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冊 征煙兵燹

第二十三冊 征煙兵燹

第一章潛藏

雖然季行雲跟着雷義回到南城,卻遲遲沒有與雷震接觸。原因無他,僅因法天正處於多事之秋,身為主議會的主簿、雷家的重要成員,讓雷震一直沒空。不過若他知曉季行雲要見他,即使是諸事糾纏也會撥冗與他會面。

問題在於雷震根本不知道季行雲還活着,更別提知曉他、想見他。

雷義一直要找機會告訴雷震這件事,可惜雷震忙得沒空接見雷義,雖然知道雷義有事要說,可是又沒明白說出是什麼事,雷震誤以為是一點小事而將它忽略。

應該已經死掉的季行雲,如果大大方方的出現在南城裏頭,恐怕會引起不小的騒動,雷義在多方考慮之後,決

定隱瞞季行雲還存活的這件事,畢竟南郡正處於一種很微妙.電腦訪問.1бk.的狀態,如果讓季行雲活着的事情爆發出來,恐怕會引起聯邦議會再次展開圍剿行動。

這對季行雲只有壞處,而且在這種敏感的時期,讓聯邦議會有借口對南郡派出任何形式的兵力運用,對南郡的軍事上的自主權會有不小的傷害。

季行雲也能理解雷義的難處,況且他也不希望與法天人起衝突。

重生之後的他,對真氣的運用變得比以往更加純熟,身體也變得更能接受真氣,事實上,他的肉體完全能夠與真氣結合發揮出無與倫比的力量,也許能像當初那位常白無那樣,能夠發揮出驚人的力量,不同的是季行雲能收能放。

若現在再次遇到神武士,季行雲雖然沒必勝的把握,不過要自保絕不成問題,只是為了避免麻煩,還是藏起來比較好。

雷義透過關係強留季行雲,將他藏在武議團內,對外則是宣稱有一位離開武議團多年的老前輩來訪,暫時借住。

當然就事實而言,雷義不算是說謊,反正這種事在武議團內經常發生,而且隊部的客房眾多,就是整個中隊都進駐也沒問題——自從季行雲把小隊部炸壞之後,南城的武議團隊部重新建設,改為三樓的木造建築,空間大了許多。

季行雲躲在房中很少出來,就算出來也是偷偷跑出來,盡量不讓人瞧見。

雖然法天正處於對外征戰的敏感時機,像季行雲這樣偷偷摸摸的人,本來該遭受懷疑,不過他借住的地方是武議團中隊部,像這種地方几乎不會受到情治單位的監控,若有,也只有暗部的人員。

至於武議士還是預備士也不會在意這種事,那些武議士多半是不會多管閑事的人,在意的多半是自身武藝的精進。

至於預備士更不可能會去多管閑事,畢竟對他們而言,武議團的老前輩只能當成尊重的對象,哪敢去懷疑、打探。

季行雲的行徑最多就是被當成脾氣古怪的老前輩,反正武議團里這種老前輩多得是。

知道季行雲借住在武議團的人並不多,除了雷義之外,只有現任的小隊長冰泉月眉,以及與他一同進入森林的長青安滿,至於中隊長凜凊,因為人不在南城,所以並不知道這件事。

雷義本來也沒打算告知長青安滿,那是他自己發現的。

與雷義算是同期進入預備團的長青安滿,一直在季行雲的指導下,對他的武功也有深刻的影響,所以當他被送離森林后,就隱隱約約發現,“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季行雲。

長青安滿知道這件事,對季行雲其實只有好處。雷義在退出武議團后,就成為雷震信任的幹部,在季行雲的磨

練之下,他對於處理各種事務的能力極佳,又懂得未雨綢繆的重要,是位相當優秀的人才。

回到南郡之後,雷義也沒多少空閑可以招呼季行雲,所以有長青安滿在,才方便打理季行雲的事情。

況且長青安滿以前是位標準的軍人,雖然退出部隊,不過在軍事方面的知識並未淡忘。季行雲可以藉由他的口中明白法天的打算,也能了解這場戰爭可能的規模。

不過長青安滿畢竟已經離開部隊,況且這次的軍事行動完全由中央來掌控,南郡所接觸到的不過是後勤補給的工作,所能推斷出來的事情還是有限。但是由後勤補給的規模,就能大致明白戰爭的規模。

相較起來,讓冰泉月眉知曉季行雲借住在武議團的事,還較令雷義擔心。

這位小隊長就像標準的凜家人那樣,喜怒不露於形,她的行事幾乎像是計時沙漏那樣的精密,凡事一絲不茍、奉公守法,做事以提升小隊戰力為準則,並在不違反行政中立的原則下,努力維護家族利益。

如果可以,雷義不太希望讓她知道季行雲的事,但是她現在是南城武議團中唯一有權力管事的人,如果不向她說清楚,季行雲根本沒辦法藏在武議團。

不過冰泉月眉什麼也沒多問,就答應雷義的請求,同時還以下達命令的方式,要求雷義要保密,並且主動告知他許多該注意的事情,弄得雷義差點搞不清楚到底是誰要求誰幫忙的。

長青安滿為季行雲帶來美食后,因為還兼任武館的教頭正好有課,於是先行離開。

季行雲來到這已經是第五天,雖然沒得見到雷震,不過這幾天也沒浪費時間。

待在森林中,心思都放在蒼眠月身上,雖然她也常督促季行雲要練功,不過那只是要他把身體養好。

換體重生之後,季行雲的身體變得比之前更能運用真氣,練起內息也事半功倍,經脈也通暢得不可思議,甚至全身所有的細胞都能用來藏納真氣、運轉內息,不過在打鬥上的武藝,卻並沒有真正的精進——當然整體的實力是提升了不少。

難得離開蒼眠月後,又是待在這個天天有人打鬥練武的地方,再加上沒什麼其他的事好做,季行雲當然跟着武議士的習慣默默的練功,在心中研究武功招式,跟着武議士們的對戰在心底進行模擬戰。

由於對真氣的感應靈敏,季行雲能夠輕易地感應到武議士的作為,武議士卻不見得能夠知道他在窺視。

這幾天來,他發現過去的隊員幾乎都不再是小隊上的人員,原來小隊上的老隊友,不是已經高升為其他隊的小隊長,就是成為技研士,還留在南城當武議士的就只剩下長青回望,而且他還是以副小隊長的名義在當隊員。

至於其他的隊員,有一半是季行雲曾帶過的預備團成員,另外一半則是他離開后的預備士補上。而且由他們的談話中,季行雲還發現,有更多被他帶過的預備士成為他郡的武議士。

這除了要歸功於季行雲的指導外,在他任內建設的考試兼訓練場開始發揮作用,讓預備士能更有效率的精進武藝,除了讓南郡的武議團水準提高外,更讓一些能力不錯

卻因為名額有限無法加入武議團的人,由南郡輸出至鄰近各郡。

新的武議士中,最讓季行雲特別在意的人則是周荃。

雖然他滿想與她再見見面,看看這位被他當成小妹的女孩,不過在冰泉月眉再三的交代下,季行雲只有忍着繼續隱藏。不過光是知道周荃現在不但身體無恙,還成為武議士,就讓他感到相當欣慰。

只是沒想到特別的關心,卻造成季行雲行跡的意外曝光。

這一天中午,殷荃正好來武議團宣洩壓力,所謂的“宣洩壓力”,就是指來到武議團找人打架。

繼承父業的殷荃,在這種時刻責任更是分外重大,南港的海運必須在軍用物資的進口與其他商人的使用上取得平衡。

主議會決議要全力配合征外軍的後勤補給,除了由法天內部的補給,就要仰賴對外進口。南郡對外貿易就是靠

着這個全法天唯一的海港,身為海運公會的重要成員,在這種時刻就要承受各方的壓力。

港口只有一個,能夠停泊船隻的碼頭有限,許許多多的物資要由那運送進來,往來的船隻遠超過港口的吞吐量。

雖然以軍用為優先,但是也不能讓其他的船隻空等。

超過一半的碼頭安排成軍用碼頭,剩下的才分給各種貨船。

許多商船在海上等着,他們都派出小艇上岸尋找有力人士來打關係,希望能早一天靠岸卸下貨物完成交易,另一方面,長期在海上作業的船工也得登岸,讓人看着陸地,絕不能踏上實地,無疑是一種折磨。

如果不能讓船員上岸后發泄一下,那麼發生暴動、喋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能靠岸的位置就那麼多,在供給有限的情況下,各方船主自然是想盡辦法各顯神通,全力施展動用各方關係,要早一點將船停入碼頭。

海運公會會長的女兒,同時也是公會的重要成員||殷荃,自然也就成為各方關說的目標。

這也難怪她會想暫時拋開所有惱人的事物,來到武議團。

早上與她練習的武議士,成為她發泄情緒的沙包,經過幾場戰鬥她才漸有笑顏,不過也有人因而被迫換上鼻青臉腫的臉龐。

中午時分,幾位武議士聚在一起用餐。

殷荃、周荃自然同坐一桌,有了她們兩位美女,自然也吸引單身年輕的武議士同桌陪伴。小傑、柳仲宏兩人算起來已經是老資格的武議士,另外還有季行雲離開后才加入預備團、並在這幾年內成為武議士的長青安穩、李紹文。

周荃在小隊是最年輕的武議士,暫且不提她的外貌,光是南郡最大葯商愛女的身分,就讓她擁有驚人的身價。

不過,不靠家世,周荃本身就足以吸引男士的目光。她曾下定決心要成為季行云為之着迷的女孩,她在這幾年來努力充實自己的內外,在南城被譽為“武議團之花。”

所有單身的武議士無不以她為目標,不過周荃卻不曾與任何一位男子有過深入交往。高難度的挑戰只讓所有人都抱有希望,也更努力追求她,所以當她出現在隊部時,也是武議團員群聚的時候。

在交誼廳內,六人同桌,外加晚來一步,幾位武議士及預備士讓交誼廳變得熱鬧非凡。

幾個人聚在一起,很自然地就談起了南郡當前的情勢。

長青安穩侃侃說道:“主議會決議南郡不參與這難得的征討實在可惜,我才在想有機會能夠大展長才,讓一身的武藝有地方發揮。”

李紹文見長青安穩在周荃面前展現男子氣概,便跟着說道:“是啊,真可惜,都是越來越保守的雷家,還有腦子裏不知道裝着什麼東西的凜家從中作梗,我們南郡、全法天最優秀的官兵才沒有發揮的餘地。如果讓李家做主,一定會積极參与這難得的事。”

殷荃卻道:“小毛頭,沒見過真正的戰.手機訪問.1бk.爭才敢這麼說。”

柳仲宏為同伴聲援道:“殷荃姊,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難道你就見過真正的大場面嗎?身為一位武者,當然希望自己的武藝有地方能發揮,不然咱們每天辛苦鍛煉又有何意義?”

這時同為女性的周荃嘟起小嘴,不太高興地說道:“我的看法跟姊姊一樣!”

柳仲宏乾笑道:“哈,不會吧。”

殷荃正色道:“你們不曾站在狼禍的前線上,回想起當時的慘烈,我現在還會作惡夢。人與人的戰爭,可比狼禍更加可怕,別提人員的傷亡,就算處於後方的我們,再過不久也會嘗到苦頭。”

“你太多心。”長青安穩笑道。

“不,戰爭一拖長,你就會感受到,再過一、兩個月,你就會發現自己的薪水好像變少了,平常買得到的東西,都會變成一物難求。現在一些奢侈品的供應已經開始吃緊,再過不久這個影響將會變得更全面。

“為了讓前線的戰士發揮戰力,後方的人就要努力供應所需的物質。如果敵人採取焦土政策,或是將物資掃

光,留下一堆清貧的人民給我軍,到時要供養的就不只是我方的軍隊,還有被我們“解放”的人民,到那時前線推進得越快,後方的我們就會越加辛苦。”

周荃也補充道:“沒錯!沒錯!我小時候曾跟着爹爹一起到戰地醫院探視。如果你們看過戰爭帶來的後果,就不會希望發生戰爭了,尤其是家中有兄弟姊妹在前線的,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幾個男士想展現男子氣概不成,反遭奚落,於是長青安穩便改口道:“女孩子就是這樣啦,戰爭難免會有傷亡,空有婦人之仁,怎麼建立豐功偉業?法天要為全大陸的人民設想,要讓四方百姓也能享受到像我們般的富足,將那些無能的國王打倒,改由法天來統治是最好的方法。

戰爭只是一時的陣痛,身為有為的武議士,當然要支持聯邦的作為!”

小傑也笑道:“你們別這麼說,女孩子嘛,心腸總是比較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論如何,我覺得小荃的顧慮也是有道理的。”

三位男士當場暗罵小傑,竟然馬上背叛原來的立場,站到周荃那邊去。

話題還沒繼續,門口傳來一陣騒動。

“喂!你不能進去,這可是武議團,閑雜人等不得亂闖!”

一位健壯豪爽的女士不理預備士的勸說,大剌剌地闖入。她身後跟着一位男士,兩人好似老馬識途般一路闖來,隊部的人員竟然沒一位能將他們攔下。

她一進來就以洪亮的聲音說道:“什麼叫婦人之仁?

什麼叫女孩子心腸比較軟?是哪個傢伙說的?給我站出來!”

“別這樣…”那位男子一臉傷腦筋的模樣,看他的表情好像是知道無法阻止她,所以也沒認真的勸解。

李紹文怒道:“你是誰?竟然敢來武議團撒野!”

小傑、柳仲宏、長青安穩也跟着站出來。

“啊!大姊頭!”殷荃卻發出驚訝的聲音。

那位女士毫不客氣的指着小傑命令道:“那個誰…

喔,小傑(她身後的男士給予了提示)馬上去把冰泉月眉、劉光耀、長青回望叫過來!”

看清楚來人後,聽到她的命令小傑馬上立正站好,謹慎恭敬的應道:“是的!”

“喂!你在搞什麼!”長青安穩罵了小傑一聲。

在場大部分預備士也感到非常奇怪,資歷較淺的武議士也在心中大罵小傑。不過他們卻沒有想到,這位女士為何知道小隊長冰泉月眉、副隊長長青回望,還有技研士劉光耀會在隊上。

“像你這種人,不必動用隊長,我就能應付得了!”

長青安穩叫了一聲,就準備要動手。

“…殷荃,現在的小隊長是誰?”

“是冰泉月眉。”

女士皺起眉頭不高興的說:“那我真的要好好教訓她才行,武議士的素質怎麼變得如此低落?連自己有多少斤兩都看不出來,真是糟糕。喂!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長青安穩,要把你送入醫院的人!”大喝一聲,隨即動手。

“別!”小傑緊張地叫了出來。

殷荃還有那位男士,都對長青安穩露出同情的神色。

“啪!”一個照面,長青安穩根本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就與地面進行親密接觸,同時背部吃痛,一隻腳將他踩住。

女士不高興地說道:“長青家怎麼會有如此不長進的傢伙!真是太難看了,這分明是在丟我的臉。你叫長青安穩嗎?很好,你是第一個該接受特訓的傢伙!”

女士展現驚人的實力,其他的武議士雖是忿忿不平,但是為了長青安穩的小命着想,只能怒目相對!

這時不等小傑去叫人,冰泉月眉、長青回望還有劉光耀,都已經發現了這場騒動,全部趕過來。

“啊!隊長,快!快!請您教訓這個瘋婆子!”

眾人以為救星來到,哪知他們小隊長卻畢恭畢敬的對那位“瘋婆子”行禮。

而長青回望也用家族的禮節向她示好,至於劉光耀一見到人,馬上就縮回去,好像看到煞星一樣。

“別躲了,劉光耀!既然來了,就讓我看看你們這幾年有什麼長進?”

“哈…大姊頭…請手下留情啊…”

不論是武議士還是預備士們,各個都瞠目結舌,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平常趾高氣揚、耀武揚威的技研士劉光耀,竟然會變成見了貓的老鼠…在他們心中,突然憶起了一位曾經掌管此地的“女魔頭”——長青回顏。

長青回顏環視眾人,知道她的人不是故意左顧右盼,就是低下頭避免與她的目光接觸,至於少數還搞不清楚狀況的人則怒目相視。

她看了幾回便很不滿地說:“我說冰泉月眉,你也太不稱職了!六年多來,整個小隊的水準怎麼不見提升?還有你這樣的功夫怎麼當小隊長,劉光耀你也是,竟然別起技研士的肩章!你別笑!小望,一看就覺得毫無長進的樣子。”

在她旁邊的青武昌拉拉衣角偷偷地傳音,然後長青回顏才道:“算了,沒我在這督促,能有這種程度的長進,算不錯了。”

長青回望急忙陪笑道:“大姊,您哪時回來的?怎麼都沒聽到風聲呢?”

“喔,才剛回來啊,一回來就先到這來看看,想找人試試修行的成果…不過,我想還是算了,改天再到舊城的大隊部,才能找到足以試招的人。”

“呵…原來如此,這麼說大姊還沒回家去會見家主大人了?”

長青回顏不悅的說:“小望!你是在找我麻煩嗎?”

“不!我怎麼敢!”

“既然如此,還要我一回來,就自動跑去受罪,勸我去見家中那些只會說教的老頭子,不是要我自己去找罵挨嗎?我在外聽到戰事將起,特別回來看看你們的狀況,怕你們實力不足會在戰場上送死,結果你卻要我先回家受罪!”長青回顏越說音調越高,讓明白她為人的人越加不安。

“哈…這…”

長青回望除了苦笑,也只能苦笑。

“嗯,對了,這個小丫頭好眼熟,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就穿上武議士的隊服啦,好像比殷荃你更早入團。”

“大姊頭,她是周荃啦。”

周荃乖巧地應道:“長青姊姊好久不見,您好像又變得更厲害了,可要撥空教我兩招喔!”

長青回顏開朗地笑道:“哈,這有什麼問題,嗯,這樣吧,就由下午開始,讓我特別為武議士們服務。月眉,就請你安排每天下午叫兩、三個人過來,預備士就不用了。”

冰泉月眉道:“是的,不過…”

“怎麼?”

“還請大姊先高抬貴腳。”

“啊,你這小子怎麼還在這裏?”

“…”可憐的長青安穩好不容易終於由族姊的腳下存活下來。

“對了,隊上還有位好手是誰啊?怎麼還躲在房間裏,嗯…這股真氣很熟悉,可是又不記得是誰?”

長青回顏感受到季行雲的真氣,便回溯追尋,當季行雲想隱匿氣媳已慢了一步。

由於歷經武道之國的歷練,加上換體重生,他的真氣改變不少,讓長青回顏一時之間認不出這就是季行雲。

季行雲的行徑讓她感到不滿,因為他似乎在窺視這裏的某人(其實是在關心周荃),當他的真氣被長青回顏發現,並且追回去時,卻又像是見不得人一般,要消除氣息、隱匿蹤跡。這些行為都讓長青回顏覺得這個人偷偷摸摸的,絕不是一位好漢。

“沒什麼人了。”冰泉月眉平靜的回答。

“是嗎?這麼說是有不明人士闖進來呦?那我過去幫你們看看。”

於是長青回顏自己展開行動,走向季行雲藏身的那間客房。

在冰泉月眉的示意之下,大多數的人都留在原地,這也讓明白長青回顏為人的人鬆了口氣。

跟過去的人就只有殷荃、周荃、長青回望、冰泉月眉,還有本來想要留下來的劉光耀。

長青回顏不只是走向季行雲那裏,還事先將真氣放出罩住那一帶,如果季行雲妄想提氣逃跑,馬上就會被發覺。

要是他這麼做,長青回顏就打算把他當成畏罪潛逃的人來追捕,不過那股真氣依然隱匿在那,而沒有逃跑的跡象——至少沒有提氣要逃亡的樣子。

周荃心頭覺得好奇,到底是誰借住在此,她總覺得這兩天好像有股氣息環繞在身邊,無法確定是誰。

若有若無的,她懷疑是那位借住的食客,不過又不敢確定,現在大姊頭回來,正好跟過去揭開謎底。

“大姊,是有位前武議士借住,絕非可疑人物。”冰泉月眉平靜地說明,不過額眉之間顯露出緊張的神色。

“你也真是的,既然是位孤僻的前武議士,又何必去打攪對方?”青武昌發現冰泉月眉那一瞬間的神色便幫她說話。

長青回顏卻說:“那怎麼行?這個人絕對凡夫俗子,光是控制真氣的實力,就遠超過在場的所有人,難得碰到這樣的好手,沒會會他怎麼行!”

長青回望疑惑地問道:“冰泉隊長,隊上借住的人是這等高手啊?怎不請他與隊員們切磋一下?我相信武議團的前輩們會很樂意指導隊上的後進。”

冰泉月眉搖頭不語。

“就是這裏了。”

長青回顏領着眾人走到門口,青武昌馬上敲門問道:“你好,方便打攪嗎?”

沒有回應,長青回顏又用力地敲門。

過了幾秒還是沒有聲音傳出,周荃便道:“會不會是正好出去了?”

長青回顏信心十足地說:“不可能!難道我會把人看丟了嗎?”

長青回望道:“會不會是正在休息?”

長青回顏非常肯定的說:“不可能,除非他能在短短的幾秒鐘內,進入深沉的睡眠。”

“大姊,既然人家不想見我們,就不必為難他了。”

劉光耀如此建議着。

他的話引起長青回顏的不滿,“你就是這樣,難怪功夫沒什麼長進!遇到小小的阻撓就放棄,這怎麼可以!要是遇到值得學習的高手,就算死纏爛打,也要逼對方點撥幾招才行。”

“…原來是這樣啊?”

周荃疑惑地問着殷荃,後者悄悄的教訓道:“當然不是這樣,關於武功招式可以聽長青大姊的,不過做人處事、應對進退,千萬不能學她喔!”

“哼!想來個相應不理嗎?那我就來個破門而入!”

“等等!大姊,請別衝動!”

“砰!”冰泉月眉的話還是晚了,不過就算她全力勸阻,恐怕也無法改變長青回顏的行動。

門直接被拆下,長青回顏第一個衝進去,其他人見狀也好奇地往內瞧。

“咦?是你!小雲?”

季行雲正一腳跨上窗戶,身子一半在房內,一半在房外,尷尬的向眾人招手示好。

“…好久不見了,大姊,近來可好…”

“你是在幹什麼?”

“哈,我…我在…在修窗子…”季行雲說了一個很遜、連自己都無法說服的理由,一臉苦笑跨回房內。

長大的小女孩馬上撲過去!就像她小時候一樣,跑到季行雲的懷中。

“小雲哥…真的是你嗎?小雲哥?你沒死!這不是幻影吧?真的是你,太好了,小雲哥,原來你沒死…”

“這…我…我很好啦…”

季行雲變得更尷尬,不知所措的拍拍周荃。

眾人直瞪着他瞧,讓他更是不知所措。

只有出外修行的長青回顏,不知道季行雲被神武士處決的消息,她還不滿地說:“什麼死不死的?人不是好好的在這裏,回來就回來,幹嘛神神秘秘的,都知道要借住這裏,怎麼不順便指導一下這裏的不肖隊員們!”

見到其他人都是一副驚訝得像是見鬼的模樣,她又不解的問:“你們是怎麼了?不過就是前小隊長回來,你們這是什麼表情?”

幾個人坐在客房內,聽着冰泉月眉的解說,關於季行雲的事,眾人大都已經知道,冰泉月眉只是將他由森林與雷義巧遇,並打算過來詢問南郡這裏的政策的事情說出。

說這些事並不花多少時間,費心的是對長青回顏解說季行雲遭聯邦議會通緝,並遭神武士“殺害”的經過。

冰泉月眉簡明扼要、有條有理的說完過往的那些事,所有人的目光就又集中在季行雲身上。聯邦議會取消對他的通緝,是因為人已經伏誅,現在一個好好的季行雲又出現在眾人眼前,是需要一個解釋。

因為神武士不太可能謊報,況且據眾人了解,參與該役的人不只是幾位神武士,透過各種管道去關心季行雲的人,也由參與該事的預備士口中得知第一手消息,許多預備士都曾看守過季行雲的“屍體。”

他到底是怎麼存活下來,實在叫人好奇。

要季行雲解釋實在也很困難,一來,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二來,他也覺得不該把接受蒼眠月的幫助,而復活的事情說出去,畢竟蒼家是造成狼禍的原凶,在情理上不得不考慮南郡人的心理感受。

“我因幸受某些人的幫助才免去死厄,本來是該早點告知各位的,可是因為受傷太重,不得不長期休養,直至前些日子,身體才完全康復,正好就碰上雷義,還有一些想要破壞森林的軍隊,所以我就略施小懲,讓那一小部隊撤回,順道跟着雷義回來。這次回來,主要是想找雷大哥商量,是否能請聯邦的部隊不要破壞森林。”

季行雲將自己復活的事情輕描淡寫的帶過,而將重點放在此行的目的上。

周荃率真的說道:“是西境的森林嗎?我也聽說那邊的事情了。夜俱人人很好的,爹爹的葯材生意,常會依賴他們去尋找稀有的葯材。

“以前我身體不好的時候,也都靠他們友善的提供珍貴的葯品,才能撐到與小雲哥相遇。夜俱人照顧的森林是

生命的寶庫,而且他們又這麼好心幫助小雲哥,我們怎麼可以破壞他們居住的家園呢!”

殷荃搖搖頭說:“小荃,事情沒這麼簡單,主導此事的是聯邦議會,主議會無法阻止他們。現在是因為大軍已經開出去,焦點放在前線的戰事,等到前方捷報傳回,開始要求補給的時候,聯邦的軍部很可能會就近開採物資。

“放眼南郡,也只有那片森林不需要另行徵收,雖然距離前線遠了一點,不過比起他郡,卻是最近的木材來源。”

長青回顏卻說:“這可不妙,我們法天對外作戰,何必招惹夜俱人,這可不行!小雲,我下午就帶你去見雷震,把事情說清楚,千萬不能激怒夜俱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劉光耀聞言小聲的對長青回望說:“咱們的大姊頭哪時候怕過人了?怎麼今天會反常,畏懼那些野人?”

長青回望卻回答:“不,我想不是這樣的,你難道忘了那次春巡,夜俱人有種神秘的力量,絕不容忽視。”

“劉光耀,你剛剛說什麼?”

“啊!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

看來劉光耀的悄悄話被長青回顏聽見了,她不悅地看着他說道:“你太自以為是了,世界很大的,你們絕對無法想像夜俱人的勢力有多大。他們在世界各地都有分支,而且還用奇特的方法保持聯繫。

“你要是得罪其中一小部分人,就等於是得罪了所有的夜俱人,試想,當我們的部隊走到哪裏,都要擔心當地的夜俱人會找麻煩,那是多麼不利的一件事。況且…要是讓夜俱人真的生氣,後果是很可怕的!你說是吧?冰泉月眉?”

冰泉月眉沒有正面回答,只道:“大姊想必是體驗深刻。”

“啊!哈,也沒有啦,反正最後誤會解開了,得到他們的友誼,也是一件不錯的事,不論走到哪裏,都可以受到熱情的招待,算是很方便的一件事。”

周荃這時抓着季行雲的手問道:“小雲哥,你下午要去見雷主簿,那晚上呢?”

“晚上?應該沒事。”

“嗯,不如就來我家。您好不容易回來了,爹爹也會想見見您,上次您才待沒幾天就消失了,這一次一定要來我那作客!”周荃熱烈地邀請。

季行雲卻為難地說道:“這…好嗎?”

“難道小雲哥討厭我嗎?”周荃水汪汪的眼睛,因為充滿了水氣而閃閃發光,放射着令人難以拒絕的光芒。

這時青武昌代季行雲解釋道:“你的小雲哥可不是不願意,只是他怕給你們添麻煩。你要知道他這次回來,特別借住武議團低調行事,就是怕行跡暴露,又被聯邦議會找麻煩。收容他的人也可能受到牽連,他是不願意連累你。”

周荃鼓起腮幫子道:“我才不怕呢!”

“小荃,我們都不怕,可是要考慮到家裏的人,還有在你家幫忙做事的許多人,要是周家因而受到牽連,無法繼續在法天做生意,會有多少人跟着失去工作?”殷荃道。

“這…”

“不用怕啦!反正這傢伙不是死過一次,至少在法天聯邦的紀錄上已經死掉了,我們只要宣稱,他不是那個曾經被判叛國罪的季行雲不就成了,就算聯邦的狗腿有話要說,我們只要宣稱他是旅外的武道家不就成了!這樣偷偷摸摸的反而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不如大大方方的走出來。”長青回顏大方的說著。

事情有這麼簡單嗎?

季行雲有點遲疑,雖然他本身不怕,因為自己連累了朋友,才是讓他顧忌的事情,這個意見由長青回顏口中提出,所以是否可行,要多方考慮,於是他將目光移到冰泉月眉身上,希望這位冷靜而心思縝密的女子能為他提供意見。

“嗯,這不失為一個好主意,不如就對外宣稱,季隊長您是隨着大姊一同回來,對我法天武學有興趣的武道家。”

周荃便高興地說:“那就這樣了。就請小雲哥還有長青姊姊在拜會雷主簿后,一同到我家作客!”

“好,好,沒問題,沒問題。”長青回顏代替季行雲接下這個邀請。

倒是長青回望又提醒道:“大姊,您不用回去向家主大人請安嗎?”

長青回顏瞪了一眼道:“急什麼!我會找時間回去的,我的事你不用管太多。”

長青回望直言道:“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況且家主大人念念不忘就是大姊的事情,請您不要讓他老人家太擔心。”

“我知道啦!”長青回顏突然臉紅了起來,很為難地說:“總要讓我調整好心情再說,這麼大的事情,總要讓我想好說詞才行。我會帶着武昌一起去見他老人家的啦!

現在以小雲的事情為重!我的事有空再處理。”

長青回望覺得奇怪,他這位族姊的態度實在怪異,去向家主請安關青武昌什麼事,大姊不會連這種私事都要請青武昌代為處理吧?

他還想再問個清楚的時候,冰泉月眉卻打斷他的思緒。

“必需套好說詞,也請各位務必保密,那麼關於季隊長的身分可以如此設定…”

第二章動蕩之秋

招烏帝國佔地廣闊,東西綿長,西寬而東窄,翻開他們的地圖,可以看到接近一個鞋狀的圖形。

此次戰訊靠着人獸傳播的狀況下,帝國西境僅知,與法天交界的東境情況緊張,並未知曉法天的大軍已經打敗邊防守軍,正式入侵他們的領土。

戰事的結果要傳至帝國全境,恐怕要等邊境的戰役結束一、兩個月過後,不過招烏開始對法天人的警戒,倒是已經提高。

兩國的戰爭對不管世事的天人來說,是非常遙遠的事情,對一位四處遊歷的天人而言,更是毫無相干的事情。

雖然在經過戰區或者戰備地區時,多少會有些不方便,但是大體上這些事對一名天人來說,都不會有什麼重大的影響,況且這位天人還是待在招烏帝國的山野地帶。

蒼華日平常四處遊玩,向來偏好繁華而方便的城市,當然只要能夠提供適當服務的村落,他都不會討厭。不過這一次,他則是待在人煙罕至的野林,雖然距離招烏帝國西方最大的城市||東蒿不過二十餘里,只是這二十餘里是要通過高山澗谷,這對蒼華日本身並無影響,可是這對尋常人而言,則是難比登天的二十餘里路。

選擇這種地方落腳是有特殊的考量,主要是為了蒼家某位成員不小心留下來的種子||東方尋彩。蒼華日帶着東方尋彩四處遊歷,同時指導她武功心法,雖然平時就可以修鍊,但有些關卡是需要特別靜下心來專心突破。

為了東方尋彩,蒼華日只好破例找個山洞安身,等待她功有所成,再繼續遊山玩水。在山上待了快兩個月,所有的補給,都由蒼華日來打理。他不喜歡打野食,也懶得在山林中尋找野菜水果,所以每隔一兩天就到東蒿一趟,購買生活用品及最重要的食物。

由於心裏掛記着一位專心修行的人,所以蒼華日在城中都待得不久,對於招烏與法天的事情雖略有耳聞,卻不甚清楚。

反正他也不在意這種事情,只是覺得很奇怪這兩個月來,口袋中的金幣似乎用得特別快。一樣是買東西,東方尋彩就是能夠交涉到較便宜的價格,而且一樣是進到商店,有東方尋彩在與沒她在場,所受到的待遇就是不一樣。

最慘的是要將稀有金屬變賣,換成通用貨幣的時候,珠寶店老闆就是會用不合理的價格向他收購。

雖然以往一直是用那種價格在出售,可是自從東方尋彩與他一同旅行后,東西就能賣上三倍以上價格,一下子珍珠、黃金、寶石原石的價格又掉下,讓他覺得很不滿,畢竟在嘗過甜頭之後,又要回復到“不合理”的待遇,他當然會不滿。

還好東方尋彩就要有所小成,可以結束這個階段的修鍊,不然他可又要上山下海、挖礦尋寶,以免淪落為盜賊。

蒼華日帶着補給品往山裏頭走,心裏想着,要是東方尋彩若是完功就罷,要是她尚未完功,也要叫她暫且歇息,這種辛苦的日子他可受夠了。

蒼華日暗道:“早知道就將她送回綠海,在那裏至少有蒼眠月會幫忙打理日常瑣事,我就不必如此麻煩。”

走在路上嘀嘀咕咕抱怨着,蒼華日突然躍上樹梢,收納氣息,瞬間融入環境之中,好像也變成樹木的一部分。

“真是的,走到哪裏都不平靜。如果是一位美女遭到追殺,或許我還可以表現出英雄氣概,搞不好有機會像虹雲或雲彩那樣貫徹蒼家的不良傳統。”待在樹上的蒼華日口中念念有詞,同時注意下方的狀況。

很快的蒼華日就失望了。被追趕的並不是一位美女,而是一位男子。

被追趕的那位,武功很明顯比追兵高出許多,不過在人數的差距上,讓他不得不逃跑。

“我該不該插手?雖然管這種事,有違我們的作風,不過最近實在閑得發慌,整天就只能看着尋彩練功,不找有趣的事情來管管,實在會悶死人。”

當蒼華日正在考慮,該不該多管閑事的時候,那位被追趕的人突然進行反擊,讓蒼華日下了決心。

追兵是招烏人,他們騎着尋常的金烏,不時發出弓弩,而被追趕的人只靠着雙腿的速度,竟不輸給後方的追兵。

雙方武藝的差距在此就表現得非常明顯。不過人力總不比獸力,在善跑的金烏追趕下,那人內息快速消耗,若這樣追下去,累都給累死。

那人突然踏上一棵樹木,借力反彈,漂亮的翻到追兵後方。

他落地之後,迅速由懷中抽出飛刀,打出數道銀光!

頓時一陣混亂,招烏的人員並沒有傷亡,但是他們的坐騎卻遭殃。

那人不以穿着盔甲的人為目標,而針對金烏的鳥足下手。雖然他們的坐騎不是特別培育的金烏,但是這種動物的羽毛能給它們極大的天然保護,唯有露出十幾公分的鳥足,沒有羽毛的覆蓋正是此獸的弱點。

偷襲得手,傷了幾隻金烏,不過這只是讓追兵失去更替坐騎的機會。這些招烏人似乎相當重視此人,非要將他追補到手不可,不但派出金烏騎兵,而且還帶着雙倍的金烏,讓騎獸可以更替休息。

那人飛刀得手之後,又迅速向前沖,打出法印。風刃擊倒一位騎士,由他身旁飛掠而過。其他的騎士迅速策騎而追。

“你留下來照料受傷的金烏!不用追上來了!”領隊的騎士對跌下坐騎的騎士留下一句話,便繼續追去。

待在樹上的蒼華日神情不悅地喃喃念道:“法人,啐!真像老鼠,走到哪都會冒出一兩隻。我該不該暗中幫地主一點小忙呢?”

就在這時候樹木微震,這種震動極為輕微,就像風吹到樹上似的,不過是由地上傳來的。

感應到這股震動,蒼華日便冷笑道:“看來不用我多事,後方又來了另一批追兵…喔,那人是做了什麼事?

竟然讓招烏派出精銳的部隊來追趕…算了,反正不關我

的事,法天人少一個是一個,就讓地主好好的教訓那些臭老鼠。”

看着第二批追兵過來,蒼華日才悄悄地離開樹梢,原本要回到山中卻又突然返回。

“嘖,心情真不好,連到這種地方,也會見到討人厭的法人,我還是去買點酒來喝,好消消火氣。”

原本是為了消氣才回到城中買酒的蒼華日,在耽誤時間后,回到山中的落腳處時,心情卻變得更差了。

原以為不會再見到法天人,卻在山中又再度相見,還是那位被追趕的傢伙,只是身上多了不少傷口。追兵的數量並沒有增加多少,因為能追到東方尋彩藏身之所附近的招烏人不多,相對的能追到此地的都是好手。

讓蒼華日大動肝火的事情,並非在此與法人狹地相逢,而是那個人身旁多了一位助手。

“該死!不是對尋彩說過好幾次,要她不插手地上的糾紛,怎麼就是說不聽呢?更可惡的是她竟然還幫助討人厭的法人,真是氣死我了!”

由於到達此地,要通過高山澗谷,所以招烏的追兵不得不捨棄坐騎。金烏騎兵少了坐騎,戰力大幅降低,可是就人數而言,十比二的差距,讓東方尋彩依然處於劣勢,況且那位受她救助的人,已經無法發揮戰力。

被包圍的東方尋彩依然冷靜的說道:“各位,得饒人處且饒人,希望諸位就此打住,不要再為難這位朋友。”

招烏的騎士放聲大笑,似乎對東方尋彩的天真感到可笑。

“小白臉,你要是不想受傷,就乖乖退到一旁,別想強出頭。”一位看起來還滿正派的招烏騎士喊着。

“喂,跟他說這麼多幹嘛,聽這小子的口音,還有看他身上的服飾,也知道是法天來的傢伙,搞不好就是這傢伙的同夥。我最討厭這種看起來白白嫩嫩,只會靠一張臉騙吃騙喝的死書生,乾脆把他也帶回去好好拷問一番,搞不好他也是法天派來滲透的密探。”另一位滿臉橫肉的騎士,似乎對長相比他好看的人存有歧見。

東方尋彩見狀心中暗嘆,看來只有訴諸暴力才能了事。

由招烏騎兵的口氣聽來,他們是在緝捕間諜,絕無通融的空間。

“那就得罪了。”她抱拳示禮,說了一聲馬上出手。

“哈,真是不知死活…”

一名騎士因東方尋彩斯文的外表而感到好笑,對她認真的態度更感到可笑,哪知眼前之人身形一晃,就消失無蹤。

“砰!砰!”數聲之後,東方尋彩又回到原來的位置,保護着受傷的人。

“…啊…”那位騎士只覺得眼前一花,同伴就倒下一大半。

“可惡!包圍他,別讓他再度偷襲!”指揮官雖然驚訝,卻依然井然有序的下達命令。

招烏剩下的騎士這才反應過來,收起輕視之心,長劍平舉,指向這位危險人物。

“烏盧、杜起,牽制他,其他的掩護我!”指揮官再度下達命令。他見眼前的男子不似外表那樣,便下決心要

直接將間諜處決,雖然失去由間諜口中掏出情報的機會,至少杜絕情報被帶走的可能。

兩名騎士舉劍進攻,另外三位則針對勉強站立的男子。

騎士來勢洶洶,東方尋彩不敢怠慢,大砍刀由身後抽出往前方劈去,劃出一道火焰的障壁!烈焰逼人,讓兩位騎士無法靠近,在火焰的掩護之下,東方尋彩回身面對另外三位騎士。

只見她以刀施展閃現槍訣,雖然刀與槍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兵器,但是她掌握閃現槍法的意境改施刀招,同時施用深炎的武功心法添增大刀的焰氣,刀起刀落霸氣凌人,與她的氣質雖有所背離,但卻只添增她的英氣。

“混蛋!哪裏跑出來的硬手。”

東方尋彩以一敵五,閃現槍訣讓大砍刀有如一分為五,殺得招烏騎士哇哇大叫,無力寸進。

畏於火焰威力的招烏騎士,無法發揮圍擊之勢,若不是東方尋彩還忌顧傷患,不敢使用威力強大的招式,否則這幾位騎士早就被她撂倒。

“可惡!招烏萬歲!”指揮官大吼一聲,竟不理炙熱的火焰,直接往裏頭鑽去,打算拚死與間諜同歸於盡。

東方尋彩在打出火焰之後,就將注意力放到另外四位騎士身上,這位指揮官的捨身攻擊,讓東方尋彩大吃一驚。

情急之下,東方尋彩內息再提,大刀橫砍發出強大的火焰刀氣,將四位騎士逼退,另手翻掌使出東方家的獨門絕技,在招烏指揮官前方、間諜周身製造氣繭。

招烏的指揮官鋼劍遞出,卻警覺強大的力量讓他幾乎握不住寶劍,一股上升的氣流硬是將他的攻擊轉向。接着他的人也撞上這股力道,整個人被捲入其中,就這麼貼在間諜前方,狼狽的向上翻了幾圈,被氣流帶到間諜的正上方,才被拋出撞上山壁。

“啊!隊長…”

“怪…怪物!”

指揮官的慘敗,令招烏的騎士們士氣崩潰。

“我們快回去尋求支援!”一名騎士話說得好聽,實際上卻只是想要逃跑。不過他的話起帶頭作用,讓大部分的騎士紛紛掉頭逃跑。

“喂!你們這些膽小鬼,竟然棄任務於不顧,還拋下同伴,我招烏的騎士精神都被你們敗光…”

一名騎士還大聲斥責他的同伴,不過他的話完全沒有效用,除了努力逃跑,還是努力逃跑。而在這當下,東方尋彩往他前頭一站,刀上火光熠熠,照得他膽顫心驚。

“這…好漢不吃眼前虧,這筆帳招烏記下了!”丟下一句場面話,他也加入拋棄同伴與任務的行列。

等到招烏的騎士都逃跑之後,蒼華日才由隱密處跳出來。

他看着地上幾個昏迷不醒的人,就搖頭說道:“你真是會找麻煩,這個地方也不能待了。這幾個人等會就會醒來,我們先里離開吧。”

東方尋彩點頭,正要去攙扶那位受傷的法天間諜,卻又受到蒼華日的斥責。

“喂!你還幫他幹嘛?難道你想帶着麻煩四處跑嗎?

救了他就已經夠了,別再干涉與自己不相關的事情。”

東方尋彩卻不理會蒼華日的怒氣,依然過去幫助那位法天的間諜。

“你沒事吧?包兄弟?”

“…我還好…你…方才那是氣繭,你是…是東方家的人?”這位姓包的法天人認出東方尋彩的功夫。

她笑道:“幾年不見,包兄弟倒是健忘,你已經不認得東方家的尋彩?”

“喔?他是你的舊識?不過你別忘了,當初說好要拋下過往的一切,就算是認識的人,也不能給予特別的待遇。”蒼華日還是發著牢騒,不過語氣倒是和緩了不少。

雖然說要東方尋彩拋下過往的一切,但是人心哪能說割捨就割捨,他鄉巧遇故知,也難怪東方尋彩會出手就助。

這位故知聽到東方尋彩表明身分,卻變得非常激動,他生氣的推開東方尋彩的攙扶,同時罵道:“我包元智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幫忙!就算死在異鄉,也不用你多事!”

“喂,小夥子你這是被人救了性命之後,該有的態度嗎?”蒼華日念了一句,轉向東方尋彩又念道:“所以我就說法天人最無賴了,這種人救他幹嘛?不是自找罪受,你呀…”

本來還要大張其詞的蒼華日,見到東方尋彩臉上飄過一抹哀傷的色彩,心中不忍才停下。

包元智激動之下牽引傷口,加上失血過多,把人推開之後,走沒兩步人就無力倒下。

“包兄弟!你沒事吧!”東方尋彩急着過去抱住他。

“真是沒用,要拒絕別人的幫忙,就拒絕得徹底一點,就這麼倒下,不是非要別人救他嗎?”

“華日,請幫我一把!”

“好啦,好啦…嘖,法人…我竟然在救一個法人…真是不愉快。”口中不停抱怨着,蒼華日還是過去幫忙了。

包元智的傷勢並不算嚴重,只是在受傷后又不停奔跑,導致傷口流血不止而失血過多。他的傷只要好好休

養,多吃點營養補血的食物,很快就可以康復。縱然如此,東方尋彩依然顯得心事重重,她的臉上好像受到烏雲籠罩那樣。

由於不想增加麻煩,又不想製造無謂的殺業,蒼華日將傷患帶走,並在臨行之前點穴,刺激那些昏迷的招烏騎士,讓他們能迅速醒來,免遭野獸傷害。

將人帶到另一處之後,東方尋彩就顯得忐忑不安,她的神情像是肩上挑着重擔,壓得整個人喘不過氣來,神色除了擔心包元智的傷勢之外,又似有其他的負擔。

“喂,既然救這傢伙讓你難受,那把他的傷口處理一下,留點葯物,就將人丟在這裏算了,離開豈不愉快。”

蒼華日心情也很不好的提出這個建議。

“不,我想與他談談。”

“真的嗎?”

東方尋彩的樣子並不愉快,臉上的神色實在不像是歡快與包元智見面。她緩緩地吐了口氣才道:“是的,不論如何,我還是想與他聊聊。”

“算了,隨便你。先說好不論有什麼事,我都會置身事外,別妄想我會給這死小子任何人道之外的協助。”

“我明白。”

“那好,我這就將他弄醒。”

蒼華日並沒動手,似是嫌惡蟑螂地那樣站得遠遠的,只是放出真氣流入包元智體內,一部分化為真元氣,補充他流失的內息,另一部分則刺激他身體的自療機制,同時引動他的知覺讓人醒來。

“你沒事吧?包兄弟,真想不到會在這見到你,不過你怎麼會跟招烏的正規軍起衝突?”東方尋彩問道。

“哼!”包元智撇過頭不答話。

東方尋彩不放棄的繼續問道:“安郡近來的情況如何?東方家現在是誰在主事呢?”

“…”包元智依然不答話。

“…好吧,你身上有傷就好好休息,讓我幫你敷葯療傷,等你狀況好一點,有話再說。”東方尋彩溫和地承受包元智冷漠的對待,表情沒變。

正要由袋中取出傷葯的東方尋彩,卻被蒼華日推開。

“我來,你那一點粗淺的醫術不夠看,我希望早一點把惹人厭的傢伙甩開,你先去弄點營養的東西過來。”留下一句話,蒼華日就接下工作,並將她支開。

這位怨恨法人的蒼家子弟,粗里粗氣的走到傷患身旁,瞪了包元智一眼,便道:“是男人就不要喊痛。”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我一點都不想幫你,不過也不能讓你死在我的視線之內。哼!我啊,最喜歡做法人不喜歡的事情,所以非要你欠這份情不可。”

“你…啊…”

包元智正要反抗,哪知體內的氣息,竟然被強大外來力量給“綁架”無法控制,連帶身體也動彈不得。

此時蒼華日賊賊的笑着,粗魯的撕開他的衣服,然後嫌惡的看着他的傷勢。

“嘿,這倒好,看樣子這傷口可要好好清理清理,不然很可能遭到感染。可惜了我的二鍋頭,竟然要浪費在混蛋身上。”

蒼華日拿出買來的酒,先試飲一口點點頭,再露出可惜的神色后,就將這烈酒往包元智的傷口上倒。

包元智只覺得傷口好像被炭火灼燒一樣苦不堪言,若非蒼華日事先制住他的行動,他早就痛得又跳又叫。

在完成消毒的工作之後,蒼華日一面運氣活絡傷口處的細胞活性,又同時取出傷葯故意用力的上葯,再度刺激他的傷口。

他一面為人上葯,一面說道:“我啊,這輩子最討厭三件事,第一是閑閑無聊沒事幹的空發獃,第二討厭的就是卑鄙無恥、齷齪骯髒又下流的法人,就連粘粘軟軟又噁心的第三名蛞蝓,都排在法人的後面。”在為包元智包紮時,蒼華日又發表他對法人的看法。

“好了,真可惜,這樣就暫時死不了了。”

包元智倒也算條好漢,除了一開始痛得幾乎發暈外,在被蒼華日“折磨”的過程沒吭半聲,也不逃避。

蒼華日完成治療的工作后,東方尋彩也帶回一隻野雉。

“喔,這個好。我們吃肉,他也可以喝血補血。啊,可惡,連最後一滴酒也要貢獻出,真是可惜!”

一手接過野雉,蒼華日進行放血的工作,並將剩下的烈酒加入大碗與鮮血混合。

“你去喂他,這隻野味交給我處理,有什麼話就快說一說,請你儘快將他打理好,將這個討厭的麻煩甩開。”

東方尋彩倒了小杯新鮮的血酒,走到包元智身旁,將人扶起便要喂他,這位包元智脾氣倒也硬,身體能動之後就不願領情,杯子靠過來,他就將杯子打落翻了一地血紅。

“你何必跟自己過意不去…別忘了,你現在身負法天交付於你的責任,若只是因為個人的喜好私怨,讓你無法完成任務,豈不得不償失。”東方尋彩對他說之以理,然後又為重新為他盛了一杯。

這一次包元智才道:“我自己來,不用你多費心,我承擔不起,東方大小姐。”包元智以無禮的態度對待,但總算接受東方尋彩好心。

“包兄弟,你怎麼會跟招烏的軍隊起衝突?”

“無可奉告!”他硬氣的回答。

“…我知道了,那麼包小叔近來好嗎?離伯伯身體依然硬朗吧?”

“你還會關心家父嗎?小輩我可不敢領受,離大人目前還算硬朗,想不到你還會關心離大人啊?那麼怎麼不問問東方大人的近況呢?”

包元智的話讓東方尋彩臉上飄過一抹哀傷的神色,久久不能答話。

“怎麼?不敢回答嗎?連自己母親的葬禮都不參加的人,還假裝關心其他人?哼!我就不知道家中的老頭子還有離大人,怎麼會把你這種人當成寶。東方家現沒有了龍頭,就讓那群死傢伙把持着,你在外面逍遙自在很高興吧!”

“不!我…”

“我就是搞不懂,為什麼有人會對你抱着期待?一個丟下一切遠走他鄉,在這跟個男人廝混的人,我呸!”

“包兄弟…你並不了解,事情並非…”

“是的,我當然不了解,反正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你這位東方家的第一大小姐所想的事情,哪是我這下等人所能理解的!”包元智再一次用話語刺傷東方尋彩的心。

“暫停!”在烤野雉的蒼華日突然插入,目露凶光的說道:“小鬼,你未免太囂張了,這是對待救命恩人所該有的態度嗎?”

“你這個貪圖美色的傢伙,有什麼資格管別人的家務事!”包元智毫不客氣的吼回去。

“喔…這話有趣了。”

“華日先生,別…”見到蒼華日臉上浮出肉食性動物,準備要獵食那般的表情,讓東方尋彩緊張起來。

“放心,我還不至於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下手,況且這個還是半死不活的弱者。”

蒼華日先應了東方尋彩一句,才轉向包元智說道:“什麼叫家務事?家人之間的事情才算家務事,你有什麼資格自稱她的家人?

“會互相扶持的才是家人,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也能夠在關心與理解之下成為家人。而你?連血緣關係都沒有,還敢說跟她之間有家務事?”

“對!你說的沒錯,是我太笨,以為沒有血緣關係也能夠成為家人!是我太傻了,竟然會曾經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

“喔?還有這回事啊?”蒼華日意外的看着兩人。

東方尋彩道:“到現在我還是把你當成自己的兄長…”

“不必了!我擔當不起,你可是連東方家大小姐身分都能拋棄的人,像我這種位居家族末端的小人物,哪有資格跟與你攀親引戚!”

“你說的沒錯,像你這種沒用的小鬼,確實沒資格當尋彩的家人。”蒼華日半開玩笑的說著。

“混帳!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說三道四!”

蒼華日很得意的說:“你沒資格當她的家人,我卻有喔,光是這點我就贏過你了。在這裏所謂的外人,應該就是你這個沒用的法人。”

“你算哪根蔥!東方家有哪些人我一個個都很清楚,想要冒充也不先打聽看看…難道…喂!尋彩,你就算是自暴自棄,也不能找這種痞子啊!”包元智突然變得非常激動,半哭喊的叫道:“天啊!要是我家老頭知道你選這種人,他一定會昏倒的!喂!小彩,你的品味、你的目光上哪去了,這種心腸惡毒、嘴巴壞、長得又難看的爛人…不行!我不同意,我絕不同意!”

“喂!你想到哪去了!還有我是哪裏得罪你,要被你說成這樣,東方家那種陰險狡詐的法人我才不屑呢,告訴你本大爺叫蒼華日!”

“既然你對東方家沒意思,就遠離小彩!像你這種貪圖東方家好處,而接近小彩的人,我見多了,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在打什麼主意,告訴你…”

“不!包兄弟,你真的誤會了,他是我父親那邊的家人…”

“小彩她啊…啊!什麼?你父親那邊的人?小彩你…你真的找到了?”罵到一半聽到東方尋彩的說明,包元智嘴巴差點合不起來的看着蒼華日。

蒼華日很得意的宣佈:“沒錯,按照你們的說法,我應該是她的舅舅。”

東方尋彩指正道:“不對,是伯父才對。”

“咦,是伯父嗎?嘖,不都差不多嗎?”

聽到蒼華日的說法,包元智心底不禁起疑。他暗想,這傢伙是在開玩笑,還是故意的,這個人再怎麼看,也不比自己大上多少,居然敢自稱與已故的東方大人的夫婿是同輩,更糟糕的是小彩竟然還被他洗腦,認這人為伯父。

據說東方大人的丈夫比她小一點,可是兩人是學院的同班同學,就算年紀差再多,也不可能超過幾歲,除非東方大人因故而較晚入學,但是依據史料,東方大人並無晚入學。如果他比東方大人的夫婿年長,就有百餘歲…這怎麼可能。

“我明白了。小彩,既然你這麼厭惡東方家…那麼我也不強迫你了。回去之後,我會昧着良心告訴老頭子你很幸福,找到一個可靠的歸宿…老頭一定會很失望的,在他心中,只有你才是東方家真正的繼承人…我也明白這絕不可能…但是…但是…”

蒼華日同情的看着包元智道:“喂,尋彩,我看這傢伙真的傷很重,他是不是有被打到腦袋?”

“…”

包元智極度失望茫然的說道:“小彩她向來自抑,在外面受了什麼苦,都自己默默的承受下來,你這個可惡的傢伙,真是便宜你了,為什麼小彩會被你給騙了?可是…雖然不甘願,可是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否則我會發動離大人、我家老頭還有…反正會找一大堆人來跟你算帳。”

見包元智真的搞錯了,東方尋彩很努力的解釋道:“他真的是我父親那邊的家人,是我祖父的兄弟的長子。”

“喔,那他幾歲了?”

蒼華日很認真的計算了一下,想了一下便道:“嗯,以這邊的算法…是二千歲嗎?不對,至少該有三千歲才對…”

“天啊!小彩,你怎麼會找上這種人…就算…就算想找個人互相慰藉,也該找個正常人啊!是我們的錯,

不該給你太多壓力的,你不想造成東方家的分裂,也不想給我們添麻煩,選擇出走也許是很無奈的抉擇,可是還是晚了嗎?

“沒能回來見東方大人最後一眼,最傷心的人就是你了。如果早一點讓你離開,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在安郡之外,另闢一片天空,就不會這樣了…”

“這…”包元智的誤會,叫東方尋彩難以解釋,也令她哭笑不得。

知道包元智心中還是很關心自己…就像小時候一樣,還把她當成還沒長大的小女孩看待,讓東方尋彩相當欣慰,可是…眼前的狀況還真是麻煩。

於是東方尋彩決定另闢話題,先把這個不好解釋的事情擱在一旁,便問道:“包兄弟,你怎麼會來這裏?又怎麼會被招烏的騎士追殺?”

“我啊?當然是來進行任務。你可能不知道,法天已經對招烏用兵,不論是東方家還是包家或者是離家,都有不少年輕子弟加入新設的軍團參與戰事。我是受了離飛鴻、離前將的請託,過來進行敵後情報收集。因為竊取了

招烏的軍事地圖這重要的機密文件,才遭他們緝補…”

包元智心防鬆懈之後,什麼都說出來了。

“什麼!怎麼會?法天對招烏用兵!這太不智了!”

“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法天近來成立了新的軍團,全員配置法印,小小的招烏還不是我們的對手啦,只是為了贏得更漂亮,減少不必要的損失,多了解對方、掌握招烏的軍事資料是必要的。我們包家幾乎是全員出動,不但在招烏活動,蓮山、邦文全都有我們法天的人在工作…”

第三章血慟之日

包元智帶來的消息讓東方尋彩驚訝不已。

法天竟然主動破壞長年極力維持的和平,如果想要想為拓展領土,數年前與托羅王國的戰爭,就可以有效利用,那時除了對該國索取高額的賠償金外,並無其他的要求。

那筆賠償金也沒明確訂定償還方式,至今尚未復蘇的托羅王國,僅象徵性的每年付出一小筆金額,南郡至今未曾因而抗議。

然而時至今日,法天竟然搖身一變,化為侵略者,這中間的轉變不可謂之不大。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東方尋彩一直顯得心神不寧,她想知道自己的家族是站在何種立場?她關心過往的朋友會不會被捲入戰爭之中。

她知道以商貿為主業的東方家,必然會深受影響,依附東方家的包家已經全員出動,用他們的專長、也是前任家主包道聽傳承下來的絕技——包打聽,為法天出生入死。

影響已經開始,東方尋彩巧遇包元智救他一命,但是其他人呢?

她擔憂着,離我炎身為安郡武力最強家族的地下家主,必然會被捲入此事,這位對她照顧有加的百歲長者,竟然還得為家族的未來憂心操煩,東方家雖有許多人排斥她,但也有不少人關心她、照顧過她。

她又想到在南郡遇上的真誠朋友,他們正處於招烏帝國旁邊,戰事若有不利,南郡必然首當其衝。

為什麼會做出如此決議?東方尋彩無法理解,法天的立場向來是反戰的。

雖然擁有大陸南方最強大的軍事實力,可是這股力量是掌握在全民||各郡主議會手中,在各郡利害不一致的狀況下,怎能出兵對外征戰?

“小彩,你不會想回安郡吧?”

經過東方尋彩兩天來細心的照料,包元智的狀況已經非常穩定,雖然還不適合過分勞動避免傷口裂開,但是行動上已經無大礙。

“她要上哪都與你無關!”蒼華日代為回答。

“我又沒問你!”包元智怒眼相視,沒好氣的應回去。

“哼,你們這種無情的傢伙,把人逼出家門,再假意關心,未免太虛偽了。你啊,既然已經能走能跳,就快滾回去,別在這礙眼。”蒼華日也不客氣的說回去。

“你們別吵了,華日先生,包兄弟還不適合與人動武,就讓我們送他到安全的地方,在招烏的境內我無法放心,包兄弟,請你不要在意華日先生的話,蒼家與法天有點過節,所以讓他特別討厭法天,不過他的心腸不壞,請看在母親的分上,不要與家父的血親計較。”

“哼!”

兩人同時哼了一聲,不再相罵。

“安郡…”東方尋彩思念的呢喃着。

“喂,小彩,別忘了象原的話,你想成為跟蒼雲彩一樣,成為蒼家的一分子就該拋棄過往。我不建議你回安郡,在那裏你可不容易保持中立的心境。雖然你還不算天人,不過最好快點學會我們的行事風格與習慣,如果是百年後我絕不會阻止,可是現在就回安郡,對你心性的修行恐有不妥。”蒼華日抱持着反對意見。

包元智也第一回抱持與蒼華日類似的意見:“小彩,雖然你回去,離大人、我家老頭都會很高興,可是你好不容易才擺脫家族權位的紛爭,實在沒必要在這種混亂的時刻回去惹人爭議。你現在回去只會惹得一身腥,只會受傷。”

“謝謝你們的關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的。”東方尋彩微笑回答。

“喂,你要回去法天,可別期望我會給予任何助力,如果你要介入法天與他國的紛爭,那我連你的安全都會置之不管喔。”蒼華日以警告的意味提醒。

“小彩,你到底是上哪找到這種男人?實在太差勁了,以你的條件…”

“包兄弟,我與他真的不是那一回事,蒼華日真的是我父親的堂兄弟。”

“這種鬼話你真的要我相信嗎?”

“…算了。”東方尋彩已經無力解釋了,便道:“華日先生,我想就將包兄弟送到邊境附近,至於我們就不必踏入法天,你說的沒錯,我現在已經不再是法天的一分子,不該涉及法天的事務,我是該避免的。”

“真的嗎?”蒼華日的質疑不是沒有道理,東方尋彩一看就是在勉強自己。

“不必這麼麻煩。”包元智卻又說出一個讓兩人更加驚訝的消息,“如果之前收到的情報無誤,現在招烏的西境應該已經落入法天的控制之中了,扶南要塞應該成為法天進攻的跳板。”

“這怎麼可能?法天的部隊就算再強大,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拿下那個軍事重地,招烏的二十萬大軍怎可能會一下就讓扶南失守?”

蒼華日也道:“這就怪了,就算法天的部隊人人配置法印,也沒那麼強的戰力。是法天的指揮官用兵如神,還是招烏的將領太過愚昧?而且在這邊完全沒有相關的風聲,也就是說法天很快地進攻、打敗招烏,讓戰事吃緊的消息都來不及傳出,扶南這個軍事重地就已經失守?真想不到性格惡劣的法人竟然會這麼厲害。”

“這我不清楚,想來招烏的部隊也只是好看的,反正只要到招烏西部,我就能輕易地與法天派出的偵察部隊相遇,就算現在丟下我不管也無所謂,你沒必要為為我操勞,身為打探消息的專門人士,躲藏只是最基本的功夫。”

“我怎麼能不管你,不論如何,讓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隨便你,這趟任務完成後,我就會回安郡,你的近況我會選擇好的一面告知離大人的。我想在眾多令人紛擾事情中,總要有一件讓他老人家展笑顏。”

“謝謝你,包兄弟。”

包元智又恢復冷淡的說道:“謝我?不用了,我絕對不是為了你這位離棄家族的人,我純粹只是為了離大人他老人家而已,你可不要誤會,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原諒你自私的出走。”

東方尋彩依然欣慰地再次說道:“不論如何,還是謝謝你。”

時間拉回東方尋彩與包元智相遇的前三天,這正是離飛鴻所直接掌握的三六三團進入招烏帝國,清掃邊境守軍,離開伏牛山脈的日子。

對於軍團司令藍世玄的戰略方針,離飛鴻並不苟同,雖然他對自己所帶領的軍隊相當有信心,可是目前納入他直接掌控的部隊,只有三六三、三六四團與軍部的特戰大隊,單就戰鬥人員而言,還不足兩萬五千人,而且先行進

入招烏帝國的,僅有三六三團與軍部的直屬部隊,算一算勉強能號稱有一萬五千人。

以這樣的軍力,要掃除伏牛山區的招烏部隊並不困難,畢竟在丘陵地帶,原本就無法讓龐大的部隊發揮效用。而招烏的邊境守軍,也只是做做反抗的樣子,而他們的目的,與其說是要拖延敵人的進攻,不如說是要利用戰鬥的接觸了解對手,收集敵方的情報。

進入招烏帝國后,打了幾場預定中的戰鬥,拿下幾處邊防的小據點,也輕鬆的打贏幾場遭遇戰,這對基層人員具有相當程度的鼓舞作用,畢竟戰爭的一開始都很順利,沒有值得在意的傷亡,也更沒有艱苦的戰鬥,就表面而言,可謂勢如破竹。

但是身為軍部指揮官的離飛鴻,是不可能被這一點小小的勝利所蒙蔽。

這一點邊境的守軍,法天內任何一個戰鬥團來說,都能將他們輕鬆打敗,更別說這離飛鴻帶領的是全員配置法印的部隊。

打敗邊防部隊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問題在於軍隊開出伏牛山區、進入邊牛平原,就要準備面對扶南要塞的大軍。

那可是招烏配置在西境的二十萬大軍,就算新兵團擁有絕佳的戰力,要以二萬五千對上二十萬,勝利的希望依然渺茫。

況且三六四團並沒有要與先遣部隊會合,而是要留在伏牛山區掃蕩招烏的部隊,確保後方的安全,會做這種事通常是已確認前線已經穩定,或者被征服的地區反抗激烈,不得不如此。

伏牛山區的招烏守軍,會不會在背後騒擾還不知道,即將面對的大型會戰,也處於不利的局面,離飛鴻卻不能將所有的部隊投入即將面臨的會戰,就因為那是軍團司令的命令。

作戰計畫中,藍世玄指示離飛鴻只需在邊牛平原上擺好陣勢,等待敵方大軍的慌亂,就可以讓部隊突進,打一場漂亮的勝仗。

在指示中,還要求他要盡量減少敵人的數量,能讓敵軍多死一個、少逃一位,將來的敵人就少一個。

二十萬大軍當然不可能全數殲滅,但是當他們逃回去后,在招烏重新收編之後,也會是一股不小的戰力,招烏這個國家兵多員廣,能削減他們的戰力,就要儘力削減。

依照藍世玄的意思好像已經明確表示,這場真正的會戰會取得勝利,而且還會大勝,就當前的狀況來看,離飛鴻很難想像。

若是依行軍路線來看,藍世玄所帶領的三六二團將由寧靜森林進行突擊,很可能由在招烏的大軍準備與三六三團決戰時,由後方突襲,讓招烏的大軍陷入混亂,三六三團再趁機進攻,來個前後夾擊。

不過仔細研究的話,這種想法太過天真。二十萬大軍不是十萬或五萬,他們有充裕的兵力,就算後方被人偷襲,只要是指揮官夠冷靜,以藍世玄手中的萬餘人,根本無法發揮多大的作用。

招烏甚至僅需派出二、三萬人,去對付後方來襲的敵人,以剩下的十七萬大軍,將前方的敵人掃蕩乾淨之後,再回過頭把突襲的部隊解決。

況且招烏也許不會將二十萬大軍全部派出,若他們的情報搜集能力夠好的話,就能看出入侵部隊的規模,基於對法天的理解與小心謹慎的作風,派出十萬大軍也夠了。

若他們只派一半的部隊,在三六二團的突擊,與三六三團的攻擊下,也許能以相當的代價將這十萬大軍打敗,可是這麼一來,法天就得面對一座堅固的城塞,還有充足的守軍。

這還是理想狀態,招烏也能留下小股的部隊抵抗離飛鴻,然後將主力部隊掉頭,與扶南要塞派出的援軍包圍藍世玄的突擊部隊。

離飛鴻怎麼想都覺得不安,只是身為軍部司令,他不能將心中的擔憂表現在臉上。

只是他的首席幕僚長藍光華,卻與藍世玄一樣是信心十足。離飛鴻實在搞不懂藍世玄的信心來自何方,竟然還能讓同是藍家的人如此信賴。

並非他對手上的部隊沒有信心,只是全部配置法印的士兵,究竟能發揮多大的戰力,還是未知數,而這成軍僅兩年有餘的軍團,在打仗上只是菜鳥,就算單兵的戰鬥能力再高,初次參與大型會戰的新兵,又能將本身的力量發揮多少,這還個隱憂。

“司令大人,請移駕演兵室,團長、作戰官還有各大隊長都已經來到,請您主持作戰會議。”

“嗯。”離飛鴻應了一聲,便起身走向演兵室。

演兵室內所有的人員都已經到齊。

外表斯文的幕僚長藍光華,身後坐者勤務支援團團長還有情報、作戰、通訊、補給等幕僚。另一邊則是作戰部隊的指揮官,以三六三團團長東方勝為首,其下分為是一至四大隊的隊長雷耀、東方正、楊虎與洪虎,另外坐在三六三團團長旁邊的是特戰大隊的仙英,也是在場唯一的女性部隊首長。

除了軍部的人員之外,會議席上還坐着三位不具軍人身分的人員。這讓離飛鴻感到相當意外,雖然軍部與武議

團經常合作,可是在這種大型會戰上,少數的精銳好手並無法發揮多大的作用,就算是三名神武士也不例外。

丁汶、仙華還有常若奇,跑來這裏幹什麼?

絕非離飛鴻瞧不起神武士,只是即將展開的戰鬥舞台並非屬於武議士。

軍部司令就座之後,作戰會議開始,首先由情報官敘說當前的狀況。

基本的地理環境、人文資料、還有氣候預測,都已經事先告知諸位指揮官,所以他只報告偵騎部隊所探得的消息。

“…敵方部隊已經來到陣前七十里的地方,並且紮營。若無其他狀況,明天就會可能發起攻擊,由今晚實施夜襲的可能性不高…”

“等等,聽你說了這麼多,敵方究竟有多少人?這最重要的情報沒有估算出來嗎?”離飛鴻打斷情報官的話,有點不滿的問着。

他平靜的說道:“關於這一點,偵騎部隊還在加強查證,所以還不敢向司令大人報告。”

“還在查證!等你們弄清楚,戰都要打完了!”

“司令請檄,經過從寬判定的計算,招烏派出的部隊最多五萬,因為這個數量實在可疑,所以我要求偵騎部隊四處尋查,避免招烏藏有伏兵。”

“還藏什麼伏兵,除非他們躲在後面的伏牛山區,否則在平坦的草原里怎麼藏!”

離飛鴻故意用生氣的聲音說話,但心裏卻相當高興。

他覺得招烏實在過於自大,竟然只派出那一點人馬。

從寬認定不到五萬,也就是說實際上可能只有三萬多人。那麼就算藍世玄沒有由後方包抄,這場戰還是能打,相較雙方部隊的素質,這樣的人數戰力並不懸殊,離飛鴻因而有了信心。所有的部隊長明白情報官為何會質疑那個人數,那實在太小看法天的部隊了。

在指揮官信心十足的狀況下,他們擬定了幾個作戰方案,其中包括藍世玄帶兵突襲與孤軍奮戰,當然也把敵軍突然慌亂的情況也考慮進去,不過離飛鴻只把這個藍世玄指示的戰況預料當成備案在考慮。

作戰會議結束后,三位神武士與幕僚長藍光華,一同來到司令的休弦,拜會離飛鴻。

在會議上三人不曾發言,離飛鴻還在疑問他們是來幹什麼,現在謎底就要揭曉。

說了幾句場面話,藍光華就說明道:“他們三位就是受聯邦議會的請託,也是軍團司令的要求,即將造成敵軍慌亂騒動的人。”

“喔,你們打算怎麼做?不會是要在陣前,幫我們砍下敵人大將的頭顱,如果是這樣,我一定更有把握打一場漂亮的勝仗。”離飛鴻半開玩笑地說著,這種事當然不可能,就算神武士的武功再高,想要在千軍萬馬之中,取下敵將首級,恐怕也是力有未逮。

哪知常若奇確實信心十足的說:“差不多就是這樣。”

離飛鴻楞了楞,實在無法得知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話。只是另外兩位神武士表情相當不悅,好像對這次的行動非常不滿。

離飛鴻心想,不論武議團在打什麼主意,反正明日一切見真章。對神武士的幫助,他一點也不抱持着期待,他只想好好發揮手中的戰力,努力打贏當前的敵人。

邊牛平原上,兩軍排開,軍容狀盛。招烏的陣容,遠比法天這邊的來得厚實,陣面也寬廣許多。

這樣的軍容絕不可能是作戰會議中所描述的三、四萬人,從嚴認定也遠超過五萬這個數字。實際的情況則是招烏駐扶南軍傾巢而出,離飛鴻即將面對的是二十萬大軍。

當這位軍部司令親眼看到敵軍的陣容時,差點從巨蝓獸上摔下來。他先是痛罵那些無能的情報分析人員,竟然會將敵軍的數量錯估到這種地步。

如果是準備不夠充分的遭遇戰,那還情有可原,可是一進入招烏,就派出機動力極高的偵騎隊監控敵軍,在這平原上竟然還會看漏敵軍!

這哪是經由特別徵召下,集結法天內經驗豐富的偵騎人,所會犯下的錯誤!

如果事先知道招烏的人數,離飛鴻就不會排出雙翼陣這種陣形。

現在部隊分得太開,雖能讓所有的人員迅速投入戰場發揮戰力,也能變換陣形改為三面包圍,可是這都是建立在敵我軍力相近的情況下。現在法天要面臨的是陣勢過薄,陣面過寬,將會讓敵軍數量上的優勢可以充分發揮。

然震怒之餘,離飛鴻突然驚覺,錯估敵軍這種可笑的錯誤,不是軍部中唯一全非新兵的偵騎隊該會發生的,而幕僚人員亦是精選的傑出分子。唯一的可能就是情報官刻意誤導,讓離飛鴻接受這種陣形。

想着,又讓離飛鴻憶起幕僚長藍光華與藍世玄的關係,也許這一切都是軍團司令事先的計謀。

可是一萬五對二十萬?離飛鴻只能希望軍團司令真有高招能創造奇迹,否則這支好不容易才創立的部隊就要化為烏有。

另一方面在招烏陣營中,全軍指揮官也對法天的作為感到質疑。

“法天這次在做什麼?是另有目的,還是他們的指揮官過於狂妄自大?”這位指揮官作風較為謹慎,同時對法天的部隊,不論是士兵的戰力,還是將領的指揮能力,都有着非常高的評價。

不過這一次他不免懷疑,是不是正巧碰上法天裏唯一不成才的將領,或者過往恢弘的戰績只是虛幻的泡沫。

他原以為將大軍開出就能帶來嚇阻作用,招烏指揮官認為這次法天的軍事行動,是為了邊境談判而出。很可能是招烏放縱盜賊搶奪法天邊境的行為惹惱了他們,法天想要藉由軍事行動要求招烏正視他們的抗議。

不過這也很有可能是大規模的軍事活動的徵兆,不論是哪一個,招烏指揮官都不希望讓法天有機會拓展戰果。

如果是要用武力脅迫招烏走上談判桌,那麼便用大軍消滅所有入侵的部隊,讓他們沒有談判的籌碼。若這是大軍的先鋒,就用絕對優勢的兵力將之掃盡,不讓他們在招烏的領土內建立任何橋頭堡。

依照招烏指揮官的預料,法天不是就此退回山丘地帶,利用地形頑據抵抗,再不然就是排出防備的陣形,等

待後續的援軍,但是法天目前排出的陣形,卻顯現出正面對決的打算。

這種不智的作法,反而令小心謹慎的指揮官猶豫不決。

“大人,各部將軍已漸漸按捺不住,他們紛紛請求出戰,就等您一聲令下。”招烏的作戰參謀表達了部隊將領的期望。

指揮官也知道,現在是將那區區不到二萬的法天人轟出招烏的大好時機,可是他心中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以法天的軍事素養,怎麼可能會排出那麼愚蠢的陣形?難道他們真的以為光靠那一點兵力,就能與招烏的大軍對決?難道法天的指揮官真的以為,法天的士兵真的個個都能以一敵十!

不論如何,情況不容許他繼續猜測敵軍的想法,現在雙方陣形都已擺好,要用突襲或者另派伏兵都已經不可能,唯一能做的只有大軍進攻,在戰場上分出勝敗。

“大人,請您讓我的騎兵先行出陣,讓我的金烏鐵騎將敵軍分割,必能造成對方的混亂,讓我們打個漂亮的勝仗。”

“大人,請讓右翼開始向前,趁法天狗尚未準備逃命前,先阻斷他們的後路。”

“大人,這時讓長矛兵配合弓箭,最能發揮效果,末將定能打亂敵軍的陣形,請您下令讓末將有打頭陣的機會。”

許多將領都來到指揮官的營帳請求出戰,他們看到法天的部隊人數不足,各個都覺得勝券在握,每位心裏想的都是如何利用機會,成功建立軍功。

指揮官明白繼續按兵不動,只會引起部下的反抗,並且消弱部隊的士氣。不論法天人有什麼打算,這支部隊如同囊中之物,或者這支部隊只是在故作玄虛,若是如此,還是儘早消滅返回要塞。

“各位,我明白了,把傳令兵叫過來,我這就下達指示。我會給諸位表現的機會,也請各位發揚我招烏武勇之

精神,讓那些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法天人,知道他們所犯下的愚蠢錯誤。”

“是的!我們會用他們的血告訴法天,招烏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很好,那麼…咦?這是…”

就當指揮官準備要下達指示時,一顆光球由營帳外飄入,緩緩前進,無視眾人的注目禮,飄過招烏諸位將軍眼前。

“這是什麼東西?”

一位將領伸手去抓那個光球,豈知一碰到,就像摸到炸彈一般。

“轟!”的一聲,突發的氣流炸傷手掌!

“可惡!”

另一名將領見狀,抽出腰刀,便拋出射向光球。

“小心,別亂來!”指揮官大聲警告,卻為時已晚。

刀射中光球,這光球彷彿受到刺激一般,光芒大作!

數道激烈的真氣由光球中竄出,打中地面,地面焦黑穿孔,打中人體,肢體破裂!

一道又一道越是激烈、危險,非比尋常。

“該死!這是什麼!”指揮官大罵著。

當他由躲藏的大桌后探出頭時,正好瞧見光球爆開,他頓時眼瞎,雙眼如火灼燒,然後全身被強大的力量給吞噬,皮膚好像被燒掉了,痛苦只有一瞬間,知覺就被吞噬,身體則被消滅!

招烏的陣營強光大作,有如放了一個巨大煙火。

強烈的震波與氣流在大軍中央造成劇烈的混亂,他們的指揮體系在瞬間被消滅,連帶陪葬的有數百人,被爆炸捲入的有數千人。地面留下深數影,直徑百影的圓坑,坑內的一切化為烏有,包括招烏的指揮官。

這個大爆炸如同法天進攻的訊號彈,在招烏大軍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另一個災難同時開始——兇猛的法天部隊,對他們展開攻擊。

邊牛平原的會戰,是一場改變歷史流向的重要戰役,那一天是令法天舉國歡騰的日子,卻也是叫招烏帝國陷入危機的日子。

扶南守軍二十萬大軍,對上法天聯邦第四十七軍團、四七三軍旗下三六三團為主力的一萬五千人,卻落得慘敗的下場。

大軍崩潰,全軍指揮官戰死,主要的將領也死去五名,死亡人數高達五萬,更有相同的人數成為盜賊匪寇。

招烏帝國敗得糊裏糊塗,連告知他們失敗的因素,都無法清晰地傳回帝國。

那是一場不該失敗的戰役,但是招烏帝國卻慘敗。

邊牛會戰讓法天聯邦的新軍團威名遠播,並在大陸植下恐怖的種子。

這一天是招烏帝國痛失大軍的哀痛之日,對法天而言,卻是鼓舞全國士氣,讓原本還在觀望的人,轉為支持對外侵略的契機。

會戰初起,招烏帝國的士兵個個信心十足,他們準備要讓法天那些可恨又愚蠢的入侵者,來得了、回不去,哪裏知道,突來的大爆炸讓他們陷入震驚,緊接而來的是法天部隊強力攻擊。

雖然就人數上來看,法天是居於劣勢,但是在戰鬥的一開始,指揮官離飛鴻就將所有的兵力全部投入,沒有所謂的預備隊,似乎要將一切賭在第一擊之中。

法天的陣勢雖然薄,但是每位戰士都武藝高強,他們就像無數把銳利的長矛,正面刺入招烏帝國的大軍。

遇到攻擊,士兵們很自然地拿起刀劍進行反擊,但是法天的戰士個個如猛虎下山,銳不可擋。原本招烏帝國應該能夠面對這種狀況,但是在法天人衝鋒時,他們沒馬上射出箭矢,各個部隊也是各自作戰,在協調不佳、指揮不當的情況下,戰線立即潰散。

若是指揮官還健在的話,人數上的優勢,可以馬上調度後方的部隊,將戰線的缺口補上,問題是在開打之前,他們的指揮官連同部分的將領全部喪生,失去指揮中樞,招烏大軍就像龐大卻沒有腦袋的巨人,左手被打,右手不知道要去幫忙,就讓左手不停失血。

而且在受到大爆炸的震撼之後,招烏的士兵心中的驚駭沒有消失,又遭到威武善戰的法天部隊的強力攻擊。

在戰況不利的情況下,謠言又起,不知由哪傳出來的消息,快速的遍佈全軍。

“指揮官戰死了!”

“大將軍已經被法天人宰了!”

“前線已經完蛋了!”

種種謠言讓軍心渙散,各級軍官徒勞無功的想要阻止謠言的散佈,但是連自己都相信的謠言怎麼說服部下不去相信?

況且那也不算謠言,開打以來,指揮部就不曾下達過指示,除了指揮官已經陣亡、指揮部被攻陷外,還有什麼可能?

而前線已經完蛋的消息,很快就由謠言轉變為事實,雖然那些謠言也加快戰線的崩潰,可是這些謠言真的幫了法天大忙。

因為招烏帝國的兵力畢竟佔有優勢,即使失去指揮系統,只要各個部隊能各自為政,繼續抵抗的話,法天也要付出相對的代價,才能打敗招烏大軍。

但是在謠言的作用下,後方的十萬大軍根本沒有加入戰鬥,在尚未發揮戰力之前,就選擇撤退。

見到後方的部隊開始撤離,還在作戰中的士兵,自然覺得遭到背叛,更是無心戰鬥,於是在短短的半小時內,招烏的大軍全面崩潰,變成逃跑中的大軍。

若是知道整個戰局的情況,招烏人一定會氣得嘔血,因為二十萬大軍被萬餘人追着打,就像是一隻大貓被小老鼠追殺。

可是在人心惶惶的情況下,誰也不知道真實的情況,招烏人只知道可怕的法天部隊,竟然迅速地殺死他們的指揮官,還進行全面的攻擊。

還有法天人似乎研發出一種可怕的武器,可以造成恐怖的大爆炸,可以在瞬間消滅數百人,讓數千人受到傷害。

招烏人以全速逃回扶南要塞,希望藉著堅固高聳的城牆,來抵抗恐怖的法天人,哪知道當他們來到城下的大門時,不但沒有開啟,而且要塞竟然以箭雨來迎接他們。

當招烏人好不容易在箭雨之中來到城下才發現,城頭上的士兵竟然是法天人!

這時招烏殘存的將領勾勒出法天的作戰圖略||他們一面派出精銳的部隊,由正面挑戰,同時又派出另一支大軍繞到後方,當扶南要塞的部隊傾巢而出,變為空城之後,乘機佔領。

但是法天人是怎麼找到他們的後方?繞過二十萬大軍?招烏的將領想起了寧靜森林,是招烏的指揮官太過大意,竟然忘了那片森林,但是那條路不適合大軍行走,然而由城塞攻擊的規模來看,裏頭至少有一、兩萬人。

法天到底是用什麼方法,讓這種規模的部隊,無聲無息的穿過森林?

招烏的將領沒有思考這些問題的餘裕。

扶南要塞已經被攻陷,他們只好繼續逃亡。失去容身與補給的據點,招烏人只好放棄扶南要塞以東的領土。

在離飛鴻追殺至扶南要塞后,軍團司令立即下令,要離飛鴻駐守,讓部隊休息。

然後他帶着原本攻下要塞的部隊,繼續獵殺招烏的殘軍。

他不能讓招烏人冷靜下來想要反抗,雖然打贏了,可是所謂的殘軍敗將,也還有超過十萬之譜,這樣的部隊若是交到優秀的將領手上,還能與法天繼續作戰,逃回去之後,讓招烏帝國重新收編,也是不小的戰力。

他沒打算將招烏部隊全部殺盡,但是要將恐懼深植在他們腦中。一但這些人重新加入招烏帝國的大軍之中,將成為法天聯邦的最佳宣傳,他們的恐懼也會影響到其他的部隊,當然要徹底的削減招烏帝國的戰力,才是藍世玄最大的目標。

在招烏帝國的大軍開始逃亡時,有一位穿着基層軍官服裝的人,以遠超過金烏奔跑的速度逃出部隊。

如果有人留意他的話,就會發現這個傢伙在部隊裏,大聲的散播各式各樣戰敗的消息。

第一位喊出指揮官已經被殺的人就是他,穿梭在各個部隊,將戰況不利的消息,傳至大軍各個分隊的人也是他。

當然只要謠言一有開頭,就會以驚人的速度傳開。

這個不像是基層軍官的人,在脫離部隊之後,用粗魯的方式,扯下頭上的盔甲,並且迅速脫掉身上的軍服。他跑到戰場的南方,與另外兩位同伴會合。

“幹得不錯,他果然有偽裝的天分。”

“你現在才知道,他這個人平常就有在做這方面的練習,沒事就喜歡假扮成一位樸實的采菇人。”

消遣他的人正是法天武議團的兩位神武士,而這位混入招烏大軍的就是堂堂的神武士||丁汶。

回到同伴身邊的丁汶道:“我並不喜歡這種工作。”

仙華很難得的附和他的意見,不過兩人所抱持的態度,果然在本質上有着不同,“我也不喜歡這段時間以來的工作,殺人還是要親自動手,才能感受到那種血淋淋、粘膩膩的快感,更別提被人當成真氣的供應機器。”

常若奇這時身後飄着三顆法珠,他像是得了便宜又賣乖的說道:“哪的話,你們可是立了大功,今日的戰果,全靠兩位的幫助,才能如此輝煌。”

丁汶表情不滿的說:“是啊,整個武議團會因而感到高興的,只有你跟百印那個臭老頭。”

仙華不悅的說:“沒錯,一個出這種爛主意,一個因為煉得一顆實用的法珠。那麼還有一顆法珠,藍大人打算要在哪裏放煙火?”

“別這麼說,沒有你們的協助,我也不可能煉出法珠,更也不會有今日的戰績,難道你們希望用法天人的血肉,來換取今天的勝利嗎?”

丁汶不滿的說道:“…即使如此,我還是覺得很不爽。”

第四章老友相會

依照長青回顏原本的說法,在她回到南郡的當天,就要帶季行雲去見雷震,不過當她執行這項承諾時,卻已是數天之後。

原因無他,就只是這位武議團的前大姊頭武癮又犯,她拉着季行雲進行切磋,不知不覺中就過了一下午。

武議團晚上又在周家設宴,為她與季行雲洗塵,接着又是加強磨練現任武議士、技研士的武藝,而季行雲則充當她的助手與示範者。

這接連幾天的武術訓練,過得愉快而充實,讓季行雲在一時之間,也忘了要去見雷震。而且這幾天與長青回顏對招正好磨練他的武功招式,並且讓身體重新習慣戰鬥。

長青回顏六年多來的修鍊,讓她的武藝進展至另一個層次,雖然內息的成長已追不上季行雲,可是在攻擊技巧上,卻遠勝季行雲。

這些年來,長青回顏不停磨練武藝,拜訪(挑戰)各地武術高手與名家,專註於武功的進展。季行雲則不然,在太宇的五年,所注重的是心性的修鍊、深幽的探索,與外在的協調,這些都是助於內息的增長,與自我真氣的了解,還有針對自然的調合。

兩人在戰鬥上、能力上的成長自然有差距,不過季行雲歷經神武士的死戰、肉體的再生重建,修鍊起武藝,在實戰上的運用,可謂一日千里,沒幾天就把長青回顏幾年修行所得的精華盡數吸收,讓長青回顏大是感慨。

這日清晨長青回顏在演武廳與季行雲相會後就道:“走!今天我們去找雷震。”

“…”季行雲先是一楞,然後欣喜地道:“好的。”

三人便往議會走去。

路上季行雲問道:“青武昌,你已經向雷大哥約好了嗎?延了這幾天,雷大哥終於空出時間啦。”

“不!”青武昌否定的說道:“這幾天我不是在忙這些事。”

“咦?那麼…”

“我忙的是一些私事。”

季行雲又問:“那是雷義幫忙約的嗎?”

長青回顏道:“沒這回事,他也忙翻了,聽說咱們法天在招烏打了場漂亮的勝戰,支持戰爭的呼聲好像因而高漲,為了貫徹不直接參与戰爭的政策,雷家好像全力動員,為了這方面的事情,雷義那個小鬼頭好像也忙翻了。”

“…那是大姊您去送上拜帖、約時間的嗎?”

長青回顏哈哈大笑,然後用一副輕鬆的態度說:“這怎麼可能?這幾天光是磨練那些不成才的後進,時間都不夠了,哪有空走那一趟。況且這幾天我們不是都在一起磨練切磋,你是哪隻眼睛看到我走出武議團了?”

“這…”季行雲因而接不下話。

一般而言,人會隨着年齡的增長,漸漸明白所謂的人情世故,在社會化的同時,也會學習社會的規範與禮節,不過這些對長青回顏都不適用,她依然我行我素,甚至情況變得比離開南郡之前更加嚴重。

長青回顏用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繼續說道:“去拜訪老朋友就是給他驚喜,如果事先通知,那麼驚喜的成分不就消失了?我很期待雷震看到我們時的表情,一次會見兩名久未謀面的朋友,將會有雙倍的驚喜。”

“是這樣的嗎?”

事情的問題並不在於此,而是以雷震目前的身分,沒有層層的通報,是想見就能見的了嗎?如果長青回顏還是武議團的中隊長,要進入議會大樓的要員辦公室,當然不成問題,可是她現在是一介平民,守衛會放行嗎?

季行雲的不安顯露在臉上,這時耳邊傳來青武昌傳音:“小雲你就別擔心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想辦法就行了。現在跟她說什麼都沒用,我們能做的,只有儘力別讓她跟守衛起衝突。”

青武昌的說話態度,好像很習慣處理這種事情,這讓季行雲不禁想着,長青回顏會變得如此“率性”,也許要怪罪這位非常會幫她處理事情的“專門人員。”

“…好像只能這樣了…”季行雲莫可奈何的傳音回去。

“喂!你們在我背後偷偷摸摸說些什麼?有話就說清楚,別在我後面嚼舌根,還有小雲你這是什麼表情?要去見老朋友應該更高興才對,用這種陰沉的臉來見雷震,未免太失禮了。”

季行雲只好擠出一抹苦笑,同時默默的祈禱,希望此行不會給雷震帶來麻煩…

到了議會大樓,長青回顏毫不遲疑,就往門口走去,那麼自然,那麼的理所當然,好像是要回到自己家那樣。

帶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季行雲硬着頭皮跟上去。

當他們就要踏入門口的那一刻,門口的兩個衛兵將長戟放下,交會成“叉”字形擋住去路。

“站住!”衛兵大聲斥責。

“奇怪?我以前進來怎麼從來沒人攔過?”長青回顏疑惑地說著。

季行雲與青武昌很想告訴她:“那是因為,你以前身上穿的是武議團中隊長才能穿的衣服。”

“你們要幹什麼?議事廳現在是閑人勿進。有什麼事先到旁邊的接待室說明來意,辦理登記后,再由專人帶入。”

“怎麼這麼麻煩?我記得以前一般的民眾也可以自由進出。”長青回顏發起牢騒。

“那是以前,現在是非常時期,不一樣!”一名衛兵捺着性子解說。

“喂!跟這些鄉下來的土包子說這麼多幹嘛?”另一個衛兵則不耐煩的說道:“你們趕緊離開,再不走就把你們抓起來,送交警司處理!”

“喔…要抓我啊?這可有趣了。”

發現長青回顏眼中放出危險的光芒,青武昌馬上好言說道:“是這樣的,我們才剛由外地回來,特來拜訪雷主簿,不如請這位大哥代為通報,就說是…”

“少啰嗦!想進去就到旁邊的接待室登記,拿到通行證我們就放行,我管你們是誰1

衛兵說完話,就輕輕的揮動長戟要趕人。

這個動作並沒有傷人的打算,不過看到兵器的尖刃往青武昌身上移動,長青回顏迅速往前一踏,一手握住戟柄。

“喂,你想幹什麼!”

另一個衛兵大喝一聲,就掄起長戟往長青回顏刺去。

衛兵這點微末的功夫,哪能對長青回顏起什麼作用,她手略惟力,就用手中的長戟架住刺來的武器,然後真氣發出,透過長戟流向兩位衛兵,盡忠職守的衛兵同時虎口發麻,再也握不住武器,胸口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那樣難受,連連向後退了幾步。

長青回顏笑道:“你們終於理解,願意讓開放行啦!

走吧。”回頭招呼兩位同伴,長青回顏大方的踏入大樓。

季行雲只覺得這跟硬闖沒什麼兩樣,這樣做不會出問題嗎?當他用質問的眼神望向青武昌,這位一直跟在長青回顏身旁的人,只是聳聳肩,莫可奈何的跟了上去。

三人才踏入大廳,警鐘跟着響起。

腳步聲跟着逼近,看來硬闖果然是錯誤的選擇,只是長青回顏的臉上卻依然充滿着笑容,讓人覺得,她彷彿對即將面臨的事情感到非常興奮。

一個區隊的士兵迅速將三人包圍。

長青回顏故意輕鬆漫步,好像故意在等着部隊的包圍。

季行雲緊張地看着毫不在乎的長青回顏,心裏想着她絕對是故意的,又將焦慮的心情傳給青武昌,卻又發現他好像已經很習慣這種狀況,只聽到他傳音提醒道:“等會別出重手喔。”

“真令人高興,舊地重遊受到如此禮遇與熱烈的歡迎,其實你們不用這樣的,我知道路可以自己走,用不着你們特別跑過來接待。”

長青回顏那番不把人看在眼裏的話,激怒了這些士兵。

“圍起來!襲之陣。式之七…”領隊的兵長迅速下令。

長青回顏笑笑看着眾人,真氣卻暗中發出。

數道凝緊的真氣,像是無形的棍棒敲擊着士兵的小腿,命中腳脛,幾位士兵痛得蹲下。

又有幾道真氣,化為細針,刺入士兵的大腿、屁股,讓士兵痛得跳起來,整個陣形在瞬間潰壞。

“這…”兵長大吃一警,立即罵道:“你們在幹什麼!這還算是我法天的光榮,精英中的精英嗎?還不給我…呃!”

“別生氣嘛,這隻不過是基礎訓練不夠,要氣就該氣你自己沒把部下訓練好啊。”長青回顏突然跑到兵長面前向他說教。

“混帳!”

兵長怒罵一聲,即刻運起新式的法印。鋼體,化掌為槍,朝着長青回顏的咽喉刺去。

鋼體讓兵長的身體變得跟石頭一樣硬,可是長青回顏卻以手掌抵住兵長的指尖,然後笑咪咪地扣住對方的手指,兵長想抽手,卻發現怎麼也動不了。

“放開我!”兵長氣憤地大喊,同時揮拳。

長青回顏見狀手沒放開,另一手后發先至,一拳打在兵長腹部,強大的力道讓他的身體彎曲,並向後彈去,可是手被抓住,整個人又被硬生生拉住。

在長青回顏的攻擊之下,鋼體毫無作用,法印在體外形成的堅固保護殼依然存在,可是勁道卻像雨水滲入茅草屋之中,由縫細中流入兵長體內,令他苦不堪言,相較之下,因為身體與手臂拉扯造成的脫臼,就不算什麼了。

區隊長被打倒,士兵們蜂擁而上,頓時變成一場混戰。

騒動的聲音引來另一區隊的士兵,不過長青回顏三人已經混在士兵當中,另一區隊新兵團的士兵無法發揮陣形。

另一位兵長想要穩住局面,可惜已經加入混戰士兵們,並沒有隨機應變,改為聽從另一位長官的命令,而另一位兵長也沒想過要制止那些加入混戰的士兵,或是將他們納入自己的指揮,重新擺好陣形。

不過一大堆能使用法印。鋼體的人打起爛戰,可為這神聖的議事廳帶來一場災難,這些士兵仗着法印帶來的堅

硬軀體,橫衝直撞、狂攻猛打的結果是互相撞擊,還有不停破壞大廳內的擺設。

士兵雖多,不過並沒有發揮有組織的攻擊,長青回顏三人穿梭其中,遊刃有餘。

眼見狀況轉變至此,季行雲不免擔憂,這下子可又成為罪犯,上回被主議會通緝是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這一次可就成為貨真價實的罪犯了。

“青武昌,這可怎麼辦?”季行雲擔憂的傳音詢問。

“哎呀呀,沒辦法,又要大鬧一場,記得出手別太重,別把人真的打傷就好了。”青武昌回話的同時,閃過一位士兵的攻擊,同時又往士兵的後頸攻擊過去,那位士兵也跌個狗吃屎,再也沒有爬起來。

聽到這樣這樣的回話,還有青昌武的動作,好似很習慣這樣混亂的場面,看他的態度根本就是歷經多次類似的場景,季行雲真是懷疑,他們兩人在大陸各地都這樣胡搞亂扯,怎麼還能活着回來?

不過接連不斷的攻擊,不停的閃避,讓他漸感厭煩,又見一位士兵兇惡的對他揮拳,於是自然反應手向上架擋、掄拳、折臂,順勢一拗,將那名士兵的手臂折斷。

“啊!糟糕!”等他反應過來,才想到自己下手太重。這些士兵雖然有法印。鋼體護身,本身的功力卻不怎麼樣,如果用強大的真氣進行打擊,恐怕一掌下去沒死也剩半條命,用這種關節技就無關身體的堅硬與否。

當然季行雲有心的話,還是有其他的辦法,可是他已經發現,有數名主議士出現在二樓的空廊上觀看,他不想顯現深奧的功夫,以免引起那些主議士的側目。

要知道大半的主議士都是武功高手,有的是由鋒將、準將退役,有的是各家族的優秀人才,其中也不乏拿武議團當跳板的高手。

季行雲可不希望因為顯露出高明的功夫,而讓人認出他是前武議團小隊長。

不過那些人只顧着看,也不下來阻止,讓季行雲心中暗暗翻,這些人肯定不是長青回顏的對手,但是至少不

像這些士兵那樣的不禁打,況且這裏頭的人,多半是任職超過一屆的主議士,怎麼可能不認得長青回顏?

只要有其中一個人站出來說話,紛爭便當場可以結束。

混亂當中,一位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人群之中,長青家的另一位傑出女士,長青回夜跳入戰團。

她原本想要喝阻眾人,但是已經打得正起勁的士兵們,哪聽得進去“外人”的話?

無奈之下,長青回夜躍至空中,真氣放出,柔和不傷人的強大氣勁打下,渾厚的真氣將士兵們逼開,暫時中止戰鬥。

“這是怎麼回事?大姊你…咦!啊!”

話說沒幾個字,長青回顏舉拳就打!

“大姊…”

長青回顏不給這位族妹說話的機會,快拳連攻才緩和下來的場面,馬上又變回原貌。

“真是遜斃了!這是哪門子的爛看門狗?只要三個人就可以把這裏鬧得天翻地覆,這些沒用的傢伙,怎麼保護

全南郡人民託付重責的議士?”長青回顏一面打,一面叫囂着。

長青回夜一開始還在退讓,可是她的武功原本就在長青回顏之下,讓個兩招馬上就險象環生,迫使她不得不使出全力。

哪知長青回顏因為她全力反擊,而更加興奮,內息再提兩成,掌氣拳風逼得諸位士兵遠遠的退讓。

就在兩人打得難分難解之時,大隊人馬又由門外沖入,這次來的不是新兵團的成員,而是南郡的部隊。

指揮的將領是長青回廉,緊急之中,他只帶了一個區隊的人馬,可是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一來就將原本與季行雲、青武昌混戰的士兵沖開,然後各個舉着長兵器將兩人包圍。

長青回廉並沒有對這些士兵下達任何指示,只是由帶隊的兵長自行判斷臨機反應。

南郡的部隊出現,馬上就將狀況控制住,而身懷法印的士兵心有不甘,想繼續攻擊季行雲他們卻被攔下。這士

兵甚至想要攻擊攔截他的南郡士兵,不過距離那人最近的士兵,馬上協同旁邊的兩位同袍將人制服。

其他的士兵見到同伴被押下,馬上叫囂着就要打人。

南郡的帶隊兵長馬上罵道:“陣前攻擊同僚,視為叛國,你們全給我退下,這裏由我指揮。”

“可惡,你算哪根蔥?敢命令我們!”

這位兵長馬上下令:“把他也給我拿下!於陣前不聽指揮,併當眾侮辱上官,可視情況,立即處斬!”

南郡士兵與新兵團的士兵紛爭未止,另一邊的打鬥,卻因為一句話而終止。

“喂!你在搞什麼玩意?一回來就弄得天翻地覆!”

只見長青回廉氣呼呼的叫罵:“我聽到議會大廳遭襲,馬上叫機動隊過來,結果竟是你這個野丫頭。”

罵聲過後,長青回顏與長青回夜兩人分開。

然後長青回顏做鬼臉笑道:“好久不見了,廉哥,你還是一樣硬朗,真叫人高興。”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否則我會很不高興,而且這份心情也會傳染給無非大人!”

聽到長青無非的大名,長青回顏馬上泄了氣。

“哈…這點小事,你沒必要讓他老人家操煩吧?”

當長青回顏還在打哈哈的時候,新兵團的兵長,扶起那一位被長青回顏打倒的兵長,在同僚的相扶之下,他大聲叫道:“你們在幹嘛!還不快動手!”

這句話可讓這些因為南郡兵長的話,而猶豫遲疑的士兵,重新取回戰鬥的慾望。

“住手!還打什麼打!”長青回廉叫罵一聲,身形一閃,就來到兩位兵長前面。他毫不客氣雙拳出擊,兩位兵長的護身法印毫無作用,就這麼被打得趴下。

士兵見狀,改變目標,就要針對長青回廉攻擊。

“你們這些人是沒長眼睛嗎?想全部送軍法嗎?竟然想揮拳向我!是沒瞧見這鋒將的肩章嗎?”

這下子新兵團的士兵可尷尬了。

原本在執行抓拿硬闖議會廳的人,人沒捉到不但被痛毆一頓,現在還要被冠上反抗上官的大罪。

就在此時樓上出現“啪【【”的掌聲。

雷震在這時候站出來,他發出沉穩有力的聲音。

“各位辛苦了!演習到此結束。”

“演習?什麼演習?”士兵們發出疑問的聲音。

雷震在二樓的空廊上翻下來,對長青回廉解釋道:“是這樣的,因為在藍世玄、藍翼將的美意之下,將議會的安全交由新兵團來打理。不過議會的警戒工作,向來是由預備團來負責,有少數的議士質疑新兵團的能力,所以在下特別安排這次的演習。”

雷震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新兵團的那些鼻青臉腫的士兵,還有兩位最凄慘的兵長后,才又繼續說道:“藍翼將派來的安全人員真是可靠,將入侵者拖住,直到長青鋒將前來支援,都沒讓入侵者逾越雷池一步,不過我沒想到前來支援的,竟然是長青鋒將。勞動你派人前來,還真是不好意思。”

雷震的話讓新兵團的臉上無光。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的表現實在很難叫人信服,這樣的士兵能保護議會的安全?別說被人打着玩,就連最基本的紀律與團隊合作都沒表現出來。

再說支援,新兵團一共派了一個中隊在“保護”議會,可是前來支援的竟然是距離議會更遠的駐南郡特戰大隊的機動小隊。

“…原來如此,是我多事了。”長青回廉故意這樣說。

“不,怎麼會,要真的出事,是不分何方的部隊,能保護議會便已足夠。”

雷震接着對兩位兵長說道:“那麼也請兩位在明天下午,將今日的狀況做出檢討報告,屆時還煩請貴隊的中隊長前來議會報告。今天的事雖已看在眾多主議士眼中,不過還是希望貴部的中隊長能對其他的主議士說明,貴部是如何“英勇”地捍衛南郡的議會廳。”

兩名兵長聽了雷震的話,同時感到一陣暈眩,他們的醜態竟然還要讓中隊長在整個主議會上,再被重複一次。

這名兵長已經對自己的前途感到絕望,不過要先傷腦筋的是,如何面對小隊長,還有中隊長的怒火。

“好久不見了,啊…”

這邊的事情處理完畢,雷震轉向長青回顏,正要向她打招呼,卻驚見季行雲。

青武昌察言觀色立即搶道:“這位是我們在外域巧遇的朋友禾雨是也,因為仰慕我法天的武藝,所以隨我們回來。”

長青回顏順口接道:“是啊,因為我擔心威名赫赫的新兵團,不是我所能應付的,所以請他來助拳,這應該沒關係吧?”

雷震表情在瞬間平復,笑道:“歡迎之至。”

長青回夜亦道:“歡迎你,“禾雨”先生。”

長青回廉也接着問候道:“禾雨嗎?好名字。歡迎你,在下長青回廉。”

幾位“老朋友”很快就接受季行雲的“新身分”,反倒是季行雲自己不能適應,總覺得“禾雨”這個稱呼是在叫別人。好在青武昌偷偷推了他一把,季行雲才急忙應道:“在下禾雨,很高興來到法天。”

“這兒不適合說話,我們到裏頭再談。”

“甚好。”

雷震招呼眾人要到會客室去時,又有一位主議士匆匆忙忙地由外頭跑進來。

長青回顏感覺到那人的氣息,急忙站在雷震旁邊,努力地縮小身體,企圖藏在雷震身旁,不讓那位趕來的主議士發現。

那位年長的主議士左右搜尋,目光很快地就落在雷震一行人身上,他很自然地走過來。

“大人…”

“大姊她…”

長青回夜與長青回廉兩人的表情,頓時變得相當尷尬,因為長青回顏示意要他們為她隱藏身分,可是青武昌卻躲之不及,被長青無非發現。

“你好,雷主簿!請問你有看到我家那個不肖女嗎?”

“呵…她呀…”

雷震帶着笑意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向旁邊巧移半步,讓長青回顏完全暴露出來。

長青無非瞧瞧青武昌,又看看長青回顏,發現兩人的真氣鼓鼓的,身上又冒着微弱的熱氣,想必是才與人動過手。

“那個混蛋丫頭,沒給你找麻煩吧?”

雷震微笑回答他:“她怎麼會給我找麻煩?這次還幫我大忙,只不過也得罪了外來的和尚。”

“你又幹了什麼好事!”長青無非大罵。

“不聲不響就離開數年,也不見半封信,我還以為你已經死在外面。前兩天聽到你回到南城的傳聞,我還半信半疑!這可好,半路上竟然讓我聽見你在議會鬧事的傳言,想不到真的被我逮到。回來了竟然不回家,卻在外頭鬧事,你這…非要把我氣死嗎?”

“哈…您先別生氣啦…”長青回顏像只犯錯的小貓,由雷震旁邊走出來,她不停的對青武昌使臉色,要他幫忙搭腔。

“大人,您先別生氣,大姊這不就回來了,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你也是!她胡鬧也就算了,你怎麼也配合著她一起亂來,這個沒大腦的丫頭,不知道要讓家裏安心,你就不會代替她寫封信回來嗎?”長青無非正在氣頭上,就連着青武昌一起罵。

不過傳出陣陣的笑聲,讓長青無非意識到,這裏不是教訓晚輩的好地點,於是拉起長青回顏的手說道:“打攪各位了,回廉、回夜,我們先回去。”

“咦!我也要嗎?”

“當然!回去后我都要好好教訓。這丫頭除了武議團,還有哪裏可以躲?竟然都知情不報,視為同罪!”

“呃,雷震…”長青回顏抓住最後的機會,向雷震求援。

不過這位老朋友卻用和藹可親的表情對他們說:“那麼在下就不打攪各位天倫團聚,為了感謝老朋友歸來奉上的“禮物”,在下擇日再登門拜訪,在長青議士的陪同下,向長青回顏您表達感謝之意。”

被長青無非拉着走的長青回顏不甘願的罵道:“可惡的叛徒!你給我記住!”

“…慢走。你的“豐功偉業”,我當然不可能會忘記。”

與長青回顏道別之後,雷震迅速在身旁造出了絕氣壁,然後才對季行雲說道:“想不到還能見到你,小雲,見到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雷震帶着季行雲回到主簿的辦公室,雷茗才一打開手上拿着厚厚的記事薄,便一面翻着一面報告道:“雷大人,下午有兩場聚會必須參加。一場為家族北方的大老的聯誼會,另一場為海運公會的協調會。

“晚上則有一場藍世光、四七四軍藍前將的演講餐敘,這個集會很可能會發表許多有關前線戰況的言論,並鼓吹各家族與大賈支持對外征討,希望您也能親身參與,好了解狀況。

“桌上的一百零三份最速件已經幫您分好,需要特別注意請您下決斷的有四十六件,剩餘的五十七件已經幫您擬好相關的回應方案,望您能在早上看過並下達裁示。

“今日新增的一般件計有四百六十六件,明日到期的公文則有二百二十六件,其中有六件分別需要商請司工、司警、司農配合處理,屬下已經幫您約好相關人員開會,司工約在上午十一時,司警則約在下午六時,可在商議之後與議士一同前往藍前將的餐敘,司農方面可利用家族大老的聯誼會,一併與他商討相關事宜…

“另外,有關前線的最新戰況的要點,已經放到您的桌上,望大人撥冗參閱…”

事情像大雨一樣,由天上傾瀉而下,跟着雷震進來的季行雲,光是聽到這麼多事,就覺得頭昏腦脹,如果這就是雷震的日常生活,那也實在太可怕了。

雷震微笑點頭,然後示意要雷茗暫停。

“嗯,好的,我明白了。雷茗,這位是前武議團中隊長長青回顏由外地帶回來的朋友,名為禾雨。因為某些緣故,由我代替長青回顏招侍他,給我一個時辰,不,半個時辰的安靜好嗎?”

雷茗看了一眼季行雲,馬上發出諫言:“雷主簿,這妥當嗎?”

雷震明白雷茗的意思,如果有人拿季行雲的身分來做,打擊雷震,在這種敏感時刻,是很不好處理的狀況。

不過雷震馬上說道:“沒什麼不妥,他可是長青回顏的貴賓,雖然前中隊長在外磨練多年,可是她的威名依然不減。她一回來,就幫議會對四七軍團下馬威,哈!果然不減當年的威風。”

“…既然是大人的決定,那麼屬下尊重您的決定,不過…”

“已經擬好回應方案的就請你代我決定,讓我知道最後的結果就行。我相信你還有那些專業幕僚的判斷,就讓我稍做休息。”

雷茗考慮了兩秒沒有回話,只是幫雷震打開貴賓招待室的小門。

“謝謝你,另外不需勞煩侍衛,請給我絕對的空間。”

“是的。”

雷震一進到招待室,就把自己放入柔軟舒適的大椅之中,然後深深地呼了口氣。

他雙眼微閉,整個人顯得懶洋洋的,好像很享受、又珍惜這种放松的感覺。

過了快一分鐘,他才重新張開眼睛,表情變得緩和,不再像兩分鐘前那樣,顯得精明幹練、嚴肅而謹慎。

“…這一年多來發生了好多事…我聽到聯邦議會所傳來的消息,還以為永遠見不到你了。”

“我本來也這麼想,不過在一些人的幫助之下,總算逃離死厄,那是很難解釋的經過。”

雷震理解地點頭,然後說道:“既然難以解釋,那就不用多說了,見到你依然健在就好,不過你會跟長青回顏一起到議會鬧事,還真是叫人意外。”

“哈…這…”

雷震笑道:“你不用覺得內疚,那一定是長青回顏的主意,反正也不是第一回發生類似的事情,而且這次你們還幫了大忙,之前一直沒人敢動新兵團,想不到長青回顏

的做為,反而突顯出這新兵團的缺點,同時也顯示由他們保護議會一點也不安全。

“在許多主議士親眼所見的情況下,要將這勤務都重新交回預備團,應該不成問題了,哈,難得長青回顏的破壞,也有帶來好處的時候。”

季行雲疑道:“議會由誰來守衛,有很大的差別嗎?”

“當然有,因為要是由那些聯邦議會的爪牙來當守衛,我們說起話來都要格外小心,還要提心弔膽避免在無意之間,將不該流出去的事情傳到主戰派那邊。況且南郡議會的安危,竟然要由外人守衛,這實在太丟南郡的臉,想到那些急着討好新兵團的議士與家族,就叫人生氣…

啊,不該跟你發這些牢騒的。”

“…沒關係啦。”季行雲頓了一下又道:“這麼說來,雷大哥你並不贊成發動戰爭了。”

“當然,我沒理由把家族的人推上生死線吧。”

“嗯,那太好了,雷大哥的立場,果然跟我想的一樣。”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於是季行雲便將他在南郡東方森林所碰到的事情逐一述來,並且說出希望能夠動用雷震的權力,阻止法天開發那片森林。

“…原來那時候雷義就已經跟你接觸過了,那傢伙竟然沒有立即向我報告,下回一定要好好訓訓他才行。”

“這就不用了,雷大哥這麼忙,他恐怕也找不到空檔向您報告,我還活着的事,總不能經由書面上呈,要是在文件傳遞的過程中,把事情流傳出去就不好。”

“…嗯,那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暫且放他一馬。”

“那麼有關森林開發的事情呢?”

季行雲充滿期待,可是雷震這時候卻避開他那充滿光芒的雙眼,有點無奈的說道:“很抱歉…這件事我使不上力。”

“為什麼?雷大哥不是南郡的主簿!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的看着森林的朋友受到迫害,失去家園嗎?”

“…真的很抱歉,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雖然那片森林位於南郡的地界之內,可是主導開採的卻是聯邦議會,這事我幫不上忙…”

雷震的回答與季行雲預料完全不一樣,他張大眼睛露出難以理解的神情,又接着問道:“可是你不是南郡的主簿,在雷家也很有影響力?”

雷震嘆了口氣回答:“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握有不小的權力。”

“那麼這點事…”

“很抱歉,小雲,就是因為我握有權力,所以才無法幫你。”

季行雲抗議道:“哪有這種說法!”

“因為掌握權力,相對的,也要對我的家族盡義務,所以會有更多辦不到的事情,因為掌握權力,所以不能依自己的喜好來處理事情,因為掌握權力,所以才無法幫你。”

“…這麼說來,雷家是贊成破壞森林?”

雷震平靜的說道:“雷家並不經營木材的生意,雖然不贊成對外戰爭,可是曾經承諾給予物質與補給上的協助。”

“這不是太矛盾了,不支持對外侵略,可是卻協助對外侵略的行為,哪有人這樣的!”

雷震無奈的說道:“事實就是這樣,雷家在南郡的勢力雖然不小,可是在整個法天裏頭,卻也不算多強大的家族,如果是承平時刻,要阻止森林的開發,是很簡單的事情。”

季行雲道:“如果沒有戰事,那也不會有森林朋友無法阻止的大規模的開發,更不用求助於雷大哥。”

“是啊…很抱歉,可是我不能讓家族成為主戰派攻擊的標靶。”

季行雲沉重的說:“如果法天繼續派人過去破壞那塊自然的瑰寶,我會儘力阻止的,到時候…”

“如果是這樣,我只能感到遺憾,到時候聯邦議會如果請求南郡協助處理,我只能希望我們不會成為敵人。”

“…真的沒辦法嗎?”

“有!只要法天目前對外用兵的主流意見能夠改變,或者找另外一片距離前線更近,又在我方控制之下的森林,做為代替…”

季行雲說道:“在祭祀前因為看到牛在流淚,而不殺牛改殺羊作為犧牲嗎?”

雷震沉重的回答:“是的。”

“…如果是,我會想辦法改變祭祀的儀典。”

雷震勸道:“這會讓你樹立大量的敵人。”

季行雲堅定的說道:“無所謂,我只做我該做的事情。”

“很抱歉!這件事我完全幫不上忙。”

“沒關係,雷大哥也只是做你該做的事情。”

第五章征煙四起

季行雲帶着憂鬱的神情離開議會大樓。

一行三人前去拜訪雷震,回程時只有他一個人。

他一面在路上走着,同時思考關於戰爭的問題。

基本上,季行雲對所謂的戰爭並沒有真正的概念,所謂沒有真正的概念,並不是指他不明白“戰爭”這兩個字所代表的真正含意,可是他對戰爭所帶來真正的結果與影響的層面,卻僅有模糊的想法。

他回想以前讀過的歷史書本,在描述戰爭的過程,不過都只是些時間、地點、傷亡,還有在政治版圖上的影響,但是對戰爭給相關的人帶來的實質影響,卻所知不多。

戰爭是殘忍的、戰爭是無情的、戰爭會帶來破壞、戰爭會造成傷害,但是有多殘忍、多麼無情、會造成何種破壞、帶來哪種傷害,卻不是季行雲現在所能體會。

可是他已經知道,如果法天不停止對外的侵略,好心收容他的夜俱人,就會失去苦心照料的家園,那片美麗的自然景觀就會消失。

雖然季行雲已經對雷震說,要力阻法天破壞夜俱人棲息的那片凈土,可是到底該怎麼做,他卻毫無實際的辦法。

就消極面來看,只能不停地把入侵者趕跑,可是這是一種毫無效率的方式,因為這隻會造成更大的衝突。

用傷害人的方式是無法讓森林得到安寧,相對的只會讓法天派出更多人員,到時候要繼續保護森林,必然要傷害許多人…這也不是季行雲樂見的後果。

所謂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難道季行雲就能夠為了森林裏的朋友,去傷害住在南郡里的朋友嗎?只是感覺上不對的是主動挑起紛爭的法天這一邊。

不過當武議團的朋友授命,要除去阻撓開採森林資源的敵人時,季行雲恐怕也很難狠下心去傷害武議團的朋友。

想着、苦惱着,季行雲不知不覺中,走到過去常在南郡待的地方。

他看到南城一如往常充滿活力,人們臉上洋溢着朝氣,來自世界各地的商人在這裏交會,他們之間沒有種族的紛爭,文化上的隔閡也無法阻止彼此之間的交流。

那麼為什麼還要透過戰爭這種最差勁的手段,來統合不同的民族與國家?

如果真的要阻止法天破壞青木他們居住的那塊土地,唯一的方式,似乎只有讓法天停止對外侵略,結束戰爭。

可是以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做到這種事情?

要由根源解決一件事情,就必須了解事情的始末,可是季行雲對法天為何會引發戰爭毫無概念,就連法天目前對哪個地方出兵,戰況如何都無從得知。

這樣怎能阻止這場戰爭?

季行雲越想越煩,越想越苦惱。

當他停下腳步,抬起頭看着當空的烈陽,突然覺得自己很蠢,在這裏自尋苦惱,對解決事情毫無益處,不如想想,哪些事情是現在可以做的,做哪些事情,對事態會有幫助。

季行雲拍拍自己的臉頰,決定要重新振作精神。

當他要重新出繁,正好看到眼前的招牌寫着:“常客來”三個大字。

“這麼巧?正好來到張叔的酒館…對了,這正是實際了解狀況的好機會。張叔這裏向來是龍蛇雜處、傭兵彙集的場所,更是消息交流的地方。我就進去探望一下張叔。皮他們,順便打聽法天的軍事進展。”

常客來這家酒館一樣是熱鬧非凡,雖然距離中午用餐的時刻還有一個多小時,可是裏頭依然擠滿了人。

裏面的客人不再以傭兵為主,雖然說傭兵的數量也還是不少,可是就比例上而言,卻降低很多,可是再仔細想一想,在這種時候,來這裏喝酒的傭兵,也不會太多,除了等待僱主,希望能在這裏找到工作的傭兵之外,這種時候哪會是一位有事乾的傭兵能耗在酒館的時間。

季行雲依照他的習慣坐到吧枱前。

主掌吧枱的依然是牛皮,可是卻沒看到張叔。

“你要點些什麼?”

為季行雲服務的是一個生面孔。

“來杯…嗯…泡沫啤酒。”原本想喝果汁的季行雲,改口要了一般傭兵會喝的東西。

原想與牛皮打招呼,可是當季行雲發現酒館內的氣氛與過往不太一樣,讓他按下這股衝動,改口叫了啤酒,偽裝成一般的傭兵。

酒館裏頭的人除了傭兵之外,還有不少習武之人,更有不少是新兵團的士兵,這也是讓季行雲不敢向牛皮表明真正身分的原因之一。

這些新兵團的士兵來自法天各郡,到了南郡跟離鄉背井沒什麼兩樣。輪休之時,很自然的就出現在酒館、妓館之類的休閑場所。

這些人雖然沒有穿着軍服,可是一舉一動就有軍人的感覺,況且曾經跟新兵團動手過的季行雲,看了他們體內

真氣的流動方式,就不難判斷出,這些人所帶的法印,正屬於新兵團的法印。

另外,還有另一類人也是身懷武藝,有法人也有地人。

在季行雲的觀察之下,這些人也是來自法天各地,不過卻不是新兵團的成員,也不像是傭兵。

這些人雖然裝作是來常客來喝酒聊天,可是季行雲卻發現,這些人並沒有真的喝醉,都只是喝些不容易醉的淡酒,再不然就是只在桌上放着酒杯,實際上卻沒真的在喝酒。

而且這些人還故意跟士兵們交談,讓話題圍繞在法天的軍事行動上,用誇獎、勸誘的方式,讓士兵主動說出,他們所知道的戰爭情況。

一開始季行雲還以為這些人是他國派來的間諜,可是整個大陸就只有法天才存有能用法印的法人,雖然也有法人移居到他國,可是也不可能出現這麼多法人的間諜。

不論是法人還是地人,這些打探消息的人,都像來自法天各郡各地的人。

法天人也要查探法天軍事行動的狀況嗎?季行雲感到有些奇怪。

不過也多虧了這些人,季行雲才能夠很輕鬆的聽到法天的戰事進展。

只是聽了一會,季行雲就失去興趣,因為這些士兵所知有限,說出來的也都是法天軍事進展順利。

略做分析,季行雲就明白,這些小兵只是運輸部隊的護衛,並沒有實際參與戰爭。

雖然由他們口中,是能夠得知一些消息,卻十分有限,而且大多的士兵口徑一致,更讓季行雲懷疑,這些話是新軍團的高層,故意要讓士兵傳播出去的,也許是用來鼓舞法天內部的士氣,讓觀望的人加入主戰派。

這麼說來,那些打探消息的,很可能就是法天各郡還在觀望的家族。

理解到這一層關係,季行雲感到失望。在有計畫說出的話語中,哪能聽到事情的真貌。

就當季行雲放棄這個管道時,牛皮來到他面前。

“咦?你…你不是…”

牛皮話說到一半,季行雲馬上接話:“哈,沒錯,就是我…我就是以前曾跟雷大哥一起來這裏的禾雨。”

牛皮先是一楞,然後便高興的說:“沒錯,沒錯,就是你,好久沒看到你了,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還不是戰亂的風…”

聽到這句話,牛皮的臉色一沉,有點無奈的說:“唉…真是麻煩的戰爭,害酒館的客人都變質了,更讓張叔氣得不想來他的酒館。”

“這樣啊…”

“算了小…小雨兄,你想知道第一手消息吧?就讓我告訴你好了…”

雷開山所帶領的四七二軍,進入蓮山自治區之後,沒有受到任何抵抗,所經蓮山自治區的大小城市,全部無條件讓部隊通過,甚至還有開城歡迎,主動推銷軍用物資,請部隊的士兵到城內休息,提供各種休憩服務,趁機大賺一筆。

雖然法天原本就知道蓮山自治區的傾向,可是國土遭到法天軍隊的入侵,竟然連一丁點抗議的聲音沒有,自治區內各城主與他們人民的想法,實在叫雷開山很難理解。

不過蓮山人的作為,給法天的軍事行動帶來相當的便利,這不但使部隊不會遭受到任何損失,也使得軍事行動可以順利的進展。

這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當雷開山與幾位城主交談過後,他卻感到不悅。蓮山自治區的政治型態,在某方面有點類似法天,他們是由各城組成聯合議會,這個議會與法天聯邦的聯邦議會性質相近。

各城的地位相當法天的各郡,不論在政治上、經濟上、軍事上都相當獨立,只不過各城城主的產生方式,不像法天各郡的議長那樣,是由人民選出主議士,再由主議士票選出議長,蓮山自治區的城主,因各城的風格不同,而有不同的產生方式。

有像法天那樣由人民選出、有世襲的城主、有的則是商業工會的會長兼任城主,還有的是負責保護城市安全的警備團團長,另外也有該城宗教領袖指派的城主。

反正蓮山自治區的各城差不多就是一個完整的政治實體,只不過單一一個城市的力量有限,於是眾多的城市聯合起來組成蓮山自治區,由各城共同決定關稅、共同出資建立一支長備的軍隊,同時統一外交立場。

不過聯合議會主要功能還是在協調關稅,因為蓮山是個貿易天堂,在這裏任何東西都可以自由販售,各個城市對外來的商旅並不收取人、貨進出的關稅,也不檢查貨物的種類,不過要擺攤販賣物品,就要承租攤位。

另外各種商務旅店、貨運服務,都相當完善,這些才是蓮山自治區最大的收入。

這裏的人民,對統治者的更替並不感興趣,各城的城主也知道,只要不妨礙商業行為的行進,城主由誰來當都無所謂,只要不造成商貿上的麻煩即可。

大部分的城主都明白這個事實,而且大多數城市還有一個“小小”的困擾,城中的流民難以翻身,執政者又不能將他們趕走,也不願花費精神與金錢扶助那些人。

貿易自由讓銷贓管道暢通,也使得城內小賊橫行,城中的保安官、警備隊,根本無法有效捉拿那些偷竊、行騙的歹徒。

如果法天能願意保證維持自治區內原有行政體系,讓他們成為名義上的統治者,對追求實際的蓮山人而言,不過是一件無傷大雅的小事。

況且有法天做後盾,他們就不必努力與各國周旋,避免鄰近諸國企圖指染他們的自由。

在維持治安與城市安全的警備,也可以交由法天,代價則只是一筆合理的“貢金”,這對精打細算的蓮山商人而言,也是很划算的交易。

雷開山在進入蓮山才明白,聯邦議會早與蓮山簽定協議。

不過為了讓士兵們受到勝利的滋味,而並沒把這些事情公開,讓廣大的法天民眾與參戰的士兵以為,蓮山是懼於法天的軍事實力而開門獻城。

然而如此重要的事,竟然連軍部司令都不曾告知,這讓雷開山感到相當不是滋味。

蓮山自治區的軍事行動順利,接下來的兩個目標,卻與預料的發展相反。

劭陽這個國家,不論在人口多寡、軍隊數量、素質上,都高於邦文這個重文輕武的國家,可是針對邵陽的軍事行動卻勢如破竹,反觀在邦文境內,卻是阻礙重重。

劭陽是個階級分明的國家,在這裏占人口比例最高的平民與賤民,受到不平等的對待,而上人、巫者與皇家的成員,則享受平民與賤民勞動所得到的成果。

雷開山帶領的部隊來到這個國家,馬上就受到平民與賤民的歡迎,有如解放者一般的來到。

許多由賤民所組成的劭陽部隊整隊反叛,他們殺死由上人與巫者的指揮官,向法天投誠。

原本以為即將面臨的戰鬥,卻以這種荒謬的方式結束。

就一位優秀的將領而言,這種不流血的戰爭,才是打贏戰爭的最好形式,可是雷開山仔細想來,心中那股不是滋味的感覺,卻更加濃厚。

這些受到壓迫的平民百姓,絕不可能這麼容易就相信外來的法天大軍,相信法天會給他們帶來美好的生活。

在劭陽這種資訊由統治者集權掌握的國家,一般的民眾根本不會知道,他們的生活方式是不合理≤到壓迫的。

在劭陽巫者的教育之下,劭陽的人民相信是上輩子做了壞事,此世才會淪為賤民。如果想要得到較好的生活,那麼在當賤民、平民的人生中,就要努力贖罪,好讓來世能夠成為上民,甚至加入皇家的一員。

在接見了劭陽的反叛軍領袖后,雷開山才知道,法天早在四、五年前,就積極在這塊土地上散播法天的民主法治思想,已經派出人員來教育這裏的民眾,鼓吹他們反抗。

現在出兵劭陽會有如此成績,則是法天多年經營的成果。

在四、五年之前,那時新兵團才在建立,也就是說法天的聯邦議會,早在建軍之初,就已經打算對外征戰。

了解到這些事實,讓雷開山感到不悅,因為他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人在手上玩弄的玩偶,打贏仗不是因為他的軍事才能,而是聯邦議會的陰謀詭計。

而且能夠事先做好這些準備,不就代表法天的出兵是早有預謀,早在建軍之初,就有這種打算,不是因為建軍之後有能力向外推展,法天這種良好的政治制度,要讓大陸的人民享受到與法天人民一樣的富裕生活,而是為了對外侵略才建立新的軍團。

這與雷開山奉獻自己軍事才能的初衷不一,也難怪他心裏會有疙瘩。

另外兵微將寡的邦文,好似早就知道法天會對他們出兵,事先做好了許多陷阱與準備,拖住了法天的軍事進展。

法天軍跟邦文的軍隊幾乎沒有什麼接觸,卻讓法天的部隊吃了不少苦頭,這讓身在劭陽的雷開山感到意外。

在看完進軍邦文團長的報告書,雷開山便下令,要他保持目前的戰果,不必繼續向邦文內部用兵,反正以邦文

的兵力,也沒有能力反攻,與其把時間與精力花在這個國家,不如將部隊的主力調往招烏。

在部隊改變攻擊方向之後,邦文的抵抗似乎消失,好似他們願意借道,讓法天通過,只要他們不再繼續對邦文用兵即可。

在這些變故之後,雷開山的部隊,在幾乎沒有損傷的狀況之下,進入招烏,開始真正的戰鬥,這種情況更讓招烏大吃一驚,使其面臨面受敵的窘境。

對牛皮拉拉雜雜說了一堆,季行雲開口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

雖然說酒館是消息流通的地方,可是由牛皮口中說出的事情,已經超過尋常士兵或是傭兵所能知曉的層面。

牛皮大言不慚的說道:“我當然能夠知道。”

季行雲開玩笑地說:“你該不會又在吹牛皮了吧?”

“拜託,當然不是。”

牛皮一臉受到傷害的表情,很委屈的說:“在你眼中的我,難道還是個分不清楚輕重的小毛頭嗎?”

“可是…”

這回牛皮一臉正經的說:“我的消息來源自然可靠,四七二軍的司令雷開山,是雷震在都郡時的朋友,外傳他們兩人是死對頭,不過實際上,他們好像是互相競爭,互相砥礪的好朋友。

“南郡雷家與都郡雷家的關係,並不像外傳的那麼糟糕,也許是為了掩人耳目,避免樹大招風,所以才刻意營造兩個雷家合不來的表面關係。

“其實這兩個雷家好像保持着穩定的聯絡管道,發生大事時都會互相協助。關於四七二軍的軍事進展,是雷震為了知道其他的消息,才說給我聽的。”

“喔…原來如此,那麼你還知道.其他的消息?”

牛皮得意的說:“當然,有許多老酒客也加入新兵團。以他們傭兵的經歷,還有對招烏及鄰近諸國地理環境的了解,讓這些這傢伙幸運的被選為兵團內的基層骨幹。

“就算沒當上校騎、校尉,也至少有兵長可以做。一些傭兵界的朋友,幫不怕死的商人運些“特別補給品”,到前線給我們的英勇戰士時,多少會跟當上部隊小隊長的

老朋友接觸,回來時當然帶回了許多別人沒辦法知道的消息。”

“也就是說雷大哥用他的消息,跟你換你所知道的消息。”

牛皮點點頭稱道:“就是這樣。”

季行雲這回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可是…我好像沒什麼內幕可以肯跟你說…”

“哈,你太客氣了,小…小雨兄,要是你這麼在意的話…嗯…這樣好了,就拿季行雲如何躲過神武士追殺的英勇事迹,來交換好。”

“…好吧。”

牛皮很高興地說:“你的事晚點再說好了,我方才只說了一部分,另外還有進軍托羅王國的狀況,以及直接進攻招烏的軍隊進展呢!

“在托羅王國方面,那個積弱不振的國家,實在沒什麼好說的,那裏就只剩下極少數的國王派,還據守着田原要塞頑強抵抗,至於平民派早就放棄,所以很容易就打下來,可是打下來之後,才是麻煩的開始。”

牛皮說到這裏故意停了一下,季行雲很配合他這種等待別人發問后,才會回答的習慣,用很好奇的語氣問道:“怎麼說?”

“你應該也知道,上次托羅王國在我們發起侵略戰爭之後,內部就陷入混亂,到去年才漸漸平穩下來。不過幾年的空轉,讓國力耗盡,民不聊生,我們的軍隊到哪裏,什麼都要靠自己。

“甚至有一大堆窮苦的人民,向我軍要求援助。要知道法天出兵可不是為了到別人家裏掠奪,而是打着給大陸各地人民能過着與法天相同富庶的生活的名號,所以啦,現在大批大批的補給品、救援物資都送到那裏去了。”

“…這樣不會拖垮法天的經濟嗎?”

“誰知道?不過我聽說已經有人在那建倆耕隊,還有近來招募的水利工程人員,也是要派往那裏。聽說托羅王國的土地相當肥沃,只是缺少發開發與整理。

“依照樂觀的說法,要是今年能在當地廣植榖麥,不但當地人民生活不用愁,還有餘力供給前線的部隊。不過

依我來看,這有點過分樂觀,因為水利工程,還有農地的重新整建,豈是一蹴可幾!”

季行雲點頭稱道:“你說得沒錯,可是就長遠來看,這卻不失一個好辦法,而且只要有心,當地人民又願意配合的話,今年是來不及,可是兩三年後就可有小成,四、五年後,也許托羅王國就能成為法天的榖倉。”

牛皮以誇張語氣說道:“拜託,還三、五年後,戰爭要是打這麼久,誰受得了。”

三、五年算久嗎?季行雲在腦中翻了一下大陸的歷史,許多國家的存亡戰爭,打了幾十年才結束,甚至還有前前後後、斷斷續續打了上百年的戰爭。

三、五年算什麼?

不過沒必要在這種地方跟牛皮爭論,季行雲繼續問道:“那在招烏方面呢?”

“這就比較複雜了。”

“怎麼說?”

“軍團司令輕易地打下扶南要塞,是眾所皆知的事情,據說他以一團做餌,自己帶着另一團與軍團直屬的戰

斗部隊,借道寧靜森林,由前後包抄,將招烏的二十萬大軍殺得落花流水。”

季行雲道:“這麼說來,那位翼將用兵如神,算是位以少敵多的優秀將領。”

牛皮用受不了的語氣道:“拜託,人家怎麼說你就怎麼信啊?”

“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就算用偷襲的方式前後包抄好了,在視線良好的平原上,偷襲的效果能有多大?二萬多人怎麼包抄二十萬人?怎麼想也覺得不可能。”

“那是法天新兵團的實力堅強,每個人都能以一敵十?”

牛皮同情地看着季行雲道:“這種鬼話你也信?”

“這…”

“要是對手是邦文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也就算了,招烏那個窮兵黷武的國家,會那麼遜嗎?”

“這…”

雖然季行雲已經用絕氣壁,讓他們的談話不會泄漏出,不過這時牛皮還是刻意壓低音量,好營造神秘的氣氛,“你聽我說…”

“嗯…”

季行雲很配合的咽下口水。

“聽說新兵團準備了超可怕的武器,一口氣就殺死數千人,把大地炸出了一個巨坑…招烏是畏懼這股力量才會被打敗。”

“毀滅性武器嗎?法天會有這種東西?”

牛皮問道:“毀滅性武器?那是什麼。”

“這個嘛…”

牛皮很乾脆的說:“算了,要是太麻煩,就不用說了。”

季行雲老實的說:“嗯,解釋起來是有點麻煩。”

“那就別說那個了,現在招烏一定很頭大,他們在東境與鄰國的關係很緊張,不時有衝突,現在西方又有我們法天佔領他們的扶南要塞,還有由劭陽、邦文、托羅多面夾擊的分支部隊,這下他們可要窮於應付了。”

季行雲問:“可是法天這樣分散兵力不會危險嗎?”

“應該不會吧?”

季行雲想了一下大陸南方的地形狀況,便點點頭道:“嗯,確實如此,那些地方有險可守,法天不需派大軍,就可以有效威脅招烏,可是要光以一個軍團,就想打敗招烏帝,也不容易吧?”

牛皮道:“那可不是,我告訴你,法天就要派出增援了,兵力不足的問題,馬上就要解決!”

“什麼!你又知道了!”

牛皮神氣地說:“我當然知道,別忘了我可是常客來的首席調酒師。”

第六章外交爭戰

常客來一樣是熱鬧紛紛,當牛皮的話說到季行雲心頭,讓他急着想要知道後文的時候,牛皮卻自己走出絕氣壁的範圍。

原來是雇請的酒保已經忙不過來,向牛皮求援,原本在絕氣壁內,牛皮沒聽見酒保的話,可是他招手的動作卻讓他給瞧見。

在等待牛皮幫忙調酒、分送餐點到客人手邊時候,季行雲又開始觀察店裏的客人。

聽過牛皮的話之後,季行雲更用心的留意客人之間的對話。

他發現就算是這些小兵所泄漏出來的消息,其實也能夠透露不少關於前線的戰況。雖然這些人只是負責運送物資的士兵,可是如果套出他們曾經或即將把物資送到哪,就能夠知道目前部隊的進展。

由所需物品內容來看,也可猜出部隊的需要。比方會要求抵抗瘴氣的葯品,大都是因為部隊即將進入濕氣重、日照不足的山谷地帶,而在法天軍事行動的目標範圍內,只有托羅王國才有這樣的地形。

需要追加防水性佳的盔甲以及保養武器的油脂,這有可能是因為部隊即將進入雨量多—氣高的地方,如果精通大陸各地的天文氣候,可以輕易地猜出法天部隊目前的位置。

而且季行雲還發現,不只是法天各家族的成員在向這些士兵打探消息,也有不少是商人派出來的,為的就是要知道,目前部隊所欠缺的補給品,並且預測即將進入的地區,所需要的物質,如果能夠事先掌握這些資訊,那就有機會狠狠的賺他一筆。

牛皮回到吧枱之後,季行雲又放出絕氣壁。

“不用這麼麻煩,要是聽不到客人說的話,我也會很傷腦筋的。”

季行雲道:“可是…”

牛皮笑道:“無所謂,接下來要講的東西,別人聽見也無所謂,反正再過幾天,這些事情就會傳開,現在就由我口中傳出,也無傷大雅。

“我跟張叔的想法不一樣,就是錢,不管是商人的、傭兵的】兵的錢,還是各大家族派出的密探身上的錢,只要能在店裏面消費,我才不管是哪一種客人。

“現在提供一點消息,就可以讓有心人士認為,這家酒館是資訊流通的好地方呢,這麼一來,店裏的客人自然會絡繹不絕,當然我也不會允許只在店裏打探消息,而不消費的行為存在。”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的話。”

季行雲將絕氣壁撤除之後,牛皮便故意大聲說道:“你可能不知道,在近日之內我們將大規模的增派部隊。”

當牛皮說完這些話之後,先故意若無其事的轉身取酒,然後像是故意賣關子那樣的把玩上手的酒瓶,這回他手上拿的酒是店裏面很少人喝的滯銷品。

就看他拿着酒瓶在那晃啊晃,嘴巴就是閉着不繼續說話。

一位他郡來的客人,終於忍不住對牛皮說道:“你手上的酒好像很不錯,可以倒給我一杯嗎?”

牛皮笑容可掬地幫他倒了一杯后,才繼續說話。

“四十八軍團要出動了,不過這個新兵團並不打算由南郡出兵,而是要由安郡南方的天山郡出兵,可惜的是還不能確定要對哪些地方用兵,當然增兵行動並不僅於此…”

季行雲接着問道:“那還有哪些增兵的行動呢?”

牛皮露出曖昧的微笑,用這個笑臉來搪塞季行雲的好奇心。

牛皮賣關子的行為,可不僅是季行雲在心中偷罵,許多關心相關狀況的人,也開始腹誹這位調酒師。

另一位坐在吧枱的外地人很知趣的說:“你手上的酒很不錯,請給我來一杯。”

牛皮笑容可掬、活像個奸商般的說道:“客人這酒很貴的,要一金印喔。”

那人更肯定地說:“請來一杯。”

於是,牛皮用只有倒給之前那位客人容量一半的小杯,倒了一杯給那位客人。

又賣了一杯酒之後,牛皮用私下交談的音量說道:“目前已經確定要增援的部隊,有原本駐紮於都郡的三個軍團之一的第七軍團,這支可稱法天精銳的軍團,將在二個月內,由南郡進入招烏帝國,非但如此…”

當牛皮出現停頓的意思,就有人主動的向他點酒。

“前線人力不足的情況可不及兩月,所以炎郡、安郡、建元郡還有黃山郡,都要撥派部分的部隊前往南郡,預估會有十二萬人的增援部隊。”說完這句話牛皮又賣了一杯酒。

“第一批增援將在五天之內來到南郡,說是部隊倒不如說是農耕隊。這支由炎郡前來支援的部隊超過三萬,如果消息沒錯的話,將在托羅王國進行屯墾。”

“小雨先生,你要是想發財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建議,炎郡那帶過去的種子,肯定緩不濟急,如果能夠適時的提供苗株,那一定會大受歡迎。

“而且那裏正要大興水道工程,會需要相關的建材、還有技術人員,可惜我沒資本,也沒在外開墾沃土的雄心壯志,不然現在正是投資托羅王國的大好機會。”

這句話倒是牛皮發自於愛國心,因為經他這麼一說,必然會有許多聽到消息的家族、商人投入開發托羅王國的生意。

如此一來,透過民間的積極開發,法天的部隊就能夠就近由托羅王國進行補給。

這場戰爭雖然不見得會拖上許多年,可是打個兩、三年並不誇張,要是在這段期間,托羅王國的肥沃土地能夠提供大量的糧食,這對法天的軍事行動會很有幫助。

“另外還在觀望當中的地方有…”

牛皮手上的酒並不大罐,可是卻一直賣不完,可不是銷路不好,而是酒杯越換越小,最竟然是用品茗的小杯在賣,而且還是“統一價格”一杯一金印。

牛皮越說越起勁,金印也滾滾而來,坐在他前面的季行雲大感佩服。

因為牛皮的話,很多都是由那些付錢的人所提供的,只是不同的人流出不同的消息,最後由他這位調酒師統合歸納,然後以高價賣出,而且付帳買消息的人,還不是買到獨家消息。

好不容易牛皮手上的酒終於倒光,說幾句客人所需要的消息,就讓牛皮將那罐酒以數百倍的價格賣出,這種“商人本色”,實在叫季行雲嘆為觀止。

狠狠的賺了一筆之後,牛皮像是良心發現的,又透露一個額外的消息。

“對了,小雨兄,我告訴你,近日來了不少外國使節,也走了許多使節,要是留意那些來來往往的大使,就又可以猜出許多事情。只可惜由南港進出的使節還不夠多,不然我就可以告訴你更完整的資訊。”

牛皮這句話不只是好心提醒別人,由這方面下手好獲得情報,同時也等於暗示客人,可以在常客來內交換這方面的資訊,屆時牛皮又多一項可以販賣的情報商品。

對所有客人說明完之後,牛皮就拍拍另一位酒保的肩膀,道:“這裏先交給你,我要帶老朋友回去,好讓張叔高興一下。”

在許多想要探聽消息的人,失望目光的子之下,牛皮帶着季行雲走入內場,然後由後門離開常客來。

就如同牛皮所言,來自各國的大使,這段時間可真是相當忙碌。

不論是派人回本國傳達消息,還是本國派人前來傳達旨意,外交人員來來往往,忙碌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他們努力打探法天的意向,同時也透過外交,表達對法天軍事行動的關心。

鄰近的國家一方面擔心成為法天下一個目標,另一方面也想要從中得利。

如果跟法天站在同一陣線,即使沒有配合法天的軍事行動,只要與法天保持友誼,就能夠在軍事需求上的生意大賺一筆。

可是這種行為,卻也很容易遭到其他國家的譴責,畢竟這一次法天的出兵,可以說是突如其來,雖然有在留意法天的國家,都知道法天近年來軍力擴張的動作,可是不論是對招烏、托羅王國、蓮山自區,還是劭陽的軍事行動,都師出無名——至少法天官方還沒有發表理由正當的聲明。

這等於是對外侵略的行為,讓各國相當不安,尤其是法天的主要目標,竟然是軍事大國-|招烏帝國,而且還打了幾場漂亮的勝戰,不但讓招烏帝國損失慘重,而且連重要的扶南要塞都已淪陷。

今天敢打招烏帝國,明天就有可能攻打接鄰的任何國家。

在這種狀況之下,沒有哪個國家不緊張,而且法天軍事行動的進展速度,也讓沒直接相連的國家感到擔憂。

試想蓮山自治區一聲不響的就納入法天的統治,而托羅王國也差不多成為法天的附屬國,至於劭陽也可以算是亡國了——當然,逃到偏遠地區,還勉強統治國土最貧瘠十分之一不到土地的劭陽皇家,絕不承認這種事情。

要是法天維持目前的軍事進展,招烏帝國恐怕撐不了多久。

法天的野心會到此為止嗎?

大陸南方的各個國家,都不抱持樂觀的看法。

在這種情況之下,自知無力與法天對抗的國家,自然會採取兩種做法。

其一是向法天求好,希望在提供種種的幫助之下,能夠苟延殘喘,只要能夠維持本國的主權,就算成為法天的附庸也無所謂。

另一種比較有骨氣的作法,就是積極尋找盟友,團結起來對抗法天。

可是基於對法天的害怕,還有經濟交流的影響下,鄰近的國家很難與法天斷絕關係。

也就是說,企圖團結起來對抗法天,也分為兩種情況。

一種是希望兩面討好,在明與法天保持良好的關係,在法天沒有進一步表示不友善的情況下,繼續與法天來往,不放棄這個廣大的市場。

可是也要跟其他的國家打好關係,萬一哪天法天實施軍事侵略時,能夠得到同盟國的奧援。

另一種當然是抵抗到底,這些國家公開地譴責法天,同時積極的拉攏各國,希望透過各種方式來制裁法天。就算不對法天採取軍事上的行動,至少在外交上、還有軍事上,對法天進行制裁。

不過敢正面與法天衝突的國家畢竟不多。

事實上大部分的國家都擔心被法天找到借口,成為法天的下一個目標。

在這種情況之下,都郡眾多的外交使館,天天都熱鬧非凡,各個國家互相交換情報,不但在試探法天的態度,同時也試探其他國家的意圖。

總之都郡現在是諜報人員活動最旺盛的地方,都郡的警司們隨便走到暗巷抓一個外國人,就有機會逮到一位間諜。

聯邦議會符司仙悅在送走三位外交官之後,司符府總算暫時安靜下來。

這位外表看來年輕貌美的符司,在辦公室內看着最後一位外交官離開,她臉上露出像狐狸一般的得意笑容。

那三位外交官希望能由她口中得知,法天對祖國的態度,符司仙悅則用模稜兩可,似友好可是卻又不保證一定友好的話語答覆。

一方面安撫他們,另一方面卻又不保證不會侵略他們的國家。

當仙悅關起門來,打算好好思考,要如何應付其他的大使時,辦公室內無聲無息地多了一個人。

符司仙悅在毫無預警之下,瞧見來人卻不吃驚,好似已經習慣這種狀況,彷彿這個人的出現,本來就該無聲無息,好似她的出現,原本就是無法查知的。

“仙容小姐。”

仙悅恭敬地行禮。

僅存的四大古家之一家主仙容俏皮地說道:“七姨,你不必如此多禮啦,再怎麼說,你也是仙家在外面的家主,要是讓人聽到你對一個小女孩如此多禮,總是不妥。”

仙悅嚴守本分地笑道:“小姐,現在您是真正的家主,基本的禮儀不容廢弛,況且這兒四下無人,還擔心什麼。”

“好啦,隨你高興。”仙容輕巧地跳上桌子,就大方的坐在上面,一副調皮的模樣,一點也沒有尋常家主的威嚴與風範。

“那麼,小姐今天過來,是要帶來什麼指示?”

仙容眼中露出狡獪的神情,輕輕地說道:“再過不久,招烏帝國的大使會來這表達抗議。”

仙悅道:“早該來了,本國已經變得一團糟,我才在想,該在哪時告知他兩國進入敵對狀況,要將他遣送出境,只是一時事忙,竟然將他忽略。”

“嘻…”仙容吃吃地笑道:“七姨是刻意忽略他的吧!只是沒想到招烏帝國的反應竟然如此遲鈍,到現在才想到要通知待在我法天的使節。”

仙悅道:“哪的話,我只是不想看那個可憐又倒霉的傢伙回國受懲,才沒讓他得到確實的消息。”

仙容順話說道:“我也滿同情那位可憐的官員,所以決定給他機會,讓他回國之後,不會受到責難。”

“喔?這可有趣了,我一直以為小姐不喜歡粗魯又傲慢的招烏人。”

“我對招烏人的看法並沒有改變,只是特別優待那位大使,畢竟他可是幫助我們軍事行動順利進行的重要人物,給他一點小小的優待,並不為過。”

“那麼…”

仙容露出曖昧的笑容,道:“沒錯,事情已經談成,不過,就算沒談成,也要當做有那一回事來告知他。”

聽完仙容的話,仙悅掩着嘴,斯文的笑道:“您這麼說,好像把我當成職業的騙徒。”

“哈…七姨,就算是職業的騙子,恐怕也只能被你耍得團團轉。”

“小姐,您太恭維我了。”

兩位美麗的小姐,像是樂在其中地笑了一會,仙容才收起玩笑的神情,正色道:“該泄漏給各國的假情報,我已經遣人去辦,另外這是需要你配合的地方。”

當仙容將一卷封面上沒有任何文字的冊子,交給聯邦的符司之後,就像棉絮一樣輕巧的向後飄,飄出窗外。

當仙悅走到窗邊,已經不見家主的人影,她的離去,就像她的來到一樣,讓人無法捉摸。

仙容翻了一下,裏頭跟封面一樣,都是純白無字,她點點頭后,小心翼翼地收起小冊子,門外便傳來敲門的聲音。

她應了一聲,門外的官員恭敬地說道:“符司大人,招烏帝國的大使求見,我等已將他安置在第二招待室。”

仙容又露出狐狸那樣的眼神與笑容,應道:“別急,讓他等一下。”

招烏的大使被晾在招待室內。

一名執符在帶他過來之後,就像被遺忘似的,再也沒被理會過。

大使待在招待室內,自然是坐立不安。

身為駐外大使,他的工作不僅是與法天交涉各項事宜,還包括在法天境內搜集各項情報。

現在祖國遭到法天攻擊,他沒對祖國發出預警也就算了,連祖國遭到攻擊這件事,都是聽到流言,再經與其他國家的使者通訊之後,才確認真有其事。

以招烏人的觀點,他還能活在敵國的境內,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要是招烏打算對某個國家用兵,事先將該國的使者逮捕,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如果是遭到攻擊,除非這些外交使官還有很高的利用價值,否則直接處死是常有的情況。

如果對該國的軍事行動不順利,將人殺死泄憤,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依照大使所得的情報,法天對招烏展開軍事攻擊,已經是數周前的事情,而法天對境內的招烏人幾乎是置之不理,沒實施特別的管制,也沒採取特別的監控行動。

當然由招烏使館派出去刺探情報的人員,“無故失蹤”的情況,倒也沒改變。

只不過近日派出特別多的密探,使館的失蹤人口也就特別多,可嘆的是在犧牲慘重的情況下,得到的情報卻是少之又少。

法天將招烏的大使遺忘,招烏大使可不會將自己也給遺忘。

這位大使並非苟且偷安之人,法天這種曖昧不明的態度,叫招烏大使相當難受,在難以忍耐的情況下,終於按捺不住,要到法天的司符府一探究竟。

想不到他來到司符府之後,卻又受到冷淡的對待,法天這種態度叫他更是難受。

這是因為法天完全不在乎他,認為招烏在法天內,毫無影響力才會如此嗎?或者法天已經決定對招烏全面進

攻,招烏大使已經沒有作用?抑或是法天暫且將他留在此地,等待有用的時機?

大使等了良久,終於忍無可忍,於是悄悄地走出招待室。

一走出來,就見到兩名工作人員端着招待的茶水、點心走來。

大使馬上退回房內,心想,原來法天也不是將他完全忽略,不過等那工作人員進來之後,一定要問問,法天符司是怎麼回事?竟然如此怠慢客人。

他故作鎮定地坐在位置上等着,豎起雙耳,仔聽着腳步聲漸漸接近。

工作人員通過門口,過門而不入,腳步聲又漸漸遠去。

這又是怎麼回事!

大使又急忙探出頭來窺視,卻見兩位工作人員走入下一間招待室內。

這下子大使可要生氣了。

當大使想要走出招待室,對法天進行抗議時,腦中突然閃過那工作人員手中端的點心,那是一種名為“綠抹”

的茶點,並非法天所出產的東西,而是遠在招烏西邊“土方”的名產。

“法天怎麼會用那種東西招待客人?據我所知,法天與土方並無往來。那個地方民風強悍,但經濟、文化、工業水準都不高,雖然靠海,但航業也僅限於近海捕魚,法天怎麼會跟他們有所勾結?更重要的是,土方與我在邊境上紛爭不斷…難道法天招待的會是土方的密使!”

大使越想越覺得可怕,要是法天與土方聯手,那招烏不久后,將變得岌岌可危。

土方的軍事力量不能說很強大,可是他們那種打死不退,死爭到底的民族性,使得這個民族成為麻煩的敵人。

招烏與土方因為邊境上的紛爭,已經打打合合鬧了數十年,兩方的關係一直很差。

近年來,雖然沒有大規模的戰爭爆發,可是火星依然不斷。

是因為法天已經與土方聯合起來,所以法天才敢對招烏用兵嗎?

“法天之所以故意不與我接觸,是因為害怕我發現他們與土方勾結的事情被發現嗎?一定是這樣的!”大使不由得擔憂起祖國的狀況。

要是西境的部隊抽調出來,對付法天的部隊,那麼土方不就能夠大舉入侵!如果為了能儘速反擊法天,而造成西境失守,豈非得不償失!

想到這裏,招烏的大使突然又想起自己的境況,如果能夠由法天活着回到招烏,在未能事先對祖國提出警告,致使祖國在法天內蒙受重大的損失,那麼回國之後,一定會遭到嚴厲的懲處,可是要是能將法天與土方合作的情報帶回去,必能將功贖罪。

於是大使退回房內,門故意不關上,留下可以窺視的空隙。

他選了方便窺視的角度坐下,心情緊張等待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又有人由走道上經過。他看到仙悅那個狐狸精般的女人,還有皮膚黝黑的兩個人。

雖然只是一瞥而過,可是看那兩人的膚色、服裝,分明代表着他們是土方人。

大使心中的猜測,再度獲得證實。

又過了好一會,招待室的大門終於被打開。

在兩位執符的陪伴之下,仙悅總算出現。

招烏大使故作冷靜地說道:“大人近來公事繁忙,我今日來到,可打攪到你了。”

仙悅展現出迷人的笑容,回應道:“不,怎麼會?我才想請大使過來一趟,您自己先主動拜訪,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仙悅的態度叫人很難看清,她到底在盤算些什麼,要是法天真的正在對招烏用兵,她的態度又過於和善,可是這事已經再三確認過,絕不可能是謠言。

大使心有千萬言,到了仙悅面前,卻難以施展。

最後他下定決心,便問道:“近來聽到不少傳言,貴國與我方向來友好,部分友邦卻表示,貴國軍隊跑到邊牛平原活動,不知您對這些謠言有何看法?”

仙悅笑顏不變,不過眼中卻顯露出些許同情的光芒。

“大使先生,你弄錯了。”

“您的意思是,那些都是無聊的中傷?”

仙悅掩嘴輕聲笑道:“不,我是說那些不是所謂的傳言,而是貨真價實的事實。”

“這…”大使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卻沒想到法天的態度,竟然是如此直接,絲毫不用婉轉的外交口語,不過在說話的態度上,卻還保持着外交禮儀…

“其實本府想要請大使過來,就是要安排貴國外交使節出境的事宜。法天向來寬容,你我雙方雖處於交戰的狀態,但為了不禍及無辜,因此本府要將大使,及貴國使館內的人員,遣送回國,只是一時之間,找不着中立的第三者,所以才遲遲未加告知,關於此事我深感抱歉。”

“你!”

招烏大使聽到這些話,大腦一時轉不過來。

“你以為與土方聯手,就敵得過我國嗎?法天的軍事力量也許很強大,可是想來這種不義的侵略,是得不到任何國家的支持。

“正義與公理是站在招烏這邊的,如果貴國還想在大陸上立足,就請儘速退兵,否則我國的軍事力量,必然會讓你們承受重大的打擊,大陸各國也會給予貴國制裁。

“而且貴國竟然同時對托羅王國、蓮山自治區用兵,這種惡意的侵略行為,一定會遭到大陸各國的共同抵制。”

仙悅先是閃過驚訝的神情,好似藏在心中的秘密被發現,雖然這個神色一閃即逝,但是卻沒逃過招烏大使銳利的雙眼。

在大使眼中的仙悅,像是刻意保持冷靜,還有那狐狸精般的笑容。

“大使您誤會了,那個落後的地方,對法天的經貿毫無任何價值可言,雙方亦未曾來往,又怎會有聯合侵略貴國的行為呢?”

仙悅這句話,好似說得不太流暢,就像是臨時編出來用以敷衍的話語,不過接下來,她又很流暢地繼續說道:“我國並非對托羅王國,或是蓮山自治區,進行毫無道理

的侵略。大使應知托羅王國在數年前,曾對我法天南郡用兵,雖然該國鎩羽而歸,我法天寬容大量,不多加追究。

“然而該國的賠償卻遲遲未付,再加上該國的人民向我法天求助,希望能脫離托羅王朝無能的統治與迫害,我國是基於托羅王國廣大民眾的請求方才出兵,豈是侵略之而為!

“再說蓮山自治區,我軍進入時可有打過一場戰?蓮山是仰慕我法天,才主動請求加入法天聯邦的系統之中,何來侵略之行為?

“再說對貴國用兵實屬無奈,大使當知我方要求貴方嚴懲邊境之流寇盜匪,可惜貴國卻一再置之不理,無奈之下,為了保障我法天人民身家安全,只有自力救濟,出動掃蕩該區之惡寇盜匪。

“豈知出兵伐盜之後,竟然發現那是貴國士兵…關於此事,本人倒想問問大使,貴國軍士佯裝盜匪越過邊境,搶奪法天人民財物,我方為何不可加以反擊?”

招烏大使怒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這分明就是栽贓!我國官兵豈是盜匪之輩!”

仙悅無所謂說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請您返回使館,打包行李,靜待通知。本府在三日之內,安排您的返國,希望大使能約束貴國人員,切勿擅離使館,否則法天無法保證安全。”

“你這是…”

大使氣得想要抗議。

仙悅卻用職業的笑容道:“請!您請回!”

“…可惡!你們法天會遭到報應的!正義是屬於招烏的!最後的勝利會是招烏的!”

“不,勝利與正義是歸屬有實力的一方。”

看着招烏大使氣呼呼地離開,仙悅心中竊笑不已。

大使回國之後,招烏必然上當,土方將為法天牽制大量的招烏部隊,等到招烏旁國發現情況不對,將兵力轉向土方之時,土方與法天的合作才會真正發揮作用。

屆時已將部隊調離的招烏,又將面臨土方的猛烈攻擊,用事實來迷惑敵人,向來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第七章打探

武議團近來特別熱鬧,由於長青回顏還有季行雲的關係,每天都有全武行的演出。

雖不是每一個位參與的人,都自意充當演員,可是在長青回顏的“邀請”之下,也沒人敢拒絕。

自從見過雷震之後,季行雲就鬱鬱寡歡,經常可以看到他雙眉深鎖,奇怪的是,那天之後長青回顏也有類似的狀況。

在朋友面前,季行雲刻意保持歡笑的模樣,反而更讓人心生疑竇。

至於長青回顏就不像季行雲那樣,不高興就是不高興,一張生氣的臉明顯的擺出來讓大家看。

大夥都在猜測她為何心煩,卻沒人敢當面問她。

這一回就連最重要的情報來源——青武昌,被問及此事時,都只用苦笑與顧左右而言他的方式來回答。

不過根據可靠消息,長青回顏被長青家的家主抓回家之事,必然與她的心情不佳,有絕對的關係,只可惜沒人會為了這種事,去特別打攪諸事繁忙的家主。

季行雲心情不好影響不大,可是長青回顏心情不好,對眾多的武議士來說,可就是非常嚴重的大事情。

她心情不好,出手就較無分寸,也會想用多流汗水,來排解鬱悶的心情,這時就會出現許多倒霉的犧牲者。

陪他們兩人練功,收穫倒真的不少。

長青回顏的眼界相當高明,與她交手幾回合,就能得到許多寶貴的建議與經驗,不過那種以身體來記憶本身缺失的作法,倒是嚇退不少人。

一如常日,一堆人又聚在一起,互相切磋比武。

在場上是長青回顏獨斗長青回夜、長青回望,還有長青安滿,小隊裏大半的武議士都在旁邊觀看。

不過也有人注意的不是場上精採的武打,長青安穩與李紹文的雙眼停留的地方是周荃,而且這兩人的眼睛幾乎要快噴出火來。

周荃粘在季行雲身旁,挽着他的手、一副小鳥依人、幸福快樂的模樣,就叫兩位年輕的武議士妒火難消。

周荃不甚專心地看着場上的比試,偶爾提出幾個問題,季行雲隨口回答,顯得心不在焉的模樣。

這種情形讓長青安穩與李紹文更加氣憤,雖然他們自知在武功上遠不如季行雲,可是武功高強也不能這樣!

在他們心中已經認定,季行雲仗着自己的能力,欺騙一個天真無知的少女,他這種似關心,卻又不把周荃當成情人的作法,看在兩人的眼裏,分明就是在玩弄少女的感情。

當事人心裏想的是法天對外侵略的大事,根本沒注意到這些小事。

況且周荃以往就是這麼粘他,季行雲打從一開始,就只覺得多了一個妹妹,未曾想過其他方面的事情。

這段時間,他除了陪武議團的成員練功,就是四處查探法天對外出兵的理由,還有法天人民對這件事的看法。

經過努力的調查之後,季行雲感到相當失望。

大部分的法天子民,對於戰爭節節勝利之事,只是感到與有榮焉,很少人想到戰爭所帶來的代價與悲劇。

不過這也不能怪法天的子民,待在安全的地方,聽到的資訊都是好消息,國土擴張、揚眉大陸,讓法天人有種高人一等的感覺。

他們不曾看過前線的悲慘狀況,自然也不會想到戰爭的壞處。

當然戰爭還是會對民生經濟帶來衝擊,可是這些問題都還沒浮上枱面。

各大家族想要到新天地去拓展勢力,商人想要搶食建設新土地的大餅,佔據新的市場。

好處都浮上枱面,壞處則隱而不發。

重重的好消息,甚至讓季行雲懷疑,法天的作為是對的,不過想到夜俱人又會因而失去寶貴的家園,他就拋開法天官方的說法。

經過多日的調查,季行雲得到一個有用的消息:新兵團的成立,是因為武議團已經研發製造法印的技術,各大家族會支持新兵團的行動,多半也是為了取得更多的法印。

獲得新的武力,很可能就是事情的起源。

想要勸阻法天放棄武力、征服他人,只會被當成笑話,想要消弭戰爭,恐怕得採取其他的手段。

可是該怎麼做?能這麼做?

季行雲心頭一片空白,沒有主意。

“隊長…”

“嗯,什麼事?”

季行雲雖然早就不是武議團的小隊長,不過曾在他任職期間的團員,依然沒改變對他的稱呼。現任的小隊長冰泉月眉稱他為隊長,更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長青大姊的心情不佳,能請您代為詢問嗎?”

“嗯…我?”

冰泉月眉解釋道:“是的,也只有您才有這種資格,若是能知道她心中的煩惱,團員們或許能加以協助。大姊

出手過重,已經影響到武議團的戰力,掛傷號的人越來越多了,雖然都不是很嚴重的傷害,可是數日的休養卻也不可避免,在這種時期,隨時可能需要武議團的力量,身為隊長的我,必須保證有足夠的成員能夠隨時出動。”

“好的,我會幫你問問。”

“就麻煩你了。”

場上的戰鬥,在三人合擊無果之後結束。

還不過癮的長青回顏,原本想再拉人上場,可惜沒人敢成為下個犧牲者,總算在冰泉月眉的協調之下,改讓武議士點撥前來觀摩的預備士。

退到一旁的長青回顏,很自然地站到季行雲旁邊。

她先是抱怨長青回夜這些家族弟妹們不知長進,然後又埋怨武議團的水準越來越差之類的話。

等到她發泄夠了,季行雲才開口發問。

“大姊頭,您近來好像承受不小的壓力?”

她不太自然的說道:“哪有!誰能給我壓力!”

這時站在旁邊的青武昌,也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那麼…您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嗎?”

她嘆道:“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不高興…只是…真麻煩…”

演武廳內人人拉長耳朵,無不注意長青回顏的話語。

季行雲疑惑地問:“世上會有什麼事,讓您覺得既高興又麻煩?”

“…還不是無非伯父…”

“嗯?”

“結婚不就是我自己的事,他偏偏要盛大的慶祝,唉,我最怕那些繁文縟禮,想到即將面臨盛大婚禮,就讓我頭皮發麻。”

“您說什麼!”

所有人都跟季行雲一樣驚訝,場上的數組預備士及武議士也停下動作,所有人都像木雞一般,呆瞪着長青回顏。

這位大姊還不自知的繼續說道:“唉,早知道就先私下在他郡完成儀式再回來,這對伯父也許有點失禮,可是就不用受那麼多罪了。”

“等等,您說什麼?”季行雲問道。

“怎麼了,我這種年紀要結婚有什麼不對嗎?”

季行雲有點為難地問道:“可是…嗯…婚禮應該是要兩個人才能辦得了吧?”

“你這不是廢話!”

“那…”

“你真奇怪,這有什麼好那的這的。啊,我得要先離開,唉…又要回去滿足無非伯父的虛榮心,真是麻煩…”

在所有人的目送之下,長青回顏走出演武廳。

討論聲跟着爆出。

突然有人想起青武昌,要想知道那位不怕死的新郎到底是誰,除了問他,再也沒有其他適當的管道,可是青武昌卻早已不見人影。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周荃雙眼散發出光芒,含情脈脈地看着季行雲,此時她心中勾勒的畫面可想而知。

還沒從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中回復的季行雲,卻又被殷荃、還有小蜜兒強行拉離演武廳。

她們兩個咄咄逼人的態度,叫讓季行雲感到奇怪。

兩位女孩如同警士問案般的態度,氣勢逼人。

當季行雲被她們拉走,周荃自然也悄悄地跟過去。

這女孩原本要直接過去關心狀況,但小蜜兒的第一個問題,就讓她停在外面,拉長耳朵小心翼翼的偷聽他們的談話。

“隊長,你對周荃到底有什麼打算?”

“我該有什麼打算嗎?”季行雲的語氣中充滿疑惑,甚至對這個問題毫無概念。

季行雲現在對這個問題的想法,就好比一名小孩童被問及量子力學,那樣毫無概念。

“難道你不喜歡小荃嗎?”殷荃用責備的語氣問着。

在門外偷聽的周荃屏氣凝神,既期待又怕受傷害。想要由季行雲口中聽到明確的答案,可是又不希望打破目前的狀況,得到真切的答案。

季行雲到現在,還是搞不太清楚她們兩人的用意,不過殷荃的問題卻很好回答,他以非常直率的語氣肯定地回答:“我當然非常喜歡小荃。”

兩位女孩互望一眼,點點頭,接着小蜜兒又說道:“那你這種態度,小周荃不是太可憐了!”

“沒錯、沒錯!隊長你真是個充滿罪惡的男人。”殷荃在一旁點頭稱道。

“小荃,可憐?”季行雲先是露出疑惑的神情,然後才問道:“是隊上有人欺負她,還是小荃家裏出了什麼事?我怎麼都不知道這些事?我還以為她最近一直都很快樂呢!”

“喂…”小蜜兒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她在心中已經漸漸開始將季行雲歸類為“很會做假”的那種男人。

“我還以為小荃有什麼話、有什麼苦惱,都願意跟我說呢…”這時季行雲的神情就像是一位失格的父兄,無法排解家中可愛小妹的煩惱那樣。

殷荃對季行雲的了解較深,對季行雲的遲鈍,也吃過小小的苦頭,所以不像小蜜兒那樣怒容浮現。

這時小蜜兒的態勢,就像是要豁出去那樣,誓死要為女性同胞討回公道。

“小雲…我實在很不想在這裏、在此時跟你說這些…”殷荃這時的目光移向門口,好似穿過木門看着滿臉哀愁的周荃,然後又看了一眼身旁這位越來越激動的女孩,嘆了口氣才說:“你不知道小周荃很喜歡你嗎?”

季行雲的回答又令人錯愕,他毫不做作,直率地應道:“我當然知道…”

聽到答案的前五個字“我當然知道”,小蜜兒終於忍不住地吼叫大罵:“你這個男人實在太過分了!還虧我過去一直很尊敬你,季隊長我真是看錯你了。”

小蜜兒氣憤地啐了一聲,在她心中,季行雲由值得尊敬的“季隊長”,降級為“這個男人。”

她握住殷荃的手就要把人拉離,同時氣呼呼的說道:“殷荃姊,跟這種男人說話,真是浪費我們的時間,我們別再理他了,把時間花在他身上,不如該想辦法幫幫小周荃,讓她脫離這個男人的魔爪。”

“小蜜兒先別衝動…”

“殷荃姊跟這種女性公敵,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我是女性公敵?”

小蜜兒看到季行雲到現在,還裝成極度無辜的樣子,依然表現出人畜無害,活像被誤會的表情,就越加生氣。

殷荃急忙安撫道:“小蜜兒,別這樣,你先冷靜一下…”接着,她又很認真的問道:“小雲,我問你,小周荃在你心中的印象是什麼?”

“很可愛,很活潑,又率真。小時候我一直希望能有個弟弟或妹妹,一直到南城小荃的出現,才實現這個心愿,就像長青大姊也讓我多了一個姊姊的感覺。”

“…那…我們呢?”

“團里的每個人我都很喜歡啊!這裏就像一個大家庭,我一直很珍惜與大夥的友誼…”季行雲說著說著,語氣突然變得哀愁起來,這時他想到的是,法天若是繼續軍事活動,這份友誼要如何維持,要如何割捨…

“你說的是哪門子的傻話!你!”小蜜兒對季行雲的回答,顯然相當不滿意。

“小蜜兒…”

“殷荃姊,他這分明是…”

“我知道。你別生氣,讓我來說好嗎?”

“哼!”

殷荃不理會小蜜兒的不滿,溫和的對季行雲說道:“小雲,我知道你對周荃就對像家人一樣,把她當成可愛的小妹妹在寵溺,可是這不是小周荃所想要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在她心中,你並不只是一個大哥哥而已。”

“嗯?”

殷荃停頓一下,像是經過內心掙扎后才道:“小周荃的喜歡,與你的喜歡,完全不一樣,是屬於男女之間才會有的那種情感,是希望能夠跟你廝守終生的那種喜歡。”

“咦!”季行雲的表情,活像被人重重的敲了一下。

“咦什麼咦,別告訴我,你完全沒感覺,這種話只有鬼才會相信!”小蜜兒嚴厲的責備季行雲。

“可是我…”想要繼續解釋的季行雲突然住嘴,不安的神色浮現在臉上。

“小雲,請你再告訴我一次,你對小周荃真正的看法。”殷荃再一次認真地問着。

季行雲非常小聲的說:“可是…這件事…不適合在這說吧…”

殷荃知道季行雲在顧慮門外的周荃,不過看着這位小女孩長大,陪着她努力過來的殷荃覺得,與其讓長大后的小女孩,還抱持着虛無縹緲的期待,不如讓她明白,不如讓她打消念頭。

就算會感到傷痛欲絕,這也只是一時之間的痛苦。

與其讓她虛耗青春,不如讓她認清事實。

“沒關係,請你務必說清楚。”

“可是…”

殷荃傳音道:“就是小周荃在外面,才更要把話說明白。”

季行雲搔搔腦袋,深深的吐了口氣才說:“我是很喜歡小荃,可是這種喜歡,與你們口中的她給我的喜歡,完全不一樣,我只是把她當成一位可愛的妹妹在疼愛,完全沒有涉及所謂的男女之情,況且…”

“況且?”殷荃溫柔地看着季行雲,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況且!”小蜜兒嚴厲地瞪着季行雲,逼迫他繼續說下去。

“…況且,在我心中早就有不可取代的人存在…”

“這樣啊…真是遺憾,我想小周荃一定能夠理解的…”

相較於殷荃的寬容,小蜜兒的態度就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她語氣尖銳地說:“季隊長!你真的很過分,明明就已經心有所屬,卻還接受別的女孩的溫柔!像你這樣,根本就是故意要腳踏兩條船,刻意隱瞞早有女友的事實,還對別的女和出溫情,這是最惡劣的行為,你把小周荃當成什麼了!”

季行雲很無辜地說:“不就是把她當成妹妹嗎?”

“季行雲!你別太過分了!”

“小蜜兒…”

小蜜兒的責難,就像一場無妄之災,降落在季行雲身上。

說起來這好像是他的錯,可是又不完全是他的錯。

說不是他的錯,卻又只能算是他的錯。

季行雲的心中除了無奈還是無奈,覺得該跟門外的周荃說些什麼,可是在這種狀況之下,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是該向小蜜兒辯解些什麼,可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辯解。

在這左右為難的當下,季行雲突然雙眼一張,對不停叫罵的小蜜兒還有殷荃說道:“對不起,讓我先離開一下…”

“什麼!我話還沒說完,想逃避嗎?臭男人!”

在小蜜兒口中,季行雲再度降級為“臭男人”,可是季行雲卻只是做出了一個抱歉的表情,就快速閃過兩人,開門的動作之後,一路繼續向外奔馳,同時在周荃耳邊留下一句:“小荃,很抱歉,可是小雲哥只把你當成可愛的妹妹…”

“喂!別逃…啊!”小蜜兒生氣地叫着,卻驚見周荃站在門外。這時她表情更是氣憤,便氣沖沖地追上去。

深怕小蜜兒會在虱之下,做出不當的舉動,於是殷荃也追了上去,然後本來很想逃開的周荃,也追了上去。

殷荃很快的就追上小蜜兒,跟隨蹤跡,來到外城一處林木花草遍植的地區。

當殷荃見到小蜜兒時,她正嘟着嘴,手掌架在雙眼上方,左顧右盼,像是在找什麼似的。

“追丟了嗎?”

小蜜兒忿忿的說道:“可惡!這麼會跑,不狼小隊長。”

“你好歹也是武議士,追個人也會追丟掉,記住了,這個時候不能光靠雙眼,要用真氣去感覺…”殷荃在教訓小蜜兒的同時,放出了真氣,尋找季行雲的行蹤。

“那…殷荃姊…”小蜜兒期待地看着殷荃。

“…真不狼季隊長!果然找不到人…”

“呃,殷荃姊…”

殷荃嘆了口氣,就打算掉頭,準備離開返回城中。

“我也該回去了,已經出來了快一上午,再不回去,公會那些啰唆老頭,可就要大發雷霆。”

“呃…可是…”

殷荃教訓道:“小蜜兒,關心朋友是很好,可是也要有個分寸,尤其是這種事,旁人介入不得,如果最後讓小周荃傷心,我們再陪她哭一場就行了。”

“話不是這麼說,這樣她不是太可憐了嗎!”

“可不可憐,不是由你來決定的。”

“但是…”

“我沒事的…小雲哥又沒討厭我…”突然冒出聲的是周荃。

“啊…你…”

周荃在臉上擠出一抹微笑的說:“從頭到尾,都只是我在自作多情。小雲哥能把我當成妹妹,我就很高興了,能有他這樣的大哥哥,是我的驕傲…”

殷荃走過去,將她輕輕地摟住,溫柔地拍着她的背,指尖由周荃的秀髮間流下。

“我很高興的…因為我有一位很愛護我的小雲哥,還有會安慰我的殷荃姊…”

在殷荃的懷中,流下成長的眼淚之後,周荃重新用開朗的笑容說道:“小雲哥呢?他不是跑到這一帶來了?”

小蜜兒傷腦筋的說:“是啊…真不狼季隊長,氣息隱藏得真完美,就連殷荃姊也找不到人。”

“嗯…小雲哥到底有什麼事這麼急呢?”周荃說話的時候朝着地上看。

看着看着似乎讓她發覺了什麼,於是開始前進。

“小荃,你找到什麼嗎?”小蜜兒問。

“嗯。”周荃點點頭,在搜尋的同時解說道:“以前小雲哥曾教過我,怎麼追蹤的秘訣。”

三位女士在這片林中走沒一會,就看到季行雲的背影。

“隊長!”

“小雲。”

“小雲哥…”

三聲呼喚,讓季行雲回過頭,略顯尷尬地說道:“你們找來啦?”

“這位是…”

原本只打算私下過來見青木的季行雲在被找到之後,只好老實地說道:“這位是青木阿哥。在回到南郡之前,我一直受他照顧。”

“你們好…在下是青木。”

這時青木身上穿的並非是平常待在森林中那種以樹葉∞皮,簡單的麻織品做成的衣物,而是在南郡流行的禮服。

不過這身衣服,似乎不十分合身,衣袖不但過長,而且整件衣服套在他身上,也顯得寬寬鬆鬆,好似穿着一個布袋似的,非常的不協調,也不搭調。

而青木生硬的神色,好似也不喜歡這種衣服,一舉一動,都像是在跟衣服對抗,怪得不得了。

“很…很高興再見到你們,殷荃…女士、小蜜兒小姐。”

青木以法天的方式,與她們打招呼,不過說起話來,也顯得相當生硬。

“咦?我們見過面嗎?”小蜜兒困惑地說。

季行雲道:“呃,算有吧,之前在春巡之旅時,有過一面之緣…”

“是嗎?”小蜜兒顯得更疑惑。

“青木先生,你是特別來找小雲的嗎?”

“是的,我需要他的協助。”青木老實回答。

季行雲插口問道:“青木阿哥,你是一個人過來的嗎?那森林那邊…”

青木搖頭說道:“不是的,離開調和的土地,要找人就變得困難許多,能夠方便找你的,也只有眠月小姐。”

“啊!眠月也來了嗎?”

季行雲的雙眼馬上綻放出光芒,眼眸左右打轉,像是在找人似的。

“眠月小姐幫我去買另一套合身的衣物了…這身衣服…”青木突然以為難又帶着感慨的神色說:“原來真知大人也有辦不好的事情。”

季行雲有點驚訝的說道:“干圓也跟來了!”

突然間,不太高興的聲音由旁邊傳出來:“我不能來嗎?眠月那丫頭都跑來了,我只好一起跟過來。”

季行雲還有三位女孩望向旁邊,才在樹下看到干圓帶着不太高興的神情,靠着樹坐在地上。

殷荃與三位女孩都嚇了一大跳,因為這名手上拿着紙筆正在速寫的人,竟然讓人完全感覺不出來她的存在。

她並沒有刻意躲藏的樣子,當注意到她時,並不會覺得她刻意收納真氣、隱藏行蹤,可是正眼看到她、沒聽見她出聲之前,卻完全沒有感覺到這裏還有一個人。

並不是她的存在感過於薄弱,也不是她的內襲分微弱而不容易察覺,只是她的存在,已經完全融入這片林子,就像是森林中的一棵樹一樣,如果不特別做上標記,又怎麼會注意在數百株樹木的其中的一株?

干圓說完一句話,就繼續專心在素描之中,不再說話。

季行雲也很習慣她這種作風與態度,也就不再打攪干圓,並且對殷荃她們說道:“在她畫圖的時候,千萬不要打攪她,不然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

“呃…很可怕的事情?”小蜜兒抽回跨向干圓的腳步,一臉驚訝地看着季行雲。

“嗯,沒錯,會有很可怕的事發生。”季行雲用很認真的口吻重複一次。

殷荃笑道:“你是在開她玩笑的吧,小雲?”

“對嘛,小雲哥一定是在開玩笑的。”

干圓靜靜地坐在那裏,振筆疾揮、認真入迷的樣子,架骨輕盈,一副柔弱文藝之女的模樣,要將她與可怕的事情串連在一起,還真的有點困難。

當三位女孩都以為季行雲在開玩笑的時候,青木卻認真的說:“沒錯,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

季行雲點點頭應道:“真的很可怕…”

一個很可怕的文藝之女,一位穿着非常不搭調,外表看來就不是法天人的男子…三位女孩感到奇怪,季行雲怎麼會有這些“怪朋友”,還有他們特別來找季行雲,又所為何事?

殷荃再三打量青木,想到季行雲曾說過,這段時間,他待在南郡東方的森林中,便問道:“青木先生不會是夜俱人吧?”

“夜俱人?”青木先是楞了一下,便點頭說道:“是的,我族在城市人的口中,確實是被稱為夜俱人。”

“真的是夜俱人!”殷荃意外地看着青木。

一個夜俱人跑到城市中,是一件相當稀奇的事情。

雖然在大陸各個地方,都有夜俱人的存在,可是這群人是一個相當封閉的種族,他們鮮少離開自己居住的地方。

他們不主動與其他人進行交流,從來沒有主動侵略過任何地方,就只是默默守着自己居住的土地。

在大陸上,夜俱人的人口並不少,但不曾出現過一個以夜俱人為立國主幹的國家。

在大部分人的眼裏,他們是“未開化”的代名詞。

一個夜俱人離開居所,來到南城,想必有重大的事情。

不過確認青木是夜俱人之後,殷荃才明白,為什麼他穿那身的衣服,會讓人覺得那麼怪,不就因為他是夜俱人。

“青木阿哥,你是特地來找我的嗎?是不是森林又發生了什麼事…難道…”

季行雲話說到一半,突然想到在場有三位法天的武議士,那麼該把話說明白嗎?

青木沒這層顧慮,更不會知道殷荃她們的身分,於是接下去說道:“不是的,我來這裏並不是因為法天的部隊又到森林破壞。”

“咦?”

“法天的部隊到森林破壞…”周荃疑惑地說:“怎麼會?”

“這個嘛…”這件事情,解釋起來還滿複雜的,況且季行雲不希望周荃涉入這種事情,所以又感到相當為難,不知道該怎麼說明才好。

哪知青木卻繼續說道:“是的,法天的部隊被小雲趕跑了兩次,在小雲離開后,在銀杏阿姊的調度下,又被我們趕回一次,不過下回我們不會再趕人了…”

青木說到最後,語氣顯得相當哀愁,季行雲緊張的問道:“是什麼人受到傷害了嗎?”

青木搖搖頭平靜地說:“守林員都沒事,進來破壞的法天人,也都沒什麼事,只是長老下達指示,要我們放任城市人進入森林,做他們想做的任何事情…”

“這…那薪柞、紅杉他們能接受嗎?”

青木無奈地說:“別說他們,我也相當氣憤,可是這是長老的決定,就連真知大人也建議我們接受長老的指示。”

季行雲望了一眼青木口中的真知大人,然後才說:“很抱歉,過來這裏也無所斬獲。”

“沒關係的…森林即使被砍伐、被焚燒,只要努力,還是會重新長出來。”青木雖然這樣說,不過他的口氣,卻顯得相當無奈與悲切。

季行雲又問:“那麼你是來通知我這件事情的嗎?”

“不是的,我是有一件事情,需要請你幫忙。”

尚未知道是什麼事情,季行雲就直接說:“好的,我一定儘力而為。”

“喀!”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由背後傳出。

三位曾經是武議士、現在為武議士的人,很自然地轉頭,驚見一名宛若天仙的女子出現。

這名女孩的出現若非她正好踏斷了一根枯樹枝,恐怕等到她走到眾人身旁,也還未被人發現吧。

三位女孩又是一驚,她們發現今天見到了好多不可思議的人物。

一位夜俱人跑到城市裏頭已經夠稀有,還有位能與自然合而為一的女子,現在又跑出來一位讓三位美女也自嘆弗如的女子。

“眠月…”

“眠月小姐。”

蒼眠月輕巧地走向前,將手上的小包袱交給青木。

然後才像是想起了什麼,轉向殷荃三人,對她們放出微笑,輕輕地點頭示意。

這一瞬間,三人被蒼眠月的笑容給迷住了,她們驚嘆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她不施胭脂,嘴唇卻紅潤閃亮,皮膚白裏透紅,動作高雅,笑靨如花,雙瞳閃亮清澈中,卻又帶着一絲憂鬱。

“她是我的…朋友,蒼眠月…嗯,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三名女孩都盯着蒼眠月,直到季行云為她做介紹后,才慌張的回應。

“您好,我叫殷荃…”

“…人家都叫我小蜜兒…”

周荃沒有反應,她看到她用溫柔眼神看着季行雲,季行雲也用一種她未曾看過的神態,將目光留在她身上。

小蜜兒偷偷的頂了周荃一下,她才慌亂的跟着說道:“您好,我叫周荃…”

“啊!啊…”

就在大家驚艷於蒼眠月的容貌時,青木卻做出了大煞風景的動作——他開始脫起衣服。

當他脫下上衣,露出紅棕色的結實胸膛,正要繼續扯下褲子時,小蜜兒在發怔后發出尖叫。

“你在幹什麼!”殷荃大聲罵著。

青木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我?在換衣服啊?”

“你這傢伙!”

小蜜兒氣得運起真氣,打算要教訓這位暴露狂,青木卻還疑惑的問道:“小雲,你這些朋友是怎麼了?”

“哈…這…”季行雲陪笑道:“青木阿哥,能不能請你到後面一點的地方更衣?”

青木問道:“為什麼?”

“這個為什麼啊…呃…”這個牽涉到的層面相當複雜,簡單的說這是習慣的不同,是要解釋,卻又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楚。

就算跟青木說在大庭廣眾之下,尤其是當著女士面前,更衣裸露身體是一件不禮貌的事情,青木恐怕還是只會問為什麼。

於是季行雲說:“這…嗯,我有些話要跟南城的朋友說,能不能請您馬上迴避一下?一下子就好了,你換好衣服的時間就夠了。”

青木還是不太能理解的樣子,不過他還是撿起地上的衣物暫時退開。

然而退開的並不只是青木,連蒼眠月也跟着一起走開。

“眠月你要離開了嗎?”

“你不是有話要私下跟她們說,需要不相關的人迴避?”蒼眠月反問道。

“啊…是…”

丟下一句讓季行雲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話,蒼眠月輕輕也飄開了。

“…那個,夜俱人的習慣跟我們不大一樣…呃,希望你們不會介意才好…”季行雲相當尷尬的說著。

“那位眠月小姐也是夜俱人嗎?”周荃問。

“不是,她不是…”

周荃接着又問:“小雲哥似乎很重視她?”

“嗯…”

小蜜兒跟着說道:“隊長,請慎選朋友!你已經夠怪了,想不到你的朋友行事更有自己的風格。”

“我哪裏怪了?”

小蜜兒聽到季行雲的回答,便對殷荃說道:“怪人總是不會覺得自己怪。”

“嗯,沒錯、沒錯。”殷荃點頭稱是。

經過一番折騰,青木換上了蒼眠月買來的衣服,再次回到季行雲身旁。

這一次他給人的感覺,不再有之前的不協調感,蒼眠月為他選的是樣式簡單的套衣,而不是干圓買來的那種總在正式的典禮、宴會上穿的服裝。

當蒼眠月跟在青木身後出現時,又把幾位女孩嚇了一大跳,因為這回她不只是自己一個人回來,身旁也跟着一頭身形壯碩的銀狼。

大體上,所有的南城子民對狼這種生物都沒有好感,原因自然是起於狼禍。

行事較為衝動的小蜜兒,差點當場跟白銀大戰三百回合,總算在季行雲強力的保證之下,她們勉強容忍有一頭狼存在此地,留在她們的視線當中。

經過一波三折,青木總算要說明他的來意。

“事實上長老們的決議,並不只是要我們任由城市人的入侵,更要我們退回森林的更深處,回到聚落之中,這等於是要我們棄守森林。

“雖然引起薪柞與紅杉強烈的不滿,不過在銀杏阿姊的安撫之下,他們總算跟着回到聚落之中,現在我親手保護多年的森林恐怕不再翠綠,即使離開那裏,耳邊彷彿還傳來大樹被砍倒,震撼大地的聲音。”

青木口中說出哀沉的話語,讓季行雲感到相當難過,他半呢喃地問道:“怎麼會這樣?為什麼長老要你們放棄長年付出大量心力照顧的家園?”

“對啊?為什麼要放棄自己家園,把入侵破壞的人趕出去有什麼不對!”小蜜兒說這句話的時候,彷彿忘了她是屬於入侵者的那一邊,跑去破壞夜俱人家園的人就是法天的部隊。

青木很沉重地說道:“其實我是贊同長老的意見,縱然對森林的死亡感到哀傷,可是為了避免傷亡還是要有所取捨…”

“避免傷亡?”

“嘖,你們這樣怕死是不行的,如果害怕犧牲,怎麼保護自己的家園?男人要有骨氣才行,有人跑到自己的家中作亂,不給那惡賊一點教訓怎麼可以!”

小蜜兒又以自己的觀點教訓青木,這話聽在殷荃耳中,叫她哭笑不得,小蜜兒的話,不是叫外人傷害自己的同胞嗎?而且還像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在為青木打抱不平。

不過青木卻說:“就算是無知的城市人,他們的生命也是寶貴,在可以容忍的情況之下,我不希望傷害生命。

我相信長老們的看法也是這樣,大自然的生命力是很強韌的,我相信即使是愚昧的城市人,也會有省悟的一天,我是樣勸服我自己。”

“嘖,真是無聊又懦弱的想法。”

聽到小蜜兒的挑撥,季行雲急忙將話題拉回主題,轉移青木的注意力,“然後呢?你怎麼沒有隨着其他人回到森林的更深處,而來到這找我?”

“其實長老會要我們退回聚落,還另有原因。”青木頓了一下,露出沉重的眼神。

“因為長老擔心我們會與入侵者產生無法補救的衝突,在數天前聚落中,風之部族的讀風人,由風中聽到居住在寧靜森林同胞的哀鳴,在風中也聞到了血腥味。因為

讀風人由風中所讀到的影像,發現與入侵森林穿着相同服裝的人,所以長老才會命令我們退回聚落。”

“…這、這是真的嗎?”季行雲的臉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他再問道:“可是寧靜森林?那與雙方的爭戰有何關係?會不會是弄錯了?”

青木道:“無法確定,這件事只有長老還有少數的守林員知道。我曾試過要與寧靜森林那邊的同胞發起調合共鳴,但是一直沒有得到回應,所以情況恐怕不樂觀,這件事並沒有傳到世界各地的同胞那邊。

“最後的聯絡是由寧靜森林的長老傳出,所以也只有林之部族的長老才知曉這件事。同胞遇害的事情暫時隱瞞着,可是如果再有什麼情況發生,恐怕會引發同胞們的怒氣,屆時很可能會發動全面的反抗行動,我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部族的長老也是相同的想法,可是其他部族恐怕無法忍受這種事情。”

小蜜兒聽完后就說:“我到覺得你的部族太過怯懦,要是武議團的朋友被人欺負,我一定力挺到底,哪有龜縮回去的道理,那樣實在太遜了。”

“…小蜜兒,你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如果讓全大陸的夜俱人都站出來的話,後果會很可怕的!青木,還有長老是不希望用血來洗血,才會做出這種決定。青木他們種植的樹木被傷害時,所爆發出來的怒氣就已經很恐怖,更何況是親朋好友被殺害,可是要忍受這種痛苦,而不運用力量進行報復,是需要更大的勇氣,我很敬佩這樣的青木。”

“嘖,快意恩仇才是我的作風啦!什麼忍一時風平浪靜,那是沒用的人自我安慰的說法,太遜了啦!”

殷荃馬上責備道:“小蜜兒!你太失禮了。”

“不說就不說。”

季行雲嘆了一口氣,繼續問道:“所以青木阿哥你打算走一趟寧靜森林,到那裏實地確認?”

青木搖頭,道:“不是的,寧靜森林不需要去了,那裏已經沒有木之部族的存在。”

“那麼…”

青木繼續解說道:“在每個部族都會有一兩位風之部族的成員,由他們負責將同胞們聯繫起來。寧靜森林雖然

已經沒有木之部族的存在,可是長者身邊的讀風人,在血腥之風飄來之後,還有收到駐留在寧靜森林的那位讀風人所送出來的訊息,只是很微弱,而且發出的地點已經不再是寧靜森林,所以長老希望能找出那位倖存的同胞。”

季行雲說:“我明白了,我會全力協助你的。”

青木嘆道:“謝謝,走出森林的世界真的很混亂。”

這時一直把目光放在季行雲與蒼眠月兩人之間,飄來飄去的周荃不依的說:“小雲哥你又要離開了嗎?”

“嗯,我必需離開,幫青木阿哥找人。”

周荃指着蒼眠月道:“她也會一起去嗎?”

“呃,這…”

“我會去。”蒼眠月簡單的給了答覆。

“耶!眠月,這件事…”

“如果眠月小姐也願意幫忙,那就太好了。”

“可是…我覺得你還是跟銀杏阿姊他們共進會比較好…”

蒼眠月搖搖頭,發出黃鶯的聲音:“不,在森林裏雖然很好,可是待在很多人的森林,卻要受到相當大的拘

束,我不喜歡,況且,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沒穩定,我不放心。”

“這…我…”

一直像是空氣般的干圓,突然開口半譏諷的說:“季家的小夥子,你好像很跩喔!”

“我…我哪有!”

“不然小丫頭要待在哪,你有什麼意見?不要以為現在的你很了不起,單比功力的話,你還不是小丫頭的對手,而且你也還沒掌握這具軀體,未能發揮全部的力量,要是在外面亂跑亂撞又出事的話,可不會有第二次的幸運。而且你讓我重拾最討厭的事情,要是沒好好的活下去,我會生氣的。”

“哈…這…”

蒼眠月又說:“你討厭我的同行嗎?”

季行雲大聲地嚴正聲明:“不!絕對不會!完全不會!真的,一點也不會!”

干圓道:“既然這樣就出發吧,真討厭,我最討厭這種麻煩的事情,早知道會碰到這麼多事,就不當什麼監護人了,改天一定要找宇變算帳才行!”

“咦?現在就走?”

“廢話,你以為一個夜俱人離開調和的土地,又在戰區之中,能撐多久?要遲了,恐怕連屍體都找不到,這可是分秒必爭的事情。”

“…我知道了。”季行雲轉向殷荃她們,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殷荃,麻煩你代我向大姊頭說聲抱歉,不能參加她的婚禮了。還有請你告訴雷義,要他傳話給雷大哥,就說我的決定不會改變,但是友誼長存。”

殷荃道:“好的,小雲,請小心,也請不要在意立場的問題,反正都被通緝過了,為了自身的安全,儘管出手沒關係。”

“小荃,你要好好保重。”

“小雲哥…你跟眠月姊也要幸福喔!”

“啊…別…別開大人玩笑啦…”周荃的一句話,讓季行雲頓時臉紅。

小蜜兒道:“雖然不知道季隊長你究竟要幹什麼,不過請你保重。”

“謝謝,如果有機會,我會再回來與大夥切磋武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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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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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冊 征煙兵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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