些不請自來的客人,即使其中有母親生前一同學習的好友也與她無關,何況在翻之後蒼眠月的心情變得更糟。
“白銀,那些人真過分,季行雲有那些長輩真是不幸。”
女孩對她忠心的朋友說:“小雲也真可憐,有這麼一群只顧着自己的長輩,或許我該幫忙通知他的父母。”不對,我何必多事?那是季家的事與我無關。況且我也不知道他的父母在哪,該怎麼通知他們?“”嗚…“白銀靠在蒼眠月身旁,好像在安慰她似的,用那白銀色的毛皮溫暖女孩的心。女孩又嘆了一口氣,胸口中好像有一股難以吐出的鬱悶。”我到底是怎麼了?“”小月月…“門外突然傳來干圓的呼喊,讓蒼眠月馬上收起迷惑還有感傷的神情,然後前去迎門。”
有事嗎?“干圓道:”外面那些傢伙有事要跟你說。“
蒼眠月冷冷的道:“我跟他們沒什麼話好說的。”“不要這樣!出去一下不會吃虧,難道你不想再與季行雲見面嗎?”
“這沒什麼意義,人都死了,去瞻仰遺容只是給還活着的人安慰而已,我不需要,也不需要為他的父母行盡這些義務。”蒼眠月故意冷淡的說道。
干圓舉起着手指左右搖晃,擺起大人的架子又說:“不,不、不,那傢伙是死了,但也不能算是完全死了。總之出來一下,聽聽他們怎麼說,能不能把季行雲救活都在你的一念之間。”
“你是說季行雲還有得救?”“嗯,除非你放棄希望。”突然間蒼眠月胸口的鬱悶吐出來了,心中的缺口好像重新灌入了一種名為希望的物質,陽光好像再度照到她身上,將她身上的冰冷融化。“你說的是真的嗎?”“是的。”“好…
…我們這就出去。“
到了大廳,六人重新就坐。
由最年長的秋覺代表說明。她將協助季行雲重生的計畫簡單地說了一遍,蒼眠月在一旁仔細的聽着,眼光中充滿着光彩,耳朵沒有遺漏任何一個字。
當秋覺說完,蒼眠月問道:“所以要我去取回他身上的耳飾,作為他重生的媒介?”
“是的,因為他的身體已經死亡超過三個小時,我們在他身上裝的儀器已經無法繼續追蹤。只有你,戴着成對耳飾的你才方便找到他,取回耳飾。”
“我明白了,我會馬上去把東西拿回來。”蒼眠月平靜的回話,她的態度是那麼的自然,好像把這件事當成平常吃飯睡覺那樣的事情一樣,是身為一個人就該做的事情,彷彿這是她最基本的義務。
“小心。”
季夏生特別提醒了蒼眠月,一如往常又由秋覺加以解釋地說道:“是的,他的遺體好像由四位滿棘手的人物看守。要不要冬丫頭陪你一起去?”
“不必,交給我就行了。”
對於蒼眠月這種義無反顧的態度,干圓感到相當奇怪,與蒼眠月相處的這段時間雖然不長,可是干圓卻已經明白這個女呵位很冷淡的人。她盡守本分的活着,也只是盡本分,心中好像不存在熱情,對世間的任何事物都平淡的看待,讓人覺得她只是活着,卻像是個冰冷的洋娃娃,一具活人般的洋娃娃。
這個時候,干圓卻看到蒼眠月眼中有一團火,在她冰冷的外表底下猛烈地燃燒着。
接下來,干圓又說明道:“為季行雲進行成年禮的工作你的負擔最大,拿回星之耳飾之後真正勞心勞力的工作才要開始,因為成對的星之耳飾可以互通真氣…你所要花費的力氣也等於是進行一場成年禮,不,是超過一場成年禮,因為季行雲的肉體已經亡故,所以他重生所需要的能量還有一切,都要透過你來傳遞。
“這是一件耗時耗力又費精神的任務,而且成功率很低。你如果不願意花費這份心血與時間,沒有人會怪罪你。”
“不,我願意。”
秋覺滿意的點點頭,用祝福的眼光看着蒼眠月還有飄在半空中的念體。她道:“事不宜遲,就請你馬上去將東西取回,至於我們則還要討論一下該配合的工作。”蒼眠月一言不發就走出地穴居,迅速離開然後消失。“好了,再來呢?我們除了要提供蒼眠月不足的力量,應該就沒別的事了吧?”季春蘇問道。“這怎麼可能!”干圓指着他的鼻子數落道:“要是有這麼簡單,還會有人無法完成成年禮嗎?”“就是說嘛,你真笨,別丟我的臉。那麼我們還有什麼該做的?”季冬藏也數落了季春蘇一頓,不過她也不知道除了提供季行雲重生所需要的能量之外,還要做些什麼。
干圓說道:“進行成年禮最好要有一個安全的空間。在天園裏是不缺那樣的設備,不過要蒼眠月到天園裏好像不適當。”
“我也反對。要是把事情搞到園裏,不就等於昭告天下,這麼一來不論我們怎麼說,都會讓人認為季行雲在考驗中接受季家的幫助。”秋覺也說道。
“所以我們需要為他提供一個進行成年禮的場所,那可不是我能準備的東西。”
“交給我。”季夏生應道。
“沒錯,夏老哥打造一兩具活棺材,不過是輕而易舉的小事。”季春蘇高興地說著。
“嗯,然後是養分的問題。如果要讓他的重生完全倚賴能量的重組,就算我們五人傾力協助恐怕也不容易,所以得透過蒼眠月為他傳送一些補品。我知道有一些葯物能夠與真氣緊密結合,能夠傳送的也只有這一類的東西。可是那都是些稀少的植物萃取物,就算是在園裏存量也不多。”
“啊…這可真是傷腦筋。”季春蘇把話說完,突然發現有三對眼睛正盯着他看。“你們幹嘛這樣看我?”
“老弟…你還不明白嗎?”季冬藏拍拍弟弟的肩膀。
然後季夏生也對他點點頭。
最後秋覺說:“所需要的靈葯就靠你提供了。”
“耶!我,可是…”
“小春子!你不願意嗎?反正種的東西就是要用掉才有意義。”
“好…好啦…”
見到困難都輕易的解決了,干圓又說:“我會把葯單交給你。”
“是…”
“再來,就是我們幾個分配一下提供的基本真氣性質。我想蒼眠月那個小妮子應該還沒有能力提供大量的基本真氣,所以所需的四種基本真氣就請你們四人各提供一種。”
“穩定。”季夏生率先說道。
“嗯,那激化原粒子就交給我了。”秋覺也選出她的工作。
“那我就提供結合性原粒子。”季春蘇也道。
“好吧,沒得選的,分裂性原粒子就交給我。”最後季冬藏說道。
“等等,那你呢?”季冬藏突然想到干圓好像沒被分配到什麼工作,便提出了她的疑問。
“我,我的事情可多了,要補足你們四人的不足,還要隨時指導蒼眠月,並且注意季行雲有無異狀,你們不覺得我最勞累嗎?”干圓露出促狹的笑容。
不論是任何艱難的任務,有武議團武神院的神武士出動總能迎刃而解,而能讓武議團一次出動四位神武士的工作可謂少之又少。
現在卻有四位神武士心情不佳地執行任務。嚴格來說,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現在只是在善後罷了。
丁汶♂駿、仙華、百印先生四人難得擁有同一種想法與心情,他們對這項任務的完成都一致地沒有成就感。臨死之時的季行雲給他們帶來莫大的震撼,人死後還發生遺物被取走的事故,更叫他們顏面掃地。
如果遺失的僅是尋常的物品倒也無所謂,被取走的遺物卻是傳說中的神兵利器“黑耀禮讚”,如果東西是在無聲無響中被偷走那還情有可原,可是那把傳說中的古劍卻是當著丁汶還有裴駿的面被拿走,他們竟然擋不住囂張的竊賊。
事後趕到的仙華與百印先生都無心責備他們兩人。在明白事情的經過之後,他們一致認為,就算當時四個人全部趕到也無法阻止這件事。
最後他們下了定論,決定就當那把“黑耀禮讚”不曾出現過。
在剩下的旅程中,這四位神武士都變得相當沉默,他們很有默契的不對季行雲的事情多加評論,只希望早點結束任務,將他的遺體送回都城,然後將這件事拋諸於腦後。
雖然他們四人都有着這種心態,到晚上休息的時候,卻又很有默契地會輪流到季行雲停屍的地方看看。
也許是不放心,也許是為了面對心中的黑暗或恐懼,不論是何種理由,他們總有一人守在季行雲身旁,好像擔心還會再有人過來打這具屍體的主意。
再過一天就能抵達都郡,然後四位神武士就能擺脫季行雲。
不知為什麼,這一天晚上,丁汶等人不約而同地出現在季行雲停屍的地方。
也許是打算做最後的告別,不過他們四人一碰面氣氛卻不怎麼和諧。
對於心中存在的挫折感,已經是法天最頂尖人物的他們,很難找其他有效的方式來發泄,於是彼此之間就成了最好傾倒情緒垃圾的同伴,只是這些心高氣傲的神武士卻又不肯面對心中的無力感,所以四個人難得再次會面,空中氣卻是充滿緊張又火爆的氛圍。
“啐!總算能跟這個衰神告別。老夫再也不要接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任務了。”
百印先生對季行雲吐了吐口水(當然沒吐到屍體身上),抱怨發牢騒。
“百印先上,死者為大,你沒必要對一具屍體如此發泄吧?”裴駿冷言之。
“呵…百印老頭,我看你乾脆退休,將身上的法印交出去好了,這樣你就永遠不會碰到”辛苦“的任務了,也可以讓許多需要法印的人拿到合適的東西。
年紀大了實在不適合出外奔波,反正以你的“資歷”早足以加入精武院或戰略院,就算完全退休,這幾十年賺的錢還怕沒養老金?“丁汶則毫不客氣地出言譏諷。
“哼!”百印先生這回只是冷哼一聲不多加反駁,不過心中卻記下這筆帳,打算日後再討回。
仙華卻是一言不發。由於與季行雲的戰鬥中她傷及臉部,現在她只要無必要開口就盡量不開口,臉上除了披上一條絲巾外,這幾天就像蠟像一樣的面無表情。
她擔心臉部一有動作就會影響傷口的癒合,更怕臉上會留下一絲絲的疤痕,所以才沒加入用言語互相傷害的行列,也因為這樣她才成了第一位發現異狀的人。
她不出聲,只是將強大的真氣外放。
這個動作讓另外三位男士同時提高警覺。“有高手接近…是兩位…”丁汶道。
“是上次那兩個嗎?”百印先生問。
“不知道…無法確定,不過…”裴駿話沒說完,來人就闖入了。
來了兩位,不卻不是兩個人,而是——一人一狼。
如天仙般絕塵的女子,她的出現立即擄獲所有人的目光。
丁汶心跳加快,他想這個世界上怎會有如此麗人,可是她的眼神中怎會有一抹哀傷,叫人心疼。
裴駿兩眼發直,他沒想到會再見到她,可是一念一轉卻又生出一股忌妒,因為她八成是為了另一個男人才出現在這裏。
仙華雙眼發亮,自認為是美女的她,對眼前的女孩這種清新超脫的美也自嘆不如,一種有別於裴駿的忌妒出現在她心頭。
百印先生則是第一個做出反應的人,畢竟他年紀大了,對臭皮囊的美醜也較有抵抗力,況且他還被她威脅過,知道這個女子的出現必然不懷好意。
三名神武士因為驚於蒼眠月的姿容而錯了先機,只讓百印先生動手。
蒼眠月完全不理會這個老頭,直接走到季行雲身旁。她不理會百印先生,他卻使出強力的法印。裂魂球。
百印先生手上泛着妖異的藍芒,壓低身子直撲而去。
蒼眠月沒理百印先生並不代表沒人對付他,嚴格說是沒“人”,不過卻有一頭狼。
白銀快如電、疾如風地出現在百印先生面前,看不起這頭畜生的老先生不打算將右手上的裂魂球用在它身上,於是左手化掌為刀使出了法印。劍刃。
哪知不及劍刃成形,白銀即向前撲去,張口低鳴發出一道無形的震波,令百印先生胸口鬱悶、真氣為之淤滯,非但左手的劍刃無法成形,就連右手的裂魂球也為之消散。
百印先生心驚想要變招,卻因真氣的不順暢而動作有所遲滯,於是白銀就輕易地將他壓倒在地,前肢分伸出利爪,分別壓在百印先生的咽喉與胸口。
這時另外三位神武士想動作卻已經是投鼠忌器,只好先隱而不發,看看蒼眠月接下來有何動作。
女孩走到季行雲身旁,臉部依然是一貫的冷漠,然而寶石般的雙眼中流出感傷的神色,卻泄漏她心中真實的情感,接着女孩臉上出現堅定的神色。
她伸手向季行雲耳邊一拂,耳上的東西就如同靈物一般的跳上她溫柔的手掌。
然後她又伸手朝他臉上一拂,那對不肯閉上的雙眼終於闔上。
“我們回去吧,白銀。”
蒼眠月表現出的態度是如此的冷傲,卻又叫人認為她的一切行為是理所當然。
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應該要激怒在場的所有神武士,可是除了受制於“狼”
的百印先生外,卻沒有人因為她這種態度而生氣,彷彿她就該如此。
一直等到人就要走出大門,等到白銀的爪子離開百印先生,等他氣極地吼叫后,另外三名神武士才有反應。
出手最狠的是仙華,女人忌妒心是很可怕的,她打算消滅這個比她更能引起男士注目的女孩。
出手最保守的是裴駿,因為他心中有了她,不敢也不願傷人。
而丁汶則向那頭狼出手,因為他認為對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孩動手有失神武士的風骨,不如挑戰兇惡的異獸。
兩位女孩相互對掌,年長的女士被逼退。然後女孩又與不願出劍的裴駿對掌,這次卻是虛掌相對,女孩藉力翻身退離。
另一方面丁汶雙拳如風揮出了強悍無比的拳頭,在他身前拳出了由強拳組成的銅牆鐵壁,不過盡數落空。
巨大的銀狼凌空躍起,在空中翻滾,然後由它身上灑出大量的銀色飛毫,如雨點般落在諸位神武士身上。底下的三位神武士同時籠罩在銀色的雨絲之中。
他們三人同時出手,玄波掌、魔劍。碎裂還有法印。霓彩打出絢麗的光彩,可惜這些對那頭銀狼毫無任何作用。
強大的真氣附在銀色的狼毫上,讓這些銀毛變成一根又一根的銀針。
掌勁無法消去這集中於狼毫的真力,魔劍也砍不盡如雨點般的銀絲,底下三人出手打散了大量的銀色狼毫,卻有更多的化為銀針的細絲落在他們身上。
狼毫的前端刺入肌膚,造成細小而無礙的傷口,可是隨之而來的強大真氣卻叫三位神武士難以消受,於是戰事快速結束。
他們無力即刻追上,只能看一人一狼快速離去。
第二章重生
拿到星之耳飾之後的蒼眠月,一路風塵僕僕不曾歇息地趕回綠海,當她回到地穴居時已經是二天之後的事情。
女孩回到地穴居時裏頭只剩下干圓一人。待在家中的這位幹家逃兵臉色非常糟糕,雙頰凹陷、眼圈發黑,仿如是個飽受災厄的難民。
干圓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因為這兩天她都不曾吃過東西,也不曾闔上眼,再加上強迫自己重溫早已放棄的學問“醫學”,才讓她變成這樣。
干圓在許多地方或許非常散漫,不過當她專註於某件事的時候,所花費的心力卻遠比任何人都還用心、執着。
為了自己所答應的事情,她花費兩天兩夜的時間,收集所有關於成年禮所需要注意的事情,也研究了種種可能造成成年禮失敗的原因,還有預防的方式,不過把自己搞成這種模樣好像是干圓的另一種特長。
附帶說明一點,如果蒼眠月再晚點回來,這場成年禮可能就不用進行下去了,因為指導者——干圓——很可能會因為過度勞累與飢餓而死在蒼家的地穴居。
回到家中的蒼眠月見到這副德性的干圓,便不發一聲往廚房走去,與這位不善於照料自己的監護人的相處日子,蒼眠月已經習慣這位食客專門糟蹋自己身體的情況,這時該做的事就是為她準備一頓豐盛的餐點。
當蒼眠月要走入廚房時,干圓卻阻止她。
“等等,你要上哪?”
蒼眠月頭沒回、腳步也沒停,只是簡單地說:“煮飯。”
“等一下再去,你先過來。”干圓用命令的語氣說著。
蒼眠月毫不理會她的命令應道:“不,你該好好吃一頓才行。”
“我沒事啦!”干圓固執叫着,然後又說:“你的狀況比較重要!”
“我?我很好,我沒事。有狀況的人是你。”比固執的話,女孩似乎不會輸給干圓。
干圓生氣地咆哮道:“胡說八道!什麼叫做沒事!明明就受了傷還敢說沒事。”
“一點小傷不礙事。”蒼眠月平靜的回應着。
干圓罵道:“對你而言也許不是多嚴重的內傷,不過現在你的健康狀況所影響的並不只是你一個人,我既然答應要幫季行雲進行成年禮讓他重生,那我就不允許過程中出現絲毫的瑕疵!
“受傷的人所輸出的真氣品質會受到影響,別說這會妨礙季行雲的重生,我也不容許我所照顧的小孩放任內傷不管。雖然我是一位藝術家,但是並沒有拋棄”
干“這個姓氏,要我裝做沒看到你身上的傷絕不可能!”
“這會影響到季行雲的重生嗎?”
干圓斬釘截鐵的說:“絕對會。”“好吧…麻煩你了。”干圓不但耗費大量的真力,為蒼眠月調理與神武士戰鬥所造成的內傷,還釋放出大量的真元氣給蒼眠月,讓她補足全速趕路所消耗的真力。當干圓做完這一切之後,就率性地躺在大廳上然後睡著了。
當干圓再度醒來的時候,是受到食物香味的刺激。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然後坐到位置上就開始將餐盤上的食物送入口中。
女孩與干圓就如同平常一樣的相對而坐,享用餐點。不一樣的是在干圓掃盡數盤食物之前,在餐桌上沒說過任何一句話,對於食物美觀有強烈要求的干圓,也沒批評或讚美過今天的食物。
蒼眠月為干圓準備的餐點先是營養又易於吸收的高湯,后是柔軟又香甜的燉甜薯,還有無限量供應的麵條及離開之前所採摘的水果。
干圓的胃好像已經很適應這種經常吃不到東西,然後再塞入大量食物的狀況,一般人如果禁食數天又馬上吃下大量的食物,腸胃恐怕無法負荷,還好乾圓不是常人。
不過她以秋風掃落葉的速度,將麵條不停的送入口中,毫無絲毫淑女的形象,如果這是舉行快食王的比賽,干圓肯定能夠輕易的獲得冠軍。
狂吃特吃的干圓突然露出痛苦的神情,讓女孩關心地問道:“怎麼了?你沒事吧?”
“呃…水…”
“水?好的。”
女孩遞來一杯水,干圓大口的喝入,然後臉上表露出得救的表情。
“呼…我吃飽了,真險,差點噎死。”干圓不理會女孩那種像是看着珍奇異獸的表情,問道:“東西到手了嗎?”
“嗯,拿回來了。”
干圓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又開始將桌上的水果送入口中。
“那麼…另外四位客人呢?”女孩原本打算要問接下來該怎麼做,不過少了那四位成年人,事情似乎也無法進行,於是她才改變問題。
“啊們啊(他們)…”干圓把口中的食物吞入腹中之後,才用清晰的聲音說道:“分別進行其他的準備工作,等他們一回來就可以正式開始。”
女孩平靜的臉蛋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焦慮。與她相處月余的干圓已經摸透女孩的個性,同時身為畫家而擁有細膩的觀察力,她能夠捕捉臉上所能表現出的最清淡、最不明顯的表情。
干圓於是笑道:“沒有他們四個人到齊,正式的成年禮是無法展開。不過在他們回來之前,我們也還有許多事要做。”
女孩沒有應話,甚至臉上表情沒有任何改變,依然是如此的清新脫俗。不過這就代表她仔細聆聽,並且等待干圓後續的說明。
“現在你必需開始為季行雲灌輸真力。要慢慢來,由少而多,讓他能習慣由你那獲得真力。首先你必需用極少量的真氣引路,將真氣送入你耳垂上的星之耳飾的深處。這種真氣必需是不帶陰陽之力,也毫無波動,是最平靜最祥和的真氣,得像空氣一樣存在我們身旁,卻又無法捉摸。
“同時必須準備無屬性的真元氣,在你發現那股真氣消失在耳飾深處時,馬上將真元氣送向真氣消失的地方。如果順利的話真元氣就會一併消失,就代表你已經將真氣由你身上的耳飾傳至另一隻耳飾。
“你必須練習這個動作,並且將真氣流通的速度高於流量,然後盡量擴張,因為要讓季行雲重生所需的所有真氣都要透過這個方式來傳送。要是無法適時的提供足夠的真氣,季行雲是無法完成他的成年禮。”干圓說完這段話吃了幾顆小紅莓潤潤喉,才問道:“你明白了嗎?”
蒼眠月依然沒有回答,不過干圓也沒再發問更不再與她交談,因為女孩已經用行動來表示一切。
待在綠海的生活非常單純,雖然蒼眠月還要擔起綠海中蒼狼各族群指導者的重責大任,這其實是虛有其名的一項工作,因為蒼狼們把隱居在綠海中的蒼家成員當成神一般的人物在崇拜,會來找蒼眠月除了年度的重大祭典外,就只有蒼眠月主動召喚它們的時候才會出現。
如果蒼眠月就此消失,對綠海狼群們其實也沒有多少影響,最多就是它們信仰的神明成了貨真價實的“傳說”,也等於是告知它們已經可以獨立,不再需要“神明”的指導。
因此蒼眠月待在綠海的生活其實是非常簡單而純樸。這種環境也造成她特殊的心性,做任何事都不會遭到打攪,不需要尋求或任何人的同意,也不會幹擾到任何人。
她想做什麼就可以專心的進行,雖然沒有人會支持她,卻也沒有人會妨礙她,她只需要對自己負責。
如今她正專註於一件事——協助季行雲重生。
一連數天,女孩都非常用心的練習將真氣送入星之耳飾的最深處。每天除了準備三餐、用餐、晚上的休息之外,就只有做這件事情。
蒼眠月用心的程度,讓干圓非常感動,她覺得這個女旱在太偉大了,為了心愛的男人,放棄所有休息的時間,騰出所有的空檔,全心全意的為季行雲的重生做準備。
不過這對女孩而言,卻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不做這件事的她也不過每天在白銀的陪伴之下毫無目標的悠閑度日,對她而言有個目標反而讓日子過得較有意義。
三天過後,蒼眠月已經能夠掌握傳送真氣的方法,接下來就只是如何提升傳送的速度,還有大量傳送的功夫。
第三天也是季冬藏、季春蘇返回的日子。他們兩人分別背着一個木箱,一踏入地穴居,一股葯味便撲鼻而來。
干圓很高興他們終於回來,並且帶來大量珍貴的靈葯。
雖然說季春蘇早就明白帶來的東西就是要給蒼眠月服用,可是當他看到干圓毫不客氣的的將那些葯材搗碎、精製、混合、提煉,還是不禁心痛的哇哇大叫。
畢竟那些都是他多年來的心血,他明白種出來的東西原本就是要提供干九奕提煉靈葯,或是給予天園使用。
為了季行雲而使用這些葯材,與他種植這些東西的目的並不相違,可是他總覺得使用者至少該表現出珍惜、感謝的態度,絕對應不該像是干圓這樣將提煉葯物當成最討厭的事情。
她的工作態度讓人覺得她跟這些珍奇的葯材有着深仇大恨,搗葯時就非得咬牙切齒、精鍊葯物時,就非得用盯着可恨的獵物一般的銳利眼神嗎?
要不是看在干圓姓干,在這方面有專業的背景,他早就將製作的工作搶過來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干圓會有這種態度,因為她老早就拋棄醫生世家的身分,從小最討厭的事就是在各種葯材中打滾,背誦各式各樣的疾病、傷害的治療方式。
要她重溫童年的惡夢也難為她,不由得她會有像是與一堆葯材打仗的表情出現。
當干圓處理好部分葯材,製作出第一批靈葯,開始讓蒼眠月服用,並且指導她如何激發其中的效能,將靈葯的成分透過真氣,送入星之耳飾中,又是三天之後的事情。
要將物質送入耳飾的最深處,讓原本用來傳輸能量的空間聯繫點,運送那些靈葯就困難許多。靈葯與真氣不一樣,葯材的成分會被人體吸收」用,最後又成為身體的廢棄物,然後排出體外。
想要傳遞靈葯的成分有其時間限制,必須要在葯效發揮的那段時間之內才能進行。每喝一次珍貴的靈葯,就只有短短几十分鐘到一、兩小時的時間,可以進行練習。
每當蒼眠月喝下靈葯,然後季春蘇就開始盯着她看,即期待又緊張,然後過了一段時間葯力消失后,看到女孩搖頭,他也跟着沮喪地搖頭,他覺得自己的心血又浪費掉了。
季春蘇恨不得代替蒼眠月執行工作,只可惜一對星之耳飾一旦認主就無法中途換人,除非想重新再認一對主人,以季行雲目前的狀況,當然無法再一次成為星之耳飾的主人。
又過了五天,蒼眠月終於能夠將靈葯送入耳飾之中,干圓所提煉出來的第一批靈葯也消耗殆盡。
季春蘇抱怨着又要回去提貨,不過在這個時候季夏生與秋覺也再度踏入綠海,進入蒼家的地穴居。
他們與冬、春兩位一樣,都不是空手而來。秋覺背着一個巨大的東西,那東西很像是金屬棺材。
干圓很高興他們的到來,並且宣佈季行雲的成年禮可以正式開始。
這個“鐵棺材”與季行雲當初在天園中,意外躲入而受困的柜子的材質相當類似,大小正好可以裝下季行雲。整個“棺材”的材質十分特殊,只可容許真氣流出,卻不允許真氣流入,不過在它的正面卻有一面墨色的玻璃。
終於等到讓季行雲進行成年禮的容器,季春蘇返回補充葯材的行程也就因而延後。
六個人還有一個念體,齊聚於星語鶯生前的房間。
蒼眠月取出由季行雲耳上拿回的耳飾交給秋覺。
她伸手往蒼眠月身旁的虛空處一抓,然後說道:“好了,小夥子,別再繼續跟在女孩子屁股後面,該是面對現實的時候了。”
秋覺繼續說話,不過蒼眠月卻只看到她張口閉口而沒聽到聲音,於是她露出疑惑的眼神。
干圓解釋道:“她在跟季行雲的念體說話啦。因為季行雲的肉體已經消失,沒有耳朵所以就聽不到聲音,用尋常的說話方式他根本聽不到。秋大媲用能量的震波模仿聲波,與季行雲進行交談。這種說話方式很累人的,雖然我也會,不過還是交由年長有經驗的傢伙才說得比較清楚。”
秋覺說了好一會兒聽不見聲音的話,然後就將手上的耳飾往空中一擺,耳飾竟然凌空飄浮。看到這個狀況的五位成年人都高興地點點頭。
於是秋覺手一伸,做出了“請進”的動作,那隻星之耳飾就飄入“鐵棺材”之中。
最後秋覺又用那聽不見的話語交代了幾句,就將鐵棺材關上。
“接下來就要辛苦你了,眠月小姐。咱們這位傷腦筋的晚輩,能不能活過來就要靠你的努力。”
蒼眠月平靜的點點頭。
干圓指示道:“現在開始每天早、中、晚、半夜,一天四次,你要不間斷的將真氣送入你的耳飾之內,讓能量透過星之耳飾交與季行雲使用。由於要用能量轉換為物質方式,重新再制他的肉體,所需要的真氣絕非你一人便能夠提供,所以他們四位會定時地準備大量的真元氣來給你使用,在這之前你必需盡量練習,將大量的真氣快速的送交過去。每一次要移交的真氣都超過你本身修為的數倍,所以這過程相當辛苦,你可要好好加油。”
“勞煩。”季夏生道。
“一切的成敗都看你,我知道這個過程很辛苦,不會比一個女人孕育一個生命還要簡單,難為你了。”秋覺道。
“加油!這小子就靠你了。”季冬藏加油着。
“嗯,不論成敗如何,我們都不會怪罪於你,不過我還是希望我辛苦栽種出來的東西不會浪費。”季春蘇也說。
“我知道。我會的。”蒼眠月淡淡的應着,語氣卻是無比的堅定。
南郡西方相鄰三國,由南向北別是招烏帝國、托羅王國與蓮山自治區,再往北則是與炎郡相鄰的劭陽。
其中招烏帝國最為強盛、領土亦是最大,而托羅王國因為與法天爭戰致使土地荒廢、人民困苦,雖然已經是五年之前的事情,不過接着在對外戰爭之後,內部又因為改革引發的內鬥,使得民不聊生,到了最近兩年政治才漸趨穩定,人民的生活也才漸漸走向安穩。
原本招烏帝國打定的主意是在吞併邦文王國之後,再向東挺軍吃下托羅王國,卻因對邦文王國作戰意外失利而暫緩軍事行動。同時邦文王國因為那場戰役,致使國際地位大幅提升,成為大陸西南方眾小國中聲望最高的國家。
此刻鄰近法天的幾個國家在蓮山自治區的密約之下,在自治區最西的城市展開秘密會談,參與的國家包括托羅王國、邦文王國、劭陽與蓮山自治區本身。
這四個國家對於法天近來連連成立新的軍團感到不安,同時因為接鄰法天,也因而掌握到法天近年來大量進口鐵礦、煤礦、木材、糧食、皮裘等種種物資,進而猜測法天會有不友善的行動。
邦文王國派出的使節是陽光文書。以陽光文書在邦文王國中的官位而言,似乎並不適合參加這個會議,不過他還是參加了。
在邦文與招烏的戰爭之後,他就成為邦文王國中,除了國王之外最有權位的人,如果他認為這次的會議非常重要,非得親身參加不可,那麼在邦文之內也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參與。
開完會後的第一天,陽光文書回到使館,他的表情相當沉重,且還帶着憂慮與不安。
心情沉重的他,令邦文王國的使團也變得相當沉靜。使館內的每個人動作都非常的小心,深怕干擾到陽光文書的思考,而他那沉重的表情也令人隨行的外交使官不敢開口詢問。
除了有一名例外的人員,因為她不是邦文王國的官員,甚至不是邦文王國的人民,不過她卻是陽光文書最得力的助手。
紫衣影倩動作輕柔,就像貓一樣的優雅,腳上好像加裝了柔軟的皮墊般行動無聲。
她在陰影中前進,就像她就屬於陰影一般。但她不需要如此,有邦文第一人臣陽光文書在,就算是嚴重排外的邦文人也要尊重她三分。
她大可正大光明的在邦文的使館中活動,只是長年下來的習慣讓她在陰影之下活動,就好像融入在影子之中,即使是最小心的守衛也很難發現她的存在。
在她接近陽光文書時,這位邦文的重臣開口說道:“六妹有什麼發現嗎?”
紫衣無聲無息的接近,陽光文書還是發現了。紫衣潛行的技巧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出沒在各個地方,陽光文書卻總是能夠發現紫衣的接近。這並非陽光文書特別敏感、還是他的功力特別高,相反的在季流風的幾位結拜兄弟中,陽光文書是武功最差的一位。
他能夠察覺紫衣的接近,可以說是一件相當奇怪的事情。不過世上就是有許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就像候鳥能依本能萬里遷徙,有如鮭魚會返鄉產卵一樣,陽光文書總是能夠依照本能的察覺到紫衣的存在。
紫衣應道:“蓮山官員的立場並不堅定,我發現他們與法天的使節有密切的來往,有法天武議士在場,所以我不敢過分靠近,可是蓮山的官員對法天使節相當討好,我認為蓮山自治區很可能在玩兩面手法。”
陽光文書嘆了口氣道:“果然如此,這次的聯合密會由蓮山自治區發起本身就是一件怪異的事情。這個蓮山應該是最不在乎由誰當統治者的國家,就算納入法天的版圖,蓮山自治區也不過是改名為蓮山郡罷了。
“如果能夠讓法天這個重視法治的體系來管理,對蓮山那些商人反而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雖然少了一些便宜行事的好處,不過卻能夠讓交易變得更有保障。原本就是議會政治的蓮山,換成法天式的議會並沒有多大改變,那些原本就是議員的人也能夠繼續當議員。
“而且在法天這塊招牌的保護下,他們更不需擔心南方揮眈眈的招烏。如果法天想要起兵向外拓展領土,不用一兵一卒只要透過外交協調、談好條件,蓮山恐怕就是
第一個主動加入法天聯邦體系的國家。“
“那麼,二哥…”
“這個會議恐怕是蓮山故意為法天的召開。一來可以試探各國對法天近來動作頻繁的觀感,二來也可以藉這個理由大舉購入各種軍需物資,以充實軍備好對抗法天可能的動作。”
紫衣道:“蓮山自治區想要抵禦法天的軍隊?真是異想天開,不過養了一些傭兵,哪能與法天的正規部隊抗衡。”
陽光文書道:“所以說是借口,蓮山根本沒有真正的戰力,他們購買大量的軍用物資是為了賣給法天。”
“這太過分了!那麼二哥打算怎麼辦,回國后是否要下令禁止相關物質輸出至蓮山?”
陽光文書苦笑了一下道:“沒這種必要,反正邦文也非盛產那些東西,刻意限制只會引起其他國家的疑心,減少外交上可以周旋的空間。不過知道法天還要利用蓮山協助物質的購買,那代表法天內部還在積極準備。嗯,雖然法天是一個大國家,不過要主動向外動兵更需要一個契機
與理由。只是…法天的第一個目標會是哪個國家?“”需不需要向大哥求助?“紫衣又問。”沒有必要,而且當前的狀況大哥也幫不上。“陽光文書的話讓紫衣浮現無法置信的表情。”你不懂,季大哥縱然神通廣大,卻也有他辦不到的事情,況且今天這種狀況,恐怕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可是…“”他說過不再為任何一個勢力動武,上次消滅招烏的部隊,完全是看在兄弟的情誼上。“
紫衣不樂意地說:“他還不是為法天效力,如果不是因為大哥,那麼法天也不會有近來的軍事改革,也許就沒有這些危機了。”
陽光文書道:“你錯了,流風兄並非為法天效力,而是藉由法天的資源挑戰自己的極限。
至於他的動作會對法天或者整個大陸造成何種影響,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而且看到大陸發生變革,也是他樂見的事情。
“風暴即將開始。我該考慮的是如何在讓邦文走出風暴,並且利用這個難得的風暴,掃除國內不良的積習,還有沉重的包袱…”
法天與西方諸國正處於一種暗潮洶湧的狀況,各國的外交人員、情報人員,無不卯足全力刺探法天的意向。
心中沒有國界的商人們,也萬分關心相關事宜的發展,蓄勢待發的戰爭影響到商業的情勢,不單是因為法天大筆向外購買物資,各國對法天抱持的態度也影響到商人的作業。
一旦情報錯誤,好不容易運來的貨品,卻由對法天存有強烈戒心的國家輸入而無法通關,就會造成一大筆損失。
許多物品是因為法天的收購價格而隨着水漲船高,可是卻也成了部分國家官員上下其手的地方,貨物以被列管物資的名義而扣管的情況時有耳聞。
因為擔心心血會毀在兵燹之下,讓有許多商人急着將根據地遷移,卻有商人看準戰爭可能帶來的需要,而冒險投入未來可能的戰區之中。
受到影響的不僅僅是法天西方的國家,相隔一個綠海的東方眾國,也對相關的事情非常關心。雖然因為有黑暗山脈與綠海的屏障,法天不太可能對這些國家採取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可是透過海商貿易諸國的政經情勢都會互相影響。
尤其是綠海出現了一條可以安全通行的走道,法天與東方各國的往來變得更加頻繁,不僅海上的商人爭食法天這個大市場,連陸上的商人也變得相當活絡。
大陸南方以法天為中心捲起洶湧的暗濤,緊鄰於法天旁邊的綠海卻一如往常,除了狼道上的人車大幅增加,不知死活脫離狼道成為綠海諸狼點心的人也跟着增加外,綠海完全沒有受到法天的影響。畢竟那些紛紛擾擾是來自於“人”,與住在綠海中的生物沒多大的關係。
在綠海深處的蒼家地穴居,也是過着規律不變的日子。
蒼眠月每天在太陽尚未探頭之前,就展開每天例行的第一件事——傳輸真氣。
然後為自己還有那位美其名為監護人的食客準備早餐。
用過早餐略為休息養氣之後,女孩就會帶着忠心的好友——白銀一同出外散步。偶爾也會應用這個時間採集些野果野菜豐富當天的餐盤。
接近中午的時候她回到地穴居,在用過午餐之後,就會與干圓一同探視季行雲成長的狀況。基本上觀察的人只有干圓,女孩只是在一旁聽着她觀察的結論。
在這個時候干圓也會給女孩指示,要她將真氣進行特別的排列,形成某種接近電波一般的訊號。據干圓所言,這是為了刺激季行雲的意識,還有刺激他身體組織的生成。
至於實況如何,只有干圓知道。
在鐵棺材上那唯一的墨色玻璃,必須透過特殊的方法,才能看到內部的情況,女孩曾經請求干圓指導她,讓她也能見到季行雲恢復的狀況,不過這位自詡為一流藝術家的幹家小姐,臉上卻即刻出現厭惡的神情,然後一口回絕。
下午再一次為季行雲傳輸內息后,女孩清理家中所有的房間,包括被干圓佔據后那間打掃起來最為費事的房間。
如果幹圓堅持不讓別人進入她的房間,那麼打掃的工作很快就能結束。
下午的空閑,蒼眠月經常會到鐵棺材旁,陪着季行雲有時是看書,有時是織布、刺繡。
偶爾還會出外喝下午茶,或將白銀捕捉到的獵物,經過適當的調理帶出去,讓經常在女孩周圍的影狼團享用。
中午干圓會窩在自己的房間內作畫,沒有出來用餐,不過到了晚上她就會準時出現。這對這名生活毫無規律的藝術家而言,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為了看管季行雲的情況,她無法像以前那樣任性地將自己關在房內,進行長時間的創作。
每周至少有兩天晚上,餐桌上是四人共席用餐。當餐桌邊出現秋覺、季夏生,或是季冬藏、季春蘇時,就代表女孩又要辛勞了。
天人的成年禮,其實就是一種重生的儀式。
正常的情況之下,念體會由意識中的記憶與本身的意志,重新建構出一具新的軀體,所用的材料五成是取自於舊的身體,以及所吃下的食物。
不過季行雲的情況較為特殊,他無法進食,也沒有活的身體可以用。要重新長出一具肉體全憑蒼眠月為他提供的真氣。
由能量聚集轉換為極小的質量,所耗用的真氣就已經是難以估量,季行雲卻要重新長出一具完整的肉體。其中所要耗用的能量,就是耗盡季家四位成年人全身的真氣也辦不到。
所幸能量的需求不用一次提供,當成年的季家人出現的時候,就是他們提供真氣要給季行雲的時候。
將真氣先化為無屬性的真元氣,然後導入蒼眠月的體內,再讓她送入星之耳飾中傳給季行雲,是三天一次的功課。
如果以為女孩子只是做真氣仲介的工作,可相當輕鬆那就錯了。幾位成年人每次提供的真氣,都超過女孩本身的功力。第一次接受傳功時女孩就累壞了,源源不絕的真氣湧入體內,雄厚的真氣在她的經脈中奔騰好似洪水一般。
女孩的經脈被強迫擴張,她幾乎無法控制那些真氣,所能做的就只有儘力將真氣導入耳飾之中。
第一次做這件事的人是季冬藏,這位粗手粗腳的天人,一味地將真元氣匯出,讓女孩體內除了丹田之外,全部被真完氣佔據。要不是季春蘇發現女孩的異樣,干圓就要為了急救而再忙碌一場。
不過現在女孩已經能夠從容地處理,比她內息還要多上數倍的真元氣。
這一天又輪到季冬藏提供真氣。在她完成真氣的傳輸之後,等着蒼眠月進行後續的工作無事可做時,就問起了在一旁待命準備處理突仿件的干圓。
“這小子長得怎樣?都半年了,經驗豐富的成年人都可以再造肉體,換一具新的軀體在大夥面前活潑亂跳。”
干圓道:“還早得很。你覺得為他提供的真氣夠形成一具軀體了嗎?”
“我哪知道!我又沒遇過這種情況。”
季春蘇道:“恐怕還遠遠不足。我們是否要再增加傳輸的真氣?現在他應該能消耗這種程度的真氣了。”
干圓看着墨色的玻璃道:“是可以再進入下個階段。對了,你也該準備另一批葯材。”
“…有這個必要嗎?”
“當然有!要知道就算只是傳輸半毫克的靈葯過去,都能節省不少真氣的耗用。”
“好吧…”季春蘇心痛的答應了。
這時季冬藏也看了看墨色的玻璃埋怨道:“就屬你的工作最輕鬆,只有偶爾看看裏面的狀況說幾句話就沒事了。”
聽到這句話干圓雙眼突然眯了起來,她勸說道:“你要跟我換也行啦,讓我先教教你怎麼看穿這種玻璃。”
“咦!真的?”
於是干圓對季冬藏說了幾句悄悄話,就將透視墨色玻璃的方式告知。
季冬藏馬上依法行事,隨即她看了一眼。“媽啊!那是什麼!”驚慌的聲音隨之傳出。
干圓馬上抓住她,將她的眼睛定在玻璃前面,不懷好意的說:“我非常希望有人能跟我換工作。”
“哈!不、不用了,這種重責大任還是交給你,付出真氣只是小事,一點小事而已…”
季春蘇搖搖頭,對他這位姊姊的無知感到無可奈何。“別捉弄我的好姊姊了,這位小朋友還要多久才能重生?”
干圓放開季冬藏,道:“這很難說,組織的生長會越來越快。另一方面當他的內臟與經脈形成之後,就能自己吸收天地的靈氣轉化為自己的真氣,生長的速度也就會變得更快。我想快則半年,慢則一年。”
“惡…半年?那樣的東西能稱得上是半個人嗎!可惡的死小子,當你從鐵棺材出來之後,本姑娘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你一頓!竟然讓我看到這麼恐怖的東西。”
干圓無奈的說:“所以啦,我才不想當什麼醫生,經常要跟這種毫無美感的東西打交道,日子怎麼過得下去。”
第三章搬家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冰冷的冬天漸漸遠離,充滿生機的春日又靜悄悄地降臨大地。綠海枯黃的草地上又冒出綠芽,四處充滿生機。
拜訪綠海已經成為季冬藏與季春蘇的習慣,兩人用着不同的表情,迎接美好的春天。
為了季行雲,季春蘇拿出他精心栽培的種種奇花異草,干圓的要求像是個貪婪的無底洞,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索取珍貴的葯物。
如果拿不出來也就算了,正好乾圓所求的東西,季春蘇都有栽種,好像是看準了季春蘇無法忤逆季冬藏的命令,干圓乾脆在季行雲所需要的葯物之外,還列了幾份養顏美容的葯方,在季冬藏還有在秋覺的強力“請求”下,他只有摸摸鼻子乖乖的把東西交出來。
在不停地被壓榨下,每回前往綠海,季春蘇的表情很難保持輕鬆的模樣。
相對於季春蘇,季冬藏可就愉快多了。來到綠海純粹只是提供真氣,為了配合其他人,她每次耗用掉的真力都不算什麼,至少對她而言是件相當輕鬆的工作,來到這邊就可以跟干圓嗑牙聊天,比起待在森林中,整天面對那些對她畢恭畢敬的夜俱人好多了。
雖然輪送內息的工作是在晚上進行,他們兩姊弟常常會提早過來喝下午茶。
原本喝下午茶應該選在室外,在微風中的草地上,風雅地享用綠海美麗的風光。不過因為時節不佳,這個時日正好是海風正強的時候,再加上草芽初長,綠海的顏色正好是黃綠交錯、雜亂不堪,尚無美景可賞。
於是季冬藏就自作主張,不待在大廳而跑到星語鶯以前的房間,也就是放置鐵棺材的地方。
“這小子還悶在裏面不出來啊?”季冬藏隨口問着。
季春蘇也關心道:“你不是說他已經長得差不多了,怎麼還不清醒?”
干圓聳聳肩無可奈何地說:“就外面看起來是長好了,問題是身體裏面不知道長完全了沒?還要在裏面待多久,我也無法確定。也許等會馬上就跑出來跟我們打招呼,也許還要再十天半個月的時間,怎麼也說不定。”
“怎麼會有這種事?”季春蘇雖然專精於植物的種植,不過對動物的生長也有一定的概念,他疑惑地問道:“一般而言是先發育內臟、大腦,哪有四肢都長齊、皮膚也先長好,你怎麼會說肚子裏的東西還沒發育齊全?”
干圓解釋道:“那不一樣,不論是胎生還是卵生,都有切合的外殼在保護小生命。這具鐵棺材雖然可以充當蛋殼,但畢竟是不完全一樣。
“為了安全起見,我在請眠月輸入刺激生長的訊號時,要他先把骨胳、肌肉、皮膚、維持生命的血脈與器官先長出來,然後再去處理比較不重要的內臟,像是腸胃這種暫時還用不到的東西自然該排在最後。”
“這樣可以嗎?那些東西長出來能存活嗎?”
“放心,循環系統還有靜脈、丹田才是排在第一順位,至於消化系統這種要等他出來之後才能派得上用場的器官,就沒必要急着長出。”
季冬藏點點頭道:“難怪在一個多月前,我就看到一個完整的人在裏面了,原來他的肚子是空的。”
季冬藏喝口茶轉向蒼眠月誇道:“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為了咱家這位不肖子弟,讓你勞心勞力還真是抱歉。”
蒼眠月漠然道:“無所謂辛勞。”
季冬藏喃喃道:“真是不老實。”然後又故意說道:“你為了這位一好朋友犧牲還真大,等他醒來要不要他好好地報答你,就是要他用一輩子的時間來伺候你也不過分,反正這小子一定也很樂意。”
干圓附和道:“沒錯、沒錯,說起來他的生命、他新生的血肉也算是你給的,這一點小小的要求也不算過分。”
兩位多事的成年人正努力要把季行雲未來的人生賣給蒼眠月,不過當事人卻只是眨眨眼淡淡的說:“幫助朋友,不需要回報。”
季冬藏笑嘻嘻地說道:“只是朋友而已嗎?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你怎麼會為他付出這麼多?”
蒼眠月疑惑地問道:“當然只是朋友,況且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不需理由。”
“哎耶!小妮子還真是不開竅。干圓你這個監護人是怎麼當的?”
干圓抗議道:“這關我什麼事!你還是多為你自己傷腦筋的好,七老八老的還一天到晚跟在自己的弟弟屁股後面打轉,說還沒開竅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誰七老八老的!我可還是青春少女。你看我這樣子哪裏老了!還有我才沒有跟在小弟後面,是他跟在我後面才對。
“在說別人之前也不先照照鏡子,你看你,還自詡為藝術家,穿這什麼衣服?
也不會打扮,人家說一個人的內
涵與氣質會表現在外表上,可是大半的時間看到你,好像看到一位可憐的流浪漢,說什麼藝術大師?誰相信!“話鋒一轉,兩位女士突然吵了起來。而蒼眠月與季春蘇卻在一旁躲避戰火,一面喝着茶,一面聊着天。蒼眠月冷靜地問道:”
春蘇先生你不勸架嗎?“”我?開玩笑!只要稍有常識的人就不會主動往火里跳。
“季春蘇看了兩位爭吵的女士,又說道:”明哲保身才是我的處世之道。但是如果是你勸架的話,她們應該會聽,不如由你來勸吧。“
蒼眠月乖巧的說:“我沒有資格敢插手成年人的紛爭,只是…”“怎麼?”
“她說的是真的嗎?”“什麼是真的?”“你還一天到晚跟在冬藏女士身後?”
“胡說八道!”季春蘇哀怨又氣憤的說:“要不是我那位”好“姊姊,我早就與某人比翼雙飛!因為她的關係令我更痛失好幾位親密的女性朋友。到了現在,我只能沒
事幫她排解紛爭,同時替她物色適合的對象,想辦法將她推銷出去,交由另一位男士負責。“當季春蘇說完話,季冬藏突然轉向他,叫囂道:”我說老弟!
你…“”啊!對不起!我…“”怎麼了?我是要你評評理…“”咦,啊…
…
呃,好…“干圓插入搶道:”雖然她是你姐姐,不過我相信季家的人不是那種只會護短的人,你倒說看看,我難道不是高雅又有氣質的藝術家嗎?“”…
…當然是…“”那你的意思是說我錯了?“季冬藏將音調提高八度,用充滿威脅的語氣問着。就在可憐的季春蘇捲入兩位女士的紛爭之中時,在他們身後的鐵棺材突然打開了。一個全裸的人,半眯着眼睛,搖搖晃晃地走出來。這時只有蒼眠月注意到季行雲終於完成成年禮,獲得新生。
她睜大眼睛,嘴巴半開,手指着前方,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
“等等,先別吵!”蒼眠月的呼喊,完全得不到其他人的重視。
方才醒過來的季行雲,意識尚未清醒,迷迷糊糊半爬半走的向前摸索。
他的手碰上正在吵架的季冬藏,後者本能反應的回過頭手一推罵道:“別吵,沒看到我在忙嗎?呃…你…”
才醒過來的季行雲被推倒,“砰”的倒地,還向後滾了兩圈!
“咦!”
“啊!”
“喂,你沒事吧!”三位未成年人急急忙忙的圍過去,又是輕拍又是呼喊。
女孩立在旁邊,紅着臉不知道該不該靠過去。
季行雲在一陣混亂中醒來,又因為一陣混亂再度昏迷。才蘇醒過來的季行雲就像小嬰兒一樣的脆弱,季冬藏無心的一掌,會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一時之間也無法估量。
一直等待季行雲重生的蒼眠月,在這個時候反而有種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心情。
肇事者、肇事者的弟弟,以及放棄醫生身分的人,手忙腳亂的將人弄上床鋪,開始為季行雲進行詳細的檢查與治療。為季行雲的重生灌注最多心力的女孩,反而沒有參與救治的工作。
女孩悄悄的退出房間,然後回到大廳中等待。
她心中當然對季行雲能夠復活感到高興,可是卻又有種不知該如何應對的窘境。
她在心頭只把他當成尋常的朋友,就像穹紫環那樣的朋友。不過她也覺得季行雲與穹紫環不太一樣,同樣是朋友,卻又是不一樣的朋友。因為女孩的朋友屈指可數,每位朋友對她的意義都不同,所以她也不知道對季行雲的不同究竟是何種不同。
現在季行雲醒了,她該覺得高興,他又被打昏了,也該為他擔心。是有點擔心,不過卻也因為不用馬上面對活潑亂跳的季行雲而感到放心。
這並不代表女孩不希望季行雲康復,只不過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去面對他。
房間裏面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偶爾可以聽到吵架聲與抱怨的聲音。
女孩一個人待在外面,她忠心的朋友咬住她的衣角作為表示,要將她拉向房屋。
“不!白銀我不用進去礙手礙腳,那裏有干圓在場,我沒必要進去。”
“嗚…”巨大的白狼疑惑的看着女孩。
“我看起來像是很渴望進去見他一面嗎?”
白銀沒有回答而是以行動表示,白狼轉到女孩身後開始推着女孩。
女孩順勢向前走了幾步,卻又停下腳步。她回過頭蹲下來,看着白銀說道:“這個時候我完全派不上用場。不過…也有我能夠做的事情。”
於是女孩轉向廚房,在如同往常的時間進入廚房,開始為這裏的食客以及客人準備晚餐。
過了一會兒,三位成年的天人由病房中走出,由臉色來看,季行雲似乎已無大礙。
他們回到大廳,坐上椅子后季春蘇就道:“還好有你在場,不然好不容易弄活過來的人,就要徹底的再死一次。”
“沒什麼,要不是你今天帶來充沛的葯材我也無力回天。”干圓說道。
季冬藏很不是滋味的說:“說來說去,好像都是我的錯。”
“難道不是?”另外兩人異口同聲的責問。
“這只是一個意外,怎麼能怪我?誰叫他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跑出來。我只是很自然的推他一把,誰知道好好的一個人會這麼不耐打。”
干圓看向季春蘇同情的說:“你換體重生時,陪在身旁的該不會是這位粗魯的女人吧?”
“當然是家姊為我護法。”
干圓繼續看着季春蘇,雖然沒再說話,不過她的表情好像在說:“多虧你能活到現在,真是不容易。”
“…好啦,都是我的錯啦,差點害大家白費心力,對不起!這下你們滿意了嗎?”季冬藏不情願的道歉。
“等會我們就不再進去探望那小子,既然人已經活過來,我們的工作就算結束。他還算是季家發言人候選人,依照傳統我們不該再給予任何的協助,能不碰面還是不碰面得好。”
聽到季春蘇的話,季冬藏不以為然的說:“我們為他勞心勞力,好不容易人終於弄活過來,至少也該讓他說一聲謝謝才對。”
季春蘇面帶憂慮的勸道:“意外的碰面也就算了,但是沒必要刻意留下來與他寒暄。我的好姐姐,你忘記季流風了嗎?還有,你只是與他接觸一下子就差點把人弄死,我很擔心當你與他繼續往來,會造成何種不良的影響…”
“什麼嘛!竟然把我當成瘟神,太過分了!”
“這…也不是啦,只是…我們已經破例幫他這麼多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季冬藏神色不悅,可是季春蘇說的話,她也很難反駁,畢竟因為她的關係,而讓季流風的行為有所偏差,又因為她不小心的一掌,差點把季行雲打入陰曹地府,當下的她完全沒有立場可以反駁。
不過被人當成瘟神看待的感覺自然很不愉快,於是季冬藏便轉換話題,問道:“小女孩呢?她好像還沒進去探望那個麻煩的小夥子。”
“她呀,在廚房吧。”
“嗯,真是貼心的小女孩,知道我們在裏面忙完也該肚子餓,正好該吃晚餐了。”季春蘇讚許的說著。
“啪!”季冬藏毫不客氣的賞弟弟一拳,罵道:“這個時候還想着吃。”
“對啊,對啊,秋覺那個老太婆不是說會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讓我欣賞,結果呢?什麼也沒發生。”干圓也不樂意的說著。
“你們這些女人…”季春蘇不以為然的說道:“我看蒼眠月只是把季行雲當成好朋友,你們何必硬要把這兩個小孩子湊在一起,就算他們真的有意思,也只是兩位小孩子,更該讓他們保持距離。哪有一位監護人像你這樣當的!”
“呿!我看你老的不只是外表,連心也一起變老了。這種事跟年齡沒關係,你看看季家出現過的最好例子,季夏生還有秋覺不就相處愉快。”
“喂,不能這麼比,他們都是成年人。”
“我的蠢弟弟,別忘了季行雲現在也是算成年人了,不過這個丫頭還真是不開竅,我們要不要幫她製造機會?”
“嗯…小丫頭打小就只知道跟野生動物玩在一起,談得上朋友的也沒幾個,唯一的手帕交又是穹紫環那位問題兒童,是該為她出點力,儘儘我這位監護人的責任了。”
“沒錯,沒錯,星語鶯就這麼一個女兒,身為她的好朋友,當然要為她的女兒好好打算,幫她找一位適當的伴,別讓她繼續過這種孤苦伶仃的生活。”
“那麼…”
正當兩位多事的女子正要開始討論她們的陰謀,女孩端着晚餐由廚房走出,迫使討論終止。她為大家準備好豐盛的餐點,動作迅捷地將五份晚餐擺上餐桌。
五份餐點,五種不同的菜色,她依照每一個人的口味與習慣,準備適合的晚餐。
“各位,可以用餐了。”
四個人一頭狼,很自然的坐上屬於自己的位置。
季冬藏看到桌上的第五份餐點,就對干圓眨眨眼,後者便道:“季行雲現在身體還很虛弱無法起身,不過晚一點就會醒來,再請你將晚餐送過去。”
季冬藏也補充道:“他現在恐怕無法自己進食,還要麻煩你喂他。”
“我…”蒼眠月猶豫着。
“就麻煩你了,我正好有靈感,吃完晚餐就要提筆作畫。”“我們也不方便,你也知道那小子是咱家發言人的候選者,我們不該與他多作接觸。”季春蘇補充道:“說得沒錯,要是我姊姊照顧病人,恐怕喂到一半,又要麻煩干圓過去急救。”
季冬藏瞪了季春蘇一眼,讓他馬上低頭拚命吃東西,裝成沒看到季冬藏的怒氣。
“好吧!就由我來。”於是女孩承應了。“太好了!”干圓與季冬藏同聲歡呼。
“什麼事讓你們如此高興?”女孩問道。“不,沒什麼。吃飯,吃飯。”“嗯,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真好吃,我們是說太好吃了。”
蒼眠月為季行雲準備的餐點是一碗清湯,還有幾片最柔軟的麵包。
這湯可不是尋常的清湯,是用數十種蔬菜,還有季春蘇準備的葯草合燉而成的,外表看起來清清淡淡,裏頭卻蘊藏各種食材的精華。
這道湯是以類似料理“佛跳牆”的方法燉煮,只不過一道食材在放入大瓮燉煮之前,先行用真氣約略破壞材料原本的結構,讓食物的養分更容易融入湯中,因此蒼眠月只熬了四個小時就完成這道料理。
由於不知道季行云何時會醒,因此蒼眠月將這份晚餐帶入病房,坐在床邊靜靜的等着。
原本她希望白銀能夠陪她,可是這個房間一直禁止白銀進入,即使原本的使用者已經離開許久,而禁止白銀進入的原因也已消失,它依然不敢忤逆蒼長移下達的命令,乖乖的在房外等待。
只有一個人待在房內與季行雲共處,讓蒼眠月感到些許的不自在。
這不是她與他第一次獨處,即使除去這一年多來與鐵棺材相伴的時間之外,女孩也曾經招待季行雲數日,只不過那時還有白銀在場。
女孩當然希望季行雲能夠快點醒來。依照干圓所言季行雲越快醒來,就代表他的身體狀況越好。
雖然說每個人在重生之後都相當虛弱,但季行雲的情況不只是虛弱,還帶些內傷。
重生后的天人就像初生的嬰兒,雖然他們的身體可能是十幾歲的小孩,或着二、三十歲的大人,可是身體的抵抗力就與新生的幼兒一樣虛弱。
當然對有經驗的天人而言,可能只需要花幾個小時就能將身體調適過來,不過季行雲不是有經驗的人,更糟的是他根本沒機會主動運用真氣來調整身體狀況——因為他一醒來就又莫名其妙的被打暈。
這時蒼眠月看着靜靜躺着的季行雲,他的外貌改變不少,重生后的季行雲變得更加成熟,至少由外表上來看已經脫離青少年的稚氣。
他的臉龐已經變得較有男子氣慨,不過這張睡臉還是一樣的天真,臉上掛着的還是一如以往的純真笑容。
蒼眠月對這張變得較為成熟的臉孔有點陌生,而且在微弱的燈光下,盯着他還會莫名其妙的心跳加快。她不明白為何會這樣,還有季行云為何會選擇變成熟。
女孩知道天人再換體重生的時候,能夠依照自己的意志,決定重生后的身體要多成熟。
一般而言,大多數的天人都會選擇較幼小的身體,這不是天人喜好年輕的面貌,而是因為換體重生有一定的風險。
如果可以,當然希望重生后的身體能夠多用幾年,所以一般的天人趨向於使用較年輕的身體。不過太過幼小的軀體,也會無法容納原本的力量,所以也不能塑造年紀過小的身軀。
季行雲應該沒有這方面的知識,長成今天的相貌應當是他潛意識運作下的結果。
不過蒼眠月不得不承認,她比較喜歡這種相貌季行雲,較為成熟的臉孔感覺上好像變得比較可靠。
“嗯…”季行雲輕輕地動了一下。眼皮慢慢的張開,又像是受到光線的刺激而又閉上。房內的光線微弱而柔和,季行雲久未使用的眼睛很快就適應。
他再度緩緩的睜開眼睛,眨了眨眼,突然睜大眼睛彷彿看到某個不可思議的景象。“你醒了。”傳入季行雲耳中的是有如溫柔天使說出的話語。他獃獃地應道:“我醒了。”男孩的目光盯在女孩臉上。也許是因為光線的關係,蒼眠月這時的臉蛋沒有平日的冷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暖的色調。“你還是沒變,登徒子。”聽到蒼眠月嗔嘆的話語,季行雲才發現自己的失禮。“我…嗚…”他想要道歉,稍微移動之下胸口感到一陣刺痛,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肋骨居然斷了兩根。“別動,你受了點傷,要好好休養。”
女孩這時輕輕地撥開他遮到眼睛的頭髮,憐惜地輕撫他的臉蛋,給季行雲帶來溫暖和無限的情意。
“我受傷了?”
季行雲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記憶還相當混亂。
對於以念體存在時的記憶已不復保留,他只記得當時與幾位神武士決鬥,面臨相當危險的情況,然後…好像…連續使用狂氣爆,造成丹田爆破、經脈盡損!
回憶至此,季行雲連忙內視察探,卻發現體內的狀況一切良好,除卻了身體還有點虛弱,經脈完好無傷,甚至比之前更為流通,內息在體內的運作變得更加順暢,原本在經脈中流動真氣會產生的些許阻力完全消失。
體內的真氣相當飽滿,好像經過長期的修養,真氣的品質極佳,這種狀況只有在入定養氣之後偶能感受得到。
我受傷了?腦中又浮起這個字眼,季行雲想起了,那時候被刺中致命的一劍——魔劍。
碎裂刺入胸膛,命中心臟,穿出背後。
這個記憶有點模糊,他還依稀記得魔劍抽出身體后,手企圖壓住傷口,卻止不住鮮血的流出。那個畫面有如昨日之事,卻又遙遠的像無法回憶的夢境。
當季行雲躺在床上臉頰感受到蒼眠月溫暖的手掌,他才明白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至於是怎麼過去的,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季行雲心中存有許多數不清的疑問,不過此時此刻,他也不想多問。他只想好好珍惜女孩的關心。“你餓了吧?”簡單的一句話藏有千言萬語的關懷。季行雲想要坐起,女孩卻對他搖頭。只見她輕柔地扶起季行雲的頭部,換上一個較高的枕頭,在床邊按了一下,床鋪的前半部就自動地緩緩升起。“我…”“你需要多休息,需要培養體力。”於是兩人不再言語。女孩端起清湯,細心地將這特別準備的料理送入男孩口中。
男孩細細品味每一口清湯,這是他這輩子吃過最美味的東西。
病房內兩人靜靜的享受這段相處的時光,隔着一道門病房外,也有三個人貼在門板上,焦慮的關心他們相處的情形。
“就這樣?”干圓很不滿意的對另外兩人傳音。季冬藏也很無奈的說:“看來不開竅的人不只是小丫頭。”唯一的男士不以為然的說:“我就說,他們只是尋常的朋友。”這句話當然遭到兩位女士嚴厲的否定,還有憤怒的目光。“真是叫人着急的兩位…”“是啊…”“這不是我們能管的事情吧?”“胡說!”
季春蘇又同時遭到兩位女士的傳音斥責。“我們要再想想辦法為他們製造機會才行!”季冬藏說著。
“沒錯,這小子還欠我一個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干圓也點頭稱道。
季春蘇無奈地傳音道:“你們慢慢想辦法,我該準備回去了。這小子的身體還需要調養,我要為他準備一些其他的葯材。另外也請你吩咐蒼眠月為他準備一些營養的食物,別再鍾情於那些素食料理。”
季春蘇看着兩位女士在那邊傳音討論着,似乎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只好搖頭嘆氣地離開。
兩位多事的女士還在那邊熱烈的出主意。
守在門口的白銀在這時候打了個哈欠,狼耳下垂,好像是聽膩了兩位女士的三姑六婆。
季行雲的身體復原的狀況相當理想,在綠海之中有干圓這位醫界的逃兵,還有蒼眠月的照料,再加上季行雲本身也懂得醫道,想不快速復原恐怕很難。
雖然身上的傷好得大半,不過在武功方面卻進展有限。雖然他的經脈變得比以前還要強韌,真氣的品質也超越以往,可是軀體卻無法承受施展武藝帶來的負擔。
重生之後身體的狀況原本就會回歸到原點,需要一點時間重新鍛煉。不過由於不用重新培養真氣、鍛煉經脈,再輔以真氣加快體能的訓練,所以重生之後,只消幾個月的時間,就能把體能恢復到過往的狀況,甚至超越以往。
季行雲的情況又特殊了一點,他的骨胳與肌肉長得並不結實。主要原因是他的重生全部仰賴真氣提供能量轉換為物質,能量轉換為物質所耗的能量實在過於驚人,所以他的重生只是讓身體長好,身上沒有一是多餘的贅肉,骨頭也比尋常人還要脆弱一點。
說穿了,就是在原料不足的情況之下蓋房子,房子想蓋的與尋常的規格一樣當然不可能,就會出現牆壁薄一點、樑柱細一點,能省略的附加設施就省略,季行雲的狀況大體就是這樣。
幸好這些狀況都能得到解決,只要經過後天良好的調養,做適當的運動、吃營養的食物,多花幾個月的時間就能讓他恢復成以往的狀態。
季行雲身體雖然有些不便,不過心情卻是大好。
蒼眠月對待受傷的動物特別溫柔,打小她就經常照顧幼小的狼只。這份溫暖,她也用在季行雲身上,當然情感上還是不同的。
如果說這是對傷患的優待,那季行雲還真不想快點把身體養好,恢復以往的活力,可是當蒼眠月鼓勵他好好的復健,有她的一句話,又比嚴格的軍令更能督促他努力復健。
現在的蒼眠月所準備的菜色雖然不是絕頂的美味,不過只要是她親手烹調的料理,美味的程度就會暴增百倍,受限於食材與調味料的匱乏,還能夠做出風味獨特可口,外觀吸引人的餐點,足以讓季行雲每天吃得盤底朝天不亦樂乎。
“餓死了,今晚有什麼好吃的!”干圓由她的房間走出來之後,就大聲呼小叫的嚷着要吃晚餐。
這兩天因為干圓說季行雲恢復的狀況良好,也就任由蒼眠月督促他進行復健,自己則躲在房間內忙東忙西,只有晚上才跑出來享用晚餐。
這種情況蒼眠月已經非常習慣,季行雲也非常高興電燈泡消失。
以往干圓躲在房間內都是在作畫,每次由裏面跑出來,身上總是帶着顏料的氣味,可是這兩天干圓的衣物還算乾淨,以干圓躲在房內作畫的標準而言,她出來的時候,衣服總是會添加許多色彩,由此可知這兩天干圓並非躲在房間內作畫。
女孩雖然會好奇干圓這兩天待在房裏做什麼,不過她並不會過問別人的私事。
季行雲由廚房端出兩道菜,眼中綻放幸福美滿的光彩。
“七彩拼盤還有緋色蔬菜面來了。”
所謂的七彩拼盤是由青色的野菜、小藍莓、野生長椒,伴以白色與粉紅色的蘭花花瓣,用這些野菜拼成俏麗的圖案。
其中的小藍莓、長椒還有花瓣都只有清洗后冰鎮,而野菜也只用熱水快速燙過。上面並沒有灑上任何調味,完全保留事物最原始的味道。不過蘭花的香氣,還有被切開的小藍莓流出甜甜的果汁就成為最自然的調味。
至於緋色蔬菜面則是用甜薯加上野番茄桿打而成,是平板而寬的麵條。
他們的主食一向是甜薯,干圓又喜歡變化,在材料種類有限的情況下,只好在處理的方式上多加變化,雖然說甜薯並不適合拿來做成麵條,反正干圓要求的並不是餐點的美味,只要東西做得好看有藝術感,味道是好是壞,干圓也不會過於在意。
“好像非常美味的樣子。”省略早餐與午餐的干圓早已飢腸轆轆,看到精緻美麗的食物被端出來就露出貪吃的笑容。
季行雲先將兩盤菜放上餐桌——干圓的位置,就再度走回廚房。
一分鐘過去,男孩與女孩一同走出端上所有的餐點。
所有人就坐的時候,干圓的七菜拼盤已經少了一角。
“開動了!”
可以聚在一起,一同準備餐點,再一起享用晚餐,就是一種幸福。在餐桌上他們偶爾交談,白銀趴在旁邊啃着略加料理的肉塊,形成好一幅和諧美好的畫面。
干圓很有效率的將盤中所有的食物清空。吃完晚餐后她並不急着回房,很自動的為自己沖泡了一杯玫瑰花茶又坐回餐桌。
“你們今晚把隨身的物品整理一下。”“有事嗎?”蒼眠月問道。“要遠行嗎?”季行雲問道。干圓宣佈:“是的,我們要搬家。”“搬家?為什麼?”干圓回答:“當然是為了這個小夥子。”“為了我?”干圓解釋道:“其實原本需要你這小夥子離開這裏,不過你的狀況還不太穩定,要是有個萬一,需要眠月為你穩定體內的真氣。而且你的身體是透過眠月的幫助,才重新建立起來,有她在,等於是有兩個人為你提供養分,能
夠更快的復原。“干圓想了想才又問道:”眠月,你會幫他吧?“”要離開這裏嗎?“女孩的語氣中透露出淡淡的不舍。
干圓聳聳肩道:“其實也可以繼續留在這,只不過會比較麻煩一點,畢竟在綠海不方便弄到需要的葯材。這小夥子還要當一段時間的葯罐子,我不想經常花時間為他張羅葯物,所以想搬到植物生態系統較為完整的地方,好就近調養。”
蒼眠月轉頭看了他一眼說:“好的。既然他還需要我的幫助,我就儘力而為。”
“嗯,很好。”干圓高興的點點頭。季行雲也鬆了口氣,雖然這段時間蒼眠月待他很好,可是總還有一種疏離感。也許是蒼眠月天性如此,不過以一位男性的立場來看,總是很沒有“安全感。”“那麼我們要上哪去?”
干圓笑嘻嘻的說:“不遠,是你去過的地方。想要大量的草葯,自然是要到產地附近,如果有熟悉此道的人幫助就更完美了。”
第四章再入森林
干圓要季行雲他們去的地方,就是季春蘇種植各式奇花異草的場所外圍,即夜俱人。木之部族所守護的森林。
以蒼眠月的腳程,不用半天的時間就能抵達該地,不過他們卻走了整整一周的時間。
主要是為了季行雲,因為目前季行雲的體力還像一位十歲左右的孩子,自然無法快速前進。他是可以動用真氣,讓身體的肌肉配合真氣來運作,以真氣來驅動身體,而不是用身體自有的力量。
但是干圓表示,用自然的方法來強健體魄,才是讓身體狀況完全恢復的不二法門,如果現在就過於依賴真氣,往後身體就離不開真氣,這不是好現象。
況且有機會強迫自己多勞動,也是加速身體復原的好方法,一旦肌肉長出來,體力與耐力培養出來,再運用真氣時,就能發揮倍增的效果。
在一路上季行雲走得相當辛苦,並非因為體能不好的緣故,主要是肋骨的傷勢。
被季冬藏無心打斷的骨頭已無大礙,不過要完全痊癒,沒花上幾個月的時間是不可能的。
只要不過分勞動已經穩定的傷勢,對日常生活起居毫無影響,可是在長途跋涉的情況下,就讓季行雲的胸膛感到隱隱作痛。
路途辛苦,在蒼眠月的陪伴之下,也就顯得微不足道。
一個鼓勵的微笑,就讓季行雲的勞累飛到九天之外,總之季行雲在勞動中漸漸茁壯。
要離開綠海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件插曲。
當蒼眠月帶着簡便的行李,與白銀走出地穴居,將門鎖上慢步離開時,一大群影狼默默的跟在他們周圍,有的為他們開路,有的則在不遠處守候着。
影狼藏匿隱跡的功夫雖然一流,不過它們的功夫再好,也無法逃過蒼眠月的耳目,更別提干圓了。
如果沒有季行雲同行,兩位女士與白銀大可將這些綠海之狼甩開。
蒼眠月是不介意有這麼多影狼跟在她身邊,畢竟打小就有這麼多好朋友圍繞在身旁,她可以叫出所有影狼的名字,與它們也有深厚的友誼。偶爾會對它們過分的保護而感到頭痛,不過在旅行中有這些強力的護衛隨侍在旁,可以省略許多麻煩。
蒼眠月不在乎,季行雲當然也不會在意,同行的第三人可就有意見了。
晚上升起營火,三人一狼圍在火焰旁邊時,干圓埋怨道:“這麼多藏在黑暗中的眼睛,要跟到什麼時候?”
“干圓不喜歡這些好孩子嗎?”蒼眠月頗為意外的問着。
“談不上喜不喜歡,這也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如果它們一直跟下去會造成別人的困擾。”
季行雲問道:“為什麼?我們要去的地方不是森林嗎?我以為只有城市才會拒絕狼只。”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拒絕這麼多狼只。就算不是有人的地方,突然進駐了上百頭狼,也會對當地其他的生物造成困擾。
“我只是要帶你去調養身體,不是要去破壞一處森林原有的生態環境。多一頭狼還無所謂,可是上百頭掌握強大力量的影狼,將會成為當地動物圈的王者,它們生存的所需,會消耗該地原有的弱小生物的生存資源。
“在沒有其他力量可以與它們對抗的情況之下,不是原有的獵食者被迫遷移,就是被獵食者會快速消耗,然後還是會引起一場嚴格的生存競爭,導至原有的動物不是被迫遷徙,就是慘遭淘汰。”
干圓為營火添加木材後繼續說道:“再說不考慮到這麼深遠的狀況,守林的夜俱人也不會容許大量的影狼進駐他們巡守的森林。”
“我明白了,我會跟它們說一聲。”
於是女孩走出營火的光照之外,沒入黑暗。在黑暗之中,依稀可見女孩白色的身影,還有幾對發亮的狼眼。季行雲看到蒼眠月好像召來了一頭影狼,不過那黑色的身影在夜色之下無法看清。女孩彷彿輕柔地對它說了幾句話,像是朋友之間的談話。季行雲看到黑暗中的眼睛左右晃動,好像不同意女孩的建議。蒼眠月依然溫柔地勸說,對影狼說之以情、動之以理,可惜這些影狼無法同意離開女孩的這種要求。“哦嗚…”突然狼嚎四起,一聲接着一聲,哀戚的悲鳴令人動容。
狼群不願與卸下它們的責任,更不忍與女孩分離。“哎呀…真是麻煩…
原來人與動物之間也能有這麼深的情感。可是…真是麻煩…“干圓為這哀戚的鳴叫而非常感動,不過也感到相當的困擾。這時有不少眼睛帶着敵意移向季行雲。這下子換季行雲感到困擾了,不知道蒼眠月對那些影狼說了些什麼,讓
眾多的影狼對他感到不滿,也許是把他當成搶走蒼眠月的壞人吧。這時白銀叫吼了一聲,狼嚎才停止,那些帶着敵意的目光也才退回黑暗之中。
“謝謝你,白銀。”季行雲鬆了口氣對白銀道謝,不過後者毫不領情,反而撇過頭彷彿在說,我也跟那些影狼抱持相同的看法,只是為了不讓女孩為難才勉強開口。
干圓看着這一切,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她拍拍季行雲的肩膀,挖苦道:“原來你還有這麼多情敵,真是辛苦。”
季行雲沒說什麼,只答覆一個苦笑。過了好一會,女孩與眾多影狼的交涉聲終於結束。“談妥啦?它們終於肯留在綠海之中。”干圓問道。“算是吧…”
女孩語焉不詳的回答。“喔?”頓了一會,她才繼續說道:“要它們完全不跟來絕不可能。所以…”“所以…”兩位同伴等待着答案。“這些好孩子大部分將會停留在綠海的邊界…”
“那小部分呢?”
“它們將派遣幾位好孩子繼續通行,常侍在我身旁,並且輪流執行這項工作,擔任傳訊者,一旦有任何意外,所有的好孩子將會全數趕到我身邊。”
“這樣啊…”
“這樣可以嗎?我也不忍心看它們難過。”
“算了,我看這些傢伙恐怕認為自己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就只好這樣了。
我想一片廣大的森林,還不至於養不起幾頭狼才對。“
在南郡西境,靠近黑暗山脈的密林內,一男一女在林中飛快奔跑。
他們腳幾乎不着地,眾多的林木彷彿會自動讓路似的,讓兩人能夠毫無障礙的快速馳躍。
根深蒂固的林木當然不可能真的會讓路,只不過因為兩人動作毫無窒礙,所以會讓人有這種錯覺。
男人身披着一件獸皮背心,還有簡略的獸皮短褲。手腕上戴着一條隱隱含光的草編護環,腳上則是光溜溜。他的年紀看來二十上下,身體強健有如獵豹一般緊跟在女子身後。
這位女子便是紅葉,夜俱人。森林眷屬中的守林員,跟在她身後的當然也是一位守林員。不過這位名為榆桔的青年並非她的搭檔。
他們倆跑到森林的邊緣,是法天地境與綠海還有森林的交會處,也是黑暗山脈的山腳下。
紅葉的神情不太高興,她原本還滿期待這項工作,不過卻不喜歡跟在她身旁的人。
同一地域的守林員不適合同時離開,所以當有其他事情需要執行時,總是由兩個責任區各抽調一位守林員來執行。
其實今天這件事用不着兩個人,不過這片森林的守林員之長,在體貼她所帶領的人員的心態下,還是請兩位守林員共同執行。
紅葉自動自發的請求接下這項工作,她原本希望與代替淡橙的紅梓一同走一趟,就當兩位女孩的郊遊。很可惜身為守林員之長的銀杏,卻經常要回到森林部族,她的搭檔也就無法如願離開巡守的地區。
於是就變成紅葉與榆桔共同執行這項工作。
“葉子,你知道我們要接的是什麼人嗎?”
舉起手掌遠瞻的紅葉繼續探視,沒有看到任何人接近后,才不太情願的說:“不知道,不過阿姊說人出現后我就會知道,那一定是我認識的人…”接着紅葉轉過頭不悅的說:“葉子是你在叫的嗎?不論是就守林員的資歷,還是年紀來算,你都要稱呼我一聲紅葉阿姊才對。”
榆桔撅起了嘴,像是不太樂意的樣子,可是他的表情馬上又和緩下來,順從的說道:“是的,紅葉阿姊。”
兩人在樹梢上又等了一會兒,在綠海的地平面上,依然沒有出現任何人影。
這時紅葉的性情漸漸煩躁了起來,如果現在待在身邊的是紅梓,兩位女孩就可以天南海北的談天說笑,只可惜在她身旁的,卻是所有守林員之中,最讓她厭煩的一位。
榆桔與紅梓是代替結為夫婦的淡橙與陽檜同時上任的守林員,在銀杏介紹兩位新上任的同伴時,紅葉就與紅梓結為好友,成為親密的手帕交。
可是不知道何種緣故,她一見到榆桔就心生反感,更讓她感到厭惡的是,榆結竟然還喜歡纏着她不放。就像這一次的工作也是這個討人厭的青年,自動自發的接下紅梓無法成行的空缺。
紅葉心中暗罵,與其跟他一同過來,還不如一個人來得輕鬆自在。
良久,依然等不到人。
榆桔多次想要開啟話題打散沉悶,卻只換來紅葉不友善的回應,於是他只有放棄。
榆桔不喜歡這種狀況,他喜愛友好與歡樂,最後終於忍不住的說:“也許客人會從北方過來,我們過去巡視一下如何?”
“很好的提議。”
榆桔高興的以為終於提出一個讓紅葉開心的意見,哪知女孩接下來所說的話,又讓他的心情跌到谷底。
“就請你到北方巡查,為了預防錯過客人,我待在這繼續等待。”
榆桔在心中嘆了口氣,原以為與紅葉一同出差,是增進兩人情感的好方式,無奈紅葉還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看到紅葉的表情好像巴不得榆桔快點離開,於是男子只有神色黯淡的向北走去。
等到人走遠之候,紅葉才輕視的說:“真是傻瓜,不過也好,終於擺脫他的糾纏。想要不錯過客人的最好方法,還不是詢問森林,光靠雙眼必然會有所漏失。”
於是紅葉閉上雙眼,開始與森林進行交流,讓心境與森林和合而為一,感受樹木的脈動,林木的生命力,還有藏於森林中的一切靈氣。
這時穿在身上的葉編衣環,開始發出淡淡的靈光,青色的靈氣由樹葉中流出,又流入葉片之中。那已經離開樹木的樹葉依然青脆,在構成衣環的小樹之上還長有嫩芽,靈氣流進流出有如呼吸一般,讓人覺得她身上的這件葉衣彷彿是活的一般。
由於這裏已經是森林的邊緣,也非她巡守的地區,因此要與此地的大地之靈同調共鳴是較為困難。
夜俱人處在他們長年生活的地方,能夠發揮強大而不可思議的力量,可是這種力量卻也只能在他們長期經營的地方發揮出來。
在這森林的邊境,紅葉如果沒有身上這件真物。葉衣的協助,也無法與眾多的林木同調,向它們詢問有無客人的來訪。
在真物的幫助之下,紅葉總算與這附近的樹木漸漸同調,感受到廣大林木所感受到的一切事物。
“啊!”突然,紅葉驚呼一聲。
她看到了爭執,是榆桔遭到野獸的攻擊!
“真是麻煩的笨蛋,連避開森林中的危險都辦不到,還當什麼守林員。”紅葉罵了一聲,同時依照樹木傳來的訊息趕往現場。
她一面奔跑,一面蓄積力量,這裏不是紅葉的地方,為了迎接可能的危險,她必需事先準備。
幾分鐘過後,紅葉終於趕到。
當她看到與榆結起衝突的生物時,竟發出感嘆的聲音。好美的生物,這是紅葉心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一頭白銀色的巨狼,那銀白的毛皮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令她感到神聖而不可侵犯。比起銀狼,榆桔顯得相當笨拙。紅葉一來就明白,如果這頭雄偉的生物有心傷人,榆桔早就被擺平,不用等她來到,便已經成為回歸大地的養分。
榆桔企圖用石矛進行攻擊,卻只是一再的落空。他不死心再次向銀狼揮舞石矛,它卻一扭頭張嘴閉嘴就將矛柄給咬斷。
武器損壞的榆桔更為慌張,只能盲目的揮動他那半截長矛。這時紅葉從樹上落下,落於人狼之間。“小心!危險!”榆桔擔心的叫着。紅葉不理他逕自向前走,然後跪坐在銀狼身前,對它低頭。“啊!葉子!”
榆桔緊張又害怕的跑向前,銀狼卻已經走到紅葉身前,張開那長滿利牙的嘴巴。“啊!
完了!“男子心中浮現絕望的念頭,同時揚起要與巨狼同歸於盡,好為紅葉報仇的想法。”砰!“榆桔失足跌倒,不過也寬心了。他跌倒是因為他看到紅葉沒事,在放心之餘才失足跌倒。巨大的銀狼沒有咬斷女孩的脖子,卻舔了她的臉龐。”吼嗚…“然後它嚎叫一聲。過沒多久,森林中出現另外三位外人。榆桔再次警戒,紅葉卻撲向客人,擁住三人中唯一的男子。
一開始榆桔不歡迎這三位…這四位客人(當他看到白銀的時候,立即將人數增加一位),不過在接待這三位客人之後,他態度漸漸改變。
對於白銀依然敬畏,不過“畏”的成分多了一點。
而那位坐到白銀身上的女子,他更是敬佩得五體投地,只差沒把她當女神看待。
後來當銀杏尊稱干圓為“真知大人”時,榆桔驚訝得差點將下巴掉落到地上。
榆桔年少,打小在木之部族中長大,對城市沒什麼特別的觀感。就像一般的夜俱人一樣,對所謂的城市人抱持着一種既好奇又害怕的感覺。
不過這三個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城市人,雖然他們的穿着也不像夜俱人,可是所謂的城市人穿的衣服是什麼模樣,榆桔也不清楚。
他見過的城市人也不多,而且還未曾與他們面對面交談過。
當榆桔上任守林員后,該處的夜俱人與南郡邊境的木商、獵人早達成一種默契。
在季行雲去過那裏之後,便以武議團小隊長的身分向當地人提議,讓靠近森林的法天居民不再向東發展。
而他們節制的砍伐森林,與夜俱人擴建森林的速度正好維持平衡。
榆桔很幸運,守林的工作只有偶爾在暗中領導迷路的人離開森林,為森林服務,保持森林的昌盛,而沒有歷經與城市人對抗的那一段時光。
“很高興能再見到你,小雲。”紅葉高興的表情很直接的表現在臉上。
干圓與從木之部族回來的守林員之長銀杏交談,商討安頓他們的事情。
其他的夜俱人則圍繞着季行雲與蒼眠月,還有那頭壯碩雄偉的銀狼。
這些守林員對白銀還有蒼眠月特別好奇,他們與季行雲算是舊識,不過話題卻都集中在蒼眠月身上。
這些人雖然是夜俱人的守林員,不過也幾乎都是男性,很少有男性能夠抵抗美女的魅力。
蒼眠月正好有種令夜俱人着迷的魅力,不只是因為她的外表,更是因為她的氣質。
原本為季行雲一行人的到來,而感到欣喜非常的紅葉,在敘舊的過程中,一股煩躁的感覺漸漸擾亂她的心池。
這些守林員阿哥們的眼球都盯在女客人身上,就連平常寡言青木阿哥也不時偷瞄那位女孩,然後害羞的低頭,更氣人的是連季行雲都被這位女子給擄獲。
紅葉覺得再度相逢的喜悅,都被季行雲的態度給破壞。他不再是以往的他,那位喜好自然,有着一份難以言喻魔力的季行雲。
他的光彩,好像被這位女孩給吸走,也像是只為她綻放光彩。
紅葉不喜歡這樣,也不喜歡這樣的季行雲。
紅葉生氣的原因還不只如此,當所有人都被蒼眠月迷住時,至少紅梓應該要站在她這一邊才對,可是紅梓沒有,她也深深的被蒼眠月的風采給迷住。
紅葉真不知道這個女孩有什麼好的,除了長得漂亮一點,還帶着一頭健美壯碩的銀狼外,根本就沒什麼了不起的。
紅葉認為這個女孩連話都說不好,別人與她攀談,她只會用淺淺的微笑代替回答,紅葉覺得蒼眠月實在過於做作。
幾位阿哥都被她騙了,這個人哪裏是端莊的女孩?分明就是肚子裏沒有東西,什麼都不懂,所以沒辦法應話。不懂也就算了,還用高深莫測的微笑在欺騙人、蠱惑人心,實在可惡。
還好這樣的場面沒有維持太久,不然紅葉真的會發火。
銀杏在與干圓商討了一陣子之後,就下達了指示,決定將他們暫時安置在多年前有位隱士在森林中,所搭建的一棟破舊的木屋中。
雖然季行雲一行人沒帶多少行李,不過青木、薪柞兩人堅持要為真知大人,還有美麗的小姐服務。香檀與紅杉則跟過去,要幫他們整理房屋,榆桔找不到理由,卻也像被勾了魂的人,默默的跟了上去。
原本連紅梓都要一起過去,幸好銀杏阻止她,派給她別的工作,請她到林中採集果實,好招待客人。於是這項工作就落到紅梓及紅葉身上。
她們兩人跑到了山核桃的樹上,尋找成熟的堅果。
紅梓帶着微笑哼着小曲,帶着用樹皮編織而成的袋子,純熟地採收果子。
“眠月小姐真的好迷人,真想成為像她那樣的人。”紅梓以崇拜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紅葉卻道:“她有什麼好的,我就看不出來。”
“你不覺得她的舉止端莊,就連最成熟穩重的銀杏阿姊也比不上?”
紅葉反駁道:“這有什麼好的,我看她說是弱不禁風,才不得不裝出高雅的樣子。這麼一來就可以避免別人找她去玩,也可以順理成章地請別人幫她準備晚餐。”
紅梓訝道:“你怎麼了?難道是因為被派來采果子而不高興嗎?這樣未免太小氣了。眠月小姐身上還有一股沛然的力量,她絕對不是那種虛弱無力的人。”
“你又知道了!”紅葉不服氣地說著。
“這是當然,難道葉子看不出來,你可是比我更懂得解讀大地之靈的人。我發現只要她一出現,附近的靈氣都會主動聚向她。當然那位季行雲也不差,不過比起眠月小姐就像星光對上月光一樣。”
“那你怎麼不說真知大人!”
“哎呀,葉子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真知大人還需要大地之靈來襯托嗎?你有看到眠月小姐的手嗎?光滑細緻,與我們這種粗手粗腳的人完全不一樣。我覺得就連最年輕的長老綉楸也比不上她的高雅。”
紅葉念道:“真是沒操守的紅梓。你以前不是最崇拜綉楸長老的嗎?怎麼一下子又找到一個人取代她的地位。”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長老的穩重與美麗,是歷經時間與責任的歷練,可是眠月小姐卻是一種渾然天成的高雅。希望他們能夠久住在此,也許我就能夠沾染到她的風采,得到她一兩分的美麗那就太好了。”
紅葉不高興地嘟起嘴巴,道:“好啦,你慢慢作夢。”
傍晚,青木巡過一趟守護的森林,回到遮風蔽雨的樹圍。
這個時候紅葉已經待在裏面,躺在藤編的吊床上面。
青木回來之後,就走到樹圍中央的大樹下,由樹洞中取出一個陶燒的小瓮,倒出一杯香氣迷人的百果酒。
酒氣蔓延,紅葉問道:“阿哥在高興些什麼?”
青木不常喝酒,唯有在高興非常或相當哀傷的時候,才會淺酌兩口。
對夜俱人而言,酒雖然不是多麼珍貴的東西,卻也是相當奢侈的享受。
並非他們不懂得釀酒,也絕非沒有餘力去釀酒,在夜俱人的觀念中,果物是自然的禮物,除了為了維持生命的三餐外,不宜浪費這自然的禮物,與森林中其他的動物爭奪食物。
會有百果酒,完全是因為不小心多采了一些果實,或是因為經驗不足的人採到未熟或過熟的果物之下,出現不適合食用或吃不完的東西時,才以自然發酵的方式釀成綜合的水果酒。在這種情況之下,酒量自然稀少。偶爾喝上一、兩杯,也算是莫大的享受。
“真羨慕季行雲,眠月小姐與他果真像是雙生樹一樣。”青木的語氣中充滿羨慕與祝福。
“別亂說話!你這是在破壞眠月小姐的聲譽。”“我想是不會錯的。沒看見他對眠月小姐深情的模樣,還有眠月小姐對他溫柔體貼的關心。”紅葉不服氣地道:“你又知道了!”青木又酌了一口,幽然道:“理當如此。你知道嗎?
眠月小姐是為了季行雲的身體狀況,才在真知大人的建議之下移居此地。“
紅葉這回可動怒了。夜俱人一向與土地共存,不隨便遷徙,為了一個人而搬家,等於是願意把自己的一生託付於該人身上。
“胡說八道!哪有這回事!”“你怎麼了?”青木莫名其妙的承受紅葉的怒氣,完全不曉得阿妹為何生氣。
他暗嘆,“要是阿妹能有眠月小姐百分之一的穩重懂事就好了。”不過這位阿哥怎麼也想不到,紅葉就是因為眠月小姐而動怒。
待在森林的最初幾天,幾位守林員輪流招待客人,帶他們去熟悉環境。
事實上他們所招呼的主要人物,還是季行雲與蒼眠月,至於干圓,則因為她“真知大人”的身分,所以也就沒人敢去打攪。
最初的幾天,蒼眠月與季行雲都一同行動,後來就只剩下季行雲比較好奇想要多走走、多看看。
這個地方因為大地之靈已經經過夜俱人的調和,讓待在裏頭的人感到特別友善,再加上季行雲小時候就是生活在高山的森林中,所以這個地方便成為季行雲調養身體的最佳場所。
幾位守林員輪流帶他們熟悉環境,同時告知待在森林中的一些規矩。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所有的守林員都曾對季行雲趕來解說,彷彿蒼眠月這位高雅的女孩,絕對不會做出傷害森林的事情。
至於干圓那就更不用說了,有“真知大人”這個身分的守護,就算她做了什麼壞事,恐怕也沒有一位夜俱人會指責她,甚至會認為她那麼做是有深意的。
輪過一輪之後,又換到紅葉。
其實關於生活在森林中的規矩,季行雲大致都明白,也都能遵守。
要在森林中活下去的技能,季行雲也是從小就開始被訓練,所以待在森林中,季行雲可以說是如魚得水,好不自在。只是在他的身體狀況還不穩定的時候,干圓希望當他能夠待在某個人的視線之中。
依干圓的盤算是希望蒼眠月能夠時常陪伴在他的左右,不過季行雲不是那種會過分依賴別人的男子,蒼眠月也不是那種會希望與人膩在一起的女孩,所以就變成守林員來相陪。
紅葉起個大早,就到森林中的小木屋,這間房子給三個人住略顯太小,所以干圓就在小木屋後面另外搭了一棟房子。
現在她還在建設她的新屋,不過每天該用餐的時候,她還是會準時出現,或者該說是蒼眠月準時去請她過來用餐。
紅葉沒有敲門,就直接由損壞的窗戶跳進屋內,這並不是紅葉不懂禮貌,而是他們的房子並沒有區別門窗,她還甚至還覺得一個安居之所,為什麼會做得如此麻煩而不方便進出。
進到小木屋內,東張西望的紅葉,沒有看到蒼眠月與白銀,於是便問道:“小雲,眠月小姐呢?”
“她一大早就出去了,好像去找適當的藤木,打算要編製籃子。”
“原來如此。”
紅葉露出了燦爛的微笑,問道:“今天你有打算要上哪去活動嗎?”
“我也不知道,西面逛得差不多了,我想往北走走如何?”
“很好,北面正好是我與阿哥守護的地區。對了,我們去抓魚好嗎?”
“抓魚?”
“是的!”紅葉像個小孩子般燦爛地笑道:“真知大人說你需要多吃一點動物性食物,我們去抓魚,中午在外面烤魚來吃,還可以帶回來給真知大人當晚餐。”
“好像很好玩。”
於是紅葉拉着季行雲往河邊跑去。
紅葉指的河流是位於縱谷之下,水流十分湍急。
由於時處春夏交會之際,黑暗山脈高處的融雪帶來了充沛的水量,到了盛夏雪融得差不多時,水流才會變得較為緩和。
看着這湍湍激流,季行雲說道:“奇怪,我應該是第一次來這裏,可是卻好像對這裏有些印象。”
“嘻…小雲忘了嗎?這也難怪,畢竟你上一次是由上面掉下來,然後被河水着沖走的。”
“啊!”
“沒錯,你來過這裏,這裏就是阿哥把你救起來的地方。”
“原來如此,那我可得帶着敬畏的心情與河流相處。”
兩人來到河邊,卻沒有攜帶任何工具。
“這…該怎麼捕魚呢?”季行雲看了看四周,打算找些木枝削成魚叉。
在這縱谷之下多是亂石,樹木都生長在離河岸頗遠之處。正當季行雲想要轉頭去撿拾木枝,紅葉卻大大方方的跳進河中,就見她表情興奮地立在湍流之中,水淹到她胸膛的下方。
突然,她整個人蹲下去沒入水中。
“啊!”季行雲緊張了一下。
過了幾秒她還沒浮起,水流甚急,季行雲不免擔心起來,馬上往河邊跑去。
他也踏入水中,與激流相抗辛苦地走向紅葉消失的地方。
“噗!哈…”突然紅葉探出頭來,興奮的喊叫,手上還抓着一條魚。“你看,我很厲害吧!”
“啊…很厲害。”
紅葉隨手將魚拋上岸,魚兒在岸邊掙扎彈跳。
看到紅葉自然的作為,季行雲笑了笑,也學起她用雙手捕魚。
一個小時之後,岸邊堆了不少肥大的魚兒,兩人也已經上岸休息。
季行雲回到森林中撿拾枯木,當他回來時,又看到紅葉由河中走出來,雙手還抓着一尾魚。
紅葉已經不再是小孩,距離上次見面已經是六、七年前的事情,她早已經是成熟的女子。
夜俱人的穿着原本就很簡單,泡過河水后單薄的衣物更是緊貼於身,紅葉曼妙的身材完全突顯出來。
她隨手拋開魚兒,甩頭將頭髮上的水分給甩開。簡單的動作,灑出點點水滴,在陽光的照耀下,好像是一位美麗的精靈。
季行雲不知不覺地臉紅了。
“我們來烤魚吧!”紅葉興奮的說著,看到季行雲一身濕淋淋的便說道:“你應該烤一烤。城市人的衣服真麻煩。”
“也許吧…”季行雲笑着說。
紅葉純熟的處理魚肉,然後說道:“我們馬上烤兩隻來吃。再帶幾尾回去給真知大人享用,剩下的就做成魚乾。”
“嗯,也好。眠月她不太吃肉,每次都只是為了白銀而勉強自己料理肉類的食品。晚上就讓我幫她調理一道美味的鮮魚料理。”
紅葉原本玩得很開心,可是聽到季行雲的話之後,臉馬上沉了下去。
“怎麼了?會冷嗎?”季行雲關心地問着。
“啊!沒有啦。”紅葉要求自己露出笑容,小心地問道:“小雲很喜歡眠月小姐嗎?”
“我…啊…誰…誰說的…”季行雲馬上被這個問題弄得漲紅了臉。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過紅葉還是追問道:“那是不喜歡嗎?”
“當…當然喜歡。”
“有多喜歡啊?”
“呃…這麼說吧,如果她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會想辦法摘下來送給她。”
“什麼嘛!像個傻瓜一樣。”紅葉不甘心地罵著。“不過,你是喜歡她哪一點?”
“這個嘛…”季行雲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被紅葉一問,馬上認真的開始思考。
等了好久都沒有答案,紅葉輕聲罵道:“嘖!真是的,連自己為什麼喜歡眠月小姐都不知道,小雲真是糊塗蛋。是她的美麗,還是溫柔呢?”
“這…該怎麼說呢?當我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心好像飛到她身上去了,完全被她吸引住。眠月美麗嗎?當然,可是我絕不是因為外表才被她吸引。是溫柔嗎?當我把心獻給她的時候,根本不知道眠月是否溫柔。
“再次與她相會,更覺得自己要用一生守護的人就是她。雖然我好像反而變成讓她守護的人,就連現在的身軀與性命也是因為有她才存在的。越與她在一起,就更覺得自己越該好好地呵護她,沒有什麼理由,我也找不出理由,只是覺得自己一定要這麼做…”
季行雲說完這些話,搔着自己的腦袋瓜,紅着臉不好意思地又說道:“你不會覺得我像個傻瓜吧?”
紅葉看著述說自己情感的季行雲,那深情的模樣叫人心動,她也跟着紅起臉。
紅葉發現季行雲的心只系在蒼眠月身上,心中突然覺得非常空虛,於是故意說道:“對!
你真的是個傻瓜!“她突然站起來,宣佈:”我們回去吧!“
“咦?可是魚還沒烤呢!”
“帶回去處理啦。反正在這也沒什麼東西可以調味,不如在回去的路上,順道采點香辛料。難道你不想早點將鮮魚帶回去,在中午的時候,就與眠月小姐一同享用嗎?”
“啊!也對,我怎麼沒想到,謝謝你。”
看到季行雲能為蒼眠月服務,就表現出高興、幸福的模樣,紅葉不免暗自心痛,於是又道:“所以我說,小雲是個傻瓜!”
原本打算出去玩一整天,結果在紅葉明白季行雲對蒼眠月這份堅定的心意之後,兩人就帶着捕來的魚返回小木屋。
紅葉雖然悶悶不樂卻把心情藏住,如果季行雲再體貼一點,就能發現紅葉的異狀,只可惜就如紅葉所言,在某方面季行雲還真的是個傻瓜。
他完全沒有發現紅葉的異狀,在返回小木屋的途中,還不停地誇獎蒼眠月,彷彿蒼眠月是位完人似的。
一路上紅葉雖用微笑以對,季行雲的話卻有如刀割一般傷她的心。
將人送回后,紅葉便道:“你們似乎約好晚上才要回來。這麼一來就浪費了這些鮮魚,不如我去幫你把人找回來。反正真知大人就在後面,你在這應該很安全,就專心的準備最棒的鮮魚餐吧。”
季行雲高興地握住紅葉的雙手,感激地說道:“紅葉,你真好,謝謝你。”
“呿1紅葉甩開手,微嗔道:“不過是小事一樁。下次你可要另外再特別招待我一回才行。”
“沒問題,沒問題!”
紅葉暗自嘆息轉身離開,季行雲進到屋中準備大顯身手。
要在廣闊的森林中找人實屬不易,不過對長期生活在這裏的夜俱人而言卻不困難。
紅葉一面奔跑,一面吸納森林的靈氣,讓自己的真氣與森林的靈氣同調,讓整片森林都成為她的耳目。
“我真是一個傻瓜!”紅葉在找人的同時罵著自己,“世上哪有人像我這麼傻,還替情敵服務…情敵?說得好聽,人家跟本沒把我當一回事…可是我也沒必要如此成全他人。可是…唉…可惡,笨小雲,討厭的眠月小姐!”
很快的樹木就告知紅葉蒼眠月的位置,沒一會紅葉就來到蒼眠月所在之處。
帶着不甘願的心情,紅葉緩緩接近。
這時蒼眠月正倚在白銀身上,身旁放着兩個小籃子,另一旁則堆了不少已經截成條狀的柔藤。此時蒼眠月正在編製一個野餐用的籃子。
她專心的工作,森林中的靈氣包圍在她周圍,好像是小心翼翼在呵護着她,就連樹木也悄悄地挪動枝葉,為她遮陽擋光。
不但是森林之靈如此愛護女孩,就連林中的小動物們,也喜歡親近這個清新的女孩。七彩的鳥兒在她周圍歡舞鳴唱,巨大的銀狼趴在她身邊打盹,小飛鼠也到她附近的草地上嬉戲。平常在森林中,常見的弱肉強食,在這時完全消失。
紅葉看到這一幕也為之感動,又覺得自慚形穢。
紅葉突然好想離開,她覺得自己完全比不上蒼眠月。
腳步輕移,“喀”的一聲,紅葉踏斷了枯枝。正當她想要退開時,黑影驟然撲來!
“啊!”驚呼一起,無聲無息出現的黑影壓住紅葉。
“危險,眠月小姐快逃!”
發現自己被可怕的黑狼攻擊,毫無反擊的機會就準備面對利牙,紅葉忘了自己正處於危險之中,只知道要保全蒼眠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好心。只是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她,不能讓蒼眠月這麼好的女孩遭遇不測,而且她
若有萬一,小雲會很傷心。“你還不快跑,別過來了!”“沒事的,別緊張。”
蒼眠月淡淡着,語氣平和,語音有如天籟。“怎會沒事,這狼兇惡,咦?呃…”
黑狼突然放鬆,壓在紅葉身上的力道頓時消失。紅葉驚訝之餘,卻又看到蒼眠月像是撫摩乖巧的兔寶寶一樣,輕撫黑狼的頭部。這時攻擊紅葉的黑狼野性全失,倒像是一頭忠心的家犬。“希望沒嚇着你。”“沒…沒有。在這森林中,我什麼猛獸沒見過,不過只是一頭狼,沒什麼好怕!”女孩淡淡的微笑讓紅葉覺得自己好愚蠢,再一次她覺得自己完全輸了。
對夜俱人而言,能夠得到自然的擁戴,就是人格高尚的人,能夠親近動物的人,就是純善之人。蒼眠月則同時擁有夜俱人一生追求的完美境界。
紅葉整理一下心情后,便道:“我是來通知你,中午小雲要大顯身手準備午餐,請你中午要回去用餐。”
蒼眠月無可無不可的應道:“我明白了。”然後她又坐回到原處,繼續編織着籃子。
這下子紅葉可不高興,她這種態度好像季行雲對她好是應該的,別人用心為她準備美好的午餐,還請人特別過來通知,卻一點也沒有表現出高興的模樣。
紅葉在這時候覺得方才那一瞬間,為蒼眠月受到天地之靈的愛護而感動,是一件很愚蠢的錯誤,像她這麼無情的人,哪有資格接受季行雲的喜愛,一定有什麼地方弄錯了,不然她怎會受到天地之靈氣的庇佑。
“喂!你不覺得很高興嗎?”紅葉有點生氣地問着。
“高興?”
“對啊!有人特別為你用心準備午餐耶!”
蒼眠月放下手邊的工作,彷彿若有所思地說道:“原來這時候應該覺得高興?
難怪每次我下廚,小雲在餐桌上總是露出愉悅的笑容。“
“什麼嘛!這是當然的,心愛的人為自己準備餐點,然後一同用餐,當然是件幸福快樂的事情。”蒼眠月這時露出疑惑的表情問道:“心愛的人?”“難道不是!季行雲一心一意的愛着你,你不也一樣。”紅葉簡直快氣炸了。“我與他不是只是朋友嗎?”“怎麼會只是朋友,那麼小雲不就太可憐了!”紅葉幾乎是咆哮地罵出來。“你為什麼會知道季行雲深愛着我?”“還用問!這不是很明白了嘛!”紅葉非常生氣,她從來沒有見過像蒼眠月這樣得了便宜又賣乖的人。不過看到蒼眠月認真的表情,心裏浮現一個她自己都覺得非常荒謬的想法。“你真的不知道嗎?”
蒼眠月露出困擾的神情,道:“他不就是登徒子,看到美麗的女孩都會變得遲緩獃滯嗎?”“…這…應該。不是…當然不是!”“原來他喜歡我?”
紅葉突然覺得很頭痛,她開始覺得這位眠月小姐如果不是過於遲鈍,就是頭腦有問題。“那我該怎麼辦呢?”“我哪知道!”“說的也是…”
蒼眠月又露出苦惱的神情。這時見到女孩像被遺棄的小貓那樣仿徨無助,紅葉忍不住的說道:“重要的是你怎麼想啦!”“我怎麼想?”女孩變得更困惑了。
“如果你也喜歡他,那就接受。如果不喜歡,不如就當面說清楚,別讓小雲繼續痴心妄想。如果你還把他當朋友的話,就不該給他曖昧的假希望。”“我喜歡他嗎?”
紅葉差點又要罵出:“我哪知道!”不過現在她已經漸漸能夠忍受,蒼眠月在情感上面的遲鈍,紅葉捺着性子問道:“說說看,當他受傷的時候,你的心情如何?”
女孩認真的回想,好一會她才說道:“很空虛,很無力,做什麼事都變得乏然無味。”“那與他在一起時,心底的感覺呢?”“有時會心跳加快,心情總是上下起伏着,這種感覺怪怪的。”“那與他分開的時候會想他嗎?”“會…想到晚上又能跟他一起用餐,就覺得有活力。”紅葉幫蒼眠月下了結論,肯定的說:“這就對了,你也喜歡他。”女孩還訝異的問道:“你怎麼知道?”“不就是你告訴我的…”“我喜歡他嗎?原來我是喜歡他的?就像母親喜愛父親那樣嗎?”
紅葉無力地說道:“沒錯。你們互相喜愛,是天生的一對啦!該傳的話我已經轉告你,我先回去了。”
蒼眠月還在那沉思,與紅葉的對話,好似一股極大的衝擊,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等到紅葉離開了好幾步,她才喊道:“等等,我…”
可惜紅葉已經超過忍耐度的極限點,再也無法好心地繼續撮合兩人,她聽到蒼眠月的呼喊,反而快步跑開。紅葉一面跑,眼淚一面忍不住地流了出來。
她罵自己真是的蠢蛋,既然有機會,為什麼不從中破壞這兩位談白痴戀愛的遲鈍傢伙。
她跑着,“砰”的一不小心撞上了突然走出林道的身影。
“可惡!是哪個傢伙不長眼睛!”
“小丫頭,你沒事吧?”
“啊!真知大人,對不起。是我不好,走路不看路。”
干圓笑道:“沒關係,我還要謝謝你呢!”
紅葉迅速地抹去眼淚,故作堅強的問道:“謝我什麼?”她溫柔說道:“多虧你,眠月才有機會開竅,這下子我總算盡到監護人的責任。”“我?哇!”
“啊!別哭,你怎麼了?乖,別哭了…”
紅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撲進干圓懷裏,將結束初戀的悲痛的眼淚全部流出。
第五章不期之遇
南郡西部安靜平和的森林,今日出現幾位外來的訪客,他們各個武功高強,身懷絕技,披刀帶劍全副武裝。這些人探訪森林的方式,與當地人或者夜俱人完全不同。
夜俱人平常在森林中行走時,會避免傷害花草樹木,盡量不對森林中的一草一木造成傷害。
當地人雖然不像夜俱人那樣保護森林,不過也會盡量避開幼小的花草樹木,用他們的觀點區分雜草與有用的植物,彩度的由森林中取得適量的資源。
這些入侵者則不然,看到擋路的植物就直接踩過,用開山刀劈開草木為自己開路,對森林毫無敬畏之心。
雷義也在這群人之中。這些人幾乎都具備武議士身分或着曾經是武議士,他們的表情都不太愉快。
這一行七人有四位是來自都郡的武議團,剩下的自然就是南郡的人員。這兩群人不愉快的原因都大不相同。
都郡來的武議士認為把他們派來這種蠻荒野地,尋找礦脈根本是大材小用,至於這片森林充滿危險與詭異之事,根本是鄉下人的迷信。這些武議士把心中的不滿發泄在旅途的障礙上,也就是森林中的花草樹木。
南郡來的三個人被都郡的武議士頤指氣使,自然也不會愉快。
其中一位是南郡的探礦師,也是唯一不具備武議士身分的人,他還較能忍受,畢竟他的身分比不上社會地位崇高的武議士。
另一位現任的武議士楊。長青安滿則大呼倒霉,難道脾氣較好就要被分派到招待都郡的武議士這種工作。
雷義的伴隨則是因為曾經來過此地,再加上雷震的請託,才成為這行人的一分子。
長青安滿是南郡武議團作陪的人員,雷義則是南郡議會的隨行官員。
一般的情況之下,南郡的議會或者武議團派人隨行已是給足面子,不過法天現在處於一種政治版圖隨時可能洗牌的局勢之中,雷家不得不多加小心審慎以對,於是特別找理由讓雷義隨行。
雷義與長青安滿一致認為都郡來的武議士自傲而無禮,只不過他們是由聯邦議會派遣而來,是為尋找煉光石的礦脈,不論是哪個家族都沒有理由反對增加煉光石產量的機會。
即使如此,雷義與長青安滿依然感到不高興,因為他們都來過這片森林,對於裏頭的夜俱人依然印象深刻。
好幾年前,為了尋找前小隊長季行雲,他們曾經來過這裏,現在為了尋找煉光石的礦脈又再度來到這裏。
“這種地方真的會有煉光石的礦脈嗎?”武議士陳廉發牢騒。
“會有的,這可是由團本部下達的指示不會有錯。”武議士仙婍回答,不過語氣並不太肯定。
“真是的,這樣一個地方竟然不好好的開發。”武議士王盛也抱怨着。
“我想應該是南郡既沒人才又沒人力,不願意好好開發土地就算了,還編造可笑的理由,這樣南郡竟然也稱為法天境內最富庶、武學水準最高的地方之一。”
武議士藍正嘲弄着。
武議士不友善的話語相當刺耳,雷義與長青安滿卻只能裝作聽不見,任由有他們說著。除非雷義與長青安滿放開一切,跟這四個人好好打一架,否則所有的言語衝突都該避免。
只是人多少有脾氣,他們倆雖然不應話,任由這四位外來者說著,臉上的表情卻表達着他們的抗議。
“地圖上的地點就在這一帶了。我們可以開始找地方紮營,然後開始探勘。”
探礦師看着地圖說出他的看法。
於是眾人找了一個距離水源不會太遠,又不會因為河水突然暴漲,而陷入危險的地方搭好帳篷。
探礦的工作可能花上好幾天,地圖已經相當老舊,所指示的地方即使找對了,也有方圓十六里的面積,不過加上誤差的話,可能的地點要再乘上數倍。即使如此,若有機會在方圓百里之內,找到煉光石就是非常幸運的事情。
藏在土中的煉光石要尋找並不容易,不過法天武議團兵火院已經研發出一種探礦的器材。
他們只要將細長的導管打入地下,再輔以真氣的灌入,若導管放出異彩,就代表下方有煉光石的存在。
以這種方法尋找礦石省卻許多人力,不過要用這種方法探礦,也只有擁有一大群高手的武議團才辦得到。
畢竟要將導管打入地下並不容易,導管的設計就是建立在,以內功高強之人為使用者的基礎上,要讓煉光石發出強光,並能由導管將光彩傳出,也必須耗費大量的真氣。因此聯邦議會才一口氣派遣四名武議士進行探礦的工作。
紮營之後,探礦師馬上開始工作,他先找了一處光禿禿的地表,請求武議士開始動作。
當王盛耗費大半的力氣將導管打入土中,深入地下五影之遙,正打算換藍正注入真氣時,突然吹來一陣陰涼的怪風。
風吹落樹葉、掃動落葉,深綠色、楓紅色的樹葉由林中飛來,風也吹起禿地上的塵沙。
幾名武議士以手掩臉、眯眼以對,當怪風吹過之後,卻發現立在地上的探礦管已然傾倒。
這精鋼打造的儀器,竟然已經被破壞!
“混帳!這是怎麼回事!”藍正破口大罵。
雷義與長青安滿互望一眼,兩人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想是這裏的主人不歡迎我們。”長青安滿道。
“別開玩笑了,這裏的主人?你說的該不會是尚未開化的夜俱人吧。那種野蠻人懂什麼!
又能幹什麼!“藍正不屑地說。
陳廉亦道:“不會是你們故意搞鬼的吧?一路上你們就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竟然還將器材弄壞。你們這麼怕煉光石的開採團本部主導嗎?”
仙婍道:“陳廉先別急着下結論,我想南郡還不至於如此。雖然南群的長青家與雷家對聯邦議會近來的動作多有微詞,不過還不至於會與整個法天的利益作對。”
“怎麼不敢!東西明明就被破壞了!”就當爭論再起之時,怪風又來。樹葉紛飛,沙塵亂起,一點也不像是森林中會出現的情況。“這是怎麼回事!”站在最外圍的王盛叫了一聲。隨風亂舞的綠葉,竟然化為利刃劃破外衣,有如許多剃刀在王盛身上留下許多血痕!“果然來了!”雷義與長青安滿同聲說道。“什麼來了?”仙婍急問。“不就是夜俱人。”“哼!故弄玄虛。”藍正罵了一聲,提氣護身,同時凝神注意禿地外的林子。
“各位大人,快想想辦法啊!”探礦人不似幾位武議士內功高強,能夠抵禦這狂風利葉的吹襲,風吹了一陣,馬上求救起來。
雷義與長青安滿兩人聞聲,即刻一前一後護住探礦師。這兩人也是身上沒有傷口的人,他們在第一道怪風吹來之後,就已經暗中做好防備,不似其他人等到發現異狀時已然被飛葉攻擊。
“在那,看打!”藍正目光一閃,法印。炫刃疾閃而出,沒入林中。
閃光一出,“啪”的一聲,似人跌落。同時怪風亦停。
“也沒什了不起。”陳廉輕蔑的說完后,就縱身入林,打算將製造麻煩的人揪出。
“這樣好嗎?”長青安滿傳音問着雷義。
“還能怎樣?”雷義無奈的回答。
他們兩人都知道,在夜俱人的地盤上惹他們生氣有多危險。
現在有五位現任武議士及一位前武議士在場,就算打不過生氣的夜俱人,至少要自保、逃命還不成問題才對。只是在情感上,他們都不希望與前小隊長的朋友為敵。
“啊…”
林中傳出一聲驚呼,是入林的陳廉。
武議士們紛紛向前急欲支援,但他們跑了兩步隨即停下。
林中一人走出。
他戴着面具,一手抓着陳廉。
他穿着簡單卻不失風雅,一件麻織短衣與寬鬆的中長褲,衣服的色彩是經過手染樸素又不失亮麗。頭髮中等長度,系了個小辮。
臉上的面具是兩、三片樹葉,這葉子只在眼睛部位挖了兩個孔,樹葉並非貼在臉上,而是浮在臉龐前方。
這葉子面具也沒有用繩子系住,根本就是飄在半空中,恰巧浮在這人的臉孔前方。
如果有一個高手出現在幾位武議士附近,他們沒理由會無所知感,但是他們竟都毫無所覺。
這人一手抓着陳廉的衣襟,還高舉着手臂將他提離地面。
由於此人不算高大,見這麼一個人將壯碩的陳廉抓離地面,感覺上滿奇怪的。
幾位武議士不敢掉以輕心,陳廉在四位都郡來的武議士中,武功算是敬陪末座,不過能成為武議士,其實力絕不容小覷,可是此時他卻像只小雞般被拎起來。
陳廉積極的抵抗着,手腳胡亂的揮動拍打。
像他這樣手長腳長的人,沒有道理在這種距離下還打不中面具男子,可是他的攻擊卻都被彈開,在這位男子身周,仿若有道無形障壁,讓陳廉的拳打腳踢無法發揮效用。
“快放了他!”王盛叫道。面具男子真的放手,不見他手臂揮動,僅用手掌將陳廉向前一送,人就被拋回。同一時間,藍正、王盛、仙婍一齊動作。他們分別由中央、右、左,以上、中、下路,攻擊這位神秘的面具客。三面武議士傾盡全力攻擊,他們不得不如此。一位能夠輕易制服武議士的人,絕非易與之輩,如果三個人輪流單挑的話,恐怕只有全軍覆沒的下場,所以他們同時攻擊。三個方位,三個方向,三種不同的招式。王盛雖然已經耗費了大量的真氣,不過卻依然使用耗力的絕技。
力氣這種東西在這種時刻沒有必要節約,如果三人同時攻擊,還不能將眼前的面具客打倒,那麼保存力量,最多就只能用來逃跑。
但是王盛沒打算逃跑,也許其他人會需要逃跑,好回到南城報告一切,不過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他,他會是儘力掩護那位逃跑的人的那一位。
藍正一出手也是傾盡全力,雖然沒像王盛這樣誇張,不過他還是把殺傷力最高的絕技使用出來。他的想法與王盛差不多,不過如果他發現打不贏那位面具客,想辦法逃回南城的人就可能是他。
仙婍的攻擊很明顯的較為無力,這並不是因為她的實力輸給另外兩位,只是很單純的因為所擁有的法印中,沒那種可以一下子耗掉大量真氣,做出威力驚人的攻擊。
仙婍的招式較為優雅,很實用,不過殺傷力並不算強大,當然如果確實的命中要害,依然可以取人性命。
綠色的面具抖動了一下,面具客好像嘆了口氣。他似乎是在很無奈的情況下而出手。
出指輕點,真氣破空而出。
王首當其衝,這道氣勁看似弱,可是卻穿入他真氣凝而成的鍊鋼手。
面具客的真氣擾亂了王盛的招式,他的鍊鋼手頓時瓦解,三方的攻勢馬上少一方。
王盛被自己的真氣給困住,因為放出於外的真氣在他手上散開,傾盡全力的結果,令他沒有餘力抗開在自己手上產生的真氣亂流。
於是他被自己打敗。雖然還不至於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害,不過也無法配合另外兩人進行攻擊。
藍正依然是用他最擅長的法印。炫刃,真氣化為無形的刀刃在他手上流轉。
這個法印可遠攻射出,也可以附在手掌上當成刀刃在用。
事實上更聰明的用法是施用在刀刃上,不過藍正沒有把腰間的短刀取出。
雖然對手強悍,不過畢竟只是“一”個人,如果三位武議士聯手攻擊,還要動用武器對空手的敵人豈不貽笑大方,藍正這一點自尊心還是有的。
仙婍踏着迷仙步,不過為了配合同伴同時進攻,迷仙步真正的效能很難發揮,只是仙婍很習慣地使用這項仙家的獨門技藝。
如果合攻失效,她還能利用巧妙的身法再另行攻擊。她並沒有使用任何攻擊的法印,只是凝氣於掌,配合自己的身法,隨時準備進行其他的攻擊。
藍正的手刀由上方砍下。
他由正面攻擊,高瘦的他正好以萬鈞之力由正面砍下。但是當他的手掌要碰到神秘的面具客時,卻感到一股阻力。很難說明那是什麼,像是風一樣的東西,不停流動。
藍正想到了法印。流身、滑風,難怪方才陳廉對他的拳打腳踢後會自動滑開。
以炫刃的攻擊,應該能夠劈開這樣的護身方式,對於法印的運用,藍正很有信心。
炫刃就像是把擁有許多鋸齒的刀刃,可以緊緊的咬住獵物,也許像這樣的護身方式,能夠將對方的攻擊略為偏移,就算讓對方的頭顱躲開,也能夠砍中肩膀。
於是藍正再催勁道,打算劈開對方的護身真氣,就這麼由肩頭將人劈成兩半。
“唰!”手刀沒入地面。
沒有血腥的場面,藍正訝異,他失誤了。
仙婍的攻擊最有彈性,畢竟她只是配合另外兩位同伴進行合攻,也因如此,她的攻擊在時間上,要比另外兩人慢一小步,不過她卻成了真正與這位面具客實際交手的一位。
發現兩位夥伴都已經失利,她即刻改變攻勢,換回自己熟悉的戰法,以詭譎多變的身法迷惑對手,進而攻其不備。
面具客一腳踏住,舉起手臂,然後向旁揮空掌。他揮掌的時候是拍打空氣,可是當他手掌舉擊之刻,仙婍卻自動送上門,就像兩人套好了那樣。
原本要繞到旁邊進行突擊的仙婍,卻像是自動送上門的獵物,將自己的身子送往面具客的攻擊里去。
輕揮的一掌,在手掌與她交會的一瞬,真氣才突然送出。
一道凝結的氣塊打入仙婍體內,她驚訝之餘,自然不敢繼續攻擊。她疾退,同時連俘掌作為掩護。當她退到長青安滿身旁時,打入體內的氣塊方才爆開,在她體內造成震蕩,令她真氣紛亂,一時之間竟讓她無力地坐倒。
面具客輕而易舉地打敗三位武議士。
雷義與長青安滿驚訝地說不出話。
他們兩人同時在腦海中浮現一個人,一個應該已經過世的人。他的身法與招式,與他非常相近,只是更加純熟、更加洗鍊。
“請離開這裏,永遠不要再來打攪此地的安寧。”面具客說話了,不過他發音的方式明顯是用假音。
手被踩住的藍正暴怒叫道:“邪魔妖道!你們快上,別被他唬住了!不管這傢伙有多麼厲害,也只是個遮頭遮臉的人!啊…”
面具客略加施力,讓藍正的話語傳不出去,不過這個舉動讓其他的武議士以為這位神秘的傢伙正在虐待他們的夥伴,於是王盛大喝一聲,再度攻擊。
這個時候,只剩下王盛還有雷義與長青安滿三人能夠戰鬥。
仙婍雖然沒受什麼傷,可是體內的真氣正在作亂,如果勉強出手,恐怕就真的要受嚴重的內傷。
陳廉尚未復恢復,他的力量好像被抽光似的,被面具客抓住的時候,陳廉慌忙出手不節制力量,結果反而讓經脈被入侵,為了趕走那些入侵的力量,結果耗盡真力,想要動手恐怕還得調息個三兩刻。
一名武議士被制住,另一位向前搶攻,王盛的舉動怎麼看都沒有勝算,說是飛蛾撲火或許還算是誇獎他的有勇無謀。
事到如今,就算討厭這幾位都郡來的武議士,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幾人出事,再怎麼說他們也是自己人,於是雷義與長青安滿同時出手。
長青安滿原本在軍中發展,後來在狼禍的戰役中,負責死守重要的關口,因為前武議團小隊長的救助下才得以殘活。
那位小隊長最後壯烈犧牲,長青安滿因而有感自己的能力不足,於是加入預備團,重新磨練自己,隨後又晉陞為武議士。
這位久經戰陣的武議士出手穩健,沒有用華麗的招式,也不依靠套法印的力量。
他的招式單純而有效,他不用虛招,背後的刀沉穩砍出,穩健有力。
雷義也由系在腰間的牛皮袋中,取出一枚小鐵片,使出了拋玉訣,瞄準那位面具客。
法印。電影產生更豐沛的電力,他將電氣與真氣注入小鐵片中,拉弓做勢隨時準備支援。
面具客臉上的那幾片樹葉又震一下,在樹葉上的那兩個孔洞下的眼眸中,流露出無奈與責備的神色。
也許是雷義多心,不過他真的覺得那位面具客正在責備他,隱隱約約雷義覺得不安,可是他不能放棄武議團的同伴,是他應盡的義務。
雖然他並不喜歡來這裏打攪森林的安寧,可是為了法天、為了雷家,他不得不這麼做。
不過如果這裏真的有煉光石可以開採,就算要將森林給燒毀,他也得狠下心來完成該做的工作。
王盛其實已是力窮氣竭,只是看不過、忍不了,想要窮盡自己的力量為藍正解危。可是他的莽撞卻讓其他的武議士不得不跟進。
已經失敗過一次,王盛卻依然使出鍊鋼手。不過這回他不再一味地使用大量的真氣,而是謹慎的運用力量,不浪費多餘的力氣。
雖然威勢看起來不像第一擊那樣浩大,不過實質上的效用,卻比之前一擊更具威脅性。
面具客提腳,巧勁一施,勾起藍正,再點胸膛,人就滾回。
這一腳將藍正踢向長青安滿的刀鋒,迫使他不得不收刀接人。當長青安滿觸碰到藍正時,才暗道糟糕。
這位面具客在藍正身上佈下了一層護身真氣,雖然保護藍正不會在滾動時受到嚴重的傷害,可是當長青安滿碰到他的時候,這股真氣就發揮作用,長青安滿覺得自己像是接住了一團火球。不過長青安滿沒放手,堅定地對抗這股力量,努力地將力道卸開。
這回王盛可真的要孤軍奮戰了,因為前來支援的長青安滿無法及時協助。
面具客這時向前彈跳,如燕子般飛掠,又如蜻蜓點水般躍過王盛,踏過他的頭顱繼續向前。
雷義不得不出手,散離爆很難控制威力。
與他切磋交手的人在被瞄準后,並確知自己無法躲開的時候就會投降,因為這招接不得。
看過的人都知道散離爆有着絕對的破壞力,就算沒有直接命中目標,爆炸的餘波還有散亂的飛石也夠受的。
現在雷義預備射出鐵片,瞄準對手的小腿。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面具客竟然把飛來的鐵片當作踏板,讓他繼續向前躍進,在那瞬間,雷義還以為自己失手了。鐵片竟然沒有引發劇烈的爆炸,這從來沒有發生過。
“轟”的一聲巨響。
散離爆打中後方的樹木,將大樹攔腰爆斷,這代表雷義並非失誤。
這個難以置信的事情,讓他不禁呆了一下,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秒,但卻是極為寶貴的一秒。
就在這一秒內,面具客已經到達面前,雷義準備迎敵。
一聲嬌叱,仙婍出手相助。
但僅僅一招,面具客架、抓·、摔、點,借力使力動作一氣呵成的將人放倒。
雷義驚呼一聲,法印。驚雷電網隨拳而出,卻是打空。
面具客已然退了三步,並且雙手負后,分別按住長青安滿與藍正。
“你…快放手!”
面具客真的放下手,不過兩位武議士也跟着倒下。
緊接着,雷義看到向前奔跑的王盛,也在跌倒后不再爬起。
“啊!快退!”陳廉這時緊張地叫着,並推了探礦師一把。
面具客伸出手指輕點兩下,指勁如風落在陳廉與探礦師身上,於是在場的就只剩下了雷義與面具客是還站立着的人。
“破甲指?不可能!”雷義大驚小怪的叫着,他指着面具客想要說什麼,聲音卻卡在喉嚨之中發不出來。
“我們得談談。”面具客再度說話,這一次他不再使用假音。
“這…季隊長?不…可是…他們說你已經死了?不對,你還活着!太好了。不…不對不可能!雖然不是親眼見到的,可是你明明就…別裝神弄鬼,你是騙不了我的!”雷義幾乎是語無倫次地叫着。
“唉…”面具客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隨着他的嘆息,浮在臉孔前方的樹葉飄散開來,三片葉子輕飄落在地,隨後便露出他的臉孔。
“啊…”雷義倒吸了一口氣,不自覺地退了一步。“你…是人?是鬼?”
這張臉確實是前法天南郡武議團小隊長季行雲的臉孔,雖然變得成熟許多,不過確實是季行雲。
這沒道理,完全沒道理!由都郡那傳回來的消息,明白顯示季行雲已經伏誅,而且南郡還曾派人過去確認了屍首,眼前的人確實是死了才對。
“小雲,處理好了嗎?”這時一位夜俱人由森林中跑出來,他的動作有點不自然,身上還帶點血,顯然是被藍正的炫刃所傷。
季行雲應道:“差不多了,我想跟這位老朋友談談,另外這幾個人也該送出森林才行。”
雷義眨了眨眼,啞然問道:“你真的是季隊長?”
他笑道:“曾經是,不過現在早就已經不是什麼季隊長了。”
森林中的騒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當季行雲幫香檀處理好傷口,其他的守林員也紛紛趕來。
就連干圓也坐在白銀的背上,跟着蒼眠月一同來到。
第一位趕到的夜俱人是薪柞,他一來見到胞兄受傷,就拿起隨身的石斧要替兄長出氣。
薪柞的目標當然是放在還清醒的雷義身上,要不是季行雲拉着他,受傷的香檀也極力勸阻,他就打算用真物。石斧召來大地之靈,與雷義拚個你死我活。
守林員之長銀杏來到之時,薪柞還則忿忿不平的在那邊自言自語,偶爾罵個幾聲,不時瞪着雷義。
該怎麼處置這些入侵者,本該由銀杏來決定,不過他們發現真知大人正在過來的路上,所以決定延後處置,先等季行雲幫香檀療傷后再說。
干圓很高興騎着白銀過來,被騎的白銀則顯得不太高興的樣子,它那張臉好像在說,你沒資格坐在我背上的樣子。
“怎麼回事啊?小雲你怎麼會與人動武…”
干圓跳下狼背,見到被擊中的幾個昏迷者,還有楞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雷義,就用責備的語氣說道:“小雲這樣不行喔,我可沒教過你欺侮弱小這種事。”
“您誤會了,真知大人,小雲是看我被他們打傷之後才仗義出手,原本只是想嚇嚇這些入侵者,想不到這幾個人功夫了得,我一不小心就被他們打傷。”香檀急忙解釋。
干圓點頭表示明白,她指着雷義又問:“原來如此,那這個傢伙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呃…這…季隊長…”
“他是我的朋友,以前曾幫了我很多忙。”季行雲解釋道。
“嗯,嗯…原來如此,不過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我哪裏又不對了?”
“如果你還當他是朋友,就該一視同仁,也把他打昏才對。事後把這一行人全部送出去,就不會有不必要的紛爭。要知道當這行人全部出事,卻只有一位受到特別的優待,那位受到優待的人便很容易被扣上叛徒之類的名稱。所以為了他好,你應該也把他打昏才對,最多就是下手輕一點,算是特別優待。”
“原來如此…”季行雲點點頭,一副受教的模樣,然後走向雷義面帶歉容地說道:“很抱歉了,雷義…”
“呃…這…好吧!”雷義見狀閉上了眼睛,一副大義凜然、從容就義的模樣。
就當季行雲抱着遺憾的心情,想要把雷義也給打昏時,干圓起率先出手,在季行雲的後腦勺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嗚!”
“你沒事吧?”蒼眠月急忙去探視痛得蹲下來、抱頭猛揉的季行雲。“干圓你怎麼打他!”
女孩毫不客氣的指責她名義上的監護人。
干圓嘆了口氣,以一副傷腦筋的模樣說道:“真是不受教,到了現在你還真的要把他打昏,反正都被知道藏在這邊了,現在才把他打昏不覺得太晚嗎?”
“這…”
干圓一手扠腰,一指指着雷義的鼻尖,毫不客氣的問道:“這兒發生的事情,你一句話都不會泄漏出去吧?”
雷義看着干圓,身材略嫌矮小的她,帶着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可是不知為什麼,雷義總覺得這位被夜俱人稱為“真知大人”的女士很危險。
雖然看起來她的功力不怎麼樣,就連體內不適合蘊藏內息的夜俱人,好像都比她的功力還深厚,可是她的一舉一動,就是有種超出凡人的氣勢。
雷義被干圓強勢的作風給震撼住,一時之間忘記要回答。
“喂!小朋友,你不會說出去吧?”干圓又問了一次。
小朋友?雷義心中疑惑,這位女士看起來與他差不多年輕,甚至更年幼,卻叫他小朋友?而且她還叫得如此順理成章,理所當然的樣子。
雖然如此,雷義還是接受這種叫法,這位女士雖然怪,不過卻怪得很自然。
“我絕不是多話的人,關於季隊長事,我會保密…”想了一下,雷義又補充道:“以雷家的聲譽紡。”
干圓很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就退到一旁說道:“好了,麻煩的事終於解決了。
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銀杏。“
銀杏接手之後便說:“小雲,這幾個人當然要送出森林,只是在這之前,我想先問清楚他們的來意。如果不能把問題解決,我想是無法避免城市人繼續入侵的。”
“嗯,雷義,雖然很高興再次看到你,可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會面,真是不太愉快啊…
那麼可以請你告訴我,你們來到這裏的目的嗎?“
這時雷義又被蒼眠月的風采給迷住,對季行雲的話差點充耳不聞。
“呃…用意?當然,這也不算什麼秘密。我們是奉命來尋找藏在這附近的煉光石礦脈。”
“煉光石礦脈?這裏有這種東西嗎?”
“不知道,就是因為還不確定,所以才前來探勘。”
“煉光石嗎?真是麻煩的東西。”季行雲沉吟了一下便問:“銀杏阿姊,這裏的地下真的藏有煉光石這種東西嗎?”
“煉光石?”銀杏露出疑惑的神情,很顯然她並不知道何謂煉光石。
“這個嘛,就是一種特殊的石頭,碰到靈氣的時候會發出奇特的光芒。”
“有這種東西嗎?”銀杏把目光移向其他幾位夜俱人身上。
眾人紛紛搖頭。
雷義見狀便又說道:“這種礦石藏在地下深處,不過因為煉光石會散發出奇特的力量,所以會導致草木難以生長。當然並不是所有光禿禿的地表之下都藏有這種礦物,不過在一本古書中,標示出這一帶藏有礦石。”
脾氣屬激進派的薪柞,很直接的開口罵道:“我才不管這裏藏有什麼怪石頭,你們要這種東西到別的地方去找。我看過你們城市人挖山採礦的方式,那絕不是能與森林共存的作為。不管這裏頭沒有煉什麼石的,我都不會允許你們在這邊挖山採礦!”
其他幾位夜俱人也都紛紛點頭表示贊成。
這時蒼眠月突然問道:“法天為何需要煉光石。”
“啊?對啊,為什麼?”
煉光石雖然稀有珍貴,可是並不像其他的寶石能夠拿來做成飾品,這是一種不好保存的礦石,在空氣中很容易變質。
這種礦石雖然是生產法印的重要材料,可是向來是由天園自行籌措,偶爾會向法天聯邦議會請託搜尋,不過數量都不多。
法天突然積極想要開採這種礦石並不尋常。
“這…”雷義猶豫了一下才道:“其實是武議團本部已經掌握了製作法印的方式,現在正打算大量生產新研發的法印,所以才會需要大量的煉光石。
“聯邦議會已經成立了兩個新的軍團,現在正在積極籌措第三個軍團的建立。
在聯邦議會規畫的理想狀況下,新的軍團將全軍配置新式法印,估計要生產三十萬顆的法印以供軍備。
“任何新的煉光石來源都是聯邦議會重要的資產,如果不能確定這裏沒有礦脈,議會將不斷派人過來探勘。”
“混帳,哪有這種事!這又不是你們城市人的地方。告訴你別再派人進來破壞森林,今天放過你們,下一回可沒這麼好商量了!”薪柞氣呼呼的罵著。
相對於榆桔、紅梓、紅葉幾位少不經事的夜俱人,銀杏與香檀這兩位年長的夜俱人卻露出為難的表情,他們知道以幾位守林員的力量,是無法阻止力量強大的法天,想要保護森林恐怕不容易。
銀杏露出求救的眼神,干圓一開始是不理不睬,不過被看久了還是受不了的說:“別這樣看我,這件事我不該發表意見,如果覺得傷腦筋的話,那就到森林中去找你們的長老商量。”
見到幾位夜俱人頭痛的樣子,蒼眠月便問:“小雲有沒有辦法讓他們相信,這裏並無煉光石的礦脈?”
季行雲也是一副頭痛的模樣說道:“這…恐怕很難吧?真是的,就只是因為古老的記載就來這裏找礦脈…啊!有了,既然他們要找東西,就弄個東西出來!”
“你有辦法了?”
“嗯,這應該可行。不過…還要請雷義配合。”
雷義義不容辭地說:“隊長請說,我一定全力協助。”
“就是這樣…”於是季行雲開始簡單的解釋他的辦法。
就像往常一樣,季行雲只是提出一個概念,至於執行的細節,便全由雷義一手包辦,這位執行者把粗略難行的概念化為可行的方案。
現在的作為應該算是反叛法天的行徑,可是雷義卻做得理所當然,而且還覺得相當興奮,甚至比夜俱人更熱心的參與此事。
第六章敘舊
在法天的探礦隊被趕出森林之後的幾天,又派了實力更加雄厚的隊伍進到森林。
人數雖然只增加了一倍,可是其中包含了一名小隊長、技研士還有一位武風士,整體實力增加不僅一倍。
由其中的成員看來,法天對於煉光石的取得是勢在必行,這回他們入侵森林,雖然也受到了夜俱人的干擾,但是在眾多高手的合力之下,探礦的工作進行得相當順利。
在十幾天之後,他們首次發現有礦石的存在,並進行試挖。
結果卻令這一行人失望地返回。
待在暗處的青木靜靜的看着城市人離開,回到守林員聚集的場所,報告他所看到了一切。
“很好,麻煩的人物總算離開了。”銀杏對這樣的結果相當滿意。
“不過沒給他們一點教訓,實在太可惜了。”紅杉說出不太一樣的看法,薪柞跟着猛點頭。
十幾個城市人來到森林,恣意砍伐古木、興建臨時的居所,又用城市人的方式開闢道路,若是發生在森林的外圍還無所謂,但是這一切就發生在森林的深處。
若說守林員們對這樣的結果都很滿意的話,那絕對是騙人的。
不過青木與銀杏都明白,以八位守林員的力量,絕對無法阻止眾多的法天高手,以微小的代價保護森林,避免森林的全面開發,已經是相當值得慶幸的結果。
“不過為什麼他們挖到一個古老的大箱子之後,就乖乖的離開?”榆桔發問。
“笨蛋,他們已經拿到東西了,自然沒必要繼續留在森林。”紅葉數落了一聲。
“可是他們要的是煉光石,而不是一個陳舊的箱子啊?”
“那是因為…那是因為…反正就是解決問題了,你管這麼多幹嘛!”
“可是…”
榆桔還是不明白,不過看到紅葉已經動怒就乖乖閉口。
這時青木也好奇地問道:“為什麼城市人帶走箱子后,就沒打算繼續探礦?
那裏面不過是我們裝的一些古老物品而已。“
“因為他們對於情報的來源也不是很有把握。”
季行雲解釋道:“他們只是懷疑這邊藏有煉光石,但是無法肯定是以哪一種形式存在。所以我們就給他們一點古老的東西,並放了幾塊煉光石在裏面,當成古文書中所記載的物品。”
“原來如此。真知大人,謝謝您取來了煉光石,不然光有古老的珠寶飾品也是無用。”
“算了,小事一樁,算是報答你們收留這兩個小傢伙的恩情。不過爾後這類的事,我可不會再插手了。”“是的,我明白。”銀杏接着向季行雲道謝:“小雲也非常感謝你,若不是你與那位城市朋友的配合,森林恐怕就保不住了。”
“沒有啦,不過是我該做的事,這裏也能算是我的家了,保護自己的居所不也是人的本分。”“總而言之,事情解決了實在太好了。”紅葉高興的說著,不過她卻發現,季行雲、銀杏、青木還有香檀等人的神情並未放鬆,好像還有什麼事壓在他們心頭。“怎麼了?事情不是完美地解決了?還有什麼值得頭痛的事嗎?”
“葉子,你以為那些城市人會無緣無故跑進來探尋煉光石的礦脈嗎?”青木道。
“誰知道?城市人的行徑就是莫名其妙。啊,我不是指你啦,小雲。”
“不,有時候住在城市的人真的非常莫名其妙。”季行雲語重心長地說著。
“嗯,我也有同感哦。”蒼眠月突然也說了這麼一句話。“咦?”“不過也給人帶來不少樂趣。”蒼眠月笑咪咪地又說了一句“咦?啊?”“容我先離開。我與白銀要去見見一群好孩子。”在所有男士的目送之下,女孩優雅的離開,只留下呈現獃滯狀的季行雲。“放心啦,傻小子,她是在稱讚你。”干圓安慰地說著。
“是真的嗎?”季行雲依然不能釋懷。“當然。好了,浪費了許多時間,我該回畫室繼續努力了。”干圓拍拍季行雲的肩膀后飄然離去,季行雲看着她,總覺得干圓的笑容中,帶着幾分嘲笑的意味。
“喂!你們幾個!人都走了,還在念念不忘啊!”紅葉不滿地叫了一聲,在場的男士才不好意思的將目光移開蒼眠月所離開的方向。
“阿哥,還有什麼值得困擾的事嗎?”紅葉將話題轉回。
“不知道,希望這是杞人憂天。”青木搖搖頭,然後就將目光放到銀杏身上。
“我只能說,這一切並不尋常,就小雲的朋友所給的訊息來看,我們的鄰居正在籌畫著什麼事情。我擔心要…打、仗、了。”銀杏說到後來,語氣變得異常謹慎。
“哼,要打就去打。那些討厭的城市人喜歡打仗就讓他們去打,最好全部在戰爭中死光光!”
香檀斥責道:“薪柞!別亂說話。”
薪柞卻繼續說道:“阿哥,我有說錯嗎?他們喜歡打打殺殺與我們何干,如果那些討厭的城市人變少一點,就不會再砍伐森林,與我們爭奪土地,這不是很好?我還等不及看那些討厭的傢伙自相殘殺呢!”
“亂來!”
薪柞的話嚴重違背了夜俱人的天性,不過這也不能怪他。
在薪柞眼中,這片森林中的每棵樹都是他的長輩◇友與兄弟,要是自己的親人遭到斧頭無情的攻擊而倒下,哪能不氣憤。
銀杏道:“別生氣,薪柞只是偏激了一點。”
香檀帶着歉意道:“阿姊,是我沒把這小子教好。”
“不,他說的也不無道理。外面的城市人想要打仗,的確是與我們無關。但是…”
青木接口說道:“就怕會遭到波及。”
“為什麼?他們打仗跟會跟我們有什麼關係?”紅葉不解地問着。
銀杏道:“這很複雜,外面的世界是以一種非常複雜的情勢在運作着,而戰爭更是不講道理、不講情面的事情,不需要什麼重要的理由,就會把無辜的人給牽扯進去。”
紅梓眨眨眼,疑惑地問道:“喔…阿姊,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是守林員之長啊,長老們會將一些歷史教訓告訴我。”
“歷史教訓…”季行雲這時惆悵地說:“法天不乏有識之士,應該能夠由歷史中得到教訓。不過…我想,我該去南城見見老朋友、了解一下狀況了。”
決定要再度回到南城的季行雲卻遲遲未行。
一方面是因為他覺得事態沒有急迫性,雖然說森林確實遭到“城市人”的入侵,就算法天想要發動戰爭,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準備完全。
雖然已經聞到戰爭的味道,由來到森林的雷義身上,卻還感受不到戰爭的急迫性。
不過這並非讓季行雲遲遲未行的真正原因,不想離開蒼眠月,才是最大的因素。
來到森林之後,蒼眠月對待季行雲的態度有明顯的改變,由以往的冷淡不苟言笑,而漸漸變得軟化。
有時蒼眠月還會約他一同到林中散步野餐,偶爾也會對他露出真誠的關懷,可是也有時會刻意避開他。
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讓季行雲的心情常常像在洗三溫暖那樣,一會大喜,一會大悲。
在這裏季行雲不用擔心有競爭對手,守林員們不論男女,都很喜歡蒼眠月,女孩子敬仰她,欣賞她的氣質,模仿她的一舉一動。
男子們愛慕她,卻超乎男女之間的愛慕,已經達到像信仰那種程度的敬慕,若對她有非分之想,彷彿就是一種猥褻。
即使如此,季行雲還是不放心,或者說,他對自己還不太有信心。
要走不走的,又拖了幾天。
下午季行雲來到青木與紅葉的安身之處,原本是要來找紅葉商量。
不知道為什麼,紅葉成了他的愛情顧問,很多時候,紅葉給的意見都非常的有效,讓季行雲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過他絕對不會知道,紅葉成了他與蒼眠月的中間人,她不但是季行雲的愛情顧問,也是蒼眠月偶爾會透露心事的對象。
原本紅葉對這個角色相當厭惡,但是在幫他們兩人牽了幾次紅線之後,紅葉卻玩出興趣。
她發現人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像季行雲雖然有着許多奇奇怪怪的知識,照顧森林的能力也不遜於守林員,可是在取悅女孩子方面,特別是他所喜歡的女性,卻比十歲的夜俱人還要差勁。
蒼眠月也是,在阿哥們的眼中,她是一位完美的女神,不過紅葉卻知道這位女孩的心有缺陷。
她不懂得如何與人深入的交往,在與人的交流中,完全處於一種被動的形態。
如果別人不直接伸出友誼之手,她就無法增加朋友,對朋友的感覺也相當淡薄。
而且她還不懂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也不明白心中的感覺代表何種意義。
在紅葉的眼中,她甚至比三歲的夜俱人還要糟糕,夜俱人的小孩還至少知道要哭要鬧,好取得大人的關愛。
季行雲來找紅葉,可惜紅葉卻與紅梓一同去巡林,倒是碰上了青木。
青木正在製作弓箭,他用石刀削木,並以堅實的樹果殼為箭頭。
季行雲覺得滿奇怪的,這一陣子,青木似乎經常在製作弓箭,以往他都是等到所剩不多時才會開始製作,可是這幾天,他一有空就在增加箭矢的存量。
由於沒什麼特別的事好做,季行雲就坐到青木旁邊,幫他處理堅硬的果殼。
這種果殼比一般的石頭還輕一點,不過卻非常的堅韌,是一種鱗片狀的東西。
果實未成熟時,就像魚一樣外表長着鱗片,鱗片忠實的保護着果肉,等到成熟之後,鱗片就會落下,同時將種子彈出。
這種果實由生長到成熟,要花上兩、三年的時間,而且因為果樹又不多,所以這種奇特的果殼數量十分有限。
不過青木擔任守林員以來卻也收集了不少。要將堅硬的鱗殼磨成適當的形狀並不容易,雖然是植物,卻比金石還要堅硬。所以青木的箭矢向來不多,製作的過程中,在箭頭的研製上也最為費時。季行雲並不用工具研磨,拿起鱗殼就用手指當磨石以真氣凝集,化為無數的微毫刀刃來修飾鱗殼。重生之後的季行雲,對於真氣的感受度變得更加靈敏,在操控真氣上又超乎以往。真氣不但可以在經脈中流動,就連全身的細胞也能夠當收納真氣、傳導真氣。雖然速度上差了一點,但這對於真氣的運用上,卻有多了不少的變化,也能做出更多以往無法辦到的事情。季行雲仿照青木的方式,為他研磨出幾片箭頭。青木也不道謝,只是默默接過他製作的半成品。有了季行雲的幫助,青木在製作箭矢上就快了許多。於是青木開始拿着他的真物。獵弓,一手搭弓,一手持箭,默默祈禱。
在這一刻,森林的靈氣流入他體內,轉了一圈化入真物之中,再由獵弓注入自製的箭矢上。
夜俱人用的弓箭是具有生命的,而那把獵弓更存有許多轉移的森林靈氣。
也許夜俱人不像一般人那樣,能夠在丹田內儲存真氣,不過他們能夠調和生活周遭環境的天地靈氣化為己用,也擁有屬於自己的“真物。”
真物也是活物,是具有生命力的物品,是夜俱人伴隨一生的重要工具,而且還是一代傳一代。
真物能存放天地的靈氣,就與一般人的丹田相若,可以當作存在體外的內丹,也就是所謂的法珠、外玉,就性質而言,與季行雲耳上的星之耳飾有着同工異曲之妙。
不過真物不比丹田,有運用其中的力量,也有相對應的限制,無法隨心所欲的放出其中的能量,要以自己的真氣加以引出,就像調和天地之間的靈氣一樣。
不過若是歷經數代的真物,能引出的力量卻又相當驚人,可以說是讓夜俱人帶着跑、已經調合好的大地。
青木默默地將箭矢進行調合,彷彿與弓箭合為一體。
季行雲對天地之間的靈氣已經相當熟悉,並能加以引用,但是比起青木卻又如星光一樣微弱。在這裏,季行雲還是學到很多東西,即使是看着青木簡單的動作,都讓他有所體悟。他們兩人默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沒有交談,靜謐中卻又不失融洽。突然青木站了起來,望着西方。“怎了?”青木臉上的安寧頓時消失化為憂容。他掛上獵弓,背上一把箭矢。“不好。葉子出事了!”“啊?怎麼了!”
“在森林外圍。”青木與紅葉間好像有一種無形的聯繫,他曾表示自己能夠由風中讀到紅葉的訊息,不光如此,在他巡守的森林中,若發生嚴重的變故,樹木都會接由風來傳達訊息,讓青木知曉。
這種知感的距離與靈敏度,比起季行雲用真氣來探知還更有效率。
要知道森林邊緣所發生的事情,季行雲也辦得到,可是要讓自己的真氣流到那邊,並保持真氣的流動與存在,卻是相當耗費內息的。
可是青木並不需要特別的動作,就能夠讀到森林傳給他的消息。
“不好,似乎與城市人發生衝突了!”
青木發出擔心與焦慮的聲音后,馬上朝事發地點跑去。
季行雲不加思索也跟了上去。
兩人御氣而行,一前一後,雖說是御氣而行,但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方式。
季行雲真是運用體內的真氣,來強化肉體的力量,並以真氣減少風阻,達到迅速移動的目的。
青木則不然,他是將人依託在森林的靈氣流之中,順着大地之靈的波動而前進。
青木的方式在速度上有一定的限制,好處是不耗費體力,也不必擔心會撞到森林裏的眾多植物。森林中的靈氣碰到樹木,這些靈氣流會與樹木交流,但不會與之強撞。青木不用在意會損傷到森林的一草一木,還可以一面思考,要如何處理即將面對的事情。由於關心紅葉,青木將自己完全託付給大地之靈行動神速,一時之間,季行雲竟然被拋之在後。
不過重生之後的季行雲,在肉體與真氣的配合上,變得完全契合,也能在不造成身體的負擔之下,迅速加速馬上跟上。
很快的,他們漸漸接近到紅葉出事的地點。靠近的同時季行雲發現,有很多人來到森林的邊緣,其中不乏高手,但以尋常人居多,人數不下百人。“啪!啪!
啪!砰!“遠遠傳來大地的震動,這是巨木倒下的聲音。這下子季行雲明白,紅葉為何與城市人發生衝突了。
將真氣放出,季行雲皺起眉頭,那群人里似乎高手不少,而雷義也在其中。
青木驟然脫離森林的靈氣流,翻身落地,迅速往旁邊跑去。
這位心急的兄長好像在頭上裝備着尋找紅葉的雷達,毫不遲疑穿過草叢、撥開樹枝,一下子就找到人了。
兩個女孩躲在大樹底下,身上都帶有血跡。
“沒事吧?”青木聲音雖然平穩,但關心之情卻藏匿不住。
“我沒事啦!但是紅梓受傷了。”紅葉有點慌亂的應話。
“我沒事啦。”紅梓也跟着補了一句,不過看她蒼白的臉色,這句話分明是在安慰紅葉。
青木鬆了口氣,不過又馬上關心地問道:“哪裏受傷了?”
這時三人圍在紅梓身旁,在仔細察看之後,才發現紅梓身上傷處不少,紅葉也不像她所說的完全沒受傷,只是都不嚴重罷了。
紅梓的傷勢頗重,有一處傷到了大腿動脈。紅葉雖然緊急采了傷葯為她敷上,卻要壓不住流出的鮮血。季行雲急忙為她點了數處穴位,但是紅梓的腹部也受到鈍器重擊,有內出血癥狀。“啪!轟隆!”又是大樹傾倒造成的劇烈震動。“可惡!
小雲請你好好為她們治療,並帶她們回去。“見到兩位妹妹受到傷害,城市人還在不停的砍伐巨木,就是行事較為穩健的青木,也不免怒從中來。他取下獵弓就跳上樹梢,往城市人那飛掠而去。”小雲,快過去幫青木阿哥,那些城市人很兇的…“紅梓虛弱地說著。”可是…“”我不要緊…“”小雲…“紅葉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季行雲一咬牙,運動真氣模仿法印。別元暫時穩住紅梓的傷勢,然後對紅葉說道:”你在這陪她,並且想辦法請干圓過來,我會儘快回來。“
“嗯。”紅葉點點頭。紅葉握緊紅梓的手掌,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說服自己的不停說道:“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當確定紅葉放出一股糅合她的氣息與森林靈氣的真氣后,季行雲尋着青木的腳步跟了上去。“嗖!”箭羽破空。法人的伐木大隊所在的地方,雖然算是森林的邊緣,卻不是最外圍的地方,他們作業的地點不是守林員們為了讓法天砍伐樹木,而特別栽種的伐木區。這裏的樹木質地,比快速生長的特別樹種還來得結實,確實是花上數十年↓百年才生長而成的蒼天古木。但是這裏的巨木卻在法天人無情大斧、鐵鋸的傷害之下,橫躺在地上。箭矢由密林中射出,每射一箭,青木就更換位置。他射斷捆綁的原木的繩索,造成不小的騒動,然後又射斷正要揮舞的巨斧,並且射傷了一兩位守衛的大腿。縱然是在虱之中,青木的出手依然相當有分寸,如果他想取人性命,精準的箭法絕對可以一箭一命。
幾位武議士搜尋敵人,卻是徒勞無功。
青木隱藏得相當好,他的氣息與森林的靈氣融合為一體,射出的箭矢也不帶殺氣,威力雖大卻是源於自然的靈氣,讓人無法與預防。
即使是幾位武議士也無法察覺,下一箭會由何處射出。
但是青木依然太小看法天的武議士了。
一位實戰經驗豐富的中年武議士潛入森林,並不急着找出青木的位置,只先將自己藏匿好,並依每次箭矢射出的方位,漸漸判定單青木的位置。然後他悄悄地移動,逐步靠近青木。
箭矢再出,這回一名樵夫險些遭殃,不過他身旁正好有位武議士用戰斧為他擋下那箭。
青木出手之後立即移動,但這回卻有人突然出現,擋住他的去路,兩人在樹梢中相碰。
武議士出手毫不留情,青木乍然遭擊並不慌張,與對方格擋的同時,青木拉開弓箭,真氣迅速由獵弓流出凝聚成箭。
但是青木還是慢了一點,畢竟武議士早就蓄勢待發,他一拳揮出強大的勁力,穿過獵弓直接命中,青木冷哼一聲向後彈退,與大地之氣調合,乘風而退。
青木移動的方向完全超乎武議士的預料,但武議士依然跟上,不管他有無落腳之處,決定先把突然來襲的敵人解決再說。
他這回取出一把刀刃微卷的怪異匕首,毫不猶豫地就要將刃鋒刺入青木胸膛。
就在刃鋒劃出一點血絲時,匕首不再前進。一股巨大的拉力抓住武議士的后衣襟,硬是將他向後拉扯。同時強而有力的真氣順着後頸侵入體內,令武議士無力反抗。
人影被甩出濃密的森林,跌到已被清出空地的營地。原本就混亂無比的伐木工人變得更加慌張。這時一名校騎帶着兩位兵長與一隊士兵,井然有序的出現在混亂的伐木營區。這些人的出現,迅速平穩樵夫的混亂。此時,一位當地樵夫驚叫了一聲。“啊!是森林的鬼神生氣了!”他不是第一個看到那個人由森林中飄然而出,但是因
為他是當地人,對這片森林中守林員的行徑而有着奇怪的迷信。一位臉上被許多樹葉覆蓋的人,由森林中飄出,許多葉片圍繞着他,或緩或快的旋轉。地心引力對他的作用好像不同於常人,這個人以緩慢的速度漸漸落下。“離、開、這、里。”不大卻極為震耳的聲音,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放箭!”帶隊的校騎立即下令。數十支強弩同時放矢。“啊!果然是鬼神生氣了!”迷信的當地人又發出叫聲。眾多的鏃矢雖然精準的射向那個人,但是一一落空。單薄的樹葉好像堅韌的盾牌擋住所有的攻擊。“滾、出、去!這、里、不∏、你、們、該、來、
的地方。“帶着怒氣的聲音,震痛眾人的耳膜。爭執再起。森林的安詳與寧靜已不復存在。
法天的部隊向來紀律嚴明、訓練有素,這支進入森林的部隊,卻又多了一種傲氣與不協調感。弩弓失效,校騎立即下令進攻。在法天內一名武議士被比喻為一個小隊戰力,不過若是一位武議士正面對上一個小隊,那是必敗無疑,倘若以游擊戰術、或者百名兵士輪番上陣,那麼一個小隊也會被一名武議士吃掉。
在場的有兩位武議士還有三名預備士,再加上一位雷義。
他們很清楚現在不是依賴個人武力的時候,讓部隊去對付這位怪人才是上上之策,他們要做的是在一旁等待着,當怪人企圖逃逸時,再給予致命的一擊。
這個怪人相當強悍,不過當部隊過來之後,那些武議士就安下心來,從他們臉上的表情看來,好似這位怪人已經被制服。
現場只有雷義一人感到相當為難。
他原本想要找機會偷偷跑到森林中,向季行雲通風報信,哪知機會還沒找到,夜俱人就過來干擾開採木材的工作。
在一位女孩被打傷后,眾人開始恢復作業,過沒多久,竟然就看到前武議團小隊長——季行雲又用樹葉掩飾身分,出現在他眼前。
雷義陷入兩難,他不希望與季行雲起衝突,可是又不能反叛法天。
現在只能祈禱,雙方都不要有傷亡才好,不然想要和解,就會變得非常困難。
季行雲在青木的協助下,以極為風光的態勢出場,落地之後馬上被部隊包圍。
這時他覺得這個部隊與他之前所見的南郡精兵都不一樣。
服裝與背章顯示出這並非南郡的部隊,不過不一樣的感覺並不只如此。
為了顯現森林守護神的威能,季行雲不動聲色的站在原地。
“炎襲陣。式之一!擊!”校騎叱喊下令。
部隊立即有了動作,四面包圍的士兵近五十人全都運氣於一掌,所有人動作一致,竟然全都用出法印射出一道炙熱的真氣!
一個人使出這樣的攻擊沒什麼,要輕輕避開還是運氣化解,都易如反掌,再偷懶一點,就多耗點真氣來抵禦來襲的氣勁。
可是這樣的攻擊由五十個人同時發出,就顯得非常可觀了,季行雲所處的空間馬上被炙熱的炎氣所覆蓋,根本沒有任何地方可躲,因為前後左右,都是相同的炙熱氣勁。
又因為周遭環境全部都被這股炎氣所籠罩,因而讓真氣在這的損耗變得相當小。
然指揮部隊的校騎並不這樣就做罷,他繼續下令:“炎襲陣。式之三…”
在校騎高亢的命令之下,第二波的士兵近三十人也運用真氣使用法印,一顆顆暗紅色的氣彈井然有序地投射而出。
這些氣彈並非以季行云為目標,而是以季行雲所在的位置,向外擴張半徑兩影的圓圈內,打出彈幕。
飄在季行雲身旁的樹葉馬上燃燒起來,面對縝密的攻擊,他暗暗感到吃驚。
這太誇張了,據他所知,法天的部隊絕非人人都擁有法印,也非法人就有法印可用。
現在所見的部隊,竟然連最低階士兵有配有法印!
這樣的部隊恐怕連武議團的小隊長都對付不了一個小隊。
不過季行雲已經不是武議團的小隊長,這樣的攻擊相當棘手,但是還難不倒他。
就見他雙手放鬆,再驟然舉起!
一股宏大的真氣衝天而出,帶動強大的氣流衝上天際,燃燒的樹葉隨着氣流上升形成一道火沖,四方圍來的炙熱真氣也被帶上天空。
這股上升的氣流同時也搞亂了投出的彈幕,氣彈在季行雲身周爆炸,但大多數的氣彈卻漸漸上升,然後在空中引爆!
部隊指揮官見狀緊接下令:“沖襲!”
二十位士兵,由三名兵長帶隊衝鋒,他們每個人都很擅長使用長槍,身上真氣流轉配有類似金鋼的法印。
季行雲眉頭微皺,當下轉了一圈,同時數十道半月斬由指尖劃出。
空氣的氣斬將所有的長槍斬成數段,卻無法阻止士兵的衝擊。
長槍被斬斷,半月斬打在士兵身上,卻只劃破他們的制服。
這些的士兵不用穿着笨重的鎧甲,卻擁有比鎧甲更高的防禦力,以及輕裝便捷的機動力。
就當季行雲想要使出的第二波攻擊時,那些衝鋒的士兵卻一一跌倒。
他們的腳被植物纏上,在急速奔跑的當頭,被絆了一下當然摔得很慘。
唯有那名兵長武藝不錯,在絆到的同時一擊向下,以氣勁撐地,向前空翻,依然繼續向前襲擊。不過他如果乖乖的跌倒,也許才是正確的選擇。
季行雲站在原地以指為槍向前突刺,兵長受了一擊向後退了幾步便倒地不起。
帶隊的校騎這時也慌了。
這個人難道真的像樵夫所言,是森林的鬼神嗎?
“滾、出、去!”一道寒風隨着話語由森林吹出,好似森林正在怒吼。
校騎的臉色變得相當難堪,但他依然堅守軍人的驕傲,同樣繼續下達指示:“炎襲陣。
式之七…“
“滾、出、去!”充滿力量的聲音打斷校騎的令命,大地突然震動!震波就集中在他身旁!
“啊!這!地…地震?”
“滾、出、去!”充滿壓迫感的聲音由四面八方傳入法天人耳中,他們同時看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呼吸好像變得較為困難,好似有什壓在他們的胸膛。
季行雲趁機揮掌,宏大的氣勁奔騰而出,正前方也是部隊排了最多人的陣形被強大的氣勁給打散。士兵們覺得好像被狂奔的群獸給撞開,陣形立即潰散。兩位武議士,包括那位被季行雲丟出來的人想要行動進行突擊,但是才有動作就感胸口一陣鬱悶氣力乏盡。在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遭到攻擊!
“滾、出、去!”再次的喊聲,在森林中迴響。明明就沒有高山崖壁卻迴音不斷,好似整個森林在不停吼叫,或說是大地在共鳴!樵夫們早就哭爹叫娘地逃逸,現在部隊的忠誠也被恐懼給打敗,他們已經沒有戰鬥意志。校騎也早就不知該下達何種指示。“隊長,快下令退兵啊!”在他身邊有着豐富實戰經驗的士兵向校騎提議。這位小隊長才像大夢初醒般狂喊道:“撤退,快撒
退!“軍隊的恐懼像是得到宣洩的出口,以狂奔逃出森林。人一下子就全部不見,只剩下季行雲還站在那裏。青木走出這片被砍得光禿禿的空地,神色疲憊毫無喜色的對季行雲說:”謝謝你。“卻有一人脫離逃亡的隊伍偷偷的潛回。雷義看到季行雲,還有一臉憂愁的青木,帶着歉意說道:”隊長我,這件事我很抱歉…“
季行雲伸手做出不必多言的手勢,而後說道:“青木阿哥,麻煩您告知眠月,我要去一趟南城,會離開幾天。”
“嗯。”青木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就轉身回到密林之中。“隊長!你要回南城?”“是的,我想找雷大哥談談…”
第七章首戰
法天內部充滿詭譎的氣氛,其中又以南郡最為複雜多變。
在武議團能夠開始生產法印之後,新的兵團快速建立。
軍力漸漸提升,一股向外擴張的言論就開始發酵。
法天是大陸南方最強盛的國家,這個國家是靠着家族擴張來成長茁壯,然而在擴張的同時,也伴隨着武力的爭執。
在法天的歷史中,充滿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戰爭,然而在近百年的歷史中,卻沒有任何一場戰爭,增加法天旗下的土地。
這主要是因為大陸南方已經達成一種不穩定的平衡。如果法天主動攻擊任何一個國家,或者企圖并吞某一塊土地,就會引起南方所有國家的全力抵抗。
另一個原因則是法天的政治制度,在多次改革之後,法天的議會政治讓軍事強人無法強出頭,如果想要對外侵略發動戰爭,議會就會設法加以制衡。
也因為是議會政治的關係,法天各郡漸漸將發展的重點移向民生經濟。
雖然這個國家依然是武學昌盛,不過卻只保有抵禦外侮的力量,而沒有對外侵略的戰力。
現在法天內部的聲音卻已經改變,為了爭取更多的法印,主宰法天政治運作的法人家族希望能夠擴增軍備。
然後有另外一股聲音在遊說各家族,支持向外擴張的軍事行動,法天現在就好像是拿到一把嶄新寶劍的小男孩,急着想要實驗他的新玩具。
向外擴張已經成為主流主張,在全國動員之下所需要的物質與資金快速集結,法天的富庶與完善的動員能力可以讓他們很快的完成戰鬥準備。
兵隊已經有了,資金物資也不缺乏,將軍們躍躍欲試,準備大顯身手,現在唯一缺乏的就是攻擊的目標。當法天向外用兵時很必然會引起周遭諸國的抗議,路上的交通運輸將會被封鎖。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國家那麼的合作,可是這對法天內部的經濟必然會產生相當的衝擊,而且也會造成籌措軍用物資的難度。
所以由海港進行補給就變得相當重要,這時南郡這個擁有法天唯一對外港口的地方,就變得特別重要。由南郡向西擴張再向北討伐,已經是武議團戰略院還有聯邦議會參軍府,所共同研擬出來的戰略方針。聯邦議會原以為南郡會非常支持軍事行動,因為法天諸郡中,就只有南郡在這幾年中還有發生大規模的戰事。
南郡在法天中擁有最多實戰經驗豐富的將領,也有着最壯盛的軍容。聯邦議會錯把善戰與好戰畫上等號,事實卻正好相反。
長期受到戰火、狼禍的威脅,讓南郡了解戰爭的可怕,南郡的將領知道每場戰爭都會帶來許許多多的傷亡,還有許多破碎的家庭。
南郡的主議會也很清楚戰爭會對財政帶來多麼可怕的影響,如果說法天裏頭有哪個地方還充滿着反戰的聲浪,那一定是南郡。
不過在南郡內,也有很多不同的聲音,畢竟每個家族都希望能夠變得更加強大,每位法人也希望自己的能力能夠發揮。
加入新的軍團,就是取得法印、提升能力的大好機會。
而且國族識意也讓反戰的聲浪很難張揚,較小的家族聯合起來,主張協助聯邦軍,這是為了造就整個法天的豐功偉業,很難找到理由反對。
有些主議士甚至提議,讓南郡的部隊也加入戰爭。
而且戰爭也帶來商機,駐軍需要吃,後勤部的作業也需要大量的人力。
就近補給為海上帶來的龐大利益,如果南郡無法成為向外擴張的起點,這些商業利益都會大打折扣。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在主議會中激蕩辯論。南郡的第一大家族雷家抱持着不參與戰爭的論點,獲得議長寶座的凜家也有相似的論調,不過三大家族的最後一個李家,卻不希望在這場將會在歷史上寫下壯闊的戰史中缺席。
許多較小的家族也在族人蔘軍的壓力下,希望能夠全力支持這場軍事行動,就連雷家與凜家在家族商業利益的考量下,也無法全力反對這場戰爭。
南郡的兵力不直接參戰成為主議會的決議,但是在後勤上全力支持也是南郡的共識。為了處理、協調商業上的利益,成為南郡主簿不久的雷震可謂諸事紛擾,忙得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找不到。
不過今天他卻沒有待在議會中,也沒有留在議事府中,他回到本家的本宅深處,卻又不是為了處理家族中的重大事務——只因為雷理的召見。
當雷震在雷蘋的帶領下,進入雷家太爺隱居的房舍時,裏頭已經坐着兩位長輩,雷震非常熟悉的兩個人,也是目前雷家最有力的兩根支柱,他的父親雷嚴,以及叔父雷戰。
雷理躺在床上接見他們。年事已高的雷理,近來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不論吃飯、如廁,都要別人服侍,唯有頭腦還是清晰的。
如果這位雷家的精神領袖現在就仙逝的話,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他斜躺在床上,雙目半張半閉,像是睡着又像是清醒。
雷嚴與雷戰兩人盤坐在旁。
雷嚴已經當過兩任議長,依法不能再競選議長一職,已經爬上南郡政壇最高峰的他,現在專心打理家族中的事務。
雖然他已經退出議會,但是在議會中依然有非常大的影響力。
雷戰還在當他的萬年督軍,早想離職卻苦於接班人難產。
原本雷焰是預定中的人選,但是他卻因為爭奪家主寶座失利而被雷家放遂。
雷戰想要達成心愿,恐怕還得等上幾年。
雷震來到便向太爺請安。“晚輩雷震來向您問好。”雷理沒有回應,倒是雷嚴指示他坐到一旁。雷震乖乖地坐到旁邊等着,三位雷家的重要人物排成一列盤坐在雷理的旁邊。等了好一會,雷蘋為眾人端上茶點,點起延年香。又過了好一會,雷理才緩緩睜開眼睛。“…第四十七軍團已經開拔了嗎?”應該是退休不管事的雷理一開口就問其軍務。“大隊已經離開了,今早三軍全都移向邊境。”
雷震回答。“嗯…”雷理應了一聲,又是一陣沉默。
然後他沉穩而緩慢地說道:“那你們三個怎麼看?戰爭該以什麼方式結束?”
雷嚴率先說道:“我想用兵的最根本就是集中兵力,這四十七軍團人人配有法印,可惜只是才建立幾年尚無實戰經驗的新兵團,所以我認為該全軍針對招烏帝國。
“畢竟招烏帝國在邊境上就配置了二十萬大軍。四十七軍團三軍與勤支軍加起來也快有十萬人,雖然法天部隊的人數只有一半又多是新兵,但現在人人配置法印,要打敗招烏帝國的邊防軍並不成問題。在初戰告捷之後,各郡亦會抽調部隊加以支援。
“聯邦議會的企圖,應該是要將招烏帝國一勞永逸的解決,我想用我法天完善的法律制度,若能安然推行,必然能造福大陸南方的人民,可是用武力來推行,恐怕會適得其反。
不過若能長期施行,必然會得到人民的支持,只是我軍能否長久支撐?“
雷理點點頭沒說什麼。
雷戰接著說道:“如果是我,就會將部隊分成兩股,先由進攻托羅。對於托羅不必太費心,只要確保補給的暢通就行,反正托羅國王也沒什麼可用之兵。
“進攻托羅必需神速,在招烏帝國尚未察覺之前,就將部隊拉至兩國的交界,然後同時由伏牛山區與托羅兩邊對招烏進行夾擊。在我看來,招烏的部隊雖然為數眾多,但是就戰力而言,他們三個士兵也打不過我們的一個小兵。
“雖然我軍分散,但是在素質精良的狀況之下,人數過多反而不好發揮戰力。
相對的在兩面受擊的情況之下,招烏的邊防軍必然會陷入窘境。若他們傻傻的也分成兩批,那就失去他們人數上的優勢,若針對我其中一部,則另一部可以實施夾擊。
“運氣好的話,對方也許不及察覺托羅那部分的軍力,如此一來看是要由後方夾攻消滅招烏的戰力,還是直接佔領扶南要塞,迫使招烏的邊防軍逃離。
“不過招烏人生性強悍,我認為放他們一條生路比較好,若想將敵軍徹底消滅,我方亦會傷亡慘重,畢竟我軍素質再佳,但是死一個就是少一個,可不像招烏那樣是以軍立國,雄獅百萬。
“首戰勝利之後,接下來要怎樣就得看國際情勢,這可就不是我個這粗人所能推測。不過我的看法是見好就收,沒有一個國家的人民喜歡被外來者統治。如果我們能讓新的人民嘗到甜頭,也就罷了,可是這可是很耗錢的大工事,就算我法天經濟力量雄厚,也無法一次撒太多糖果。
“雖然說土地增加了,也就等於財富增加,可是要想全部回收,也要花費很多年的時間。不過要是聯邦議會想像強盜一樣,搜括一頓之後便離開,那就另當別論。至於其他國家的反應,我倒是不擔心,只要我們不打算在短時間內繼續擴張,哪個國家想自己來送死,給法天侵略的理由呢?”
最後雷震說道:“我正好與四十七軍團其中一軍的司令是舊識。那位都郡雷家的雷開山,曾來向我抱怨軍團司令的作戰計畫。
“雖然在保密規定下,他沒有向我透露任何作戰計畫的內容,不過在他有意無意的暗示下,軍團似乎將兵力分散,由數方進攻。我想這次的作戰極為重要,四十七軍的軍團司令絕非無能之輩,必然有他的考量,我不妄作評論。
“反倒是未來發展較為麻煩,如果南方眾國對我停止貿易,那麼光是靠法天的補給恐怕有困難。以我法天治理人民的方式,應該不會引起太大的反彈。我比較擔心在招烏被我擊潰之後,諸國會聯合起來對我用兵,屆時就算我法天兵力再為強盛,也無法抵抗諸國的聯軍,所以這時外交手段就非常重要,絕不能讓此等情事發生。”
聽完了他們的話,雷理才緩緩說道:“我們不可能稱霸大陸,至少靠幾場戰爭是辦不到的…”
雷嚴道:“聯邦議會目前沒有那種意向。”
“現在還沒有…一旦接連幾場勝利就會開始作夢,然後糟糕的情況才會開始…所以,我們現在就得開始準備,以防各國的反撲…”
雷理於是開始對這三人說起他與離家、凜家間的密謀。
法天大軍向西挺進,由南郡出發的第一批部隊為新設立的第四十七軍團。
在軍團司令藍世倫的指揮下,僅僅一天的時間,部隊前鋒就已抵達邊境附近。
由軍團司令壓陣的四七三軍來到招烏帝國邊境,旗下三個戰鬥團成倒“品”
字地倚在邊境,支援團的戰鬥主力,則跟在三六二團也就是軍團司令部所在的位置。
另外兩軍則分別指向托羅與蓮山自治區。
雷開山所帶領的四七二軍在最北邊,四七一軍則是戰鬥部隊的後備軍。
在第一波的軍事行動中,四七二軍只打算象徵性的使用旗下一團,甚至說僅用一個大隊也不為過。
如果依照計畫行事,蓮山自治區將不會有任何大規模的抵抗,有的也只是一些地方的城主雇傭兵與警務隊,要壓制那些私家軍,在法天作戰參謀的研討下,甚至用不到一個大隊,只是為了安全起見,將派遣一個大隊的兵力,確保蓮山自治區的行軍走廊。
藍勝司令則控領四七三軍,旗下控有二個戰鬥團、一個支援團及一個未編製的後備團。兩個戰鬥團及勤務支援團排成一列,將以雷真帶領的三五七團對托羅進行攻擊。
在其後軍部所在的三六○團本部,雖然是準備向招烏帝國挺進,至於三五八團則被當成預備隊,這樣的配置可以說是相當的大膽。
扣除情報工作與後備補給的四七四軍,所剩三軍雖然軍容壯大,可是其中的戰鬥主力四七一軍與四七二軍卻正好南北相望。
法天的計畫是借道蓮山自治區向招陽進攻,向南取下邦文,而後由這兩個國家再向西、向南包抄招烏帝國。
邦文雖是學術發達,但是因為重文輕武,所以國力不強,但曾消滅招烏帝國最引以為傲的金烏鐵騎,輕視國家實則不妥。
當雷開山在作戰會議中接到指示時,曾提出這個重要的事件,但是軍團司令藍世玄卻表示文邦將不再擁有那種作戰能力。
軍團司令似乎擁有非常明確的情報,雷開山在不安中也只能接受。不過在他指揮權限內決定,將對邦文多派兵力確保安全。
只要能拿下邦文,就可以南下在招烏另闢戰場,至於佔領劭陽這個國家則不急於一時。
過去托羅國王是個好戰且投機的國家,不然他也不會看準南郡遭到狼禍時發動戰爭,企圖用軍事力量向南郡勒索。
不過因為托羅的國王的嚴重誤判,南郡不但不妥協而且還正面迎戰。
因為托羅國王是自己主動挑起戰事,法天南郡只是自保,所以周遭各國不能以此對法天施壓。
當時雷焰在剷除托羅王國的軍事力量之後就退回南郡,雖然對這個國家要求適當的賠償,不過在戰火的洗禮之下,托羅王國已然是殘破不堪,雖然戰爭已經過了七年,可是這個國家還沒重新站起來,自然也無力重建軍事力量。
因此由三軍中,戰力最薄弱的四七一軍進行侵略並無不妥。
在所有的配置中,就屬軍團主力四七三軍最有問題。
招烏帝國在基斯大陸南方,雖然比不上法天,可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國。在土地、人口還有軍隊的數量上,都不輸給法天,尤其是部隊的數量更超過法天。
雖然法天的部隊素質與戰力較高,可是要與招烏帝國進行全面性的戰鬥並不討好。
也許法天能一再取勝,可是卻很難把招烏消滅,畢竟這個國家有龐大的軍隊可以消耗。況且法天不是傾盡全國的軍力,而只是派遣其中一個軍團。
而且初次投入戰鬥的還是軍團中的一部分,在戰鬥計畫中,四十八軍團將在一個月後才會再由南郡投入戰鬥,在這之前四十七軍團必須獨力作戰。
四七三軍必需與招烏的邊防軍進行激烈的戰鬥,在與藍勝帶領的後備部隊四七一軍合流之前,離飛鴻必須面對已對法天產生戒心的招烏大軍。
事實上招烏早就對法天近年來的軍備擴張感到不安。
在邊境要點早已安排了將近二十萬的大軍,這批軍隊的主力雖然配置在距離邊境有段距離的軍事要點“南扶要塞”上,可是不論法天的部隊由何處侵入,南扶要塞內的大軍都可在最短的時間內向東馳援,死守要塞伺機而動。
二十萬大軍,這個數量就超過整個四十七軍團,況且四十七軍團還不是全軍對付招烏。如果在招烏的軍事行動失利,那麼就算拿下了蓮山自治區、托羅國王、邦文與劭陽都將毫無意義。如果軍團本部與四七三軍無法向西挺進,在與招烏的戰爭中失利,就必需由南郡來承受招烏的報復。在這場戰爭中,南郡的部隊也進入高度警戒。一旦新的軍團失利,他們將擔任護衛國土的重責大任。
不過讓其他國家覺得荒謬可笑的是,明明還有強大的軍力,卻不盡數發揮運用。
在鄰近的地方就有全國最為善戰的部隊卻拿來防守,反而由較遠的各郡抽調部隊。而且還是限制在軍事行動有利於擴張時才要出動,法天這種各郡軍隊自主的情況,也許就是在近百年來,無法再向外擴張的主要原因。
不論如何作戰計畫就是這樣。
藍世玄將兩個戰鬥團放到前面,其中三六三團與勤務支援團的特戰大隊,在南方針對伏牛山區的招烏守軍,將以此地為起點向西進擊。
三六四團則跟在後面,隨時準備投入戰鬥,這兩個戰鬥團由軍部司令離飛鴻直接掌控。
至於軍團司令部則握有三六二團,與軍團屬的兩個特戰大隊與尖兵中隊。
藍世玄在作戰的一開始,就將軍團的戰鬥精英部隊投入戰場,可是三六二團所在的位置,卻是南郡與招烏都宣稱享有統治權力,事實上卻不受任何國家治理的寧靜森林。
這片森林坐落於高低起伏的丘陵地上,在行軍上相當不便。以法天運隊運行的習慣上,不論是黑甲、魁馬,還是百足,都無法在此地通行。
而且裏頭還住着近千民擁有奇特能力的夜俱人。
藍世玄的計畫是要用表面寧靜卻隱藏突擊的密林,雖然在群樹密佈的丘陵地不適合大軍行動,也無法用巨獸快速運輸部隊,可是這對法天新的部隊而言都不成問題。
因為這支新的部隊不論在單兵行動,或者是在團體戰上,都有絕佳的戰力。
不過是地形較為複雜的丘陵地是難不倒法天的精銳部隊,會在裏頭迷路是因為有夜俱人的存在。
如果夜俱人願意替他們帶路那就好,如果不肯…藍世玄將就用他自己的方法開路。
可是就算藍世玄能夠借道寧靜森林進行突襲,等着他的二十萬大軍在數量上依然坐擁絕對的優勢,畢竟一軍只有近不到萬名的戰士,法天將用這一點軍隊向大陸南方的軍事強國宣戰。
寧靜森林外法天大軍壓境,裏頭的夜俱人自然開始緊張。
由於夜俱人在探查方面,是依賴與所處環境的調合,由自然環境的變化來得知消息,所以對於森林外究竟有多少人,裏頭的夜俱人也並不太清楚。
可是由森林的外圍就可以看到黑壓壓的一片都是人,再笨的人也知道這並不尋常。森林的守林員聚集起來商討應對之道。以往有人闖進,如果只是為了打獵撿柴,守林員也只是悄悄的跟在那些人後面,若沒做出什麼破壞森林的作為,守林員也不會對入侵者採取任何行動。若是有意想開發森林,那麼守林員就會加以制止。也有人想要進入森林探險,不過都被守林員“很有禮貌”的請出森林。
所謂很有禮貌就是指讓人在森林裏迷路,看到一些大自然的可怕力量,還會讓人怎麼也找不到食物,尋不着水源。
最後在入侵者身心俱疲,快要撐不住時,又意外獲救走出森林。
因為這片森林的位置相當尷尬,正好位於法天於招烏帝國的邊界。
雙方同時宣稱這裏是他們的土地,為了地面嚴重的衝突,雙方有不曾對此地進行開發,以免引起另一方的抗議,不過這也是因為在此地並沒有多大的開採價值。
地下沒有豐富的礦產,水源亦不充沛,又是崎嶇不平的丘陵地,地表的形狀像是將許多青蘋果聚集在一起那樣,是緊密在一起的高高低低圓丘。
要開發成為農用地很困難,要開闢道路更是自討苦吃。
如果像伏牛山區那樣因為礦產而有高度開發的價值,這片森林恐怕早就被招烏帝國與法天搶破頭。
寧靜森林的兩位守林員之長棉葵與白樺,在商討之後決定暫且由白樺嚴加註意這些人的動向,而棉葵則正即刻趕到森林中心的聚落向長老請示。
若在棉葵回到聚落的這段時間內有任何變化,則由白樺全權處理,適時反應。
白樺雖然高度警戒,卻不太擔心。
因為法天人也曾在這附近實施軍事演練,只要他們不要進入丘陵地帶,侵入森林進行破壞,那些法天人要在外面搞些什麼,白樺都不會在意。
只不過法天的軍事演練中包括野外求生、與荒野訓練這兩個項目。當在這附近進行部隊訓練時,把小股的士兵分批丟入森林就是最讓守林員十分頭痛的作為。
還有在訓練之餘,士兵們偶爾會到森林打打野味,慰勞演習的辛勞,也是一個大麻煩。
還有他們會就近取材,砍伐森林好搭着臨時的木屋,或者做為柴火或是修補器具,這也是守林員最為反感的作為。
這些城市人每次的大量出現,總是給守林員帶來辛苦的善後工作。
樹木被惡意的砍伐后要重新培育,森林被他們開闢出便道也要加以消弭,最頭痛的是偶爾還會引起森林火災製造浩劫。
當守林員們持續警戒的同時,法天的軍隊開始分批進入森林,規模遠異於往常。
白樺發現此事帶有蹊蹺,隱隱約約感到不安,卻又不知為何。
這麼多人進入森林恐怕不適合對他們硬來,就算能夠把這些士兵趕出森林,恐怕也會引起外面大軍的報復行動。
天性和平的夜俱人依然在觀望法天軍隊進入森林的用意,他們祈求這些人只是進來晃一下,如果只是利用森林地與這高低起伏的山丘實施行軍訓練,那麼只要小心別讓他們靠近中央的聚落即可。
不過白樺總覺得這些人帶有不良的用意,因為這些人的進入,讓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緊張與肅殺的氣息,如果只是尋常的訓練,不該帶有如此的氣氛。
部隊的先鋒進入森林后就迅速散開,開始搜索與探路。
雖然還是一小股一小股的行動,不過每一股都只有四至六名兵士。
“白樺阿哥,我想給這些人一點警告。”一位守林員向白樺請示了。
白樺思量了一會。
現在法天人已經散開,雖然還是以數人同行的方式在行動,不過想不動聲色的捉弄其中一群人應該沒什麼困難。
不過進入森林的人數畢竟過多,如果與他們全面起衝突實在不利。
雖然守林員佔有地利,又能引用森林中的天地靈氣,對上眾多的軍隊卻也不見得能討好。
話又說回來他們漸漸深入,若不給這些人一點警示也說不過去。
“那麼小心點,別讓人發現,也別製造傷亡。”
“我明白。”
白樺看着守林員離開,心中突然揚起一股想要叫住他的衝動,好似覺得他正前往不歸路。
白樺搖搖頭,把這多心的憂慮甩開。
時過不久,白樺突然驚覺不妙!
那位守林員與法天的部隊發生嚴重衝突,白樺立即運用真物,趕往馳援的同時,一面與森林之力進行調合。
另一方面回到寧靜森林深處,進入夜俱人聚落的棉葵正在與兩位長老會晤。
她一到來就急忙向長老說明事態,而一位長老靜靜地聽着,另一位則像是另有所思。
就以往的慣例,她的前來主要是為了請求支援,不論是要採取何種行動,光靠幾位守林員的力量根本不足。
就算最後決定什麼也不做,默默地的等待城市人的離開,也要在事後修復森林,為這森林療傷,請求人力支援,恐怕才是棉葵此行的最主要目的。
當她向長老說完來意之後,那位認真聽她說話的男長老便向另一位長老問道:“你覺得怎樣?”
女長老突然睜大雙眼,激動的喊道:“啊…不好,快!咳。咳。快召…”
“長老?您別急,出了什麼事了…”
女長老那具老朽的身體,似乎難以承受過度的激動,好像快喘不過氣來,長老劇烈的動作引起隨侍的夜俱人關心。
男長老見狀也跟着閉上那對本來就張不太開的眼睛,身體無意識不自覺地向前傾、左右飄動,好像在神遊似的。
“快!咳…快把人召集起來…把…把讀風人叫過來…”
女長老好不容易才把一句話說完,在場的人都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時,另一位長老卻跟着猛然張眼。
“不好!”
棉葵這時也察覺森林的騒動,這是寧靜祥和的聚落中不曾有過的氣氛。她驚訝地望向樹屋門外,突然一位夜俱人慌亂地衝進來大叫。
“不好了!長老,事情不好了!”
“怎麼了!”棉葵代為發問。“他們殺進來了!見人就砍!死了好多人!”
“什麼!我去看看。”當棉葵正要衝出樹屋時,一隻枯瘦的手臂拉住她,棉葵的動作將手臂的主人拉倒。見到是長老,她又趕緊停下,過去扶起長老。“來不及了!快逃。你可以逃走的。”她激動的大喊:“不!長老,我身為守森員之長怎麼可以…”在這當頭,外面傳來廝殺的喊叫,絕大多數是夜俱人的慘叫聲。
在這裏,夜俱人的聚落多半是老弱婦孺,就是年輕的男女也多半沒學習任何利用天地靈氣作戰的技巧,那是守林員還有極少數衛護的工作。
長老虛弱的把話吐出:“來不及了…你要逃出去,你可以的,身為風之部族的你一定可以的。”“可是我!”
“棉葵聽我說,你要活下去,活着離開這裏。用風把這兒的事情傳到同胞的耳中。”“可是我…”見棉葵還在猶豫,長老怒聲罵道:“這是長老的命令!
你敢不聽!“就在這時候,法天的戰士持槍沖入。長槍就刺向棉葵,長老挺身相擋。”長老!“”記住我的話…要把訊息傳出去…“”不!“士兵將槍抽出,要再攻擊時棉葵已經聚集了大量的靈氣,憤怒地要為長老報仇,另一位長老卻早了一步。森林的靈氣包覆住棉葵,靈光閃動。突然光爆開了。棉葵在強光的掩護下被天之氣給送走了。天之氣帶着風的耳語,那是寧靜森林中所有夜俱人的哭泣與吶喊,在強光中就她見了同胞們被砍倒的景象,看到少數的戰士企圖抵抗,但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被十倍、二十倍的城市人給斬殺。無情的殺戮在她心中刻下永遠的仇恨,也記下法天對外征戰的第一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