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冊 暗影圍殺
第一章激斗、死斗
“餓死了,有什麼好吃的?”
身為食客的干圓,毫不客氣地為了滿足她的腸胃而提出了要求。
這是蒼眠月今天第一次見到她,並且由她的口中所聽到的第一句問候,這時,時間已經過了中午。
對干圓而言,她所要求的食物,應該算是她的午餐兼早點外加下午茶。
這位自稱為藝術家的成年人,生活作息的習慣相當不好,唯一信仰的規則就是毫無規律。
她有時睡到日上三竿后才起床、徹夜不眠可以視為常態,可是她又不是一位徹頭徹尾的夜貓族。
有時候她也會在太陽尚未升起時就已經展開一天的活動,如何支配活動的時段與休息的時間,都是隨興所至,沒有一定的規則。
通常干圓在這個時候在大廳內喊着肚子餓,都是睡眼矇矓,一副方才醒來的樣子。
今天的狀況有點不太一樣,她好像是由外面進來的,也就是說今天她已經出門好一會兒。
蒼眠月已經習慣她這種生活習慣,她們兩人都不會互相干涉彼此的生活作息,除了會一起用餐、一同坐在餐桌上聊天之外,兩人的生活幾乎完全沒有交集。
蒼眠月很自然的走入廚房,過了一會兒再由廚房走出時,手上已經端着兩個小時之前為干圓所準備的午餐,另外她也為自己準備了下午茶。
在這個時候喝下午茶是早了一點,不過她並不想離開大廳,也不想看着另一個人吃東西。
干圓很高興的接過她那已經遲到的早餐兼午餐,原本愉悅的表情在看到餐點的內容之後就蒙上了一層陰影,她
很自然的發出抱怨:“這就是我的午餐嗎?我美好的一天與愉悅的心情,難道就得壞在這一頓飯上嗎?”
蒼眠月疑惑地看着她,相同的午餐、一模一樣的菜色,前兩天干圓吃的時候就沒有發出任何的抱怨。
“這麼難看的東西,哪能下咽!”
干圓像是一個任性的小孩無理取鬧一般。事實上蒼眠月沒有任何理由要為這名食客打理三餐,她好心地為干圓準備午餐沒有得到感謝的言語,甚至還容忍干圓這種不定時的用餐習慣,得到的卻只是一句毫無道理的抱怨。
蒼眠月沒有生氣,她像是在平鋪直述一件事實那樣的說道:“原本燙過的青脆綠色蔬菜如果放上了兩個小時,它的顏色就會變成這樣。這種麵條冷掉之後再經加熱也無法保持它原有的色澤。我不想浪費食物,如果你不想吃也無所謂,我會把它交給想吃的人。不過在晚餐之前就只有這些東西。”
蒼眠月說完話,馬上用實際行動來表示她的意圖,她走到干圓身旁打算收拾這一份午餐。
干圓見狀,誇張的搖搖頭用雙手護住她的食物,不讓蒼眠月把午餐收走。
“算了、算了,雖然難看一點,不過我還可以忍受。”
若是在平常,干圓一定會毫不考慮的讓蒼眠月將午餐收走,今天她除了真的餓了之外,心情想必非常的好,好到能夠容忍吃下不夠美觀的食物。
干圓一面抱怨食物不好看,又一面快速的把東西送進嘴巴。
蒼眠月在一旁喝着下午茶,同時還不時的用梳子整理白銀的毛髮。
耳邊不時聽到白銀咕嚕咕嚕的叫聲,還有干圓對食物的不滿。
蒼眠月終於忍不住問道:“食物的外觀難道真的比美味來得重要嗎?雖然是冷掉又加熱后的東西,可是它的美味應該沒有改變多少。”
干圓放下餐具,看着提問的蒼眠月,以非常謹慎的態度說道:“當然不是,吃東西的目的在於攝取營養,好看與否或者好吃與否都比不上吃得營養吃得健康還重要。我不否認你煮的東西,不論在健康取向或者營養的攝取,都無可挑剔,就味道而言,雖然說不算是人間極品,卻也相當有水準。““那麼為什麼…”
面對蒼眠月的疑惑,干圓毫不客氣徐徐說道:“我剛才所說的是一般的標準答案,尋常的答案當然是用在尋常人身上;我可是一個藝術家,是一個追求視覺美感的藝術家,所以我無法容忍餐桌上出現難看的東西。”
干圓的說法近乎於無賴,她能夠大言不慚地用教訓的態度說明,攝取食物的重點在於攝取營養與維持健康,還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蒼眠月只是點點頭表示理解,卻沒有提出抗議的想法。
蒼眠月大概認為這就是屬於干圓的獨特風格,這種任性的風格還多虧了蒼眠月能夠忍受。
在生活上被照顧的是已經成年的干圓,照顧她的則是尚未成年的蒼眠月,還好在精神上蒼眠月還算是受到干圓
的照顧。要打理干圓這種任性的飲食和生活習慣,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蒼眠月卻辦得到。
不過也不是蒼眠月的耐性與常人不同,只是她有這一類的經驗,早在年幼的時候,她就馴服了無數任性的幼狼。
在心態上說是在照顧一個大人,不如說是回到了童年的時代,重新照顧想像中的刁蠻弟妹,只是這一次所照顧的移情對象,由狼轉換為人而已。
蒼眠月對於干圓帶來的麻煩並不會感到反感,她一直希望能夠擁有弟弟或妹妹能夠陪伴她,也希望能夠有位長輩關心她照顧她。干圓的出現一口氣滿足了她所有的希望。
像是弟妹一般的任性要求,也相當長輩一樣給予適當的教誨,卻又不會完全乾擾她原有生活。在這種很微妙的情況之下,她們兩人意外的契合。
“我覺得你很了不起喔,能夠讓我在健康狀況良好的情況之下,吃下不夠美觀的食物,你還是第一個。”
干圓終於把她的早午餐給吃完了。
她目光的焦點好像放在虛幻的空間繼續說道:“雖然破壞了視覺美感的要求,但為了讓我的身心能夠保持在最佳狀態,我才願意吃下方才的東西。我馬上就可以開始作畫了,我已經迫不及待要將腦中最美麗的畫面化為現實的圖案。”
干圓的話語越來越趨向於夢幻,她繼續說道:“不過我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那就是我的房間太小,放不下萬狼橫越宇宙圖。”
蒼眠月不經意說道:“會嗎?一幅畫能夠有多大?”
干圓既驕傲又自負的說道:“我可是一位實事求是的畫家,既然是萬狼橫越宇宙圖,就代表我的圖畫之中要畫上一萬頭的狼。”
受到干圓波浪壯闊的氣勢的影響,蒼眠月不禁在腦海之中,浮現了一幅上萬頭狼在狀闊的宇宙之中翱翔飛渡的景觀。要畫出這麼一幅畫來確實需要很大的空間。
“可是狼又怎麼會橫渡宇宙呢?”想像完那個畫面之後,蒼眠月又提出了一個關於實際狀況的問題。
干圓很不以為然的說:“你真是一點也不浪漫,既然是屬於藝術性質的一幅畫,那麼狼能不能橫渡宇宙算是什麼問題呢?”
干圓的實事求是好像只是為了配合她的需要而存在,在必要的時候又改以浪漫取向。
干圓又發出呻吟一般的呢喃:“怎麼還不快點送來啦,我體內的熱血已經快要按捺不住了。季行雲啊、季行雲啊,你怎麼還不快點過來呢!”
“季行雲!”蒼眠月意外地呼出了一聲。
“沒錯,就是季家的季行雲。”
干圓很高興的說:“我就是喜歡季家的人,就只有季家的人支持我走向藝術的殿堂。這個季行雲…嗯、一定也是一個好孩子,就像他的父親一樣,是位有文化素養的人。二天前他已經由天園離開,應該就快到了,只要他一來,就能用他帶來的顏料開始我偉大的創作。”
干圓像是一個興奮的小孩子期待的說:“你一定也會喜歡季行雲,季家的人都是好的。我雖然沒有見過季行雲那個孩子,不過我相信他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好孩子。”
這回換蒼眠月用虛幻而空洞的語氣說道:“是的,我想季行雲會是一個討人喜歡的人。”
季行雲遇上麻煩了,無疑地,擋住他去路的這位武議團的高階武議士是名危險人物。
當丁汶展現力量之後,季行雲就已經知道眼前的男子非常危險。
當初季行雲離開法天最重要的一項理由,就是待在法天已經無法刺激他武藝方面的成長,實際上他並不知道他所接觸到的武議團,只是法天這個強大的國家所擁有的、最強大武力集團的基礎層面。
而在武議團的高層並不乏能夠對於季行雲進行更高深指導的人物,更不乏足以和太宇那些神秘道士抗衡的高手。
他不知道他所接觸到的武議團,並不是真正精髓的部分。
武議團的架構由上而下,分別為:團本部、大隊、中隊、小隊。
小隊是武議團最基層的單位,由隊長一名及武議士若干員所組成。
中隊為武議團的主幹,由中隊長領導,其下支配四至五個小隊,並設有技研組,在法天境內,一個中隊支配着一個到兩個郡武藝人才的拔選與栽培。
大隊則是橫跨數郡,其下設有四個中隊,並設有一個直屬的精銳小隊。同時也是武藝團的組織內開始出現幕僚人員的單位,這些幕僚人員的工作,包括在四處巡查執行特別任務及考核各地武風的武風士;還有稽查各個中隊、小隊長領導能力與業務執行狀況。
以大隊而言,大隊長的武功,就不是能否成為大隊長的最重要條件,武德與領導統馭的能力才是成為大隊長所必備的。
團本部的架構,就遠比大隊還要複雜得多。除了擁有一個直屬的精銳中隊,隸屬於總隊部的武風士及考察人員外,還有專門精研各種武技的精武院、研究武器與防具的兵火院、專研兵法與謀略的戰略院,以及聚集全法天最強悍高手的武神院。
現在這位誇下海口要誅殺季行雲的丁汶,就是隸屬於武神院的神武士。
單看丁汶的外表,並沒有絕世高手的風範,甚至由他的骨架來看,都很難想像他會是一個絕世高手。
這名武神士外表看來約略四十餘歲,他身上的行頭徹頭徹尾的是一名采菇人。實際上他也真的是一位采菇人,只不過他同時擁有兩個不同的職業——為都郡各大餐廳採集美味菇品的采菇人,與眾人敬仰的神武士。
他說要殺死季行雲並非虛張聲勢,他真的認為他能夠殺死季行雲,他有這種自信也有這種能力。丁汶說這一句話,就像是在陳述一件即將發生的事實。
季行雲的能力絕對不容小覷,在他離開法天之前,就已經擁有武議團中隊長等級的能力。在旅居太宇數年精研太宇道家的武學,並且煉製了三顆內丹,他目前的實力絕非當初離開法天時所能比擬。
丁汶並非小看季行雲,他毫無顧忌的表明了自己的意圖,是因為他有絕對的把握與信心。絕對的實力給他帶來絕對的信心。
丁汶態度輕鬆地站在季行雲面前,他打量着眼前的年輕人,心裏覺得萬分可惜。如果季行雲的警覺性低一點、如果他對麻醉毒葯不要這麼敏感,乖乖的被迷昏就好了。
如果可以的話,丁汶真的想活捉季行雲,他們期待季行雲有一天能夠成為與他切磋武藝的朋友,只要季行雲被他抓住了,就能夠在他身上施打適當的毒劑,逼迫他重新為法天效力,成為暗部的一分子。很可惜季行雲的機警,破壞了丁汶的希望與計畫,也迫使他必須依照原訂計畫將這個危險人物剷除。
丁汶貴為神武士必然對武道的追求相當熱衷,在武神院之中他也是一位佼佼者,能夠讓他毫無顧忌地施展身手的人,實在少之又少,除了同為武神院中最頂尖的兩三位人物之外,就只有四大古家的家主與閣老。
平常神武士們各有任務聚少離多,想要經常在一起切磋武功,恐怕是機會渺茫。而那四大古家也不是他能夠撒野的地方,追尋一位好的對手進而提升自己的能力,已經成為一個奢侈的願望。
眼前的季行雲就是一個機會,這位年輕人有着無窮的潛力,假以時日,一定能夠成為武神院的一分子,只可惜季行雲是暗部所認定的毒瘤,非得剷除。
“我讓你三招,希望你把握機會。”丁汶充滿自信的說著。
季行雲凝神以對,他知道眼前的這位采菇人,絕對有實力讓他三招。可是季行雲也認為他的自大將給自己帶來機會,如果能夠利用這三招搶到先機,就算沒有機會將他打敗,也要利用對方的自大趁機逃跑。
“謝謝你的禮讓,我不會客氣的。”季行雲老老實實的說出了他的意圖。
眼前的對手不需要試探,唯有全力以赴才有機會。
季行雲運足了內息,真氣不停在他體內流轉。他知道眼前的對手足以應付他所有的絕技,他打算以第一招來決定下兩招的目標。如果對手真的過分強悍,下兩招的目標就是放在營造逃跑的機會;如果還有機會一搏,那麼下兩招就是為他取得制敵的契機。
季行雲深呼吸過後緩緩說道:“注意了!”語罷季行雲就動了。
他急奔向前,每跨一步就多運出一分力量,每踩地面一下他的速度就快上一分,體內的真氣已經事先凝成塊,不停的在經脈中進行加速。他不打算保留力道,因為相信對方的人格。他認為眼前的男子說要讓他三招,就一定會讓他三招。
數步的距離在眨眼的瞬間已經消逝。
不用任何巧妙的身法,也毫無任何取巧的招式,季行雲只是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對手面前,然後盡己所能揮出一掌。
這一掌可以說平凡到了極點,但是要打出這麼一掌卻不容易。這一掌是以季行雲全身的功力作為後盾,在出掌的同時也將體內高速運行的氣塊擊出,同時也將圍繞在身周的真氣一併以迴旋的方式,順着手臂,手掌在擊中對方的前一刻掃向對手。
這一掌可以說是集合季行雲的肉體所能夠發揮出來的最大力量,並且加上體內的真氣在最短的瞬間所能產生的爆發力,以及集合瞬間轉換護身真氣的能量。
丁汶面帶微笑,這是季行雲既陌生又熟悉的笑容。這個笑容之所以會讓季行雲感到熟悉是因為他也經常發出這樣的笑容,也因為這樣的笑容出現在別人身上,所以讓他感到陌生。
丁汶也發出了平凡無奇的一掌,只是這一掌是建立在丁汶強大的內息之下。
強大的真氣在丁汶的手掌前面,建立起一道堅固無比的氣壁,瞬間凝結壓縮,將空氣中的水分子凝結成冰,再加以強大的真氣結合而成,以比鋼鐵更堅硬的盾牌,阻擋了季行雲那一掌首先發起的螺旋真氣。當數道回氣勁擊中真氣與冰晶結合而成的盾牌,盾牌瞬間炸裂。
回氣勁的效力被抵銷了,只剩下真氣推動身體動作的一掌。
只是這一掌在擊中對方手掌之前,先通過丁汶隨掌推出的強大真氣流,短短的一瞬間季行雲覺得那一掌推得好辛苦!雙掌交會竟像是兩位好友擊掌一般。
“好!很好,樸實而有效的一掌,我喜歡。”丁汶愉悅的說著。
對方很高興,季行雲卻是頭皮發麻。這種程度的功力他不是沒見過,只是太宇的道士們生性淡泊,不行名、不好利,也不是特別鑽研武功招式。如果是太宇的道士,季行雲就有把握在他們手下大打數百回合,眼前的對手分明是專研各種武功招式,對於真氣運用更是熟悉。
現在季行雲不敢奢求用剩下的兩招能為這場戰鬥帶來優勢,僅僅希望能夠用那兩招為自己爭取逃跑的機會。
若以強悍的程度而言,丁汶並非季行雲遇過最強的人物。
來自天園內的空還生其實功力深不見底,就比丁汶不知強悍多少倍,但是空還生並不會給季行雲帶來恐懼的感覺。這與一個人的武力強弱並無關係,就像一座再雄偉再
壯闊的高山也不會主動給人造成傷害,但是一個滾動的巨石,就很可能讓人被壓傷。
這與能力的強弱無關,只是態度的問題。
不過眼前這位是季行雲碰過最強的敵手,也是不爭的事實。
若是數年前的季行雲碰上丁汶,恐怕不會興起逃跑的念頭。待在太宇的日子讓他學會了退一步海闊天空的態度。如果雙方的差距不是那麼大的話,或許使出全力尚有取勝的機會,而如今的狀況卻僅有不到萬分之一的機會。
光思慮着如何逃跑,或許不是一位武人當為之事,可是比起保全性命來說,勇往直前的想法又顯得幼稚了。
面對丁汶這種高手,就算想要逃跑,也非一件易與之事。季行雲唯一可利用的,只有對方的自信以及兩招的機會。
季行雲正色問道:“請問尊姓大名?”
“怎麼突然對我有興趣了?也好,告訴你也無妨,免得有人到了陰曹地府還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何人手下。聽清楚了,我乃是武議團本部武神院特席神武士丁汶是也!”
“丁汶是嗎?那麼再請問你,在武神院內有多少像你這樣的高手?”
“你還真啰嗦耶!算了,就讓你做個明白鬼。像我這樣的高手當然是少之又少,不過在武神院內還是找得到,不過也沒幾個。”
丁汶想了想才又繼續說道:“那位裴駿你應該見過,聽說幾年前的挫敗讓他奮發向上精益求精,傳聞他的實力已經超越我,不過我認為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我猜,你一定是在想如果能夠打敗我,便不怕面對那些人,但是因為你連我這關都過不了,所以透露給你知道這次追捕行動的成員是誰,也沒有關係。“百印老頭跟你好像有深仇大恨,一聽到你出現在都郡,就急急忙忙的自我請纓加入追捕你的行動。那個老傢伙沒什麼了不起的,只不過能用的法印多一點而已。“裴駿也是這次行動的一員,只是他與法印老頭不太一樣,好像被什麼迷住了,在行動中總是顯得心不在焉,年輕人真是靠不住。另外還有一位叫做仙華的臭老太婆。”
丁汶突然左看右看,在確認周遭沒有人之後,才大聲的繼續說道:“那個又丑個性又差的女人還有一點實力,我跟她比試老是以平手收場,不過千萬不要認為她有什麼厲害的,不過就是比較會閃躲而已。這些訊息就給你當作禮物,算我送你歸西的一點心意。”
“我很高興能夠知道,原來法天境內還有這麼多值得我討教的對手。”
“唉,只可惜你沒有機會了。”
季行雲真氣外放展現出驚人的氣勢,語氣中充滿了不拘,狂妄自信滿滿的說:“等你接下我這兩招,再看看我有沒有這個機會。”
“很好!我期待你給我一絲的驚奇。”
季行雲再度展開攻勢,這一回他沒有像第一招那樣直截了當的攻擊。他動了,不過是繞着丁汶不停奔跑,速度忽快忽慢、體勢時剛時柔、身形忽而上揚忽而下降。
那顆法珠跟着他,人與法珠的距離越來越遠,最後形成一人一珠遙遙相對的狀況。
法珠與季行雲正好隔着丁汶,那一人一珠就像繞着丁汶的兩顆衛星。
季行雲的速度越來越快,身影也越來越模糊。
丁汶卻對這一切視若無睹,甚至還露出微笑的閉上雙眼,看他的神情宛如在品嘗美酒一般的享受,沉醉其中。
丁汶的一舉一動當然都在季行雲的注意之中,他這種享樂其中的態度,非但沒有引起季行雲的不滿反而讓他暗中敬佩。這份鎮定並非尋常人所能擁有,能夠樂於打鬥的**快感,更是成為一名絕世高手常有的特質。況且他把眼睛閉上,不仰賴雙目也是明智的決定,因為季行雲的高速移動就是為了干擾對手的雙眼,而丁汶卻把眼睛閉上,改用其他的感官來捕捉對手的一舉一動。
季行雲並不只是不停地跑着,他還不惜成本的放出大量的真氣,讓這些真氣干擾對方的探知。還有那顆法珠時快時慢,有時超越季行雲、有時則被季行雲超越,兩者不時交會而過,更讓對手更難以釐清何者方是主體。
最後,季行雲終於發動真正的攻勢。
丁汶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有季行雲向他奔來。
季行雲只有一個,當然不可能同時由四面八方攻向對手,就算他的速度再快,在一個時間點之內,也只能出現在一個地方。
所以丁汶感受到的季行雲,並不全都是季行雲。
季行雲不惜成本散發出大量的真氣,不僅僅是為了擾亂對手的探知,更是為了掩飾他的攻擊。利用流氣訣,他假造了如同分身一般的氣流,與他同時攻向對手,閉上眼睛的丁汶在感覺上,就覺得有好多好多季行雲,在這一瞬間同時殺來。
“喝!”
狂喝一聲,氣流捲動,丁汶一掌下擊開山破石,激起大量的飛沙走石。
部分較弱的真氣虛像就被丁汶強悍的力量給消滅了。
他這一擊還不止消滅流氣訣製造出來的部分假象,四散的飛沙走石同時也是探查對手所在地的良方,畢竟物質碰撞到真氣虛像與碰撞到季行雲的實體會有不同的反應。
可是丁汶疑惑了,因為他沒有感受到一個活生生的人的接近。
在這一瞬間他運起了強大的護身真氣,準備應付對手的襲擊。
先是一道強大的能量打在身上,是激光閃!
雖然激光閃並未給他帶來真正的傷害,卻也干擾了丁汶敏銳的知感,因為他不得不調配大量的真氣以為護身。
不過丁汶怎麼說也是戰場好手,他馬上伸掌一擋,強大的真氣凝結成盾為他擋下了數道激光閃。
這時他又發現很多季行雲又攻了過來。
他在心中笑了,如果不是給對手機會讓他能夠得到充分的準備,季行雲絕對沒有閑暇能夠做出這樣複雜而華麗的攻勢,他也無法享受到戰鬥的刺激。
若以招式而言,這樣已經不能算是兩招了,也就是說丁汶隨時可以反擊。
丁汶還是沒有把眼睛睜開,而是利用耳朵的聽覺、真氣的查探,還有皮膚的觸感這些都比眼睛還要可靠的感覺。
雖然季行雲利用真氣的流動製造出許多虛假的替身,但是人移動時與真氣流動時所產生的破空之音,還有觸動
空氣流動的效果都完全不一樣,丁汶集中心志在聽覺與觸覺上,利用那些許訊閑斷出真的季行雲正確的位置。當然丁汶把眼睛睜開就有機會看到季行雲真正的位置,不過在這種情況之下,人類的視覺並不是那麼可靠的。
丁汶已經發現季行雲的行蹤。如果以為季行雲在帶着一連串虛招的掩飾之下,會有背後偷襲,那就錯了,事實上季行雲還是有正面攻打。
在他發動真正的攻勢之時,所有的虛像也化為一道又一道的箭矢射向丁汶。
第一波的攻擊只是為了掩飾這一波的攻擊,把一道又一道的破空矢化為許多季行雲的真氣虛影,巧妙的掩飾這些強悍的攻勢。
然後季行雲也由正面發動攻擊。
丁汶就像同時被許多人圍攻一般,眾多的破空矢絕非全部擊向丁汶,有的只是為了封住他的行動。
現在丁汶面對了極大的危機,就算他能同時應付眾多的破空矢,還有一個季行雲蓄滿了力量,隨時準備要打出致命的一擊。
季行雲發出的攻擊相當的凌厲,但也非無懈可擊。
以丁汶的實力想要化解這次的危機,說難不難,但也得費一番功夫。來自四面八方的破空矢威力強大,被擊中雖不至於造成致命的傷害(對丁汶而言),卻也足以讓他血氣翻騰。
在心中,丁汶對季行雲此次的攻勢讚譽有佳,如果破空矢的威力能夠再大一點,那就更完美了,只可惜季行雲的功力還不夠深厚。
面對這樣的攻擊,動作靈巧的人可以找出破空矢圍擊的空隙,避開破空矢。當然還得提防在一旁揮眈眈的季行雲。
另一種方法,是將來襲的破空矢一一擊落。不過這個方法的風險很大,因為打出這麼多破空矢就是為了要讓人顧此失彼,如果丁汶分心去應付大量的破空矢,季行雲就有機會對他做出致命的一擊。
還有一種辦法,這個方法也是季行雲認為丁汶會採取的辦法。不理會眾多的破空矢直接迎向前來,朝着對手發動攻擊,化被動為主動。
季行雲所設的陷阱是多重的,每個階段如果達成目的就可以獲得勝利,而不需進行下個階段,而這也是他多重陷阱的最後一個階段。
他認為像丁汶這種高手,應該能夠識破這個陷阱而迎向前來,不過丁汶這麼做反而卻是上當了。
季行雲已經準備好要迎接對手的反擊,同時也打算阻他一阻,只要能多耽擱他一些時間,那些破空矢就會再由四面八方射向丁汶。
理想的狀態是將他打敗,再不濟,這麼多的破空矢也能弄得他焦頭爛額,如此一來爭取逃跑的機會就大多了。
季行雲算盡各種可能,卻沒想到丁汶卻採取了最差的應對方式。
丁汶當然不是傻瓜,他可是高手——一個絕頂的高手。
他認為季行雲費盡心思終於營造出一個較有利的局面,如果他採取最輕鬆的方法破解對方的招式,那就實在是太對不起對手了,所以丁汶要照單全收,就站在原地,接下季行雲所有的攻勢。
只見他舉起雙手,五指微張,手掌似抖非抖微微震動,就在諸多的破空矢即將命中之際,向後劃了一個弧。
無形的震波由他那抖動的雙手傳出,一道真氣流也由他的手臂流出。
破空矢碰上了無形的震波雖然還保持破空矢的樣式,卻再也沒有原來的威力,在丁汶下一道真氣流的吹拂之下,破空矢像是跌入了沸騰的熱水之中,瞬間消融化為烏有。
丁汶那一拂看似簡單實則不然,雙手所劃出的弧線也是他施展出絕技的時刻。
玄波掌,丁汶的絕技,一種神乎其技的招式。
這種招式原理非常簡單,說穿了只是造出一種震波。
困難的是,這種震波是真氣的震動波,一種高頻的震波。
這種震波可以瓦解真氣原有的排列狀況,可以讓原本緊密結合的真氣在經過震動之後,分裂散開,就像一顆石頭在經過某種特殊的外力后,變成了石頭狀的細砂,風無法吹動一顆石頭,但是卻可以吹散一堆細砂。
同樣的原理,想要用真氣造成致命的傷害或是產生可怕的威力,就得讓真氣做出適當的排列組合,至少不能是一堆散漫的真氣,而玄波掌的最高境界,就是將真氣再化為最原始的狀態,利用高頻的震動將真氣瓦解為原始的能量粒子狀態。
丁汶的玄波掌雖然還沒達到那種境界,不過也足以摧毀破空矢原有的真氣結構,將其化為殺傷力低落,隨便一掌就能夠拍散的狀態。
丁汶使出了絕招后,就站在原地等着季行雲接下來的攻擊。
季行雲看到丁汶有如變魔術一般,將他打出的破空矢化為烏有,才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對手。可是他沒有改變原有的攻勢——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要是這時候有任何的遲疑,只會讓自己陷入更不利的狀態,這種道理季行雲還明白。
於是他依照原訂計畫,雙掌不停拍打,擊出了一掌又一掌,掌勁不停堆迭擊向對手。
如果丁汶再度施展玄波掌,那麼季行雲的一切努力即將白費。
還好丁汶並沒有再次打出玄波掌。他不是沒有力量再發出玄波掌,只不過他認為每次使出玄波掌來迎敵,都會讓對手潰敗,他不想一招就結束這場讓他漸漸感到興趣的戰鬥。所以他只是用着強大的內息作為後盾,打出了一擊碎岩拳。
雖然只是最基本的拳法,可是在他強大的內息之下,碎岩拳的威力也不容忽視。
當拳頭擊入季行雲發出的掌勁,丁汶的心中浮現出一種異樣的感覺。這不像是什麼驚人的招式,他覺得自己的拳頭好像打入一團棉花之中。
雖然有許多招式也是利用柔和的氣勁,可是那些卻絕對不只是單純而柔和的氣勁。
以丁汶豐富的戰鬥經驗,以及對各種形態的真氣的了解,這時候季行雲拍打出來的氣勁,絕對只是很單純的柔和氣勁。
如果說這些氣勁有任何功能的話,就只有阻礙他的動作。可是這並不合理,難道季行雲大費周章,就只是為了將他絆住?
當丁汶還在疑惑的時候,他的拳頭又撞破了數層不同的柔和氣勁,變化突生。
丁汶的拳頭打破,原本只是一層又一層、讓不同的氣勁混在一起的氣勁結構,然後這些真氣就發生變化,原本只是柔和的氣勁,突然轉變為一種粘稠的真氣結構,更有效地將丁汶纏住。
層層迭迭的氣勁好像變成膠質一般的東西,粘住丁汶,幾乎讓他動彈不得。
這下丁汶才明白季行雲的意圖。
他曾見識過類似的招式,“法印。羅網”,就是發出如同蜘蛛網一般的真氣,而藍家的密招“法印。藍影”與“法印。化影”就是將兩種不同性質的真氣混合成第三種具有其特性之真氣。
季行雲這一招等於是運用藍影與化影,將真氣混合,產生變化的特性,製造出類似法印。羅網的效果。
丁汶不禁在心中好叫好。
可是當丁汶被纏住的同時,季行雲的動作卻又讓他訝異非常。
因為季行雲不是趁機再施攻擊,而是向後飛騰。這個動作分明就是要逃跑,丁汶未曾想過季行雲會逃跑,所以才會訝異。
然而丁汶畢竟是比季行雲還要強上許多的神武士,他迅速放出大量的真氣,撐開纏身的真氣,並且利用那股力量向前彈去。
他化為一枚導彈后,發現自己追上了真實的季行雲,向他擊出一掌。
身在空中的季行雲難以閃躲,更驚訝於丁汶的強悍,讓他錯失反應的時機。
幸好這一掌是丁汶在舊力用盡、新力未生之際所打出的。
季行雲臨危之時用出了長青家的絕技龍捲,讓他在空中旋轉偏離了些許的距離,沒讓那一掌直接命中。
丁汶的一掌朝季行雲的腹部擦過,急旋的力道也化解了不少那掌的威力,也幸好那一掌是丁汶在倉促之間所打出的一掌,饒是如此也夠季行雲受的,那一掌擊傷了季行雲,也把他腰間的袋子打破。
兩人先後落地,季行雲馬上彈跳離開,丁汶卻待在原地沒有追趕上去。
季行雲不明白為什麼丁汶沒有乘勝追擊,不過,總之是逃過一劫了。
狂奔離去的季行雲,不知道丁汶還待在那邊驚恐萬分。
那一掌打破了季行雲的腰袋,讓原本收藏在裏面的顏料四散而出,當丁汶的手沾上那些色彩繽紛的顏料,他嚇壞了。
丁汶還以為那又是季行雲設下的陷阱,他把那些顏料錯當為致命的毒葯。
身為采菇人的丁汶,也懂得運用各種天然的毒劑,他也知邊道季行雲是一位高明的醫師,而醫與毒是一體兩面的。
懂得用葯的人,通常也是懂得用毒的人,所以他才會誤會。
當丁汶急着要抵抗毒性入侵的時候,就讓季行雲逃逸了。
因為明白季行雲以往以弱對強的戰鬥記錄,讓他錯以為季行雲會頑強抵抗,意圖取得最後的勝利。又因為季行雲做出逃跑這等重大的改變,讓丁汶以為季行雲也會用不入流的手段對他施毒。
這下子,季行雲沒有辦法完成宇變的託付,將顏料交給干圓。
雖然顏料意外地救了季行雲一回,不過這些顏料終究還是失落了。
干圓知道之後一定會大發雷霆之怒,不過這也要等季行雲平安抵達綠海后,才可能承受干圓的怒火。
如果季行雲能抵達綠海的話…
第二章圍捕
丁汶讓季行雲給逃跑了,他露出極為懊惱的神情,不過讓他感到懊惱的原因,並非是讓季行雲逃跑這件事,而是季行雲逃脫時灑出的顏料,沾上了他的手臂與臉部。
那些顏料沾上的地方當然不只是手臂與臉部,只不過其他的部位換過衣服之後就不會遺留在身上,可是沾上皮膚的部分,卻是怎麼洗也洗不掉。
雖然丁汶並沒有非常在意自己的容貌,但是臉上沾上了一點一點鮮艷的色彩,卻讓他覺得相當困擾,誤以為那是毒葯和錯失追擊季行雲的機會,更教他啼笑皆非。
當季行雲逃脫之後,丁汶並沒有刻意地要追趕他,不過該做的事他還是做了。
在確認自己並沒有中毒之後,丁汶馬上射出兩枚信號彈,其中一枚代表發現目標,另外一枚則表示目標逃逸了。
反正還有其他人急着要找季行雲算帳,追捕季行雲的工作,就交給那位老不修的百印老頭好了。
如果說有任何人真正的急着想把季行雲處決的話,那也只有那位百印先生而已。丁汶現在想要做的事,則是將臉上的色彩給先消除掉。
丁汶原本打算偷偷摸摸的先回都城一趟,希望能夠找到消除臉上那可笑痕迹的方式。
雖然說日子過久了,肌膚在自然的新陳代謝之下,粘在臉上的東西會自然消失,不過他可不想在這段時間把臉遮上或者遭人恥笑。
所以丁汶打算放棄追趕季行雲的行動,私自歸往都城。
但是,發出信號彈沒多久,他卻發現有人找上他了。
知道找上他的人是誰,丁汶臉上出現不悅的表情,語氣不善地說:“你不去指揮密探們圍捕季行雲,跑來這兒幹什麼?”
雖然丁汶的口氣不善,可是百印先生卻和和氣氣的答道:“我是來向你探聽季行雲的消息。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雖然說季行雲不算什麼絕頂高手,可是能夠由你手下逃脫,讓我覺得有必要重新估計他的能力。”
這番話更加引起丁汶的不悅,因為百印先生所言,好像是在指責他的失敗。
丁汶揮手說道:“沒什麼,他不過善用一些比較有趣的招式罷了。說起真正的實力就連你也能夠將他打敗。他能逃走是因為我讓他逃走,並不是他真的有實力能夠逃出。”
“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不過…你的臉是怎麼一回事?”
“老頭子、你未免管太多了,這不關你的事。”
百印先生笑道:“那該不會跟季行雲的逃脫有關吧?”
丁汶在心中暗罵百印先生,然後不悅的說:“我已經說過不關你的事,本人喜歡在臉上塗鴉。你有意見嗎!”
“我怎麼敢呢?像我這種已經快踏入棺材的老頭子,哪敢幹涉武神院內數一數二的高手?你喜歡在臉上亂畫我當然不敢有意見,只不過你移動的方向是都城,而我們要追捕的對象卻正好往相反的方向移動。”
“那又怎樣?”
“是不怎麼樣。”
兩人互相瞪視,火葯味十足。
最後丁汶放棄與這個老狐狸爭鬥,畢竟一位堂堂的神武士,怎麼能夠跟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先生計較太多。
更何況丁汶雖然不喜歡百印老頭,而不喜歡百印老頭的原因就是這個傢伙太會算計,他可不希望自己有任何把柄落在他身上。
如果違抗命令、私自放棄任務,而導致緝捕季行雲的行動遭遇困難或延誤,一定會受到武議團團長的責難。他
可不想讓百印老頭抓住這個小辮子,所以只好忍受會被部下偷笑的可能性,繼續參與這個行動。
“我只是要把放在前方不遠的珍菇拿回來。”
“這點小事交給小輩們去做就可以,你辛苦采來的東西不會浪費的。等到解決了季行雲,正好可以用你採集的那些東西,舉辦一場慶功宴。”
“我知道。不過你在這裏,那麼是誰在前方指揮密探們進行圍捕的行動呢?”
百印先生笑道:“這你可以放心,既然是要在這種地方進行追捕,那就改交給專業人士,在第一線指揮的人物,當然是仙家的仙華女士。”
聽到仙華這個名字,丁汶又不高興的說:“既然有她在,那還要我幹什麼?有這麼能幹的一個女人掌握大局,我就可以在一旁蹺着二郎腿,等待好消息的傳來。”
百印先生皮笑肉不笑的說:“哪的話,想要完成任務就得通盤合作,光靠仙華女士一人也不可能成事,所以希望你能夠趕到前頭。如果季行雲的運氣不好,便將會再次遇上你,嗯,希望當他再一次遇上你的時候,不會再次幸運地逃脫。““我知道了。不過就只是一個小小的通緝犯,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說武功,他雖然稱得上一名高手,不過因為年紀尚輕,所以也沒有多厲害。”
相對於丁汶的輕鬆,百印先生則認真又憤恨的說:“別小看那個傢伙,他在南郡的武術界不但有崇高的地位,而且政商關係良好。“不但南郡現任的主簿與他交好,就連在南郡勢力最大、地位最崇高的督議長雷理,都與他有不尋常的關係。“還有就連四大古家之一的離家家主都為他出頭。如果不趁現在把這個毒芽摘除,等到他坐大就來不及了。”
丁汶一臉不以為然的說道:“是∏∏…你說得很有道理,我馬上趕到前方就是。”
突然遭劫的季行雲,在幸運女神的庇佑之下,由丁汶手中逃脫,可是他的災難尚未度過,想要活着回到綠海,還有一連串的考驗在等待着他。
原本應該是人煙罕至的山林地帶,現在卻來了不少武功高手,這些人正在進行大規模的搜山行動。
季行雲很清楚他們搜索的目標就是自己,而且這些人不是武學好手就是高明的追蹤者,他們交互合作,武功高手放出真氣好感應季行雲的存在,追蹤者探索地面種種的痕迹,一步一步朝着季行雲藏身的地方逼進。
這些人並不躁進,他們非常巧妙的運用人力,采循序漸進的方式,封鎖季行雲所能夠逃脫的方位,然後不停的縮小封鎖線。
對季行雲而言,這些人並不算什麼,就是大大方方的由他們身前經過都能夠安然離開。可是這麼做的話,勢必會暴露自己的行蹤,引來真正的麻煩。
由丁汶所透露出來的消息,季行雲知道前來緝捕他的,還有兩位,是與丁汶相同等級的好手,就算略遜丁汶一籌,也非目前的季行雲所能夠對付的。
好不容易由丁汶手中逃脫,季行雲可不希望再一次碰到這麼難纏的傢伙。
負責指揮搜捕行動的仙華,對於季行雲隱密藏身的技巧,也感到相當佩服,暗部動員了大量的人力,花了一天的時間,竟然還只是沒讓季行雲逃脫而已,總覺得差一步就要找到那位逃犯,可是這一步之遙卻有如天邊之遠。
暗部人員的追捕遲遲未能有所結果,也許要歸功於季行雲最近才在躲藏這件事上下了苦功,待在天園裏面遭到圍捕的那幾天,可不是白過的,只是季行雲怎麼也想不到,這麼快便有機會做這方面的練習。
他也曾經想過,乾脆由某個方向高速突圍,可是在他的四方各有一名好手坐鎮,不論由哪個方位進行突圍,都有一位高手可以迅速的將他攔截。
如果能夠掌握那四名高手確切的位置,季行雲就能夠擬定出適當的路線好進行突圍,可是就像那四個人無法掌握季行雲確切的位置一般,季行雲也無法掌握那四個人真正確切的位置。
季行雲也曾經吃過利用法珠來欺騙這些追捕者,很可惜他們非但不上當,反而還差點因而泄漏自己的行蹤。
在仙華巧妙的指揮下,季行雲能夠活動的空間越來越少,似乎被發現然後展開一場惡戰,只是遲早的事情。
季行雲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法天聯邦會派出數百人來搜捕他。並非季行雲妄自菲薄,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何等滔天大罪,非要讓法天聯邦將他當成頭號要犯來對待,這讓他不禁痛罵起聯邦政府浪費人力與時間。
原本打算利用暗夜的掩護,在星光下逃離包圍網,可惜仙華的小心謹慎,又讓季行雲的希望落空。
到了夜間之後,仙華並沒有繼續搜捕的行動,僅僅讓她的部下們保持戰意維持警戒,不讓包圍網出現任何的破洞。
在這種謹慎的作風之下,想要利用晚上來突圍,恐怕只會掉落對方的陷阱之中。
到了日曉天明的時候,搜捕行動再度展開,這時季行雲剩下的選擇變得越來越少了,活動的空間不停被剝奪,他甚至悲觀的認為自己很可能逃不出去了。
情況變得越來越不利,好幾次搜捕人員甚至出現在季行雲身前兩、三影的地方,還好季行雲沉得住氣,同時,隱藏自己氣息的技巧也已經被迫練習到爐火純青的境界。
可是他並不希望這種情況繼續下去,誰也無法保證不會有意外發生。
如果讓任何一個搜捕人員不小心、意外地發現季行雲的行蹤,他將要面臨兩種選擇,不是當機立斷殺人滅口,不然就是暴露行蹤。
這兩種選擇,季行雲都不希望碰到,他了解這些人是很無辜的。
這些參與搜捕行動的人員,都是盡忠職守的法天人民,但是對這些人而言,季行雲就是無惡不作的大壞蛋,將他緝捕或者殺死,都是法天法律之下的光榮行徑,只可惜這些人員的正義,卻是季行雲的災難。
經過再三思量,季行雲決定冒險一搏。
首先他將自己留下的所有蹤跡全部消除,然後找一處可供藏匿的草叢,銷聲匿跡的躲在裏面。
他決定就這樣躲藏不動。
如果那些搜捕人員沒有發現他,而由他身邊經過,繼續縮小包圍網,自然讓他脫離搜查的範圍,那他就能夠大大方方的脫身離開。這個方式建立在,對方誤認為他還在繼續躲藏、還被限制在他們搜索的範圍之內,是建立在他們對自己搜尋能力的信心之上。另外,這個方式也相當冒險,萬一對方運氣夠好,或者採用全面的地毯式搜索,季行雲隱藏的位置就會暴露出來,也就是說,季行雲是賭自己的運氣。在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季行雲就坐在草叢中靜靜的等待着。雖然為了隱藏自己的氣息而放棄真氣探知,可是透過靈敏的五感,季行雲還是能夠察覺在草叢之外有人經過,甚至可以知道那些人正在附近尋找他的蹤跡。然後有一個人接近了草叢,並且用長槍往草叢內探刺,季行雲差點就被長槍隊碰着。還好對方探了幾下就放棄。接下來他聽到那些人員移動的聲音后,也跟着鬆了一口氣。又過了十幾分鐘,又有腳步聲接近,季行雲不免又開始緊張。“報告,我們失去目標的蹤跡了,他似乎是憑空消失。屬下認為目標可能已經離開這一帶,我們是否該再向前推進?”
回答的聲音,來自於季行雲沒有察覺有人接近的方位,而那個聲音柔柔膩膩的,彷彿是含着蜜糖的人,才能夠發出那麼妖嬌旖旎的聲音。
“你們確定他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嗎?”
“是的,我們沒有發現任何的痕迹”
“喔呵呵…看來他又進步了。無妨,你們再由發現他最後蹤跡的地點,向外搜索五百影。如果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線索,那麼才向前推進。”
接下來又是離開的腳步聲,但是那位指揮者是否離開,季行雲卻無法確定。
又過了將近二十分鐘,季行雲又聽到腳步聲的接近。
“如何?”這一回那個嬌氣十足的聲音先主動發出,而且聲音的來源與之前的位置不一樣。
“還是無所斬獲。”
“那就如前擬所為。”
“遵命。”一道恭敬的聲音發出之後,那個聲音的主人又說出了一連串的命令,開始要求搜索人員縮小包圍網,同時也讓季行雲離開了他們的包圍網。“這小子還真會躲,不過再逃也沒多久了。”嬌嫩的聲音充滿了自信。
然後這一次季行雲聽到了那位女士離開的腳步聲。
為了安全起見,季行雲在那些搜捕人員離開之後,又在草叢內躲了將近半小時,認為安全無虞之後才離開草叢。
在草叢裏面一動也不動的待了幾個小時,季行雲一出來就先舒展身軀活絡筋骨。
當他做了一個轉體動作,他的身軀卻在轉過去之後,就定在那裏沒有再轉回來過。
因為他看到了一位女士,一個應該已經離開的女士。
“你好,帥氣的男孩,你應該就是季行雲。”那位女子親切地向季行雲打招呼,好像是仰慕季行雲的女孩一般。
“我就是季行雲,然後呢?”
那個女士甜甜的笑着,在這麼嬌媚的笑容之下,卻說出了殘忍的話語:“如果你真的是季行雲,我的手就得沾上血腥。刺穿你的心臟應該是一件有趣的事吧?”
季行雲猜想,站在他面前的這位女士,應當就是丁汶口中的仙華,不過她的外表並非像丁汶所形容的那樣,是個又老又丑的老太婆。
仙華雖然說不算年輕,但是保養得非常好,在她臉上,如果沒有非常仔細觀察,還真看不出歲月留下的皺紋,不過這除了歸功於保養得當,還要為化妝品記上一筆大功勞。
季行雲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子的女性,應該說,他還是第一次在這種距離內看到這種類型的女性。
仙華的打扮相當妖艷,衣着華麗而嬌媚,衣裙的衩開到臀部,上半身的衣着強調着身體的曲線,並且將胸部突顯出來。
在法天,會穿成這樣的女性只有一種人——那就是妓女,而她看起來則像是相當高級的妓女。
像她這樣的女性,竟然會用輕鬆平常的語氣說出“刺穿你的心臟應該是一件有趣的事”這種話,殘忍與美艷的結合,讓季行雲感到某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不論她的外表與聲音如何,現在仙華的雙眼像是看到青蛙的蛇一樣,緊盯着季行雲,冷酷無情的、帶着幾分殘忍的意味,叫人心頭髮麻。
“小雲弟弟,聽說你從丁汶那個沒長大腦又自以為是的三流貨色的手中逃逸?”
季行雲可不認為丁汶是個沒長大腦又自以為是的三流貨色,只不過從他手中逃逸這件事倒是事實,在考慮了兩秒后,季行雲還是點頭稱是。
“呵…”仙華用她的玉手輕掩朱唇,雙眼水波蕩漾地,發出了嬌媚的笑聲。
她的笑聲讓季行雲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不能說仙華的笑聲有什麼可怕,相反的,她的笑聲相當銷魂,只不過季行雲就是覺得非常不自在。
仙華說要把季行雲的心臟刺穿,不過當她看清楚季行雲之後卻又改變了念頭。
“我給你三招的機會。”
季行雲眨眨眼,心想:“怎麼又是三招,這是武神院的習慣嗎?”
“你也想讓我三招?”
“不是,我並沒有要讓你三招,而是給你一個機會。”仙華笑得很甜,可是季行雲卻覺得她的笑容中散發著危險的氣氛。
“像你這麼可愛的男孩,要是一下子就死掉的話,實在太可惜了,我希望能夠跟你多玩一會。所以只要你能夠撐得過三招,我就給你一分鐘的時間逃跑。”
這位神武士到底在想什麼?
季行雲先是浮起了一堆疑問,雖然仙華的表情充滿友好的嬌媚,可是武議團高層的人會這麼好心嗎?
畢竟他們已經耗費了大量的人力,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就放過他呢?
或者說仙華有絕對的信心,能夠在三招之內將他解決,抑或是,這是武神院的習慣?
不論如何,季行雲又有了一絲的希望。
他不但打算擋下三招,更要在毫無受損的情況下避過三招。
如果三招過後受了重傷,那一分鐘的逃亡時間根本就只是一場笑話,仙華可是位高手,要是身上帶着嚴重的傷勢,就算多給五分鐘的時間也無濟於事,那一分鐘不過只是給仙華拿來打繁間看笑話罷了。
“你可不要後悔。”季行雲鄭重地說。
“當然,小女子雖然不是君子,可是一諾千金的道理還是懂的。”
“那好,放馬過來!”
季行雲提起真力謹慎以對。
“呵、小心了,可愛的男生。”
仙華媚笑一聲,真氣若有似無地散發著。
突然她動了。
不、應該說是她舞了!
巧足輕點,仙華像是飄了起來,她的衣袖隨着真氣飄動數道彩巾,她踏着舞步跳着、轉着,帶着旖旎的媚笑舞向季行雲。
她的動作好像有許多破綻、為了表現出美感的舞步也浪費許多動作,手舞足蹈之間也做出很多無助於攻擊的動作。
季行雲不否認她的舞很好看,可是她究竟是在跳舞,還是在攻擊?
就當季行雲心生疑惑之際,仙華已經舞至他的身前。
雖然仙華做了很多多餘的動作,可是在這華麗的舞姿之下,那強大的內息所推動的舞蹈似慢實快,就算她為求華麗沒把所有的力氣花在戰鬥之中,可是兩人實力的差距還是不變的。
仙華突然加速,一個轉身就出現在季行雲身前。
可是靠得太近了!
季行雲嚇了一大跳。
這麼近她想幹什麼?
就算她的功力深厚,這種接近貼身的距離能發揮出何種強力的攻擊?
還是她擅長的是擒拿之類的絕技?
就在季行雲打算避開的時候,仙華做了一件讓季行雲驚慌失措的舉動。
她吻了他。
她竟然在這種時候吻了他!
濕柔溫暖的嘴唇點在季行雲額頭上,留下了一個明顯的唇印。
這個舉動比任何驚人的武功招式,還讓季行雲難以招架。
在他明白髮生什麼事,臉變得跟燒紅的鐵一樣燙一樣紅的時候,仙華的雙唇已經離開了。
“你!這…”吃驚的季行雲雙手推出,只送出了一道掌風什麼也沒碰到。“胡亂!這算什麼!”
“呀哎,臉紅了、生氣了。好可愛。大姊姊越來越喜歡你了。”
眼前的仙華消失不見,她那旖旎性感的聲音卻由耳邊傳來,背後也感受到一個人的體溫。
“呼…”仙華朝季行雲耳邊輕吹了一口氣,然後又溫柔地咬了一口。
季行雲慌張轉身揮拳,人卻早已退開。
“咯、咯、咯…小心啦,人家要出招了呦。”仙華髮出妖媚的聲音做出警告。
季行雲的心被她擾亂,原本準備好的真氣也亂了。
也許仙華就是故意要撥擾季行雲的心池,而她也達到目的了。
只可惜她不知道季行雲練有伏逆清心訣,在這套心法的作用之下,季行雲的心又在瞬間平靜、冷卻,讓仙華的心理攻勢大打折扣。
她的手像是無骨的柳枝,柔似水、輕如羽,以曼妙的姿勢點向季行雲。在手指之間還發出了像是泡泡一般的小光暈,更添增一種綺麗縹緲的美感。
法印。霓彩,美雖美,卻是帶有致命的力量,那點點光暈,是強大真氣運作下所激發出的光暈,本身雖然沒有傷害力,可是那手指上卻充滿了致命力量。
如果小看那舉重若輕的一指,小看她那如同遊戲的態度,被她那嬌媚嗲氣的作風給蒙蔽的話,那麼下場就只有——死亡。
仙華是位美女,卻也難敵歲月。
不過年紀雖然讓她失去一些先天的優勢,卻也讓她獲得另一些後天的優勢。
胭脂紅粉能夠修補歲月在臉上留下的痕迹,也能加強她原本的優勢,但是青春的逝去卻不容否認。
可是歲月也讓她獲得經驗,讓她懂得如何騙人、如何說話、如何挑逗人心,如何引起男人的遐想,哪樣的動作能夠令人心動,何種語調會使人心酥。
在有心的經營下,她的一舉一動都挑動着男士的慾望。
一位男士與她對陣,不只是與一位高手對戰那麼簡單,更是與自己心中最原始的慾望對抗。
仙華喜歡玩弄獵物——不論是在戰場上,還是生活上。
她認為已經在季行雲身上播下了種子,可惜她不知道這位情場閱歷不豐的男子並不吃她這一套。
並非季行雲清心寡欲,也非他嗜好特殊,只不過這位男子心有所屬,而且堅定非常。
比起仙華的做作,他比較喜歡蒼眠月的自然,比起仙華的濃裝艷裹,他比較欣賞蒼眠月的清新,比起仙華嫵媚的話語,他寧願聆聽蒼眠月淡雅脫俗的聲音。
當然仙華的作為還是有效的…至少把季行雲嚇了一跳,也讓這位痴情男子感到麻煩;感到麻煩與喜歡完全是兩回事。
仙華運起了法印。霓彩,這是仙家獨有的高級法印。
雖然仙華一出手就是威力極大的法印,但是這卻不代表她有心要取季行雲的性命。招式強大,可是仙華並未使出全力、也未配合絕妙的身法。
這招只是仙華對季行雲的招呼,想試試這位可愛男生的虛實,最多只想他染血,消耗他的戰力。
取他性命,至少也要等她玩夠了再說。
季行雲發現仙華手指上蘊藏了強大的力量,如果挨上她一指,恐怕就得結束這場戰鬥。
這招的威力雖然驚人,卻沒有相配合的身法來出招,這與仙華之前表現出來的巧妙身法大異其趣。
運起伏逆清心訣之後,季行雲心無波瀾,已經完全排除仙華之前所做的親密行為的影響,他只覺得對手這一招使的破綻百出。
仙華雖然明言,只要季行雲能夠在她手上走得了三招就放他逃逸,可是這不代表季行雲就要乖乖的等她出手,既然是攸關生死的戰鬥,那麼主動出擊才是最好的防禦手段。
對季行雲而言,理想的狀態是,全力出擊讓對方無法使出威力強大的三招,然後過了三招,如果對手真的遵守諾言放他離去,那麼就沒有必要再繼續這場戰鬥;要是對方不願意放過他,那麼三招過後戰鬥還是持續進行,如果
陷於挨得過三招之後就能保命的迷思,將自己的生命放在那不可靠的諾言之中,實在太危險。
季行雲本身雖然是個誠信而善良的人,在遊歷過各國之後他也長了見識,不會天真到認為世上每個人也都會是重承諾守信用的君子。
於是季行雲展開反擊。
霓彩的威力雖然很大,卻只是集中在手指之中,要避開仙華這樣散漫的攻擊,對季行雲而言是再簡單也不過的事情。
他架開仙華的手掌,然後再向前曲腕成肘,擊向對手胸膛。
凌厲的攻勢讓仙華感到意外,她以右腳為軸,悠然轉身,輕描淡寫地避開季行雲的攻擊,不過在攻擊上卻失了先機。
見對方退避,季行雲毫不客氣的使出閃烈指,精準和快速的指法,不停地點向仙華身周的各大穴,專門用來破解強大護身真氣,集中而又有效的閃烈指,在此時發揮得淋漓盡致。
只可惜對手是仙華,只見這位高齡美女輕舞衣袖,季行雲那帶着高速迴旋真氣與回氣勁的閃烈指,就被她那粉紅色的衣袖還有數道半透明的彩巾,給化解了。
“咯、咯…”
一面閃躲季行雲的攻擊,仙華一面還不忘對他拋媚眼,咯咯笑的同時也暗中運起真力。
“小帥哥,你還真是熱情。雖然我喜歡掌握主動權,不過積極主動的男孩我也不討厭。”
仙華一派優遊自在、遊刃有餘的樣子,不免讓季行雲暗自擔心。
果然在數招之後,仙華的動作突然加快,她運起法印。韋陀,在瞬間提升了將近一倍的速度,讓季行雲有些措手不及。
韋陀配合者仙家的獨門武藝迷仙步,讓仙華的身影變得撲朔迷離而難以捉摸。
仙華拿出真功夫了。
迷仙步原本就是一種奇特的步法,這種步法以奇情為主,訴求讓人無法預知下一個動作,讓對手感到迷惑,明
明就覺得會由左邊攻擊,結果卻由右方殺過來,原本的動勢就像高速前進,結果卻突然止步。
由一連串假動作,還有誤導對手的手法而組成的迷仙步,仙華使用起來更是效果驚人,她將舞步與迷仙步兩者結合為一,讓肢體的動作更加擾亂對手的判斷,原本以為是假動作結果卻是真實的,在撩人的舞步還有虛虛實實的動作之下,讓人眼花撩亂。
如果以為雙眼會被迷仙步的欺騙擾亂就閉上眼睛,用真氣的流動來預判動向,想以此來補捉使用迷仙步之人的動向,那就錯了。
迷仙步之所以能夠成為仙家引以為傲的武功,那是因為這套身法不只是用外在的動作來迷惑敵人,就連真氣的運轉也是欺敵的手段之一。
迷仙步,顧名思義就是連神仙也會被迷住的身法,這是運用真氣的流轉為基礎的武功。每一個動作之下,都至少內藏三種以上不同的預備動作,除了使用者之外沒人能事先預知會用哪一個動作,每一個可行的方向都可能是虛招,也有可能是實招。
仙華為她的迷仙步再加上個人風格——柔媚的舞姿,讓迷仙步再升華為藝術一般的身法,除了更叫人無所適從,對男性的對手而言,還多了擾人心志的作用。
季行雲沒被干擾心神,可是這種巧妙的身法也讓他難以應付。
最叫他難受的是,仙華像是自顧着展現她曼妙的舞姿,有許多機會可以攻擊卻僅由他身旁擦身而過。仙華的作為,根本不急着要結束她的三招之約,而是帶着戲弄的態度與季行雲對戰。
感受到對手的態度,季行雲心中不禁火氣暗長。
他決定要給這位態度不佳的女士一個意外,如果她再以這種輕忽的態度應對的話,季行雲就有機會反客為主。
季行雲所碰過最難防禦的招式,就屬雷家專屬的法印——電震。
季行雲不是法人,體內當然沒有法印,要他製造電流卻也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沒有專修這方面的武功,要製造電流是比較困難,但卻並非辦不到。
比起雷家子弟體內常放有專門用來製造並保存電力的能力,季行雲要生產電力是要花費數倍的真氣,不過為了給這位令人反感的仙華一點教訓,這小小的麻煩與浪費倒是可以忽略。
仙華像是一隻調皮的貓咪般的,把季行雲當做無助的小老鼠在戲弄着,遲遲不對他施展第二招。這種態度不但給季行雲時間儲備大量的電力,同時也讓他漸漸適應仙華這種妖艷綺麗的身法。
這位嬌媚的女士眼中毫無危機意識,她依然輕鬆地舞着、戲弄着季行雲。
再一次她踏着迷惑人心的舞步,帶着挑逗性的媚笑飄到季行雲身旁。
季行雲抓准機會將儲備的電力全部釋放,紫色的光流恍如吞噬大地的惡龍,張牙舞爪的流向仙華。
仙華的動作最快也快不過電流的追趕,不論她的舞步如何玄奇,就算季行雲無法補足她的下個動作,電流依然會流向附近所有能夠通電的物體。
這個招式基本上是無法閃躲的。碰上后除了用真氣抵禦電流的力量外,就只有在對方使出這招的同時引導電流偏向他方。
不過這兩個辦法都是建立在預先知道對手會使用這種招式的前提之上。季行雲不是法人更不是雷家的人,仙華沒有理由會懷疑季行雲能夠使用這種招式,所以她只有由身體承受雷電第一擊的侵襲,就算她能夠挨得了這一下,也不可能毫髮無傷、再不濟也能夠讓她大吃一驚,然後季行雲就可以全力反擊。
電流奔向仙華,然後流入地面。
在紫色洪流中的仙華媚笑依然,宛如那強大的電流對她毫無影響,這下子吃驚的可不是這位濃裝艷裹的女士,而是大費周章模仿雷家招式的季行雲。
“不可能!”這是季行雲心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
還好他持續運行着伏逆清心訣,不然看到這種情形,一定會心頭大亂而慌張失措。
雷電確實打向仙華,只是她好像事先做了防禦措施,就好比在大雨中撐了一把傘,雨勢雖大卻無法淋濕傘下保護的一切。
季行雲出招之後,仙華也不客氣馬上還以顏色。
只見她手腕輕彈,反掌一拍,像是個淑女提出抗議一般的揮動手掌。看似小小的動作卻帶出了奔流一般的強大真氣。
只是她這一招不像是要殺傷對手,反倒像是情人間在吵架嚇唬人的虛晃招式,看似威力強大實則不然,那股強大的勁力充其量,不過是一股柔和的真氣,最多只能將人推倒。
不過面對這種強大的敵人,被推倒就等於無力抵抗她接下來的攻擊,也就是輸了。
想也不多想,季行雲狼狽避開,然後又傳來她那故作嬌媚的聲音。
“哎呀!我以為可以把你撲倒呢!真是太可惜了。”
季行雲實在受夠了她這種“矯情”攻勢,馬上轉身就是一拳。
可惜仙華的動作比他更快,而且還如影隨形的貼在她身後,繼續用那種柔柔膩膩的聲音說道:“小帥哥,想不到在這種情況之下你還能夠保持冷靜,沒被我給”撲倒“…”
“可惡!”回身旋踢再度落空。
這種輕視人的態度,就算是伏逆清心訣也漸漸要壓制不住季行雲心中的怒火。
“你的招式是不錯,不過就是太明顯,真是可惜…我要使出第三招了。“就在仙華說完話的同時,季行雲再轉身回勁掌就要打出。這一掌怎能說是季行雲不屈不撓的堅持,他很明白這可能只是一種無力的抵抗,可是再一次讓人意外的事情又發生了。仙華這一回沒有再飄到季行雲的身後。季行雲出掌、仙華出掌。掌對掌。柔柔嫩嫩的手掌像是水做的。季行雲剛強的力量如同打入流水之中,力道再大也無法對水流造成真正的傷害。仙華的手掌就像是滑嫩的果凍一樣,吸收了季行雲的力道,手掌相貼未逾半秒,仙華手腕施力手掌翻轉,讓季行雲的手不由自主地推向一旁。然後她那嬌媚的笑容便貼到季行雲臉龐前面。“糟了!”季行雲疾退。
來不及了,她順手一推。
季行雲在這瞬間反應的動作,卻正好讓她將手掌推前,一掌拍在鎖骨上!
強大的真力突破防線侵入體內。
這一掌的力量也許不是很大,純物理的力量縱然無法帶來任何傷害,可是侵入體內的真氣卻可以帶來要命的傷害。
在這一刻,季行雲的丹田還有兩顆內丹將工作能量發揮到極限,全力運轉化解侵入的真力,並且築起了一道又一道的護身真氣。
季行雲的努力卻是有限,兩人之間功力的強度不只是在量的差距、真氣的質也相差不少。中掌后的數秒,季行雲就像初生的嬰兒一樣毫無抵抗力。仙華只要再向前去補上一掌,季行雲將魂歸西方。
半邊的身體真氣幾乎無法運轉,讓他只能笨拙向後退,希望拉開距離好爭取時間。
可是季行雲自己也很清楚,這只是在做垂死的掙扎。
不過仙華卻站在原地,笑盈盈的看着季行雲。
然後,入侵體內的真氣快速地驅散了。雖然耗了不少真氣,經脈略誣損,可是真的稱得上傷害、會明顯影響戰力的狀況,卻沒有遺留在他的體內。
仙華站在原地,對於這種結果好像很滿意的樣子。
“你…”季行雲實在不明白,她不是受命要取他性命嗎,怎麼會放過這種大好機會?
“小帥哥,你可以走了。”
“你、你說什麼?”季行雲懷疑不是自己聽錯了,就是對方的頭腦有問題。
“哎呀,你怎麼這樣看人家。小女子會害羞的…”
“…”
“不是早就說了,只要你能接下三招,就給你一分鐘的時間逃跑嗎?”
“可是…”
“放心啦,我才不會由背後偷襲。這一分鐘就由你離開的那一秒算起,不過下次再被我碰到,就沒有這種優待了喔。”仙華一面說著,還不忘對季行雲拋了一個媚眼。
這個女人簡直是莫名其妙。
不過她既然這麼好心,就不該浪費。
“謝謝。”
雖然不甘願,季行雲還是向她道謝,然後飛快離去。
“你就這麼放他走了!”
仙華沒有回頭,在那妖嬌美艷的面容下,卻散發出陣陣的強烈殺意。
“你放心,百印先生,他逃不了的。況且這麼可愛的玩具不多玩一會,那多可惜…”
百印先生由後方走出,又道:“別小看那個傢伙。他可是正處於快速成長的階段。”
“放心。好不容易有這種對象可以追捕,我還想讓可愛的部下們多累積一點寶貴的經驗,況且我已經在他身上留下斬不斷的紅線。除非他把額頭的那層皮給割下,不然是無法逃離我的掌握的。呵、呵、呵…”
這時仙華的笑容已經不再嬌媚動人,而是像令人不寒而慄的夜叉鬼神。
“百印先生,我也會給你機會消消氣的。看那小可愛遭你毒打努力掙扎的畫面,一定很美,那染血的畫面…咯、咯咯…“
第三章百里追殺
季行雲的武功雖然不凡,卻也無法逃離身後的追兵。仙華雖然有絕對的自信可以抓到季行雲,可是她完全不插手追殺季行雲的工作,她將指揮權限移交百印先生。然後百印先生充分授權,將緝捕季行雲的工作交由部下們去執行。這四名武神院的高手,只負責一件事——與季行雲決戰。單以腳程而言,暗部的這些密探絕非季行雲的對手,就算人再多,只要是他們在後面追,季行雲在前方跑,季行雲實在沒有道理會甩不開這些追兵。但是理想狀態與實際情形總是會有一點差距。季行雲要是不顧一切地逃亡,當然能夠逃脫追兵(不包括神武士),只可惜他並不是為了自己就不顧一切的人。當他第一次跑到村莊的時候引起了極大的風波,村鎮裏的民團、警士,還有由附近趕過來支援的預備士,為了拿緝季行雲,將整個村莊搞得雞飛狗跳。最後季行雲是逃出來了,可是他再也不敢進入村落之中。為了避開人群,以免波及無辜的百姓,季行雲就無法隨心所欲的趕路。再者,法天的傳訊系統相當完善,暗部的人員雖然在後方追趕他,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們無法安排人員擋在季行雲的前方。可以派遣飛羚,用最快的速度,將通緝犯即將出現的消息,帶給前方的警備團;可以派遣飛鴿傳書,請求各地的武議團支援;也能夠利用光號傳遞消息,讓季行雲無所遁形。暗部的搜捕人員用盡種種方式迫使季行雲不停繞路,在這種情況之下,季行雲也就無法甩開後面的追兵。而且最糟糕的便是季行雲是孤身奮戰,暗部則人員充裕,裝備精良,不但有馬匹可以代步,還可以輪班休息。在這種不利的狀況之下,季行雲還能與後方的追兵保持距離,已經相當不容易。人的體力終究有限,如果這種情況進行下去,無法得到休息的季行雲被追上,只是遲早的事情。當季行雲不眠不休地逃亡的時候,追捕他的主要人物卻是坐在魁馬所拉的大車中,仙華衣服凌亂慵懶的躺在躺椅上。她雖然身上還披着絲質的涼被,不過那是接近透明的純絲涼被。這位神武士毫不遮掩任由春光外泄。四名神武士都待在馬車裏面,雖然這位風韻猶存的女士擺出了撩人的姿勢,不過卻沒有一位男士特別在意。百印先生近百的年歲,對於這種事,自然有相當的抵抗力,況且有人自願讓他回味年輕的感覺,倒也沒什麼不好。雖然不會特意去欣賞仙華的美色,不過也不會故意避開目光。丁汶的態度又與百印先生完全不同。丁汶本身雖然也會耍些手段,但他還算是一名注重武德的高手。對於仙華的表現,他向來嗤之以鼻,不過因為兩人同為神武士,所以在階級上無法指責仙華;在武藝上,由於與她不相上下,所以拿她沒辦法,只好採取最消極的態度——視而不見。仙華的這麼做,若說有什麼目的的話,大概也只有想要戲弄同行的最後一位神武士裴駿。在四位神武士之中,裴駿是最年輕的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會對仙華的舉動感到臉紅心跳的男子。不過今天仙華可能要失望了,裴駿對她的舉動根本沒放在眼裏,這時候的裴駿雙眼的焦點好像盯在虛幻的彼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小駿駿,你好像有心事的樣子。別悶悶不樂的,不如讓大姐姐來安慰你。”
仙華不死心的發出誘惑的聲音。若在平常,裴駿早就紅起耳根不知所措地慌張拒絕,今天的裴駿卻是毫無反應,根本沒把她的話聽到耳中。
丁汶見狀,冷笑說道:“老太婆就該有老太婆的樣子,不要學娼婦在那邊自取其辱。”
仙華也不甘示弱的說:“打了半輩子光棍的男子有資格說這種話嗎?是不是因為你已經無法展現男性的雄風,所以才會不懂得欣賞女性的曼妙?”
丁汶在吵架中從來沒有贏過仙華,依照經驗,再吵下去一定是他自己吃虧,如果不是因為還在任務之中,大可跟她演出全武行,可是他並不希望讓外面的部下發現,帶領他們的四名神武士之間存有紛爭。所以他冷“哼”一聲就別過頭,不再理會仙華的挑撥。
不過仙華可不管這麼多,她巴不得有人可以跟她鬥嘴好排解無聊的等待,當她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百印先生卻出口阻道:“別逗斐駿了。倒是你這麼逍遙行嗎?”
仙華反問道:“有什麼不行?”
“你不怕讓季行雲給逃了。”
“咯、咯、咯…我怕什麼。唇印的香氣至少可以維持一個月,況且可愛的部下們到目前為止都做得很好,我們何必去搶功當個惹人厭的長官?”
“哼!你這個沒有羞恥心的老太婆,也會怕被人討厭,真是稀奇。”
“當然,我跟某位男子不一樣,是很纖細的女孩。”
“你!”
“哈、哈…丁老弟別生氣,她跟你不過是在開玩笑。不過…仙華,再這樣下去好嗎?依照季行雲那小子的行進路線,再讓他繼續前進,就快到達國境。如果讓他進入黑暗山脈會很麻煩的。”
“百印先生在擔心沒機會找小帥哥的晦氣嗎?放心啦。我想他的體力與精神還沒跑到那裏就已經到達極限了。如果他真的有辦法撐到國境,我們一舉出動不就得了。這種有人服侍的追捕行動不也很愜意,何必急着要完成任務呢?”
百印對於仙華這種態度甚是不滿,不過想到季行雲現在正辛苦掙扎,又想到以仙華的個性一定會讓季行雲嘗盡苦頭,於是才壓下心頭的不滿,甚至還滿期待與季行雲再會的時候。
對於這位讓他顏面盡失的賊子,與其馬上將他解決,倒不如叫他吃盡苦頭,最後在痛苦中喪生,才更能消除心頭之恨。
“你說的沒錯,確實不必太急。”最後百印點點頭,露出了充滿惡意的笑容。
“…我出去透透風。”一直沉默中的裴駿突然站起來,就走向馬車門口。
“我也一起去。”丁汶跟在後面也想離開。
兩人一前一後,一出馬車就快速疾奔。
丁汶不喜歡愛好權謀的百印,但是那位陰險的老頭子的作為,至少還在能忍受的範圍,他的行事準則全以法天利益為主要出發點,做法往往讓丁汶難以苟同,不過至少還算是位正常人。至於仙華,根本就是個心理不正常的女人,想到要與這種人同在密室之間呼吸着相同的空氣,就讓丁汶覺得噁心。
裴駿一表示要出來透氣,丁汶當然樂意陪同,況且這位後輩的狀況似乎不太正常,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關心一下。
兩人跑到一處山頭,才停下腳步。
裴駿遙望着東南方,不發一語。
“你有心事?”
“…”
沒有回答,那一定就是有了。
丁汶想了一想,半試探性半開玩笑的說:“裴老弟,你該不會是戀愛了吧?”
“不!我…”裴駿驚慌地否認。
看到後輩這種樣子,丁汶感到非常的意外。以裴駿的身分、地位,哪家的女孩不手到擒來?可是看他的神色分明就是單相思的苦戀。
“我說裴老弟,女人沒幾個好東西,你看看仙華那個老妖婆就可以知道了。你想要活得快活,就得學學我,自由自在的過日子,沒事就到野外郊遊,順便帶點野產回城賺點外快,如果有需要,城裏有的是不用我們擔責任的女子。別為了一棵樹而忽略了整片森林。”
裴駿露出苦笑后才道:“你看沒過她才會說這種話。”
“怪了,你倒說說,她是誰、住哪?我倒要去會一會這位奇女子。”
裴駿搖搖頭又道:“最好不要,我可不希望你也陷入其中。”
“我!你別開玩笑了,我說裴老弟…”
丁汶不服氣地開始用說教與吹噓,來排解這幾天因為待在仙華身旁而累積的精神壓力,而裴駿只好無奈的虛心受教,心神卻又回想起綠海的那個倩影。
歷經十餘日的逃亡,季行雲已由都群向東南橫跨兩個郡,到達了距離黑暗山脈不遠的地方。
逃亡的時候,季行雲不只是在逃亡而已,他一面躲避後方的追兵同時,也仔細回想與丁汶還有仙華之間的戰鬥。
他不認為自己的實力與那兩位武議團最高層的神武士,真的有天高地遠的差距,或許那兩人的功力是比他高
上了幾倍,可是那並不代表在他們兩人手下就該毫無還手之力。
好比在初入南郡之時所參加的,武議團小隊長選拔賽,當時所面臨的對手,除了長青回望之外,每一個功力都比他高上不少,尤其是當時的雷天與李魁,兩人的功力更高出他不止一倍,但是在當時雖然辛苦,最後卻還是將兩人給打敗。功力高低對戰鬥的結果是有影響,不過那並不是絕對的影響。與丁汶之戰,季行雲才發現,對手在瞬間能夠激發出來的真氣比自己強上許多,一般而言,在瞬間能夠使用的真氣多寡,取決於經脈的容量,還有丹田的運作能力,而丹田的運作能力通常又與功力的高低有關。季行雲並不認為自己經脈拓展的程度會輸給丁汶多少,那麼他輸的就是丹田的運作能力,可是絕對不是功力強上一倍,丹田的活動力就會跟着增加一倍,實際上當功力高到一種程度之後,功力提升一倍,丹田的活動力頂多也只是增加一兩成,所以輸給丁汶的原因絕對不止是因為功力高低這一項。而與仙華戰鬥又是另一種氣象。季行雲發現不論自己使用何種奇功妙法,使用何種讓人難以意料的攻擊手段,好像都在仙華的預想之中。若就功力而言,仙華其實還遜於丁汶,碰上仙華,季行雲那種有力難施的感覺卻變得更加強烈。至少丁汶都是硬碰硬與招化招的將季行雲的攻勢一一拆解,與仙華一戰則不然,好像最引以為傲的靈活還有速度都無法發揮作用。尤其是仙華的那一句話,“你的招式是不錯,不過就是太明顯。”一直令他難以釋懷。
“難道說我的招式就如此膚淺,讓人一眼看破嗎?”
當然不是這樣,這種情況只有碰上了這幾位神武士才匯發生,也就是說他們掌握了以往的對手尚未習得的技巧,如果能夠找到關鍵,或許就能與他們一較高下。
季行雲認為自己尚未被逼到絕境,所以他才能夠持續的逃亡,更利用逃跑的這段時間仔細思考尋求解答。
仙華預料得沒錯,季行雲的休息也許是不足,但是季行雲卻把這一切當成修行而全力以赴,甚至還感謝那幾位神武士給他時間與機會。
最後他心中終於找到可能的答案,所以他不打算繼續逃避。
跑了數百里,最後在黑暗山脈西方五十餘里處,他停下腳步,等着追兵的來到。
季行雲打算先拿那些追兵當成實驗品,好測試自己的推斷,當成碰上丁汶等人之前的練習。
最初是一位預備士碰上了季行雲。
追捕者在碰上了追捕的對象后,反而楞了一會。
這名預備士就像一般的預備士一樣磨練自己的武藝,希望有一天能成為武議士,就算不行,轉入軍職、進入民間,在預備團的經歷也等於是告之眾人,他擁有水準以上的功夫,進入預備團等於是為人生的旅途,買了張永久的優待卡。
當然,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能成為武議士,而預備團的半軍事的教育,也讓他成為忠貞愛國的好國民,對於季行雲這種罪無可逭的“叛國賊”,當然是欲除之而後快…至少這是此行的目的。
可是當他意外的碰上目標時,一時之間反而感到無所適從。
就資料顯示,季行雲在離開法天時只是位小隊長,但是當他脫離法天使團時就已經打敗數位武風士(雖然那都不是官方願意承認的資料),現在這位“窮凶極惡”的歹徒卻就這麼大大方方的站在他的面前。
這種感覺就像是窮究一生力量尋找傳說中的獨角獸,結果卻在某一天回家時,在後院看到它在那休息的感覺差不多。大體上就是這種一直追求的夢幻目標突然出現在唾手可得的地方的那種感覺。
“你好。”季行雲很有禮貌地向對方問好。
“…你好。”
然後又是很尷尬的沉靜。
預備士心臟狂跳。
別說是在非官方記錄上記錄著季行雲曾經打敗過多位武風士,就算官方記錄上的武議團小隊長,對一名小小的預備士而言,也是有如雲端上的人物。以一人之力要擒拿他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尋死路,可是身為預備士的自尊與職責也不能放任他離去。
其實這名預備士最佳的行動方案,就是馬上放出訊號彈,通知同伴前來協助。可是現在這位預備士已經六神無主,壓根忘了這回事。
當他心中暗罵自己還跟這位逆賊說什麼“你好”的時候,季行雲再度開口問道:“你不打算抓我嗎?”
經過提醒,預備士才像大夢初醒般決定拼一拼。
“反賊!看打!”預備士大喝一聲,出拳。
季行雲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了。
其實以目前季行雲的實力,對上預備士就像是拳王與幼稚園的學生對打一般。所以季行雲不打算先出手(不然也不用打了),要是對方膽小怯懦逃跑了也不行,畢竟就是要找他們來做實驗。
預備士出拳,季行雲緊盯着他瞧。
這種像是在研究什麼的目光,讓預備士感到心虛。對他而言,季行雲的眼神就像是食人族正在打量今天的晚餐一樣。
季行雲卻只是輕輕地避開。然後又是一拳、第三拳、第四拳…季行雲一直沒有出手,就靜靜的專註於預備士的動作,他體內丹田的動作。
連續打出空拳,預備士雖然感到失望,可是膽子也大了,對方好像不怎麼“危險”、“兇惡”的樣子。
“你沒有什麼厲害一點的招式了嗎?”季行雲發出了這樣的詢問。
預備士生氣了。就像當初季行雲被仙華戲弄一樣,預備士也覺得自己被玩弄、瞧不起。當然季行雲並沒有戲弄對方的意圖,只不過一般的攻擊對他並沒有幫助。如果這位預備士沒什麼有看頭的招式,那麼也就沒必要在這繼續浪費時間。
預備士運足真氣施用法印。飛拳。
季行雲看到了。透過他的身體清楚地發現真氣流動的肌理、運作方向,然後掌握住此招的威力、攻擊目標與弱點。
輕鬆避開對方的飛拳氣勁,季行雲微笑稱道:“謝謝你,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了。”
季行雲明白了,預備士可一點都不明白,他只覺得被徹底看輕侮辱。
這時候第三個人的聲音出現了。
“喂!小三,你那有什麼發現嗎?”
“小心!”
“咦、啊、哇,是逃犯!”
季行雲覺得這個人的反應太誇張了,他又不是什麼三頭六臂、頭上長角、身後帶有尾巴的惡魔,何必叫得這麼大聲。
這一位預備士與另一位的反應完全不同,他因為意外地叫了幾聲就馬上取出訊號彈,然後射出!
緊接着兩人一前一後堵住季行雲的去路(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事),如臨大敵把季行雲當成最兇惡、最殘暴的歹徒的態度,令季行雲哭笑不得。
暗部人員極有效率,而戰鬥人員的武議士還有預備士也極具機動力,訊號彈發出不久就有人趕到。
又一位預備士趕來,然後第四位、第五位,直到季行雲身旁出現了十來位預備士及一名武議士,他們才變得較有信心。
理所當然的就由武議士代表開口說道:“季隊…季行雲,麻煩你乖乖地束手就擒,你是逃不了的。”
“很抱歉,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希望你能理解。”
武議士當然能理解,他說季行雲逃不了,當然不是指他們幾位就有能力將他逮捕。
一場戰鬥即將展開,武議士只希望負責傳達的人員動作夠快,別讓這裏的弟兄有太多的傷亡。
季行雲與追捕者之間的人數約略是一比二十,就戰力而言卻可以說是相反。
雙方都知道彼此的差距,這種戰鬥實在沒什麼好打的,兩方卻又沒有停手的打算。
帶頭的武議士明知季行雲能夠輕易地打敗他,可是他還是裝出信心十足的樣子。因為他知道在場只有他一位武議士,如果連他都退卻的話,那麼在場的眾人將會信心崩盤,不只會讓季行雲順利逃脫,也會導致接下來的追捕行動蒙上陰影。畢竟知道是冒着生命危險在追捕犯人,與意識到真的是在冒着生命危險追捕犯人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武議士不敢妄想能把季行雲怎麼樣,他只希望在神武士趕到之前能夠沒有傷亡。
追捕的一方沒有退讓,可是該逃跑的人卻也沒有逃跑。季行雲已經逃得夠久了,現在該是他反擊的時候。
眼前的這些預備士與武議士並非他反擊的對象,不過再碰上神武士之前與他們打上一架,卻也是必須的前奏。
這些人只是把季行雲包圍卻不敢妄動。一般的情況之下,武議團小隊長能夠同時對付二到三名武議士,如果是武風士的話,以一敵五大致上還不會落敗。
不管這些人願不願意承認,季行雲在離開法天之前,就已經擁有武風士的實力。現在同伴多了,膽量卻沒有跟着變大,大體上都沒有人願意當一號犧牲品,當然法天的預備士絕非膽小怕事、苟且偷生之徒,只是現場的武議士沒有命令沒有動作,他們也樂得維持這種偷安的場面。
法天的人員想拖延時間,季行雲可不想,他必須爭取時間來練習他所想到的事情。於是他先有了動作。
輕輕一揮掌,五道掌勁同時由手中打出,分別射向五位預備士。這樣的掌力並不算強大,就算那五掌的力道合而為一,也不算多麼強大的攻擊,五位預備士已然如臨大敵的謹慎閃躲。
那名武議士卻發現這一掌不簡單。
將掌力一分二而且是兩種不同的勁力,就等於是要在經脈內同時運轉兩種不同的真氣,也就是要在經脈中建立兩個氣道。一分為三的話就是要建立三個氣道,至於季行雲一次打出五種形式的攻擊,就等於是將經脈區分為五個氣道。
要知道,多建立一個氣道是難上一倍的事情,所要花費的真氣也幾乎快要多上一倍。雖然說多花上一倍的真氣不是用掉,而是花在建立氣道,可是換算回來,如果季行雲用相同的力量釋出單一性的攻擊,那一掌的威力將會強上三十二倍。
武議士一看就知道,季行雲如果有心的話,一掌就能夠了結他的性命。
小試身手之後,預備士們紛紛反擊,擔心季行雲會逃脫,這些人不敢使用全力,紛紛發掌,十來道掌勁拳氣打向季行雲,卻見他真氣流轉,勁力提升,左揮一掌右劈一拳,左手擊出五發拳氣、右手發出了十道掌勁,將預備士們的攻擊一一抵銷。
這下子武議士心中駭然。同時發出十道掌勁!如果再加上五道拳氣,那等於是同時使用十五種力量!這種事他們從來沒聽說過。
這不單是能夠運用真氣多寡的問題,對於真氣的控制已經到達神乎其技的地步,才有可能辦到這種事情。
要在瞬間將經脈劃分為十個氣道並不太難,畢竟那只是將真氣凝結作為隔離不同作用真氣的障壁,只要純熟了,建立五個氣道與建廉個氣道,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可是要同時產生十種不同作用的真氣,就不是比較純熟就能達成的事情。
真氣由丹田產生,改變真氣性質的工作,主要也是在丹田進行。經由經脈的運轉可以再行變化與加工,可是真氣最基本的性質,還是只能由丹田來改變。能夠讓丹田在瞬間進行不同的工作,而且還是同時進行十種不同的工作,這對一名武議士而言已經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武議士並不清楚季行雲並沒這麼厲害,其實在他的丹田只能同時進行五件工作,不過除了丹田之外,他還有一顆真。內丹與一顆小內丹。
藉由分工合作,季行雲才能夠在瞬間一掌擊出十種不同的力量。由丹田產出五種不同的勁力,也由真。內丹生產四種不一樣性質的真力,再由小內丹釋出最後一種不經加工的真力,右掌的十種掌勁就這麼打出來了。至於左拳
種五拳氣則是他之前攻擊的那五種真氣,等於是將之前準備好的力量發射出去罷了。
在外人來看,季行雲好像超人一般,其實這種事並不太難。
如果有心準備的話,同時打出三、四十種形態的攻擊也不成問題…只要給他時間準備,畢竟真氣準備好之後,讓它們在經脈中流轉丹田,就可以繼續製造其他種樣式的攻擊方式,較麻煩的只是劃分氣道,讓這些力量同時打出去罷了。
實驗成功,季行雲總算知道丁汶為什麼能夠在瞬間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
因為他無時不刻都在經脈之內貯備了所需要的真力,還有,同時善用內丹與丹田,才是擁有內丹真正的優勢。
明白了這個道理,季行雲也才發現仙華的身法為何能夠如此多變詭譎,也是因為在她體內有好幾股真力同時在運作,數道真力在她體內流動,雖然只有其中一道在協助她身體的運作,可是能夠隨時變化主控身體運轉的真力,也等於隨時可以改變行動的方向。
不同力量的運作,同時還能夠干擾對手的判斷,因為屬於同一個人的真氣雖然運作方式不一樣,可是在外人來看還是相同的東西,數道不同的真氣流同時動作,致使對手難以由真氣的流動看出對手的動作。就算能看清真氣的運作,好幾個不同的運作方式,也沒辦法確定再下一秒會採用哪一個方案。
季行雲很高興的實踐這些發現與想法。他雖然還無法找出對策,來應付這些真氣的高等運用方式,至少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至於火候上的差距,就讓實戰來加速技巧上的純熟。
很快的練習時間已過。
神武士沒有辜負預備士們的期待,很快的就趕來了。
第一位趕到的不是身法最巧妙、速度最快的仙華,也非功力最深厚、武功最紮實的丁汶,當然也不會是陷入低潮的裴駿。
出現在季行雲面前的,是對這項工作最熱心、對於季行雲存有最多怨念的百印先生。
百印先生站到季行雲身前,仔細地打量這位“逆賊。”
他發現季行雲並不如預期中那樣變得非常“憔悴”,近十日未進入城鎮之中獲得任何補給與休息,對他幾乎毫無影響。
身前的這名年輕人只是衣物變得較臟,身體狀況與精神狀況並沒有變差的傾向。餐風露宿對這名年輕人似乎是家常便飯,而緊密的追捕只是將他的神精繃緊,卻沒有給他造成真正的精神壓力。
百印先生看着季行雲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讓他開始懷疑,這個年輕人是否藏有某種企圖或陰謀。
季行雲緊盯着百印先生。
他很高興碰上的是他。
比起其他三位,百印老頭是較容易應付的一位,一開始先挑戰等級較低的對手累積經驗,再碰上其他三位時,將大大提升生存的機率。
不過季行雲心中還有一個疑慮,這個老先生會不會太老了一點?要是有個意外把老先生給打死了,他可會良心
不安。況且在這之前,在南城時,百印先生還與離家的家主對了一掌而身負內傷,也不知他傷愈否?
如果碰上的是一位實力大打折扣、年老力衰的糟老頭,那也沒什麼用。
於是季行雲好心地問道:“…你的傷好了嗎?”
刺耳的問題,惱人的問題。
“不用你多心!”
百印先生怒火高漲,雖是語氣不佳,不過還是依照規定,告知了季行雲他最後的機會,說道:“你現在束手就擒的話,尚可廢你的武功饒你一命。要是拒捕,聯邦法庭已經裁定生死不忌。”
季行雲咋舌應道:“要廢了我的武功,那跟殺了我有什麼不一樣?”
“很好,我也不希望你乖乖地就縛!”百印先生說完話就馬上出手。
法印。破滅隨手打出!
一出手就不留情,威力強大、完全沾惹不得的法印,馬上往季行雲身上招呼。
被破滅刨去手臂上的一塊肉這件事,季行雲依然是記憶猶新,百印生先以此招作為開場實屬故意。
不過這時的季行雲已非當日吳下阿蒙,見這毀滅性的一招安然不懼,卻是手掌迎向前。
在交會之前的那一瞬間猝然偏移,手翻掌向上一彈,拍中百印先生的手腕,致使真氣運轉受阻,那破滅的可怕效力,在失去真氣的能量供應后也就消失。季行雲抓住機會,順手一掌,卻是回勁掌十六連發!
一古腦地將真氣塊全部打出,在瞬間爆開!
不過此招卻未能傷及百印先生。
鏡盾瞬間出現擋住氣塊,交擊之下鏡盾碎開,冰晶四散射向兩人。
季行雲疾退,一一撥擋,運時雙掌運氣光球漸成。
百印追上,法印。金鋼護身,無視冰晶與其氣爆。
見人追上,季行雲猝然立止、伸指點去。專破護身真氣的閃烈指、破甲指,化為一道又一道尖銳的氣勁,射向緊追不捨的百印先生。
急旋的指勁鑽開了百印的護身真氣,後續的氣爆才要產生作用,百印卻又在瞬間運起另一道法印——韋陀,在瞬間加速避開指法後續,也是真正的殺傷力。
百印瞬間加速,季行雲也不示弱,同時運力真氣也跟着提升速度。
這時百印避向季行雲的側方,在季行雲停止後退的情況下,百印等於是向右前方移動,兩人的距離又變得更近了。
這時季行雲發現,百印先生體內真氣運轉着數種不同路線,似乎有數種法印正蓄勢待發。有此發現,季行雲決定搶先攻擊,搶在百印先生在尚未完成真氣的運轉使出法印之前,先給他迎頭痛擊。
於是雙手加快運氣,兩顆光球在這一刻瞬間成形,拋向前去。
百印不撥不擋,任由氣彈打在他身上。
炫鳴閃氣彈爆開光芒萬丈,轟聲響起,頓時奪目震耳。
在這日月為之失色的強光下,如同鬼哭神嚎的驚爆之間,季行雲驟然突襲。
破閃槍指!
以閃烈指為基礎的強大招式,在充分運用內丹之後,季行雲終於使出威力驚人的一招。
強光、音爆之下,季行雲與百印先生所處的條件其實相同,一樣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只不過季行雲已經做好了預防措施,在這短短一兩秒的強光、音爆之後,他馬上恢復正常。
但是在他進行襲擊的這一刻,他是閉目、掩耳(用真氣暫時截斷聽覺),單憑記憶中百印先生的位置與真氣、肌膚的感覺,來進行搶攻。
由近百道閃烈指糅合而成的破閃槍指,形成一把無堅不摧的氣槍,以手指為槍頭,手臂為槍身刺向百印。
這一招足以攻破百印先生任何的防禦措施,取他性命。當然必要時也能再散開,化為百道指勁,不過那要等命中百印將他確實打敗之後,為保存老先生的性命才準備的保險措施。
這一擊季行雲信心十足,勝敗即可分曉。
猝然,壓力驟生,來自左右四方,令寒毛豎起的壓力。
不用眼睛看,真氣的壓迫感讓季行雲心知不妙;不用耳朵聽,皮膚上傳來如刀割如針刺的預感。
在季行雲發起得意的一擊時,百印生先也運用法印發出強大的攻擊。
猶豫、兩難,是該繼續出招?還是轉為防守?
此股氣流無比雜亂,難以辨知百印先生使出何招,效用威力如何,更是無從得知。
該進?該退?
該攻?該守?
瞬間的勝敗。
間不容髮的瞬間抉擇。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氣爆連連響起…
是力量的抗衡∏真氣的鬥爭、也是勝敗的交會。
奪目的強光已然消失,震耳欲聾的音爆也已平息。一旁圍觀的預備士們,在這意外之下尚未恢復,而武議士則勉強睜眼。
模糊的兩道人影。
一是昂然而立,雙手負后,傲視前方,身後還有單翼飄然,沒錯,一隻翅膀,由許多真氣刀刃形成的翅膀閃閃發光。
這位是百印先生。
使出銀羽刃翼的百印先生。
一是鮮血淋漓,雙手護身,緊咬下唇,身上有無數的刀割傷痕。是的,遭到銀羽刃翼數百道銳利的氣刃直擊,就是這種下場。
這位是季行雲。
是以破閃槍指,強行突破銀羽刃翼之後的季行雲。
“我以為你會變成碎肉。”百印先生得意地說著。
“讓你失望了。”
“不過你還能站得住嗎?”
“當然。小傷。只是皮肉的小傷。”
“是嗎…”百印先生聞言之後不敢大意,暗中準備了數種法印。
他知道負傷的猛獸將更加危險,他造成的百道傷口確實沒有一處具有決定性的效力,但是在以量取勝的情況之下,眾多的傷口讓季行雲大量失血,他必然會全力反撲以求生機。
第四章反撲
“這小子比想像中的還要強悍,銀羽刃翼似乎只有讓他身受皮肉之傷,不過這點傷就足以叫他無法翻身。現在他應該正想辦法要逃跑吧?嗯,沒有必要把他逼得太緊,就讓仙華那個魔女慢慢折磨他好了。”
百印先生心中盤算着對他最有利的主意,雖然他痛恨季行雲,不過這不代表就得親手給予他嚴厲的處罰。交由仙華來處置,自己在一旁欣賞,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百印先生知道仙華更擅長讓人痛苦,也喜歡折磨她看上的男子。
由“她”來殺死季行雲,肯定能給他更多不幸,這比自己動手更能消氣。
況且百印先生畢竟是老頭子,他可不希望在戰鬥中閃到腰或者受到任何不必要的傷害。他並不認為季行雲能把他怎麼樣,只是逼急了,老鼠都會咬貓,更何況是季行雲這種好手。百印先生向來精打細算,到了年老更不願意冒險,所以決定放水讓季行雲逃跑,於是收起了剩下的單翼銀羽刃翼。
季行雲雖然滿身是傷,不過鬥志依然高昂。他見百印先生不再有動作便主動出擊。
先是雙手捏指,揮動打出數道雙月斬,然後快速搶攻!
綿密的攻擊一招接着一招,接連不停的攻擊,如流水緊密不斷,招招猛強,悍如猛虎出柵。百印手掌翻動,或撥、或擋、或架,時而閃避,時而退讓,雖然采守勢,又似蓄力待發。
狂如暴雨、烈如颶風,季行雲的力道不斷加強,速度漸漸提升,勁力恍如無窮無盡,出招之際竟似不惜成本,招招威勢驚人。
百印越打越驚,季行雲這種打法像是不要命的打法,只求將對手逼到絕境,至於自身的損耗完全不管。
要早知道季行雲竟然存有一命賠一命的心理,而非尋求逃跑的機會,百印就不會讓季行雲有這種機會,如今季行雲的攻勢已經展開,想要反擊就要有相當的覺悟。
不過百印先生善用法印。金鋼、韋陀、氣盾,蹭合羅網、化散、流身種種法印,倒也守得固若金湯,一時之間也不至落敗。
只是季行雲的態度激起了百印先生的火氣,也迫使他非得找機會突破這種不利的情況。
幾分鐘過去,百印先生心中更加驚訝。原以為這種狂風暴雨的攻勢,很快就會出現破綻,以季行雲的實力無法維持如此強悍的攻勢,哪知季行雲的攻擊非但沒有減緩的跡象,反而益加猛烈。
再這樣下去可不行,百印先生髮現季行雲的內息沒有損耗多少,至少在這種激烈的攻擊下不應該消耗這麼少的內息。
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就會慘遭滑鐵盧,況且他身上流轉的真力也太不尋常了,似乎還在盤算些什麼。
“再這樣下去不行!我得打破這個僵局才行。”心念一動,法印。震電猝然發動!
毫無預警,雷舌飛竄!
強大的電力由百印先生身上激射而出,近身搶攻的季行雲首當其衝!
不及預防,無法有效應付此招的季行雲,只得運用護身真氣抵禦雷電之威,在強大的護身真氣保護之下,雷電之威作用有限,只是因為突遭雷擊,季行雲的動作因而頓了半秒。
善用這半秒的空檔,百印先生又使出下一個法印,他身後又出現了一對由真氣凝結而成的羽翼。
銀羽刃翼翻前合起!將季行雲完全包覆在無數的真氣刀刃之中!
百印先生實在不像是位天使,比起楊菁茹那美麗的樣子,這一招讓百印先生這種老頭來用,實在是少了那份美感,只是就兩人使用此招來看,美感與威力正好成反比。
季行雲不慌不忙,真氣漲出。
氣溫同時驟降,一層冰霜在這瞬間出現在季行雲釋放的真氣之外,他做出了類似鏡盾的東西,只是這面鏡盾是球形的,正好把季行雲包在裏面的一顆圓球。
“當!噹啷!”冰碎、盾破,不過無數的真氣羽刃也盡數消弭,同時由碎裂的冰球中,一道強大的指槍氣勁瞬間打出,再一次季行雲又擊出了閃烈槍指!
這一次閃烈槍指使用得更加成熟,威力也提升不少。
一指點去,指尖為槍,帶着無數破甲真氣,緊密相接成為槍身,真氣脫指而出,閃烈槍指化為一道驚虹直取百印胸膛。意外、情急之中,百印先生避不及避。不過他有法印可用,晶盾憑空而生,擋住閃烈槍指。可是就靠一個晶盾怎能擋住這閃烈槍指,兩者相撞晶盾瞬間破碎。可是百印先生臉上的表情依然鎮定,因為下一個晶盾同時產生。眨眼之間,七層的晶盾連續被刺破,可是百印先生也同時出拳。法印。焚海引起漫天火焚之力,火舌無由而起,吞噬閃烈槍指。在與晶盾的衝撞之下,構成閃烈槍指的無數破甲真氣,已不再是排列穩定緊密的真氣長槍,其中出現了空隙,槍頭也有多處缺陷。火焰與至炎的真氣,不但吞噬閃烈槍指,還將這把真氣構成的長槍給融化消解了。不僅如此,火焰燒盡氣槍還不滿足,火舌繼續向前往季行雲身上爬去。季行雲見狀連番出掌,以強勢的氣壓在身前打出一道防壁。火舌雖然被他擋下,可是視線也被高熱的火焰擋住。這時根本無法知曉,在火焰後方的百印又會發動何種法印。為求保險,季行雲雙掌上托,發起一道強烈的上升氣流,火焰也隨着這道氣流向上飛散,而人則利用這個機會,向後翻身退避。百印果然不放過反擊的機會,火焰攻勢之後改用寒冰攻勢。法印。寒凝,形成點點銀色的水滴,只見百印先生雙掌向前推去,水滴化為銀色線絲射向前去。這個景觀如同下雨一般,只是下的雨是銀色雨滴,而且這場雨不是由天下落下,而是由百印先生那裏下往季行雲身周。寒凝就是混雜液化的氮氣,液態氮的低溫不是生物所能忍受的。卻見季行雲雙手翻動,在他身前引發一場小形的氣流漩渦,將點點銀絲盡數捲入,再向旁側釋出。攻防至此,兩人同時停頓。季行雲身旁的地上結起了冰霜,百印先生身後的大樹則成為巨大的火把。“呼…你叫百印先生,不會真的擁有百種法印吧?”季行雲喘息之後發表了他的感言,卻換得對方不屑的冷哼。
百印先生眼神尖銳,如同獵鷹般盯着季行雲。
“你很行。不過…到此為止了!”
一句話讓戰鬥再次展開。
季行雲不加文飾的打出一拳!氣勁竄出。這拳勁沒什麼特別,只是由大量的真氣凝結而成。只是這道氣勁的威力,是由他內丹、丹田還有筋脈中所能動用的真力所凝結而成。只是比過往所打出的任何一拳威力還大數十倍而已。
法印。百亂,正好與季行雲的一拳所產生的氣象相反。季行雲是集中真力的一擊,而百亂則如其名,百道拳勁紛亂而出!如雨滴密集,如髮絲般雜亂,卻又亂中有序。
拳勁左右交叉,看似亂打,卻又集中到季行雲身上數處要害!
百印接招。法印。金鋼再出,手掌泛出金光擋下季行雲全力之擊。而此招威力之大逼得百印連退三步,令他推掌向上馭勁化招。
然在百亂攻擊之下,季行雲狼狽不堪,為打出那強力一擊,可用之力幾乎全數逼出,新力未及產生,只得退撥退擋…更讓百亂打在身上。
百印見機不可失,馬上運起法印。韋陀,就要追過去。
一顆拳頭大的光球猝然出現,擋在前方。
“糟了!”百印驚呼一聲,馬上放棄追殺季行雲的想法,法印。韋陀也停下運轉。
激光乍現!
鏡盾勉強擋住一擊。然第二擊、第三擊隨後又出現!
百印先生只好向旁翻滾,險險地避開。
這時的百印先先也已經沒有餘力,在回氣之前所能使用的防禦法印。鏡盾,早毀在第一道激光之下。
數道激光閃過,地面焦黑滿目瘡痍。光球與季行雲都已消失。
百印先生怒道:“算你好運!下次,哼!等着瞧吧!”
季行雲不停的跑着,用盡全力。
這時候如果再碰上另一位神武士,那他絕對沒有生還的機會。
雖然現在還不行,雙方的實力確實有相當的差距,但是季行雲知道他還有機會,與百印先生的戰鬥中,已經漸漸掌握神武士強悍的理由。
他現在需要的是一段時間,好讓體力恢復、傷口癒合,還有讓他再檢討那場戰鬥的時間。
季行雲並非單純的逃跑,他還不時放出“煙幕”,利用流氣訣操控外在的真氣,營造出假象,好誤導後方的追兵。
他跑了好一會才停下腳步。
有種感覺令他停下。
季行雲停在一片空地上,停在被森林所包圍着的空地。
停下腳步的季行雲做出了戰鬥的準備。
一名剽悍的年輕人從森林中走出來——一名神武士尾隨而來。
“你是來殺我的嗎?”
神武士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不是現在,我不佔你便宜。十分鐘,我給你十分鐘調息。”
“為什麼?就算你給我十分鐘,與百印先生戰鬥的傷口也不可能復原。”
神武士不在乎的說:“十分鐘,不要妄想逃跑。身為武議士的一員就該有能力在十分鐘內,將身心調整到最佳的狀況。”
於是季行雲盤腿坐下,開始整理體內的狀況。傷口也許無法癒合結疤,可是與百印先生戰鬥的內傷卻可以暫時壓下。十分鐘雖然無法讓季行雲回到最佳狀態,卻足以讓他擁有較佳的狀況。
神武士在一旁默默的為他護法,等待十分鐘后的決戰。
在遠處的豪華馬車內,仙華還是慵懶的躺在柔軟的長椅上。
裏面坐着三位神武士,丁汶無聊的看着窗外,百印先生則忿恨的看着兩位同僚。
“老先生何必生氣,反正他也逃不遠。你也不是第一位讓他逃跑成功的。”仙華說著刺耳的風涼話。
百印先生冷“哼”一聲說道:“那時你為何不出手!明明就已經趕來了,為何眼睜睜的看他離去!“仙華還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她懶洋洋地說:“何必這麼認真,反正你已經讓他受了點傷。慢慢的圍捕、享受工作的樂趣不是很好?”
百印先生不滿的說:“就怕夜長夢多。我覺得他又變得比在南郡時更有實力了。”
丁汶笑道:“老人家就是老人家,總是喜歡瞎操心。就算他學習能力很強,短短的幾天又能怎樣。““還不都是因為你!今天才會如此勞師動眾,出動大隊的都是你的錯。”
面對百印先生的指責,丁汶露出無辜的臉孔陪笑道:“哪的話,剛才我沒有全速趕去是因為相信百印先生您的能力。我哪知道連你這種”經驗豐富“的神武士都無法解決季行雲,而讓他再度逃逸。”
丁汶說到了百印先生的痛腳,讓他更加氣憤,只不過他的憤怒藏在心中沒有表現出來。
只見百印先生冷冷的說:“如果不是你在一開始放水,我們會在這邊追捕這個麻煩的小夥子嗎?”
“哈、哈,就如仙華所言,讓年輕的密探們有機會實習不是很好。以前的事就不用追究了,反正我們三人都讓他逃跑過一次,就當扯平好了。”
百印先生依然不滿,不過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
丁汶說得也沒錯,他們三人都讓季行雲逃跑過一次,現在的百印先生也沒資格指責丁汶。
在武議團本部百印先生地位頗高,武神院的人地位都很高,不過百印先生的情況又較為特殊。他不只是戰鬥人員,也是接近核心的幕僚人員。
雖然數年前私率人員狙殺季流風失敗,讓他的能力受到質疑,日前在南郡的失態,也讓他多受責難,不過他在武議團內還是提供計謀的重要幕僚、在外還是居於領導職位的人,就算武功遠遜於丁汶,他還算是丁汶的上司——
就算丁汶不願意承認,百印先生還是有資格指揮這次的行動,當然也有權力在事後呈報丁汶與仙華的怠慢與失誤。
不過他也知道團長不可能真的懲處這兩人,畢竟他們都是神武士之中的佼佼者,都是武議團的中流砥柱,已經漸漸淡出權力核心的百印先生只好忍耐。
“對了,那位喜歡臉紅的裴駿呢?”仙華突然想到這裏還少一個神武士。
丁汶回答:“他?拿着魔劍很認真的尾隨季行雲,應該是去執行任務了。”
“什麼!這麼重要的事你竟然不說!”仙華生氣的喊着。
“你又沒問,我幹嘛說?”丁汶雙手一攤,學仙華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仙華由躺椅上跳起來,罵道:“讓那位認真的年輕人出手,季行雲還有活命的機會嗎!真可惡,他應該由我來解決,我要親眼看着他被血染紅,我要聽到他痛苦的呻吟聲!”仙華指着丁汶的鼻子罵道:“你竟敢放任那傢伙剝奪我的樂趣!”
丁汶撇過頭不理仙華,任她責罵,心道:“我就是不想讓一個好好的年輕人遭你這種變態的折磨。讓裴駿給季行雲痛快的一劍才符合武神院的作風。”
“不行!我得趕過去,我要搶在裴駿那傢伙殺死季行雲之前阻止他!”仙華說完話就衝出馬車領域,飄逸而去。
百印先生見狀也跟上。
“真是的,任性又瘋狂的女人,武神院裏怎麼會有這種人…”丁汶望着窗外發著牢騒。“…不行!我得趕過去,那個女人瘋起來實在是太危險了,不能讓裴駿承擔她的怒氣。”
於是丁汶也追了上去。
十分鐘很快的過去了。
季行雲完成調息站了起來。
裴駿優雅地將腰間的劍抽出,他深情地看着手上的魔劍,溫柔、有如看着戀人一般。
劍尖指向季行雲,他問道:“她是誰?”
“…哪個她?”
“就是在綠海中為你解危的那個她。”
季行雲疑道:“你說蒼眠月?”
“原來她叫蒼眠月,很好,如果她知道你的死訊,會傷心嗎?”
裴駿的問題令季行雲非常意外,而且也讓季行雲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她知道我死了,她會傷心嗎?”季行雲再一次在心中問着自己,然後他哀愁的說:“我希望她會。”
“這樣啊?我真不希望讓那張臉孔上出現哀傷的表情。不過你還是非死不可。”
“我不會坐以待斃。”
裴駿充滿信心的說:“如果我空手你也許還有一線希望,不過這把魔劍。碎滅,配合上我的劍技,你是完全沒有希望。”
“不過是一把劍,沒什麼了不起的。”季行雲也不客氣的回應着。
“哈!毫無見識的井底之蛙,這可是傳說中的十大神兵之一,除非你手上有失落的黑耀禮讚或是飄血天翼,才有機會與它對抗。”
“是嗎?”季行雲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三招。就是三招。”
又是三招,這回又要定下什麼條件嗎?季行雲突然覺得這些神武士很喜歡與人定下三招之約。
就在季行雲期待裴駿說出類似丁汶與仙華口中曾說過的話時,他開口說道:“只要三招,我就能將你解決。”
“…如果不行呢?”
裴駿斬釘截鐵的說:“不可能,在魔劍。碎滅之前,你絕對逃不過三招。”
“凡事都有意外,你別把話說得太滿!”
於是裴駿又補充道:“如果三招不行,再來三招,再不行,就再來三十招,你躲不了多久的!”
裴駿與其他幾位神武士不同,他是確確實實地想要完成任務,馬上將季行雲消滅。
魔劍。碎滅擁有不少的傳說,在法天傳言的神兵利器之中,它算是一把毀滅之劍。季行雲讀過關於法天工匠。鐵乾的着作,其中描述的十把神兵利器以黑耀禮讚、白銀聖劍兩者並列首位。
黑耀禮讚神秘難尋,據說是遠古神明所留下的兵器,而白銀聖劍則是因它的主人而聞名於世,那是法天北荒郡的英雄,大醫王。燕英的配劍,那把劍目前應該還留在北荒郡的燕英紀念館。
飄血天翼與無上**,則是鐵乾的作品,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目前應該留在武議團的兵火院內。這兩把兵器造型奇特,純粹是為了殺戮而特別創造出來的作品。
火焰紅蓮與蓄雷劍,分別為安郡離家及南郡雷家的傳家之寶,它們的威力如何,外人難以知曉,這兩大家族若是需要傳家寶劍的幫助,恐怕也只有在傾危之際。
天地之杖,則是某位太宇的道士帶來的神奇兵器,據說掌握天地之杖的力量就等於獲得呼風招雷引電的權柄,不過這個東西已隨着那位道士的仙逝一併消失。
彎月血刀原本是量產型的兵器,那是一種很容易損壞的兵刃,不過有一把在無盡的殺戮之中脫穎而出,原本的半透明的水晶刀刃,因為吸收了大量的血液,而化為凄涼的暗紅色,這把僅存的彎刀被稱為血月。
最後是戾氣最重的收割者與魔劍。碎滅。
收割者有如死神的鐮刀,關於它的記載,只剩下一堆不切實際的傳說,因為看過它、用過它、還有碰上它的人,全都像遭到詛咒一般的死去。
至於魔劍。碎滅的記載就比較多了。
它是一把威力強大的魔劍,據說只要灌入少量的真氣,就能輕鬆的砍碎最堅硬的岩石,各種護身真氣在它面前有如不堪一擊的薄紙,也有人形容它是加強版的法印。破滅,只不過使用它遠比使用法印。破滅,來得容易而且輕鬆。
如果記載是真的,空手面對手持魔劍。碎滅的裴駿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事實上就算裴駿空手前來,對季行雲而言,危險似乎也沒減少多少。
裴駿淡然地看着季行雲,恍如將眼前的人當成一位逝去已久的人般淡然看待。
不過在雙眸的更深處,他還看到了別的東西,他與他好像…那位曾經以一人之力輕鬆擊潰三名神武士的人。
他們的長相併不太接近,卻又有某種相似的神韻,那個他叫季流風,而眼前的他叫季行雲,一樣是姓季,一位是流風、一位是行雲,突然之間,裴駿心中浮起一個念頭,風與雲之間…
他微微一笑,這兩個人完全不一樣,怎麼會有關係呢?
況且這位季行雲即將喪命,就算有關係也沒關係了,人死了,一切的關係都不重要。
“授首來!”裴駿的聲音中充滿了惋惜,因為他得殺了他。
即使如此,裴駿的動作依然毫不留情,他認為在這裏使盡全力直接取下季行雲的性命,是對季行雲的一種慈悲,全力與季行雲戰鬥,則是對他的尊重。
第一劍,樸實的向前直刺。
沒有任何花招,就是簡單直接的向前一刺。
簡單而有效的一招,是劍法中最基本的突刺,是每位學劍之人一開始就能習得的基本招式。
裴駿的動作就像教科書一樣標準,平淡無奇的突刺,在他使來卻充滿了生命力,招式彷彿活了起來,在他身上像是有着神佛的加持,讓他這一劍充滿了光輝,絢爛無比。
裴駿的動作看起來並不快,讓人誤以為能夠輕易的躲過。
季行雲有這種感覺,可是他知道劍無論如何都是瞄準他的心臟,不管他怎麼躲、不管他怎麼避,彷彿這一劍終究會刺向他的心臟。
季行雲甚至有種胸膛被刺穿的幻覺,好像這種事一定會發生,因為裴駿是這麼用心這麼努力的將這一劍刺出。
這一劍最後並沒有刺入季行雲的胸膛,因為季行雲用手臂拍了魔劍一下。魔劍是沾惹不得的,季行雲卻用手臂去碰它。
沒錯,季行雲使用手臂去碰它,它也許很鋒利,但是那隻局限於劍鋒的位置,即使是魔劍,它的劍脊也是平滑無害的——這是一般的常識。
魔劍被彈開,裴駿中門打開,季行雲趁機化掌為肘襲向中門。
可是手臂卻傳來一陣如同被噬咬的感覺,真氣的流動也遭到干擾,血液飛濺,由觸碰到魔劍的手臂灑出!
季行雲低估了這把劍。
它的危險不止是銳利的劍鋒,看似平凡無奇的劍身,卻充滿了毀滅一切的強大力量,任何觸碰到它的物體,都將遭到毀滅的命運。
吃驚已經來不及了,更糟糕的是,裴駿好像料到季行雲會想盡辦法欺身貼近,掌握攻擊距離,魔劍。碎滅在裴駿手中有如活物一般由裴駿胸前出現,向季行雲掃去。魔劍。碎滅以裴駿的右手為圓心,劍尖由他的肩胛向前划圓,劍刃正好掃向自投羅網的季行雲。只是在瞬間輕輕地碰了劍身一下,就讓手臂上的護身真氣完全消失,並且被“咬”掉了一塊肉。現在他主動將手肘送向劍刃,無疑地,這是自殺行為。
還好季行雲及時變招,瞬間側身、下腰,使了個鐵板橋的招式,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魔劍。碎滅。
季行雲反應得快,裴駿卻更加了不得。當他藉著揮劍的力道,帶動身體舉腿一掃,將仰身向後的季行雲掃倒。
這一招使得漂亮,讓季行雲毫無招架與反應的機會。
然後季行雲就坐倒在地,背貼着地面,在危急的戰鬥中平躺在地面。
劍光閃動!是第三劍!
如同裴駿的預告,他將用三招結束戰鬥。
是第三劍,有如閃電一般的朝季行雲劈下。
這是一把活的劍,不論季行雲朝左滾去,還是向右滾開,裴駿手中的魔劍都會修正落點,都會不偏不倚地將目標砍成兩半。
劍光閃動!
“鏗鐺!”
是金鐵交擊的聲音。
星光飛閃,是金石互擊的火花。魔劍。碎滅落下了,卻被擋住。
在裴駿手中,它應該沒有砍不斷的東西,現在卻有了例外。
一把毫不起眼的短劍,黑黝黝的,是一把古色古香的短劍。
擁有令一切物品碎滅能力的魔劍,在這時出現了敵手,一把古老的黑劍。
季行雲流下了冷汗,他感謝這把劍,它又幫了他一次。
裴駿睜大了眼睛,那是不敢相信的眼神。
他疾退了三步,詫異地說:“黑耀禮讚?不可能!”
季行雲趁機爬起,這時眼前的敵人,由一名增加為兩名,然後還有兩位正快速地接近中。
“喂!你也太不合群了,我們都沒追上來,就只有你多事。”仙華髮出論點非常奇怪的怨言,好像把裴駿認真執行任務的行為,當成不合群的壞事。
裴駿不理會這位任性的女子,目光未曾離開季行雲,或者說,未曾離開過季行雲手上那把劍。
仙華原本還想慢慢折磨季行雲,不過現在有兩位神武士,另外還有兩位馬上就要趕到,如果四名神武士還不能達成任務,那武神院豈不顏面盡失?就算仙華不在乎,她的三位同僚也不會坐視這種事情發生,所以她決定出手,既然已經沒辦法再多“玩弄”獵物,那就趁還能玩的時候,多欺侮一下這個有趣的獵物。
“你在一旁為我看着,別讓他趁隙逃走。這傢伙是我的。”仙華不管裴駿有無意見,也不理會先來後到的順序就直接出手。
這時裴駿大聲警告道:“小心!別輕忽對手!”
仙華身形一閃,就化為一道難以捉摸的清風,忽左忽右地飄向目標。
她依然帶着遊戲的心情,只運起了五成的功力,也沒準備真正的攻擊招式,僅用仙家絕妙的身法大膽逼近。
她的身法依然令人無法捉摸,動向還是叫人猜不透。
季行雲卻不理會這些,既然無法預測對手的動作,那就沒必要預測,反正只要她想攻擊或是捉弄他,都要靠近。只要等待她接近的那一瞬間進行攻擊即可,需要掌握的只有她靠近的那一刻。
她舞着、似慢實快地接近了。
季行雲一劍刺出!刺穿一道虛影,然後仙華如鬼魅般地出現在他的身旁。季行雲不驚不慌地由刺轉劈。
“哎呀,你好凶啊,人家…”
仙華話說到一半,發現那把不起眼的黑色短劍竟然變長了!而且不再是古樸的黑,這把劍不但伸長還閃出了異彩,如同太陽光打造成的劍身,猝然伸長!
原本算好那把劍無法觸碰到她一根寒毛的,可是劍的長度卻增長了數倍。
意外橫生,仙華馬上運功,捏指成劍,意圖以強大的真氣破壞那突然變出來的光劍,可是事態的發展再次讓她意外。
她失敗了,氣劍被黑晶古劍斬斷,她的氣劍連阻擋半秒的功效都達不到,黑晶古劍的威力遠超過她的估計。
她被逼退,劍光閃過。
血光飛散。
仙華退回裴駿身旁,身上的輕鬆自若已然消失。手指被削去一層皮。
黑晶古劍輕易地劃破她的護身真氣,令她見血。
“這…”仙華臉色大變。
“我不是說了,別輕忽對手!”裴駿再次說道。
“這怎麼可能,我的護身真氣好像失效了!”
裴駿平靜地說:“那當然,如果他手上的武器是傳說中的黑耀禮讚,那麼再強的護身真氣也很難發生效用。”
仙華嘟起嘴巴嗔道:“這太不公平了。你怎麼不早說!”
“還是你來為我掩護,空手對付黑耀禮讚太吃虧了。”
仙華不領情地說:“怕一把劍還能當武議團、武神院的一員嗎?不過是一把比較鋒利的劍,一把砍不到人的劍,再鋒利也是無用。他是我的!我要好好教導他,讓他知道好孩子不該玩這麼危險的玩具。”
仙華不再大意,這一次她運足了功力,似慢實快地繞着季行雲舞動。
法印。韋陀配合著仙家的獨門身法,時快時慢,讓季行雲身旁彷彿圍繞着好幾位仙華。如夢如幻的身法迷惑人心,仙華再輔以嬌媚的舞步,糅合出令人臉紅心跳的動作。
對於這一切季行雲視而不見。這個時候眼睛只會欺騙自己,太在意眼見的一切只會徒增困擾。
此時的季行雲只知道該利用機會儲備力量,好應付即將來襲的攻擊。他明白只有利用神武士過於自信的心態,才能化解此次的危機。
手中的黑晶古劍成為一項絕佳的利器,原本無法利用真氣的感應察覺仙華的動作,現在在黑晶古劍的特殊功能下,季行雲摒除了無用的真氣干擾,全心全意地感受到仙華的真氣流向。
看到了。
仙華的動作不再是那麼地撲朔迷離,或許還無法百分之百掌握她的動向,可是也不再是個瞎子只能在黑暗中摸索。
仙華或許用同時在體內運行的數道真氣來輔助身法,不過作用中的真氣一直只有一道,雖然說有兩、三道,甚至四、五道真氣在備用,不過如果能夠看清楚這些真氣的運作方式,就能夠明白,仙華在同一個時間點內能選擇的行動方案,也不過是一至兩項。
或許在她體內用來協助身體運動的真氣有很多道,可是這些真氣也得能夠馬上配合目前的身體動向才能發生作用,在同一個時間內,真的能夠供仙華選擇的也只有一至兩種。
看清了這個事實,季行雲不再被仙華的身法給迷惑。
不過就速度還有靈活性而言,季行雲還是略遜一籌。
不過這沒關係,現在季行雲以逸待勞,只要等着仙華的進攻,抓准最有機會對她做出致命攻擊的那一瞬間。唯有想辦法在對方使出全力之前減少敵手才有希望。
繞着季行雲轉的仙華髮現,他並沒有被她迷惑,於是改變策略。
她突然慢了下來,然後直接走向季行雲,速度漸漸變快。在進入黑晶古劍的攻擊範圍之前又突然停頓,劍光一閃,這個停頓讓她離開了季行雲的攻擊。
彷彿是事先套好招的樣子,仙華停下、季行雲揮劍,然後仙華又猝然向前。
她快速跨那過一步,臉幾乎都貼到季行雲臉上。
不等季行雲反應又在瞬間向左、右跨步。
是的,同時向左、又向右。
仙華一分為二,正確的說法是仙華的氣息一分為二。
然後她手放異彩,準備用法印。艷光重創季行雲。
仙華卻沒有真的出手。
劍光閃耀。
有如陽光碎片打造的黑晶古劍一劍砍下!
快如電,迅如雷。
仙華驚呼一聲。
她不知道季行雲是怎麼發現她的意圖,更不知道是季行雲是猜測的,還是靠實力判斷出實體的她身在何處。
她只知道黑晶古劍迎面而來。
疾退,劍光閃耀!
一道血痕出現在仙華的胸前。衣服也被斬銳利的劍氣給劃破,絹絲的衣物因而落下。
她花容失色。右胸裸出,在白晰的**上秀出鮮紅的血色。
季行雲沒有追擊,因為她在瞬間已然退開,而且另外已經趕到的兩位神武士也不可能會坐視不管。
第五章混源真氣
丁汶一來看到仙華的失利的畫面,心頭跟着就浮出一種痛快的感覺,他還不至於對同僚的失敗感到幸災樂禍,但是如果是那位讓他看不過眼的“老太婆”仙華女士,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不過丁汶也懷疑季行雲怎有這種能力,傷害仙華這位行蹤縹緲、如虛如幻的高手,就算他能捕捉到仙華的動作,但是兩人的功力、經驗還有招式的強弱,都不足以讓季行雲有這種機會。
就在丁汶覺得困惑的同時,裴駿為他解答了心中的疑惑。
“他手上拿的是黑耀禮讚,仙華太託大了。”
“原來如此…嗯,讓我試試。”
“等等,他是我的!”
仙華的抗議無效,丁汶還是決定自行進攻,不是他看不起季行雲,也非他不懂得記取別人的教訓,只是仙華受挫,而他若能有所斬獲,不就代表這位喜歡裝模作樣的“老太婆”在他之下?
“小心點…”裴駿這位浸淫在劍術多年的高手,深知黑耀禮讚的威力,不由得提出了警告。
“嗯,麻煩你隨時準備支援我。”丁汶笑着回應,然後就直接走向季行雲。
丁汶採取與仙華完全不同的風格,他直接走向季行雲,就像散步一樣輕鬆自然。丁汶的功夫都很乾脆,直來直往,他用的是精準的攻擊、強大的力量,直接而有效的招式。
也許是性格的不同,讓他格外厭惡仙華那種虛虛實實或假或真的身法;又或者是她那種讓人難以捉摸的攻擊令他頭痛,反正兩人就是合不來。
不過這並不代表丁汶輕視這位令人噁心的“老太婆”,畢竟她也是一名神武士,而且還是少數他打不贏的神武士——關於這一點,他一直有話要說,只會躲躲藏藏有什麼用,我雖然打不贏她,可是她也拿我沒轍。
丁汶大膽直接的走到季行雲身前,就要進入黑晶古劍的攻擊範圍之內。這是他早已準備好的強悍力量,真氣在他體內不停流通,雙掌上蓄滿了力道。
於是季行雲揮劍劈砍,色彩繽紛像霓虹、閃亮似陽光的黑晶古劍砍下,好似要開天闢地一般。
丁汶出掌,以肉掌迎向劍身。
大膽而愚蠢的作法,或許他的功力是在場所有人中最高的一位,但是這還不足以抵禦黑晶古劍的威力。
季行雲感到意外,但是這一劍他還是不猶豫地砍下。
劍光一滅一明!
丁汶沒事,他的一掌拍上了季行雲胸膛。
黑晶古劍確實砍下了,用力揮劍的結果讓地面出現了一條裂縫,不過劍身揮過途徑中,丁汶卻安然無恙。
季行雲的劍揮得很猛、迅疾而有力,但這卻成了他的敗筆。
丁汶那一掌使用的是他最得意、最深奧的絕技——玄波掌。
黑晶古劍閃亮的劍身果然如他所預料,是由真氣所構成的劍體,玄波掌正好是化解各種真氣正常排列方式的招式,掌出玄波在那一瞬化解黑晶古劍所延伸出來的真氣能量——那無堅不摧的散光劍身。或許只有一瞬間,還是瓦解了黑晶古劍衍生的劍刃,只要季行雲再將真氣灌入,就能將那無堅不摧的閃亮劍身給復原,可是來不及,他將劍揮太快。
失去延伸的能量劍刃,黑晶古劍只是一把袖珍型的短劍,於是季行雲揮空,帶着玄波的手掌也拍中了他的胸膛。
身中一掌,季行雲馬上反應,再度舉劍上揚,劃出了一道絢彩的大弧。
丁汶疾退,髮絲散落,有驚無險的避開,然後退到同伴身旁。
他滿意地說:“果然,玄波掌有效。”
“那麼這場戰鬥就交給你好了。”百印先生如此建議着。
“這可不行,同樣的方法恐怕無法再用第二次。要我暫時壓制那把劍可以,不過只是暫時。比起使用玄波掌,要發揮那把劍的威力,他可輕鬆多了。如果我使用玄波掌壓制那把劍,就無法對他展開有效的攻擊,可是他卻能輕鬆的再使用其他招式進行攻擊。如果不用玄波掌與他戰鬥,那把劍又太過礙眼、太過危險。你們說該怎麼辦呢?”
裴駿道:“果然還是由我來出手最為恰當,既然對方有這麼好的兵刃,那麼就由我手中的魔劍來討教最為適當。”
丁汶道:“理當如此,不過這樣不是太無趣了?”
“你反對嗎?”
“我也反對!”仙華也不滿的說道:“不親手讓他嘗點苦頭難消我心頭怨氣。”
“我也覺得這是一種很有趣的挑戰,他雖然拿着一把好劍,不過還傷不了我,當然只要認真一點,他應該也碰不到老太婆半根寒毛。”
“什麼老太婆,是窕窈淑女,那麼誰要先上呢?”仙華問道。
“一人三招,輪流上陣如何?咱們來比一比看誰能擊敗他。”丁汶這麼建議着。
“可以,不過由我開始。”仙華搶道。
“那下一個就讓你出手好了,裴老弟。那我…百印先生你要加入嗎?”
“呵…這種競賽就交由你們年輕人去玩。就讓年紀大的人在一旁休息好了。”
百印先生說的好聽,實際上卻擔心那把可怕的黑耀禮讚,會在他身上留下劍痕。
丁汶半嘲諷的說:“既然如此,我們這些小毛頭撐不住的時候,還希望老前輩能出手解救一下。”
幾位神武士在那商量着要怎麼對付季行雲,被對付的目標心中卻是萬分着急。
季行雲拿黑晶古劍格擋魔劍。碎滅的最初一擊時,是用黑晶古劍本身的劍體,雖然成功的抵禦那致命的一擊,可是鑲在古劍上無數的細小晶體卻遭到破壞,致使黑晶古劍所延伸出來的能量劍身呈現不穩定的狀態,這也是玄波掌能夠輕易震散能量劍身的原因。而且黑晶古劍的傷害漸漸擴大,季行雲不知道這把劍的威力還能展現多久。
他的問題不僅於此,丁汶那一掌也打散季行雲醞釀已久的真氣流,更讓那股真氣在體內四處亂竄。若不是丁汶忌憚黑晶古劍而沒有再加一擊,季行雲現在早已躺在地上。
一位神武士就夠難纏了,現在卻有三位要對他進行車輪戰。就好的方面來看,是他們僅采車輪戰而非圍攻,一次一位的話或許還有機會…
季行雲盤算着,功力的差距也許能夠用特殊的方法暫時拉近。
於是狂氣爆蓄勢待發,將在對手展開攻擊的同時給予反擊,利用對手措手不及之際,先減少一位敵人,至於其他人?再看着辦吧。
仙華再次對季行雲展開攻擊。對於季行雲的能力她相當清楚,胸前的傷口全因一時大意,再次進攻,她毫不留情使出全力,法印。韋陀配合著法印。幻風,讓她變得更加虛幻飄渺。
這一次她不再浪費時間使用綺麗的身法漸漸逼近,而是忽快忽慢直接靠近,就在她距離黑晶古劍攻擊範圍一影之處驟然加速,瞬間跨過那一影的距離,闖入季行雲的攻擊範圍。
閃耀的黑晶古劍劃破空氣,僅劃破空氣,法印。幻風讓季行雲錯估了她的速度與動作,一劍揮空,也讓她因此逼近貼身。
這時仙華粉指放出光暈,向季行雲拂去,法印。霓彩的威力雖未親身體驗,不過能讓仙華三番兩次使用此招進行攻擊,可見仙華對此招有着相當的信心。
季行雲不敢怠慢,側身迴避同時補上一劍。
仙華一擊則退,雖然她可以出手阻擋季行雲揮劍,但她還是採取較為保守的方式,一擊不成迅速退避。
她向後點了兩步,季行雲抓准距離向前突刺!
仙華很快,季行雲卻也不慢,他早已蓄勢待發醞釀著充足的爆發力向前突刺。
法印。韋陀瞬間作用讓仙華頓時又快了一成,然季行雲的突刺卻是二連刺。不過仙華法印急催,硬是又退了一步,再次避開!
接着季行雲的爆發力全開,原來他準備好的不是二連刺而是三連刺!
第三擊也是最快最忙的一擊,這瞬間的爆發力恐怕連仙華將法印。韋陀催到極限都無法獲得足夠的加速度讓她避開此招。
仙華面對生死關頭,依然微笑,她那招牌媚笑顯露在塗滿厚厚胭脂紅粉的臉上。
就在季行雲又刺出第三擊的同時,仙華背後長出了一對翅膀!
像是由點點陽光碎片組成的翅膀,這是法印。銀羽刃翼。
同樣的招式由仙華施出與百印先生施展,則有完全不同的氣象。仙華這時有如天使下凡塵那樣的光耀奪人。
季行雲看到仙華使出此招劍勢不變,若是仙華將那有無數真氣刀刃組成的翅膀揮來,只是落得兩敗俱傷的結果,或者說,季行雲只是再次被無數的刀刃傷得體無完膚,而黑晶古劍卻能一劍奪命。
就在此時意外再生,仙華的銀羽刃翼並不是用來攻擊,或者說是用來作為攻擊的前奏。真氣刀刃羽翼是揮動了,不過並不是以季行云為目標,僅僅是單純的拍打。
然後仙華騰空而起。突刺當然落空。
身在空中仙華善用了法印。幻風還有銀羽刃翼,讓她有如天使一般翱翔天際,她在空中翻身,然後刃翼由空中向下拍打,兩片帶着無數刀刃的真氣之翼由左右包抄!
仙華抓住時機,藉著季行雲三連突刺時,將醞釀的力量靠近再藉機反擊,企圖施出決定性的攻擊。當然她還是會略微放水,不過被無數的刀刃所傷,這恐怕比死還要痛苦。她打算欣賞滿身是血的季行雲。
應該是用盡一口氣的季行雲,在這時卻突然凌空躍起!
他跳得不是很高,但正好比仙華高上一點。應該被銀羽刃翼所包圍的季行雲就這樣突圍!然後換他居高臨下揮動古劍。
這一刻仙華髮現自己又低估了季行雲,但這絕不可能!她覺得季行雲的功力彷彿暴增,在這瞬間發揮了超越本身界線的能力,她感到季行雲身上充滿着力量,好像全身上下的經脈都充滿着無盡的真力。
狂氣爆發威!蘊藏在丹田內的真氣不停湧出!讓季行雲在這一刻釋出無窮無盡的力量。
仙華不狼神武士,身在空中臨危不亂,急忙扭身向右翻滾。
她這個動作非但是為了閃避季行雲這突來的一劍,同時也讓向下拍打的銀羽刃翼隨着她的翻身而轉向上,再次由下向上,以順時針的方向,襲向上空的季行雲。
揮劍再度落空,又得面對無數真氣羽刃,季行雲卻僅是手推一掌,強悍的真氣隨掌而出,這是無數的回氣氣塊,一掌推出與那無數羽刃交擊,頓時真氣激蕩、氣流竄動,然後兩人雙雙落地。
這時的仙華背後已無那對刃翼,季行雲卻再向側輕躍,回身劈砍!
劍劍搶攻、招招奪命!攻得仙華毫無招架之力,一退再退。
這時的季行雲招式兇猛,動作粗暴,全無他那原有的靈動之巧。但不論是力道還是速度都暴增許多,令人無法置信!
仙華一面退!一面出招,法印。艷光化為一道又一道靈彩的激流,疾奔而來。
季行雲或是揮動古劍,或是出指,將那美麗的艷光化為無害的閃光。
只見仙華無法脫身,香汗淋漓險象環生。
季行雲再次橫劍揮掃,同時指捏槍訣,閃烈槍指以狂氣爆推動將要使出致命一擊!
閃烈槍指在黑晶古劍的掩護下向前突刺!
仙華無暇反抗,若無黑晶古劍,使出狂氣爆的季行雲依然不足為懼,然加上黑晶古劍就已讓季行雲大佔便宜,這時再以狂氣爆推動,絕氣更如猛虎出閘銳不可擋。
仙華無法招架,僅能以肉身喂招,她不甘願!但僅能稍加挪移,希望能讓此招打在不會致命的部位。
突然季行雲的攻勢中止。
無堅不摧的劍光不再舞動,奪命的閃烈槍指也消弭於無形。
是裴駿出劍擋下古劍,是丁汶揮掌弭平槍指。
季行雲的猛烈攻勢因而功虧一簣。
裴駿揮劍向前,代替仙華繼續迎戰。
仙華驚魂未定地喘息,難以置信地看着繼續戰鬥的兩人。
季行雲與裴駿兩人對決又是另一種氣象。
以劍術而言,裴駿自是遠勝,然季行雲卻采無賴的打法,他招招不要命,不理會裴駿精妙的劍招,一意直取對方要害。若是平時,裴駿自然可以運用巧妙的劍招迎敵,可是黑晶古劍的威力就與他手上的魔劍。碎滅一樣,沾惹不得,或架或擋,季行雲都在強大如同無盡的真力之下發揮蠻力。
若僅此,裴駿尚不需擔心,季行雲的劍雖是極品,力量雖大,招式雖狠,不過還是能以精妙的劍法對抗。可是季行雲一手揮劍,一手不停使出驚人招式,破甲指、狂回勁、閃烈指、雙月閃,交替出招接連不停,真氣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致使裴駿應接不暇,竟也落於下風。
眼見戰局至此,觀戰的三名神武士莫不露出訝異的神情。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小子手持魔劍還會落於下風。”丁汶不免發出感嘆。
“他好像變了一個人,怎會有這種不尋常的力量…”仙華又氣又恨的說著。
“想不到這個可惡的小子還習有這種激發潛力的功法!”百印先生亦是氣憤的說著。
“…嗯,不過他能支持多久?我覺得這小子的內息正在快速耗損,不用多久他將氣竭力衰。”丁汶又道。
仙華不滿地看了丁汶一眼,道:“難道你打算採取拖字訣?”
“當然不是,風險太大了,難保裴駿不會有失…”
“那麼?”
“可惡,真不想與你聯手。百印先生,就麻煩你在外支援。”
話一說完,兩道身影也跳入戰局!
頓時優勢迭替,季行雲好不容易取得的優勢,在丁汶與仙華的加入后隨即消失。
就算丁汶與仙華沒有加入戰鬥,季行雲的狀況一樣危急。表面上他對着裴駿的攻擊好像佔盡優勢的樣子,實際上他的優勢就像泡沫一樣虛幻。
狂氣爆並不能增加內息的總量,唯一能做的是強迫丹田不停的將真氣倍速釋出,並且將平常留在丹田內備而無法運用的那些真氣,也全部激發出來,同時讓真氣的流動加快許多,進而提升使用效率。不過這等於將燃燒的火焰放大十倍,火力是加強了,但是柴火燃燒的時間也短十倍。
為了能和這些神武士擁有相同的武藝水準,季行雲不得不這麼做,而能夠略勝他們,還是仰賴那把黑晶古劍。
這一切在丁汶與仙華加入戰鬥之後就完全改觀。
仙華再次使用法印。銀羽刃翼與法印。幻風,藉由這兩個法印,讓她的身法變得飄忽不定,並且長期滯留於空中,居高臨下,不時使用法印。艷光,發出一道又一道絲絹般亮麗又如刀刃般銳利的真氣,牽制季行雲。
丁汶則正面主攻,他手上或許沒有一把足與黑晶古劍對抗的利器,可是他的雙拳就已經是最可怕的兵器,更麻煩的是他能使用玄波掌。
狂氣爆雖然讓季行雲發揮出實力以上的力量,相對的在真氣的操控上就變得較不精準,玄波掌如果只是用來化解他的攻擊、暫時震滅那黑晶古劍所延伸出來的真氣,也就罷了,當玄波掌波及到季行雲身上時,也擾亂了他體內真氣的正常運作,若是平時,他能迅速地將真氣再納入掌握,用出了狂氣爆之後,這一切變得更加困難,體內的真氣運轉得越加混亂。
原本最適合與黑晶古劍對抗的魔劍。碎滅,卻退出激戰,裴駿並非休息,而是配合著丁汶與仙華的攻勢,偶爾遞出一劍,他每次出手都讓季行雲的狀況變得更加危急,甚至讓季行雲身上又添了幾處傷口。
比起不停地進攻的丁汶與仙華,裴駿的威脅恐怕更大。
季行雲的危險不僅於此,狂氣爆的使用已經有一段時間,他感到丹田漸漸空虛,一旦真力用盡,恐怕就是命絕之時。
於是季行雲再度喚來藏在他處的法珠。
一顆光球飛至眾人頭頂,就要放出激光進行攻擊,數片六角形的晶狀薄片,在這時突然出現,然後包圍季行雲的法珠!
激光打出,就打在那晶狀的薄片之上,然後反射。每一道激光在晶狀薄片所包圍的框框中不停反射,最後這股能量將所有的晶狀薄片打破,但也耗盡能量,同時季行雲也感到法珠外殼受了重挫。
就在他打算再度釋放激光閃,在一旁的百印先生卻又已經使用法印。晶盾再一次困住他的法珠。
如果強行施展激光閃,法珠恐怕會有崩潰的危機,一顆小小的質內丹瓦解爆炸,就足以將南城武議團的小隊部變成廢墟,那麼一顆法珠爆炸威力又是如何?
如果想要自殺,並且與這幾位神武士同歸於盡,也許可以試試看。
這時季行雲的丹田即將力竭,不過他還有一顆真。內丹以及一顆小內丹,季行雲這時突發奇想,若是同時在真。內丹與小內丹內使用狂氣爆,不就等於同時引爆兩個丹田,就算沒讓他暫時得到再加倍的力量,也壞不到哪去。
情勢危急,刻不容緩,季行雲馬上使用狂氣爆!
引用真氣在內丹中活化,產生一場小小的爆炸,果然如他所預期,兩顆內丹所蘊含的真氣馬上像潰堤的洪水那樣湧出!
原本已經燈盡油枯的季行雲又活了起來!
手揮舞黑晶古劍、一手連番揮掌出指,神勇無比!
就在季行雲決意要放手一搏,使出全力針對主攻的丁汶時,變異再度產生。
在他的丹田使用狂氣爆之後,真氣的流轉就不很穩定,這時又在兩顆內丹中使用狂氣爆,讓這兩顆內丹同時
釋放出超乎平常的真氣,致使這兩顆內丹在丹田內出現不穩定的狀況。
原本內丹在丹田內,會緩緩的依照一定的軌道成周期性的繞圈,現在這兩顆內丹好像裝上了噴射引擎,在丹田內毫無規律的四處亂跑。
而且狂氣爆似乎在丹田的內部造成損害,原本由強大的能量所建構出來的虛幻空間也出現了不穩定的狀態。
可是季行雲無暇處理這些狀況,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儘速打敗眼前的敵人,才來想辦法解決丹田內的問題。
季行雲瘋狂進攻,幾乎完全不理會其他的神武士,一味地針對丁汶強加攻擊。
季行雲現在或許非常強悍,可是丁汶也不是省油的燈。這樣的猛攻,也只能讓丁汶節節敗退,不過想要打敗他恐怕還得花上不少功夫。
焦慮無比的季行雲身軀突然震動。
“啊!”他痛苦地低叫了一聲!
同時毫無預警的強大能量震波,以季行雲的身體為中心向外擴張!
丁汶首當其衝,他試圖使用玄波掌要化解這道衝擊波,可是這股能量實在過於強大,況且這道衝擊波也不是什麼經過排列組合而產生作用的真氣。這只是一股很單純的真氣能量,只是這股能量就像海嘯一樣可怕,頓時丁汶被海嘯吞噬!
仙華身處空中更是躲藏無路,她只能任由這股強大的力量打在身上,然後將她給沖走。
裴駿距離季行雲較遠,急忙揮劍想要劈開這強大的能量波。他是成功了,但也算是失敗。魔劍。碎滅確實可怕,是將如海嘯般的能量波斬出一個缺口,但只是一個缺口,就像在海嘯劃出一個小缺口,卻無法將整個海嘯劈開,這股能量實在過於龐大,那小小的缺口在瞬間又被填補起來。就算沒有被填補起來,裴駿所製造的缺口也不夠深,無法突破這股強大的能量波。然後他也被這股力量給吞噬。
距離最遠的百印先生,急忙在身前使用了各式防禦法印,許多晶盾化為屏障,不過這一切也顯得徒勞無功,臨
時搭起的堤防如何能阻擋海嘯,於是晶盾被衝散,他也被這股強大的能量給吞噬了。
恐怖的力量來的快去得也快。
以季行云為中心方圓一里的範圍變為平地。土地被颳起一層皮,樹木被連根拔起,石頭翻滾…
難以想像的力量造成的一場浩劫。
可是這股力量雖然強大,破壞力卻沒有相對的驚人。
丁汶撥開身上泥土樹枝還有許多石礫,狼狽的站了起。
在那股能量衝擊到身上的同時,他感到萬分的驚駭,可是他卻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勉強能稱得上受創的就只有皮膚的擦撞傷。那股能量就好像是洪水流過一般,或許可怕但是對丁汶這樣的高手而言,卻造成不了多少傷害,最多只是被迫隨波逐流,當洪水過後丁汶又馬上恢復戰力。
他左右觀望,真氣四方查探了一下。
另外三位同僚狀況與他差不多,只是被這股強大的力量吹到稍遠之處。
那麼季行雲呢?
釋放出這股強大力量季行雲又怎麼了?
他感覺不到季行雲的存在,或者說他的真氣流向能量波釋放的中心,也就是季行雲原本的位置就失去聯繫。這是從未有過的狀況。
無論如何先過去看看狀況再說。
意外的變故帶來意想不到的災難。
季行雲虛弱地癱在地上,像是一團爛泥。
他想站起來卻連移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他的思緒一片混亂,根本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只記得有股強大的能量由他體內爆發,真氣的衝擊幾乎將他的意識也給衝散。
這時候他的體內再也沒有半分的真氣殘留。
季行雲努力地回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依稀記得體內的兩顆內丹失去了控制,在丹田內像脫韁的野馬四處奔跑,他既無力量也無暇處理這個狀況,不過只要這兩顆內丹還能不停地供應大量的真氣,讓他對付武藝高強的神武士就夠了。
如果這時候進入幽異之界仔細探查那兩顆內丹,將會發現這兩顆內丹已經產生變異,此時狂涌而出的真氣不只是儲存在內丹中的真氣,連構成內丹內部有如實體物質的部分,都開始瓦解,重新化為真氣,成為季行雲不停猛攻的力量來源。
如果這時候季行雲停止攻擊,好好地處理內丹的狀況,或許還有一絲挽救的機會,可是狀況不允許。神武士不可能給他這種時間與機會。
季行雲只好任由內丹的狀況繼續惡化。他不知道這將會有什麼後果,事實上也不曾有人對內丹使用狂氣爆——至少在文獻記載之中沒有這種案例。
兩顆失控的內丹在丹田內不規則地飛奔滾動,然後意外再度發生。
真。內丹與小內丹相碰了!
如果在一般的狀況之下,兩顆內丹互撞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最多就是相撞后再度彈開。然而這時候兩顆內丹都處於不穩定的狀態,而且它們以驚人的速度相撞。
如果用宇宙來譬喻的話,就好像是一顆猛烈燃燒釋放能量的恆星,與一顆巨大無比的彗星強碰在一起,原本就不穩定的兩者在這時候,如同火把與燃油碰在一起,引發一場無法預料的大爆炸。
兩顆內丹相撞,讓內部的變異空間相碰在一起,同時構成內丹結構的真氣能量,也在這個時候完全瓦解,這一刻,原本已經壓縮的真氣全部釋放出來,兩顆內丹是季行雲耗費良久才煉製而成,其中所蘊藏的真氣幾乎是季行雲功力的百倍。在這個時候,所有的真氣由穩定的准物質狀態解放為能量狀態的真氣。如此強大的能量,並非季行雲的內丹所能容納。能量瞬間釋放,也像行星爆炸一樣,將所有的真氣向外爆開!
一場未曾出現的真氣洪流,就以季行雲的丹田為中心,朝四面八方發散而出。
這對季行雲是一場可怕的災難,遠超過他所能負荷的強大真氣,在一瞬間由他的丹田向外湧出。丹田在瞬間被破壞,他的丹田無法容納如此強大的能量,再加上他全身的筋脈也辦不到,大量的真氣先是塞滿了他的丹田還有全
身的筋脈,然後繼續向外擴張。先是由穴位還有四肢未端鑽出身體,接着就像是缺了一角的堤防,洪水由缺角流出衝破,將整個堤防粉碎。
首先是季行雲的丹田,然後是全身的筋脈,整個都被強大的能量與粉碎,就像一個過小的水瓶被壓入過量水,在這強大的水壓之下,瓶子瞬間爆裂,季行雲全身的筋脈還有丹田瞬間就化為烏有。
然後強大的真氣,由他的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向外沖,能量的流動同時也給他的軀體帶來嚴重的傷害,許多微血管承受不了這股強大的能量衝擊波而裂開了,部分的血液也隨着衝出的真氣,一起離開他的身體。
原本擁有強大內息的人,在頃刻間,失去了一切。
季行雲失去的還不只是全身的功力,還有大量的體力、血液以及體內的水分。
他曾經遇過許多困難,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麼的無助。
這場爆炸不只奪走季行雲的功力,同時也讓他身上的傷一併爆發。
失去了真氣就等於失去了一切。
當丁汶走到他面前的時候,季行雲渾然無知,直到一雙腿呈現在他雙眼之前,才注意到有人來到。
季行雲痛苦地抬起頭,這個動作幾乎用盡他殘存的力量。
當他看到丁汶的時候心中已經忘記了恐懼,或者說在遭遇到這一切之後,已經沒有事情還會讓他感到恐懼。死亡也變得無所謂,甚至是死亡能帶領他脫離這種場所,都是季行雲所希望的事情。
可是丁汶試探性的揮掌之時,季行雲又不甘願了。
不應該是這樣子的!不該有這場災難,現在應該是在綠海與蒼眠月在一起才對!
就算要死也要再見她一面才行!
這時候的季行雲非常虛弱,沒有力氣移動身軀,更別提能夠閃避丁汶的攻擊。
季行雲激起了強烈求生意志,想要移動身軀!要動一下!就像平常那樣瞬間彈起!
手掌就要劈下,這具殘破不堪的軀體無法回應季行雲的意志,然而強烈的意志卻讓季行雲看到,他與丁汶拉開了距離!
那一掌尚未擊落,而季行雲看到他也還躺在那裏!
這一瞬間季行雲又混亂了,不過他馬上掌握狀況。是念體脫離了本體,可是這並不代表季行雲就能獲救。
如果本體死亡,那念體呢?
這時的季行雲的念體急着呼喊着,要他的身體動一動。
奇迹發生了,季行雲的軀體動了。他站了起來,橫劍架掌。
這不是靠身體的力量,而是念體的意志。
有種不明的力量由念體發出,隔空遙控着他的身體。
黑晶古劍這時候並沒有灌注任何的真氣,所以它只是一把很平凡的短劍,就算用雙手用力的握住劍身,也不會造成任何傷害。
可是丁汶並不這麼想,黑晶古劍之前的表現實在過於驚人,讓他不敢以掌試險。況且季行雲在幾分鐘前,才由
他的身體放出從未見過的強大力量,這讓丁汶更加忌諱,原本就只是試探性的攻擊馬上收回,連退數步,仔細觀察着這位不可思議的敵人。
丁汶並不知道這時候的季行雲比稻草人還要脆弱,任何人都可以輕鬆的將他擊倒。
他雙眼空洞,腳步虛浮的站着,體內沒有一絲真氣的存在,就算他目前脆弱得像個玻璃娃娃,只要還能動,就足以讓與他交戰的神武士感到莫大的壓力。
此時丁汶遙發一掌再次試探。
季行雲或許能動,可是由念體來操控身體對他而言,卻是如此陌生,況且這時候全身的真氣盡失,無法藉由真氣的知感來察覺對方的攻擊。
雖然念體是以探知能量運作的方式來窺視這個世界,可是季行雲尚未熟悉這種狀況,他根本還搞不清楚哪些能量是具有傷害性,哪些能量是不具傷害性。丁汶所發的那一掌就與一道吹向他的微風沒什麼兩樣…至少由念體來看是這樣子的。
沒有閃避也不知道要閃避的季行雲,承受了這一掌。
丁汶的一掌打在石頭會將石頭粉碎,打在人體上也會叫人肢離破碎,可是當這一掌命中季行雲之後卻什麼也沒發生。感覺上就像是水滴在久未降雨的沙漠中,瞬間被渴望水分的土地給吸收,什麼也沒留下什麼也沒產生。
這時丁汶才發現季行雲周遭毫無真氣的存在,就連平常散佈在空氣中種種類似真氣的雜亂能量也完全不存在。
事實上,現在的季行雲的身體就像是一個貪婪的漩渦,無止盡地啃食附近所有的能量。
存在於天地之間的能量也好,丁汶發出的掌勁也好,全部被他吸收,納入體內之後消失不見,就像不曾存在一樣。
第六章意念歸去
發現自己的掌勁消弭於無形之中,丁汶駭然而不敢輕舉妄動。他謹慎地盯着季行雲而不再有進一步的動作。
就在等待的同時,另外三名神武士也前後歸來。
裴駿提着魔劍,雖然也是一身狼狽,不過身上的傷口很明顯地比丁汶還少,這並不代表他的武藝高於丁汶,純粹是因為爆炸產生的時候,他距離季行雲較遠而有了較多的準備時間。
然後是仙華,她現在已經不再有妖艷誘人的樣子,衣服凌亂灰頭土臉,表情猙獰像個潑婦。比起季行雲在她身上劃了一刀,讓她變成這副德性恐怕更令仙華難以忍受。
最後來到的是百印先生,這個老先生在事發當時距離季行雲最遠,可是他身上卻受了最嚴重的傷。人畢竟要服老,不論功力或反應,都比不上這幾位年輕人的百印先生,在事發當時運氣不佳地被一顆巨石給打中,肩胛骨因而碎裂。
這位老先生現在對季行雲的心態,已經由怨恨轉變為恐懼,他在武議團待的時間最久,也是少數見過四大古家家主發威的人之一。他認為季行雲方才的表現,恐怕不亞於任何一位家主,年紀大了變得更怕死的老先生,基於身為法天武議團武神院一員的榮譽,才沒有放棄任務驚慌逃生。
仙華一來就怒不可遏,她原本華麗優雅的髮型變成了披頭散髮,那精緻絲絹的衣物也變得像抹布一樣,臉上沾滿了泥砂,皮膚多處擦傷,最重要的是她的臉,女人的第二生命竟然也有所損傷。她不管季行雲做了多可怕的事情,竟然有人敢這樣對待她,這是絕對不可原諒的事情。
遠遠地,人還沒到,一發現目標——可憎的季行雲,仙華她手拈蘭花,法印。艷光隨即而出,三道如同華麗絲
絹的氣流,分別擊向季行雲腦門、心臟、丹田,無一不是致命部位。此時仙華怨恨出招,美艷的麗光帶來奪命的肅殺氣氛。
三道強大的艷光快如閃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取季行雲要害。
這時的季行雲側對着仙華,雙目並未發現仙華的接近,更別提看到她發起攻擊。飄在季行雲身軀後方上空的“季行雲”則不然,季行雲的念體很清楚地“看到”另外三位神武士的接近,只可惜念體純粹以感受能量的變化來觀察事物,這種感覺方式卻又配合著肉體所擁有的視覺、聽覺、觸覺種種的感官方式,來詮釋所感受到的能量變化。
若要察知仙華的攻擊,則要配合肉體的真氣知感,否則存在天地之間的能量變化、風吹、日晒、熱量傳導…
林林總總無法一一辨別,就算是仙華這麼猛烈的攻擊,在念體的觀察下,也與輕風吹過並無不同(應該是不一樣的,只是季行雲尚無法分別).於是季行雲站在原地,乖乖地任由仙華攻擊。
別說季行雲現在的身體已是不堪一擊,就算幾分鐘前狀況依然良好的他,也無法正面承受這樣的攻擊。季行雲就這樣站着,任由三道艷光打在身上…然後什麼也沒發生。
這三道艷光,也像丁汶之前的掌勁,消失於無形之中。
最先趕到、距離季行雲最近的丁汶看得清清楚楚。三道艷光原本是上中下三路奔行,可是它們在接近季行雲的時候,卻偏離原有的軌道,擊向頭部與心臟的那兩道艷光向下偏折,好像受到一股無形力量的拉扯。
然後在非常靠近季行雲的時候,艷光原本的結構好像破壞了,它們被拉長了,就像是被拉長的橡皮筋,只不過艷光並不是橡皮筋,一旦被拉長,原有的結構就會被破壞,然後帶有的殺傷力也會消失。
緊接着艷光就被吞噬,消失在季行雲的丹田。
眼見絕技失效,仙華益加憤怒,法印再施,銀羽刃翼,一對閃亮的刀刃之羽,瞬間出現在她的背後。仙華躍
起,在空中轉身,同時揮動那對真氣刀刃的翅膀,罩向季行雲。
遭受攻擊的人依然沒有任何的動作,可是殺傷力極大的法印依然失效。
銀羽刃翼與艷光有相同的結局。
當無數的真氣刀刃接近季行雲的時候,它們的排列就失序了。好像有無法比擬的拉力將這些真氣刀刃吸向季行雲,然後銀羽刃翼瓦解,無數的真氣刀刃脫離仙華的控制,毫無遺漏地被季行雲吸入體內。
仙華翻身落地,失足跌倒。
一名神武士竟然會犯這種可笑的錯誤,雖然說猴子也有不小心掉到樹下的時候,可是迎敵之際會有這種失誤,還有資格當神武士嗎?
看在丁汶還有裴駿眼中,可能會以為是這位自視甚高的女士,在連續出手卻慘遭無法理解的失敗之下而心神失常,落得失敗的下場。
不過事實上,仙華是驚訝的,可再是驚訝也不可能會有這種失誤。
事實上並非仙華失誤,而是她遭到另一股力量的拉扯,導致她跌倒。
季行雲不只吞噬了仙華施出的絕技,就連她體內的真氣也不願放過,當她靠近的同時,吸納真氣的力道也呈倍數增加,在仙華體內的真氣也受到拉扯,雖未被吸走,可是為了抵抗這股拉力的同時,讓仙華在落地的時候無法顧及全身的平衡,讓腳部的真氣受到拉扯而向季行雲偏移,致使她失足跌倒。
看到仙華的攻擊好像成了季行雲的餌食,讓這幾位神武士心中無不升起一種恐懼的感覺。他們不怕死、不怕難,可是面對這種無知的事物,卻也難免於俗人一般的驚駭。
他們這時候心頭同時出現了一個疑問——這個季行雲到底是什麼妖怪!
仙華強大的攻擊沒有效果,其他三位神武士也不敢輕舉妄動。
四個人分成四個方位包圍着季行雲,不知該如何是好。不能放過他、攻擊又無效,他們只好暫時看着等着…
這時候季行雲卻感到莫名其妙。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可以說是差到極點。沒有體力也沒有力氣,這具軀體站着,也只是站着,甚至不是靠着身體的力量而站着。
季行雲的神識分成兩塊,待在軀體內的是痛苦不堪的感覺,雙耳已經快聽不到聲音,皮膚除了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刺痛,再也沒有其他的感覺,雙眼矇矓無法看清事物,就連呼吸也感到非常的痛苦。這具身體失去真氣的支持,全身是傷的情況下生命力不停的消失。
而存在念體中的意識又是無比的清明,好像有源源不絕的力量灌入念體之中,當他的感覺越來越清晰,飄浮在空中的念體看到四位神武士趕來,先是一陣慌張,又見到仙華沖向他,在空中翻了一圈后什麼也沒做的就跌倒落地,然後快速退開。
之後四位衛神武士就保持距離,什麼事也不必做,讓季行雲感到非常的奇怪。
另外還有一件事也讓季行雲相當在意。
念體眼中所見的事物,是由能量的分佈與流動所構成的,念體讓他的意識將這些東西重新詮釋轉化為平常眼睛所見的樣子,可是他看到的自己卻是一團黑霧,而且是一種毫無光彩,絕對的黑暗,黑暗的中心則是他的丹田部位。
如果只是一團黑霧,季行雲還不會如此驚訝,這團黑霧卻又像是貪婪大蛇,不停吞噬附近的光彩,好像企圖把這個世界也變成相同的黑暗。
眼見這種情況,季行雲甚至懷疑他已經死了,要不是軀體上還有痛苦的感覺,他真的會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黑褐色的土地上,五位男女正站成一個十字。
四周沒有任何的花草樹木,更沒有鳥叫蟲鳴,一片死寂讓氣氛更加凝重。
站在十字四個頂點的神武士,不喜歡目前的狀況,被他們所包圍的是季行雲,一個讓他們感到匪夷所思的人
物。就算是武神院中最頂尖的人物,也無法知道季行雲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現在他身上毫無生氣,正常的人就算沒有習武,多多少少還有一點微弱的氣息,可是季行雲身上完全沒有,世上大概只有垂死之人才會這樣。
以季行雲當前的狀況來看,說是垂死之人也不過分。
他的身上沒有一寸肌膚是完整的,體內的經脈已經完全被摧毀,連丹田也消失不見。血液大量流失,早就超過維持生命所需的基本值。
在幾位神武士的眼中,季行雲就像是一個被絲線所操控的木偶,他的樣子就是這麼的不自然。頭≈無力下垂,身體好像隨風搖擺那樣左右晃動,就好像踩在地上,又好像浮在地面。這樣的他竟然還站着!季行雲也只是站着而已,不過光是站着就給這些神武士莫大的壓力。被包圍的季行雲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要突圍大概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再次逃跑成功,身上的傷恐怕也無法復原。皮肉之傷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好好休養,施以葯物,再配合真氣刺激組織的再生即可,可是經脈破散、丹田毀滅、真氣耗竭這種嚴重的傷害,則完全無法醫治。手上雖有黑晶古劍卻也無法發揮作用,體內毫無半分真氣可以注入古劍之中,在這種情況之下,黑晶古劍也只是一把又黑又鈍的古物罷了。不過就算季行雲還能使用真氣黑晶古劍,也無法發揮多少威力,因為劍刃上無數的晶體結構,已經被季行雲體內的那場大爆炸給損壞。現在這把劍比季行雲當初拿到手時的狀況還要糟糕。幾位神武士在一旁盯着,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這讓季行雲感到奇怪。這五個人就這樣僵在那邊,季行雲沒有力氣作出多餘的動作,幾位神武士也因為謹慎與畏懼而不敢妄動。其實這幾位神武士只要靠着肉體的力量,就能輕易的把季行雲再度打趴。可是他們不曾有過這種想法,畢竟連運用強大的真氣使出驚人的攻擊,都對季行雲這個怪物無效,那一般的力量又有何用處?可是五個人獃獃地站在太陽底下也不是辦法,必須打破僵局讓狀況有所改變。這時候季行雲突然想到,他體內的筋脈還有丹田雖然已經完全崩潰,可是他還有一顆法珠。或許有這個法珠尚能打破僵局,就算不用它來攻擊,至少也得由法珠內釋出真氣協助身體療傷。平常季行雲都是用真氣與那顆法珠進行聯繫,可是現在他體內一絲絲的真氣也沒有,而在那場大爆炸中,法珠又不知被吹到何處。才興起這個想法,卻又因為現實的困難,讓季行雲感到灰心,念體的季行雲默想着:要是法珠能夠自己回來就好了。當他這麼想的時候,一顆光球由遠處快速飛來。季行雲的法珠好像聽到了他的願望,順從主人的意念回到了季行雲身邊。法珠的出現令在場四位神武士相當緊張,這顆法珠的功用或許不能對在場的四位神武士造成傷害,可是法珠的用途並不只局限於煉製之時所賦予的功用。它還可以作為偵查、補充內息,還有最後的殺招——直接引爆!季行雲就這樣站着不動,然後把法珠引來,實在叫這幾位神武士大感不妙。就當季行雲高興這顆法珠竟然會知曉他的念頭而回到身邊,意外的狀況卻又發生。他本來要運用法珠內的真氣趕緊處理身上的傷口,哪知道法珠一靠過來,裏頭的真氣就源源不斷的流出來,流向季行雲的體內,流向他的丹田,最後消失不見!季行雲這才發現他的丹田好像有個無底洞,不停的吞噬周遭所有能量——當然也包括法珠所蘊含的真氣!這時季行雲也才明白,為什麼念體所見的季行雲會是一片漆黑。因為在他本體的身周,根本不存在任何的能量,念體也就無法感應到能量的存在,也等於看不到季行雲。這個狀況讓他大吃一驚,同時在心中急忙的叫喊着,也希望他的法珠迅速離開,別將僅存的真氣餵給體內的無底洞。哪知這一次,法珠不再聽從他的指示,或者說無法聽從他的指示。那顆法珠被強大的吸引力移向季行雲的丹田,裏頭所蘊藏的真氣狂涌而出,沒一會兒就被吸干。而季行雲的身體像是貪婪的惡鬼,即使法珠內的真氣已經耗竭,也不放過這顆法珠。緊接着法珠開始瓦解,然後也整個被吸入!包圍季行雲的四位神武士靜止不動,他們繞着季行雲緩緩的移動,當季行雲的法珠被吸入,恰巧是裴駿正對着季行雲的時候。裴駿看到他難以想像的畫面。應該是蘊藏難以估計真氣的法珠,竟然在季行雲身前漸漸瓦解!而且他還看到季行雲雙手伸向那個法珠,抓住了光球好像正用力的將這顆法珠捏壞然後擠入體內(事實上正好相反,季行雲正努力想要搶救他僅存的最後真氣).裴駿這時候看着季行雲那對毫無生氣的眼眸,心頭突然覺得發麻。如果讓這種怪物繼續吞噬天地間的能量,到最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的怪物?他不敢想像,也不願意讓這種事情發生,於是他有了動作。裴駿將真氣灌滿手中的魔劍,體內的真氣也不停地運轉,功力提升到最強的境界。“去死吧!”他大喝了一聲,直線向前飛馳而去,有如射出的箭!
這時的他帶着義無反顧冒險一拼的精神,他將所有的力量灌注在這次的突襲之中,人與劍化為一體,如同一道流星墜向季行雲!
不論是季行雲的雙眼,還是季行雲的念體,都察覺了裴駿的動作。
他反射性的想要閃避,但是辦不到。
裴駿突然發起攻擊,到那把劍刺破肌膚,不過半秒的時間。
別說季行雲的身體殘破不堪,就是最佳的狀態之下,也很難躲過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劍。
季行雲再次感到一陣劇痛。
他低着頭眨眨眼看着自己的胸膛——一把劍沒入;他抬起頭看着持劍的人。
季行雲的眼中沒有死亡的恐懼,有的只是遺憾——想不到最後還是無法回到“她”的身邊,再見她一眼…
季行雲的生命力因而快速流失。他的意識開始遠離,雙眼所見的事物漸漸消失、疼痛的感覺也漸漸變淡,最後什麼也不剩下,只剩下無盡的黑暗…
裴駿雙手握緊,刺穿季行雲的胸膛這件事彷彿是虛幻不實的事。
他看着魔劍沒入季行雲的胸膛,刺穿肋骨的保護、穿透肺葉、命中心臟,一劍在季行雲的身體製造了兩個洞。
裴駿沒有勝利的感覺,反而感到無比的惶恐。不該這麼簡單,但就是如此的簡單。
他想把劍抽出卻發現,有股拉力制止了這個動作,同時魔劍。碎滅光芒盡失,那股吸收能量的力量還在運作,
連魔劍上的能量也不放過,甚至還透過這把劍,想要吸取裴駿體內的真氣。
裴駿運起抵抗,卻造成了反效果。他越用真力幫助自己拔劍,真氣就越容易被吸收,拉力也跟着變得更大。只要裴駿當機立斷鬆手放開就能解決當前的狀況,可是這是魔劍。碎滅,一把珍貴難尋的寶劍,裴駿卻視它如命不願放手。
此時,另外三位神武士見狀急忙幫手。
丁汶一拳打在季行雲的肩膀,力道渾厚。擊中、碎骨!
百印先生掃腿,踢在季行雲小腿,猛力出擊。擊中、骨裂!
仙華推掌,攻向上部,一手前推,一手橫移,扭轉季行雲頭部。成功、頸椎斷裂!
季行雲的身軀無力地癱在裴駿身上,若不是還有魔劍串着季行雲,這具屍體早就倒下,就連那三位神武士奮不顧身的攻擊,也只是在鞭屍罷了。
而季行雲體內的貪婪的漩渦,也隨着這具軀體的死亡而失去作用。
他們四人靠在季行雲旁邊,久久不敢妄動。每一個人都認為他——季行雲已經死亡,卻又沒有一個人有把握。
過午的綠海吹拂着微風,陽光懶洋洋地照在大地之上。
出門採集野果的蒼眠月在這種氛圍之下稍作休息,不知不覺中就睡著了。
穿着白衣的她靠在銀色的巨狼身上,映着綠地,構成一幅美不勝收的景象。
原本平靜的清秀臉蛋上,突然出現了痛苦的神情,一陣心悸驚醒了睡夢中的蒼眠月。彷彿作了一場惡夢的她由小憩中醒來,她感到背部的寒毛都豎了起來,莫名其妙的驚恐纏繞着她的心房。
神志清醒后夢魘卻揮之不去,女孩靜下心來思考,卻不知道她在害怕些什麼,也許是惡夢的關係,可是這夢境
卻也隨着人的醒來消散了,記憶中沒有留下任何夢境的事物。
忠心的朋友——銀狼,看着女孩,為她的狀況感到擔心,它靠近坐在地上的女孩,嗚嗚地叫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於是又伸出溫暖舌頭,小心地舔了女孩的臉龐。
“我沒事…”女孩終於有了回應。
她不明白為何有種心痛的感覺,她不曾有過心悸的毛病,而這一回的心悸也似作夢一樣的虛幻。現在她完全好了,一切安然,除了心頭中還有那麼一點異樣的感覺。
女孩看看天色,自言自語地說:“該回去了…”於是動作輕巧,像是花草中的仙子半走半飄地走回家去。
走了兩步,卻又停下腳步,她覺得好像有人看她。於是又轉身仔細觀望。
綠海、一片無邊的平原。
“嗚嗚…”白銀髮出了不安的聲音。
女孩搖搖頭道:“是我多心了嗎?這裏如何藏人…”於是女孩重新踏上歸途。
回到居所,女孩稍作整理就開始準備晚餐。
她並不討厭準備晚餐這項工作,事實上她還樂在其中。蒼眠月的手藝不算頂好,也許是因為她本身就不太注重食物的美味,不過她做出來的菜色卻是精緻美麗。這得歸功於住在這裏的挑剔食客。
跑來綠海美其名為照顧蒼眠月的干圓,實際上是一位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不事生產,既挑剔又任性的寄居者。
這位自詡為藝術大師的干圓,對於用餐這件事相當講究,不過她講究的方向略有偏差。一般人要求該吃得營養健康,或是珍饌美味,而她這要求美麗精緻,簡單的說,就是菜色要美觀好看,至於味道及營養,則不在她的注意範圍。
蒼眠月並沒有義務為這位任性的成年人準備餐點,不過她希望一同用餐時能夠看到滿足的笑臉,所以在不知不覺中就練就將食物裝盤得美輪美奐的功夫。
綠海中的物產相當豐富,不過蒼眠月不喜食肉,也沒有挖掘各式食材的興趣,因此每天的餐點都相當的簡單,種類也非常稀少。最常見的就是甜薯,還有數種野菜,以及各式的天然果實。
食材的種類雖然稀少,不過經由她的巧手,終能將這些菜色在餐盤中裝飾成像畫一樣的美麗。
她在廚房做準備着晚餐,心情卻未有平常的喜悅。並非方才在野外突然心悸的關係,而是她認為今天晚上可能又要獨自用餐。
干圓這幾天似乎心情不佳,本來早該抵達綠海的季行雲卻遲遲未至。這代表着宇變托他送來的顏料也無法找到干圓手上。無法展開創作的干圓開始心情惡劣,於是他就經常躲在房中拚命的畫些小型的作品,然後又憤怒的將那些不滿意的小品創作給撕毀。
蒼眠月經常可以站在房中聽到干圓不滿的吼叫聲,還有破壞畫架及畫布的聲音。她也已經連續兩天不按時用餐,丟下蒼眠月伴着白銀無言地坐在餐桌旁。
擺好晚餐,女孩看着今晚的餐點嘆了口氣。
然後走到干圓的房外呼她用膳。
原以為會聽到第六次的“你自己先吃”,不過今晚干圓卻道:“馬上來,等我一下。”
過了一會兒,干圓走入大廳,一面粗魯的甩手,將剛洗完手的水珠甩離手掌。
“那個不守信用的宇變,等着瞧,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他!”干圓邊走邊抱怨。
坐到位子上后,圍好了可愛的餐巾然後問道:“今晚有什麼好吃的,我要痛快地吃一頓發泄我心中的不滿!”
坐在她對面的女孩淡淡的說:“就與前兩天一樣,不過水果改為新鮮的小菁莓。”
“嗯、嗯。”
干圓頭也不敢抬就開始將食物一面送入口中,還一面說教:“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講信用,宇變那傢伙還當什麼老師,無法以身作則的人,哪有資格為人師表!我真懷疑宇變的姓氏是宇,還是宇家不幸出了一個散漫的傢伙?”
就現實而言,干圓是最沒有資格用這種態度來教訓宇變的人,事實上宇變做事一絲不苟,是最標準的宇家之人,反倒是干圓才是幹家中的怪胎。
女孩嘆了口氣道:“也許他有事耽誤了。”
“最好是這樣!不然我也不會放過那位拖拖拉拉的送貨員!”
干圓還真的用吃來發泄心中的不滿,盤中的食物一下就被掃盡,她抬起頭來說道:“再來一份。”
“嗯。”
蒼眠月正打算要起身去為她裝盛餐點的時候,又聽干圓說道:“你有朋友來訪啊?怎麼不叫他一起坐下來用餐呢?”
“朋友?”女孩反問。
“是啊,就是跟在你身後的那一位。”
蒼眠月皺起了眉頭,轉了一圈,目光將整個大廳掃過一遍,裏面除了干圓還有白銀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然後她疑惑地問道:“哪來的朋友?你別開玩笑了。”
干圓指者蒼眠月又道:“不就一直跟在你身後?”
接着的干圓不滿的離開座位走蒼眠月身旁,手一伸,往她身後一抓,就生氣的對空氣罵道:“你在搞什麼!一直都在躲在女孩子家身後成何體統!”
“你…你在對誰說話?”
“咦?啊!對了,我都忘記了。”干圓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解釋道:“我也真是的,竟然沒有想到你尚未成年,又沒有特別的訓練,當然看不到這個傢伙。”
接着她又訓道:“你也真是的,無緣無故的用念體跑來這個地方做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念體不該離開本體太遠?”
“吼嗚!”白銀在此時又對門外發出了叫聲。
蒼眠月還搞不清楚干圓手中抓着的是什麼東西,轉身望向白銀吼叫的方向。門廊那出現的兩位訪客,他們很主動的走進來。
蒼眠月以外地道:“季春蘇先生、季冬藏女士?”
“嗯,好久不見了小姑娘,近來可好。”季春蘇點點頭回了一聲。
“你們是誰?來這幹嘛?”干圓語氣不善的說著。
季冬藏沒好氣的指着干圓抓的地方說道:“還不是為了他。真是麻煩,怎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他?你們認識他?”
“當然,我們認識季行雲這小子。”
“季行雲!”蒼眠月與干圓同時叫了出來,不過她們的語氣完全不一樣。
干圓抓着手中的念體,用力搖晃然後,很不滿的罵道:“你是白痴嗎!光是念體來了有什麼用,我可從來不知道念體也能夠帶東西。我的顏料呢!快把我的東西吐出來!”
“這…你可能要失望了。他大概可能永遠無法過來了。”季春蘇道。
“那怎麼可以,小老頭你給我說個清楚!”干圓放手,又抓住季春蘇,怒容滿面好像要把人吃了的樣子。
“這…”季春蘇為難的說:“這…說來話長…”
第七章冬、春,秋、夏
邊山郡位於法天腰部西側,倚靠黑暗山脈,郡內沒什麼特別值得一提的名產。由於地緣關係,邊山郡除了偶爾會受到黑暗山脈中迷路跑下山的兇猛異獸攻擊外,也不會遭到武力威脅。
因而此郡的武風也不甚盛行,地處偏隅也非商旅流通之境。整體而言,邊山郡就是一個沒什麼特色,商業不繁榮、軍事不強盛、地理位置不重要的地方。
這樣的一個郡,平常很少會有什麼中央的高級人士拜訪,可是在靠近黑暗山脈的一個小鎮上,非但駐進了法天習武之人眼中聖堂武神院的神武士,而且還一次進駐了四名。
進駐小鎮的還不只是四名武士,還有百名的武議團本部的預備士之類的人員。這些人員對小鎮的居民都是遠在天邊,如同傳說中的人物,現在這些人物卻活生生地出現在他們眼前。
這些人的出現,成為小鎮居民茶餘飯後最佳的閑話題材,猜測他們為何而來,成了鎮民的全民運動。尤其是借住的鎮民會館還不準鎮民探視,更引鎮民的好奇。
只是在預備士還有暗部密探嚴密的控管之下,無人能夠一探究竟。
在夜幕低垂的時候,兩位預備士守在鎮民會館后廳,他們的神情都不太自然。對於分派到這項任務,兩位預備士也不太樂意。
雖然說預備士就像是半軍方的組織,對於上級的指示,預備士都會儘力去達成,但是這不代表他們就沒有怨言。更何況是看守屍體,等於是守靈的工作,這叫兩位預備士如何能歡快地執行任務?
年輕的預備士在後廳中左右來回走動,像是要藉著運動身體驅走深夜的涼意。邊山郡雖然不是相當北方,不過
緊鄰高聳的黑暗山脈,由高山吹下的冷氣團,讓邊山郡的氣候較為涼爽。
年長的預備士認為他的同僚並非因寒意而不停走動,倒像是為了抖掉心中的疙瘩。
這也不能怪年輕的預備士沉不住氣,因為與他們同處一室的屍體死狀萬分凄慘。
這具屍體全身上上下下有無數的傷口,臉色白得像是全身的鮮血都被抽盡。頭不自然地轉向側面,一看就是頸椎已然被人折斷,他的小腿脛骨刺出肌膚,是相當嚴重的開放性骨折。
兩眼無神,雖然不是張得斗大,卻也沒閉上。
年輕的預備士見到這具屍體時,甚至已經認不出,他就是那位被追緝的任務目標。
“小夥子,別晃了。你這樣走個不停不會累嗎?”年長的預備士終於忍不住而開口說話。
年輕的預備士開口應答,卻說著自己的怨言,“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將他帶回都城?不過就是位罪犯,就算要證明犯人已經伏法,將頭砍下腌制帶回也就算了,有必要將整具屍體運回嗎?“年長的預備士搖搖頭,像是嘲笑年輕人的無知。他道:“你不會覺得他好像還活着一般嗎?”
“…嗯、好像是,不過才剛死不久,照理說血也該幹了、身體也該開始僵化了…”
年長的預備士又搖頭,道:“這是因為在他身上特別施用了別元的結果。”
“別元,在死人身上用別元?這太可笑了。”
“一點也不奇怪,再也沒比別元更方便保存屍體新鮮的方式了。”
年輕的預備士不樂意地又瞄了屍體一眼,道:“為什麼?不過就是一位逆賊,還是因為他曾經是武議團的小隊長而特別給他優待?”
“絕對不是這樣的。你不知道他可是動用四位大人才制伏的危險人物嗎?你一定也不知道四位大人回來時個個都灰頭土臉的。”
“是這樣嗎?最後還不是伏誅了。這與保留他的遺體有何關係?再厲害也已經死了啊!”
“嘿。”年長的預備士發出諷刺的笑聲。“你太天真了。這具屍體可是很有研究的價值。精武院的那些研究士可會把這傢伙當成至寶,由他筋脈還有丹田的狀況,可是能夠找到很多東西的!”
年輕的預備士怨道:“這是麻煩鬼,生前害大夥辛苦追緝,死後還要我們陪死人…”
“別抱怨了。這傢伙能令四位大人出動,必有一點門道,他的功法也許真的有讓我辛苦的價值、呃…”年長的預備士話說到一半突然張着口,像個臘像般靜止不動。
“喂,小老哥你怎麼了…”年輕的預備士發現不對勁,緊張的說:“別嚇我,這一點也不好玩!”他推了年長的預備士,後者馬上倒下,嚇得年輕的預備士運起功力,左右張望,全神戒備。
突然背後感到人的氣息,他立即轉身,就見到一男一女。
“你們是誰!來、啊…”正要出聲,聲音卻卡在喉嚨,人也停止不動。
“你們就好好休息,別太累了。晚上就是生養休息的時間,別違背自然的法則強迫自己守夜。”
女子俏皮地說著,然後又對男子發出微笑。
這一男一女偷偷潛入,竟然沒有驚動鎮民會館層層的警戒,甚至連四位神武士都渾然不覺。他們的態度也非常輕鬆,並不把這裏的嚴密戒備當一回事。
穿着大陸北方太宇王朝民族風衣物的女子,看了看平躺的屍體,伸伸舌頭道:“真慘。比想像中的還要慘。對了,他們要把這小子送回去做研究,要處理一下嗎?”
穿着寬鬆學士服的男子簡單地應道:“無妨。”
“也對,反正變成這樣,也研究不出什麼東西了。不過我看他真的是死透了。真怪,怎麼還會感覺到小夥子的氣息?”
男子皺起了眉,不太甘願地走到屍體旁邊仔細觀察,由上而下,再由下而上巡了兩次,最後把目光停在他的耳朵上。
他伸出手,將蓋住耳朵的頭髮撥開,眼睛閃了一下。
女子也湊過來,問道:“親愛的,你發現了什麼嗎?”
“看。”
“這是…”
“星之耳飾。”
女子訝道:“原來如此,我們還感受到的生氣就是源自於此。可是已經死亡的人怎麼還會在這上面附有生氣…”
“念體。”
“啊!對了,就是念體。這下可好,死不死、活不活的,我們的義務到底算是結束了,還是要繼續下去?”女子嘟起了嘴,一副不樂意的樣子。
男子露出抱歉的神情。
女子馬上靠在男子身旁,親密的說:“好啦,我們就好人做而底。把他的念體找出來再作打算。反正這種稀有的事也滿特別的。”
女子摸了摸屍體耳垂上的耳飾,像是要記住上面的氣息似的。
這時男子的目光,卻被放在屍體身旁的黑晶古劍所吸引。
“怎麼了?”女子問道。
男子將黑晶古劍拿起,惋惜的說:“損壞。”
“這是你的作品嗎?”
男子搖搖頭道:“同學。”
女子用不樂意的神情說:“是嗎?你不會打算把這把劍帶回去修理吧?”
男子帶着欣賞的神情看着手上的黑晶古劍。
女子見狀無奈的說:“真拿你沒辦法,就帶回去修理好了。這把劍也不適合留下。不過我們也該走了,不知道與他的星之耳飾成對的,是哪一個女孩?既然這小子的念體不在這,就一定在另一個星之耳飾旁邊。要是晚了,他的念體就要消失,我們還是快點去把另一個耳飾找出來吧。”
男子點點頭正打算離開,這時候廳門再度打開。
神武士裴駿正巧進來。
“嗨,你好。”
女子笑着與裴駿打招呼。
“你們是?”
裴駿意外地看着兩位陌生人,又看到男子手上拿着黑晶古劍,馬上將魔劍。碎滅抽出喊道:“大膽小賊!”
他真氣揚起,馬上引起另外三名神武士的注意。
女子對身旁的男子埋怨道:“真是麻煩。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好了。”
男子點點頭,對裴駿有如視若無睹就打算由他身旁離開。
“東西放下!”裴駿又喊了一聲。
這兩人理都不理他,反而加快腳步。
“站住!”
裴駿再度喊了一聲,還是沒得到任何回應。
於是他出劍,劍光疾點!出手毫不保留。
可是男子卻看也不多看一眼,就伸出手指捏住劍尖,魔劍。碎滅就像被捏住七寸的蛇一樣,完全被制伏了。
裴駿功力再提,想要把劍抽回,那兩根手指卻像是鐵鉗緊緊夾住魔劍,讓裴駿流出汗水卻無法移動魔劍半寸。
這時丁汶趕至,見到天底下竟然有人能用手指捏住魔劍,心中大駭,雙掌竭力擊出玄波掌。
女子手一撥,丁汶竟然被強大的真力給推開了!
玄波掌像是失去效用一般,無法化解她的掌勁。
男子彈指,強大的力道由魔劍傳至裴駿身上,令他踉蹌向後倒去。
這對男女趁機逃逸。
兩位神武士想追,立穩身形奔出門外,卻已不見人影。
仙華與百印先生先後趕到,卻見丁汶與裴駿鐵青着臉一言不語。
“這是怎麼回事?”百印先生大聲責問。
過了良久才聽到丁汶望着自己的雙手道:“這怎麼可能…”
綠海蒼家的地穴居內,三女一男相對而坐。
蒼眠月與干圓相鄰而坐,神色黯淡無光的是蒼眠月,鼓着腮幫子老大不高興的是干圓。
而坐在她們對面的是季冬藏姊弟,他們則是神色尷尬。
四人沉默了一會,由干圓率先打破這份令人不安的寂靜。
“喂!你們到底打算怎麼辦?還不把這個沒用的送貨員送回本體嗎?”
“這…”季春蘇吞吞吐吐地說:“恐怕有點困難。”
“會有什麼困難!把他抓住,往本體塞進去不就得了!”干圓不滿地叫囂着。
“這還用你說,我們當然知道!”季冬藏也不滿地罵了回去。
“光知道有什麼用!還不快去做!難道放任一個小男生在這裏侵害兩名淑女的私隱嗎?”
季春蘇無奈地說:“如果辦得到,我們早就着手去做了。”
“有什麼好辦不到的!快將他送回去,然後叫他快把我的東西送來。這麼簡單的事豈有辦不到的道理,難道他…”
發現季冬藏與季春蘇兩人都是臉色凝重,干圓楞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不會吧?”
季冬藏聳聳肩,一副“就是這樣”的表情,季春蘇則是帶着悲傷的神情,點點頭。
干圓把頭轉向蒼眠月,張大眼睛瞪了一會,才又轉回來說道:“不會吧?”
這次坐在對面的兩人同時點頭。
干圓急道:“這怎麼行,我的顏料怎麼辦!”
因為這句話,兩道不悅的目光馬上打在干圓身上,讓她馬上更正道:“不,我是說我很遺憾。”
接着又是氣氛凝重的寂靜。
又過了幾分鐘,干圓再度打破沉默,道:“那你們打算怎麼辦?”
“這…”季春蘇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他把頭轉向季冬藏,發現他親愛的姊姊,似乎還不懂事情的嚴重性,雖然表情是很遺憾的樣子。
可是這種遺憾就像是知道鄰家小朋友意外過世的那種遺憾,是事不關己的那種遺憾表現。
季春蘇暗自嘆了口氣,道:“該怎麼辦,這種狀況我們也是第一次碰到。或許該通知他的父母前來解決,可是…”
季冬藏插話道:“叫我們的發言人過來!這怎麼行,那不就代表結束了!以他這種狀態肯定是失格,不成,我可不認為他會想努力再做一次人。”
干圓罵道:“我不曉得你們有什麼毛病,人都已經變成這樣,還不叫他們過來處理善後,還想怎樣!”
“這…”季冬藏與季春蘇兩人面面相覷,然後季冬藏又堅持地搖搖頭。
季春蘇嘆了口氣才道:“我們再請一位年紀略長,較有經驗的人過來,再想想,討論討論后,再下定論好了…”
干圓不滿地哼了一聲,便閉口等着。
一直在旁聽着的蒼眠月在這時終於開口說話,她的聲音相當空洞,好像心中被挖了一塊似的。
“季行雲是出事了嗎?所謂的念體回不去了是指…”
季冬藏回答道:“我感到很抱歉也很遺憾,沒錯,就是指他的身軀已經死亡,殘留念體的意思。”
“啊…那…那麼。這…”
蒼眠月心中的洞在確認季行雲的死訊后,好像變得更大,她感到迷惘,不知道自己想問什麼,口中發出幾聲無意義的呢喃就闔上朱唇。
蒼眠月不認為她是在傷心。
母親逝世時,那時的情緒才該算是傷心。
這時心中的感覺與那時完全不一樣。
明明確認季行雲的死訊卻又不覺得真實。
她感到不知所措,好像失落了什麼,就像內心某樣重要的存在突然被偷走,讓整個人變得空蕩蕩的。
這時的感覺與母親過世時完全不一樣,她不以為自己該傷心。
可是對於季行雲的死訊卻有種憤怒的感覺,好像被這個世界偷偷地捅了一刀,為被這個世界傷害而感到憤怒。
她心中升起了一種平靜的怒氣,是一種覺得被這個世界給背叛,感到不甘願的怒氣。
事情不該這樣,這種事不能發生,季行雲沒有道理會死。
她為聽到的消息感到浮躁、覺得憤怒,而且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你沒事吧?”季冬藏關心地問着。
蒼眠月用一種她自已都覺得非常陌生的語調,是一種虛幻、空洞又自嘲的語調回答:“我?沒,事…沒事…當然沒事…”
季春蘇平舉手腕,另一手在護腕上按了幾下,那隻護腕就發幾聲嗶嗶的響聲。過了幾秒又傳出嘀嘀的聲音,這時季春蘇才又在上面按了一下。然後由他的手腕上傳出了另一位女子的聲音。
“是你啊,冬小弟。正好我有事情要找你,是有關發言人候選人的事情…”
“秋婆。姊姊,我們正是為了他的事,想找你們一起商量。能請你們過來這裏一趟嗎?”季冬藏急道。
“事忙。”
一個過分簡單的答覆后,又是秋覺說明的話語:“親愛的是說,我們要尋找那個小麻煩的念體,無暇浪費時間。有事的話直接說好了。”
“就是這件事啦!”
這回換季春蘇為他的姊姊說明道:“兩位可以不用找了,因為他的念體正在我們旁邊。我們想請兩位過來,再決定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什麼!”生氣的聲音。
“怎麼,有困難嗎?”季春蘇問道。
“可惡,你們既然知道小麻煩的念體會往哪跑,也不快點告訴我們倆!還害我們差點被人打傷,你知道我最討厭暴力,小夏夏又不擅長戰鬥,那時多危險啊!要是小夏夏一不小心指頭報銷,看你拿什麼來賠我!”
“咦?這…”
“反正不是沒事好好的,秋姊姊洪福齊天,夏大哥積善有餘自然能逢凶化吉。況且幾個小輩想必還奈何不了兩位。我說的是吧?”
“冬丫頭算你會說話。我們馬上就趕過去,可別讓小麻煩在我們抵達前就消失了!”
“這當然…”
回話后季春蘇就結束通話,然後對干圓與蒼眠月說:“還請兩位小姐忍耐一下。我們馬上就會處理他的事。”
過沒多久,綠海蒼家的地穴居,又增加了兩名訪客,這大概是蒼眠月有生以來接待過最多客人的一次。
人數雖然不少,蒼眠月卻沒有那種感到熱鬧的感覺,心頭反而非常的冷。
這些客人所討論的事情,嚴格說起來與她並沒有關係,卻也不能說是沒有關係。
這時蒼眠月的心思就像飄在空中的風信子一樣,飄無定所,當前的一切是既切身又很遙遠的話題。
而且她對眼前的一切感到非常的厭煩,原以為這些客人是前來尋求救助季行雲的方法,但她所聽到的,卻是一些毫無助益的討論與爭吵。
蒼眠月雖然優雅恬靜的坐在大廳中,看似耐心地聽着這一切,盡到主人的義務。她的心卻飄得好遠。
想着季行雲,疑問着,他真的在這裏嗎?
他真的以念體的方式與她同在嗎?
這是第一次蒼眠月對於自己尚未成年這件事感到遺憾。如果已經通過成年禮,就有資格參與這場討論,再不然也能見見季行雲的念體,而不只是感到虛無縹緲的意識待在她的身旁而已。
“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們不是說他在下午就已經死亡,哪有一個死人的念體還像他這樣陰魂不散,纏住女孩子家!”
干圓雖然沒有繼承家學,不過從小耳濡目染之下,在這方面的知識還是超出一般的天人許多。
季春蘇、季冬藏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季夏生惜言如金,更不可能回答這個問題,所以應話的是秋覺。
“這並非沒有前例,只是干小妹妹你的見識不夠。一般人的念體在本體死亡過後會在一至兩小時之內完全消失。但是在死前,如果為他的念體灌注了大量的生命能量,就能維持久一點。這小子很幸運,死前的戰鬥中誤打誤撞的練成混源真氣,讓他將全身的真氣轉入念體之中,所以才能夠讓念體在完全脫離本體后,依然能活蹦亂跳地存在。”
“那他為什麼會跑來這裏?而且我也不覺得這個念體有漸漸消散的跡象,就算有足夠的能量支撐着念體的存在,他的自我意識也該漸漸消失,最後變成存於天地之間的尋常能量體才對啊。”
干圓繼續追問,季春蘇與季冬藏還是無法回答問題,更不用指望季夏生張開金口,所以還是秋覺應話。
“那是因為,這裏有支持季行雲念體繼續存在的力量。透過星之耳飾,季行雲就等於還保有一顆內丹一樣,還有一股強大的意念支撐他的念體不散,至於他是基於什麼理由能夠將意識留下來,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事情。”
干圓把目光移向蒼眠月看了一眼。目光亮了幾下,才說:“那你們還不趕緊想辦法讓他活過來?”
這時季春蘇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們的傳統吧?這時候他不應該接受幫助。而且在場的眾人之中,最有能力讓他活過來的人,應該是干圓小姐。”
干圓叫道:“關我什麼事!本小姐是藝術家又不是醫生!”
季冬藏這時也說:“我們出手幫助他應該是違反規定的吧?不過見死不救也說不過去。”
季夏生在這時張開尊口道:“難!”
“冬丫頭,你以為我們想幫他就有辦法幫他嗎?這個小麻煩已經沒有了活生生的本體,要怎麼進行重生的儀式?我看他是沒救了,就算勉強讓他繼續以念體的形式存在,恐怕也只是添增痛苦罷了。”
“這麼說我們的發言人又難產了。要通知現任的發言人嗎?”季春蘇道。
“說就說,有什麼了不起的,反正我們的工作也只是看着他,又不負責小麻煩的安全。”秋覺無所謂的說著。
“因為已經是第二次的失敗,所以依照傳統,產生髮言人的方式,將由培育年輕人改為由成年人中選出。我想星移老兄一定很樂意馬上將責任轉移。”
季春蘇繼續說道:“如果你們也同意季行雲喪失資格,那麼就是通知季星移的時候了。”
季冬藏聳聳肩道:“似乎只能這樣了。”
季夏生也點頭。
“報喪嗎?這種事不適合我,小春子就交給你了。”
秋覺也道。
季春蘇舉起了手腕,在進行聯絡之前對季冬藏說道:“我的好姐姐,雖然說這個地方很適合種植各類的葯用植物,不過我並不打算在此長居,所以到時候要丟下你一個人了。”
季冬藏問道:“你這句話是甚麼意思?我幹嘛一定要久居於此?”
“那當然,季小子不能成為發言人,那麼最有希望成為下任發言人的人,不就是我的好姐姐?”
“胡說八道!哪有這種事!”季冬藏當場抗議並且翻臉。
“…可是連續兩位候選人都在你的照料下失去資格,難道你不需要負起責任嗎?”
“少在那胡言亂語了!因為我而失去資格的也才一個,這一次是季行雲自己不爭氣發生意外,與我何干!況且我一點也不適合當發言人,這種事就該讓善於交際、歷練豐富、有地位、說話有分量的人來當,好比秋覺姊姊就是一位最合適的人選!”
季春蘇緊接着又補充道:“說的也是,再不然也該讓學有專門技術的人來當,夏生老哥也是位良好的人選。”
“不妥!這不妥!”一直惜言如金的季夏生,在這個時候也破例,用重複的話語強烈表示他的意見。
“小春子、冬丫頭!想陷害我啊!我跟可愛的小夏夏都還沒去度蜜月,就想把我們綁在這裏!你們的心眼未免太壞了。話說回來,我與小夏夏都不合適。所謂發言的就是要說話,這種工作怎麼可能讓我家的小夏夏來當?而我是秋覺,可不是季秋覺!我倒覺得小春子做事用心,一定能代表季家充分的表達意見。“在利害權衡之下,秋覺馬上拋棄了她之前歡天喜地加上的姓氏,同時也把球推回去。季春蘇馬上慌張的說:“我絕對不行、絕對不行、沒這回事的!”
這時候季冬藏也顧不得姊弟之情,馬上附和道:“我也是這麼想喔!你一定可以的。”
季春蘇拚命拒絕:“沒這回事,我才是全宇宙最不適合當發言人的人!”
裏面的討論變成了幾位季家的成年人互相推辭繼任發言人的工作,他們越吵越凶。
同席的干圓饒富興緻的看着、聽着。
沒有人注意到這裏的主人蒼眠月的表情越來越冷漠,在她身旁的空氣好像也變得越來越冰冷。
突然她站了起來,猛力的拍着桌子,語氣冷峻的說:“夠了!這裏不歡迎自私自利的人。”話一說完掉頭就走。
她的話好像同時打了季家的四位成年人一巴掌。
蒼眠月的責罵讓大廳瞬間陷入沉默。
過了好一會秋覺才開口說:“我們好像太過分了…”
季冬藏也反省的說:“其實當發言人也不是這麼麻煩的事,不過是幾百年要被綁在這邊,忍一忍就過去了…”
季春蘇也說:“說的也是,我會留下來陪你的,我的好姊姊。”
這時干圓忍不住插話道:“你們為什麼不想辦法幫季行雲完成成年禮,不但讓他重生,也讓他成為發言人,一切的問題不就都解決了。”
“哪有這麼簡單!”
三張嘴巴同時開口。
“試。”季夏生卻認真地應了一個字。
然後四位季家的成年人你看我、我看你,好像用眼神在討論事情一樣。
最後由秋覺下了定論:“就試試看吧,反正有一位幹家的人在這,也許還有機會…”
“咳、咳,我!我?關我什麼事!”
這回換干圓想推辭了。
不過四張認真的臉盯着她,接着又想到蒼眠月與身為監護人的責任…
她才屈服地說:“好吧,我會盡量提供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