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周文安彎腰,抱起孩子,親了親他的小臉頰。
暖暖的兒子抱在懷裏,特別踏實,他跟兒子親昵地頂了下鼻尖,隨後對其他人淡笑着:“不好意思,噸噸給大家添麻煩了。”
他聲音不重,甚至於比常人要輕一些,溫柔得不可思議,透着一股羞怯的意味,看得出是個特別內向的人。
周文安的露面,讓王守、鄭悅這些在娛樂圈見過不少美男美女的人,都驚為天人。
尤其是他的清秀俊美,氣質乾淨,竟然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更重要的是,他看上去年紀不大,最多就二十齣頭,穿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寬鬆白色短袖T恤,下半身是一件寬鬆的水洗白牛仔褲,腳上更是一雙學生常穿的黑色帆布鞋。
這哪兒是個當爸爸的,這分明就是個在校大學生嘛。
王守習慣性地摘了摘帽子:“噸噸,這真是你爸爸?這不是你哥哥吧?”
鄭悅認同:“我看着也像是哥哥。”
噸噸喜滋滋地抱着周文安的脖子,驕傲地說:“才不是呢!我沒有哥哥啊,只有爸爸。”他湊過去親了親爸爸左邊臉頰的“小芝麻”,輕聲問,“爸爸,你不出差了呀?”
周文安的左臉靠近鬢角的位置有一粒很小的痣,噸噸從小就認準了那裏親,好像是專屬的親親位置一樣。
噸噸還給這個小痣取了一個名字,小芝麻。
他小小的額頭抵在爸爸臉上,扭來扭去,怎麼蹭都不夠,高興死了。
周文安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跟他咬耳朵:“再出差你就不想回家了。”
噸噸咯咯直笑,緊緊依着他:“我才不會不想回家呢!”
他高興地要拉着周文安介紹新朋友,卻見梁司寒忽然站起來,高大的男人臉色好像很嚴肅。
噸噸仰頭問:“咦,叔叔你要去哪裏呀?你不吃飯飯了嗎?”
剛才周文安一進來,最早也是注意到了梁司寒的存在。
作為業內小編劇,周文安對梁司寒這樣成名已久的影帝自然是久仰大名。
但對方面色不佳,他不敢多加留意。
現在看噸噸似乎跟梁司寒挺熟悉的,周文安規規矩矩地朝着身形魁梧挺拔、面色凝重的男人:“梁先生您好,我聽朋友說您很照顧噸噸,真的麻煩您了。謝謝。”
梁司寒眼底是難以言喻的神色,視線從他的臉上轉到了噸噸的臉上,一眼之間似乎閱盡千萬重山水。他壓着所有情緒,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你們吃飯吧,我有點事。”
他邁着大步離開。
噸噸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叔叔還沒吃飯呢!”
周文安把孩子抱到沙發上,給他拿筷子和勺子:“叔叔有事要忙,你先吃完。一會兒要冷了。”
噸噸“哦”了一聲,乖乖地左手拿筷子右手拿勺子開始一口一口吃飯。
剛才見過他指揮梁司寒又是夾菜又是剝蝦的人,目瞪口呆。
王守笑着說:“好小子!你自己還會用筷子呢?”
噸噸笑得要躲起來,拚命地用短手指按住嘴角:“噓。不可以讓爸爸知道的呀!”
周文安揉他的短頭髮:“又讓人給你喂飯了?”他對王守柔聲說,“真抱歉,他其實都會的。”
“沒事沒事,你別總是抱歉啊。噸噸可厲害了呢。噸噸是吧?把你今天彈鋼琴的事情跟你爸爸說一說啊?”王守誇起來也是很認真的,“我們今天本來預計拍攝一天的鏡頭,他三條就給我過了。噸噸爸爸啊不是我說,你這小孩兒有點演戲天分,你可以好好培養。”
周文安點點頭,目光溫柔地看着埋頭吃飯的小噸噸:“嗯。”
噸噸一邊吃飯,一邊親熱地蹭着他的手,小貓小狗似的吃得又乖又乾淨,時不時看一眼爸爸,確認他就在身邊陪着自己。
上午還在片場蹦躂得跟小馬駒一樣,現在溫順馴良得跟小羊羔一般,就差對着周文安咩咩叫。
父子倆坐在一起,就算不說話,也是異常養眼。
旁邊的鄭悅越看越賞心悅目,胳膊肘推了推王守:“噸噸爸爸要是走流量路線,必然是頂流。我都想投票送他C位出道!要不王導你選個角色讓他也在我們電影裏露個臉?太好看了吧。”
王守哈哈大笑:“你怎麼不讓我露臉呢?女同志,這樣是不對滴。”他轉而問道,“噸噸爸爸啊……”
周文安柔聲說:“王導,您叫我小周就行。”
王守:“行,那我倚老賣老啊。小周,我聽小袁說你做編劇啊?”
周文安一手給噸噸遞過去小水壺,正要回答,就看休息室的門被人一下推開。
推的力道有些急促,一陣風被帶進來。
房間裏的人都一致看過去,噸噸含着水壺的吸管喊:“叔叔!”
眉深目重的梁司寒踏進來,強勢冷冽的氣場令周文安不自覺的有些被嚇到。
梁司寒看了眼一大一小兩個男孩兒,走到噸噸身邊,拎了下褲腿施施然下,對王守說:“聊什麼?你們繼續。”
王守已經習慣了梁司寒一貫的冷漠,這兩天其實已經很不錯了,往日哪有這麼接地氣?他對着噸噸方向努努嘴:“我打聽噸噸爸爸工作呢,咱們同行。”他又問周文安,“那小周啊,你是在編劇工作室啊,還是單獨干呢?入行幾年了?”
周文安跟梁司寒中間就隔了一個噸噸,他有些拘謹地把孩子抱在腿上,順勢往沙發那一側挪了挪,恭敬有禮地回答:“我在時錦年華影視,李淮明老師的編劇工作室工作。入行時間短,參與過工作室幾個網絡偶像劇的編劇工作。”
“片子叫什麼?”
這話是梁司寒問的,有些生硬的口吻。
周文安聲音放輕了點,很不好意思在這麼大牌的演員面前說了個時下流行的偶像劇名字:“最近在播出的《霸道總裁和我同居后》,就是我參與的。”
他聲音越說越輕,連耳根都紅了。皮膚特別白,一臉紅就像是一張白色的畫布上,被曖昧的粉色重重地畫了一筆。
噸噸仰着頭看他,小手指揉他圓乎乎有些燙的耳垂,轉頭對梁司寒說:“叔叔你不要這麼凶地跟我爸爸說話呀。我爸爸很膽小的。”
周文安更不好意思了,都不敢看梁司寒,摟著兒子小聲說:“爸爸沒有膽小。”
他抬眸對上樑司寒幽深的眼眸,眼裏閃爍着歉意和尷尬,立刻避開,盯著兒子黑魆魆的頭髮。
旁人看著兒子護着爸爸,都笑起來。
王守也說:“沒想到啊,小周你比你兒子還容易害羞呢。”
周文安局促不安地更不敢說什麼。
他身上有股如今社會人鮮見的青澀,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誤入了浮華紅塵之中,乾淨透明得叫人少不得要另眼相看。
梁司寒咳嗽一聲,神情淡漠地瞥向眼前放冷的飯盒。
噸噸敏銳地捕捉到了梁司寒的轉變,他不知道是為什麼。
他嘗試性地在周文安懷中扭頭看向梁司寒,小小聲地問:“叔叔?你怎麼了?你不餓嗎?”
軟嫩嫩圓嘟嘟的臉頰就在面前,梁司寒心情異常凌亂複雜。
噸噸眨巴眨巴眼睛,朝他笑笑等着他的回應。
幾秒后,梁司寒伸手揉了下他的腦袋:“叔叔不餓,你吃飽了?”
噸噸能分辨得出語氣已經變得跟之前一樣了,他高興地點點頭,眯着眼睛抱住周文安的肩頭:“那叔叔一會兒記得要吃飯哦。”
“叔叔能抱會兒你嗎?”梁司寒這樣問。
噸噸和周文安對視,嘟着嘴問:“爸爸我讓叔叔抱着好不好呀?”
周文安看梁司寒似乎挺喜歡噸噸的,噸噸也喜歡他,便要抱過去,誰料梁司寒伸手快速把孩子接過去。
噸噸還是能感覺到梁司寒哪兒怪怪的,他趴在寬闊結實的胸膛,仰頭奶聲奶氣問:“叔叔,你不開心了嗎?”
“沒有。叔叔沒有不開心。”梁司寒動作輕柔地撫平他翹起來的小短毛,“叔叔現在很開心。”
周文安不熟悉這個男人,也只在電影中見過他的表演,對他有一種距離感和隔膜感。
此刻見他對噸噸是真的異常溫柔,才想,原來梁先生表面看上去有些冷漠,但對孩子原來如此有耐心和愛心。
噸噸很喜歡梁司寒的懷抱,有力的臂膀和溫暖的胸膛,共同構建出一個強勢而安全的巢穴般,就像突然回到再小一點的時候。
那時候,他也覺得周文安的懷抱有力、安全,只是如今他慢慢長大長高,周文安抱着他就有些吃力。
不多會兒,剛吃飽的噸噸就聽着梁司寒富有節奏感的心跳聲,呼呼睡著了。
休息室里的人都出去了,留着梁司寒和周家父子。
周文安也不敢說話,總覺得他的眼神總是落到自己身上,他無所適從地拿着手機處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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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一場戲過得很快。
噸噸和梁司寒熟悉,加上周文安來了,特來勁兒地想好好表現,說什麼就聽什麼,讓笑就笑讓緊張就緊張,發揮自如。
在導演說戲的間隙,噸噸在梁司寒的懷裏一直朝着周文安夢眨眼,做鬼臉,一直逗着周文安笑。
只是周文安看向噸噸就免不了面對着梁司寒,不敢笑得太過,抿着唇瞪瞪兒子,讓他安分點好好演戲。
周文安靜靜地佇立在哄鬧喧囂的片場,像是一株修竹,隨風而動,雅緻脫俗。
片場的人無不要看他一眼,再看一眼,好確認他是不是真的存在。
反而搞得周文安害羞地只敢盯着噸噸,時不時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噸噸只要一抬眼,就准能看到爸爸也在看着自己,目光柔和。
對他而言,爸爸是他蹣跚學步時的依靠,是他隨時回頭都能看到的港灣。
有爸爸在身邊的安全感,是任何人都給不了的。
一場戲結束時,噸噸剛被梁司寒抱起來,就看到遠處周文安被人圍住了,似乎還有人舉着手機拍照,而周文安紅着臉閃躲。
三個女孩子一直在圍着周文安問東問西,而周文安左閃右避。
噸噸拍着梁司寒的肩膀說:“叔叔,他們圍着我爸爸做什麼呀?我要過去看看。”
梁司寒扭頭,也瞧見了周文安神情難堪地閃避,抱着孩子邁開大步快步走過去,對着幾個小女孩兒說:“他不是明星,不合影。”
一邊說,梁司寒一邊伸手把周文安護在身後,一副強勢的保護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