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童養媳
秦玉樓這個混蛋，他在說什麼呢？
鄒小九可以很清晰的聽見胸膛下心跳如雷的聲音。
丁家兄弟沒有想到秦玉樓會這樣拒絕，可他們也不是傻子，當下就質疑道：“她才來岐山脈多久，你當我們是傻子？”
“你們到底走不走？”
秦玉樓釉面般完美無暇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道裂縫。
這時候，丁家兄弟來時候的小道上又出現了一道身影，那人喘着粗氣，是個長頭髮的婦人，頭髮在頭頂上盤成了一個厚厚的圈，看着約莫四十多歲。
她背着一個葫蘆背簍，遠遠的就喊了起來，“快來幫我接一下！”
丁家兄弟一聽，連忙轉身去看，見是自己的胖娘，丁二郎率先上前一把將那背簍提了下來，丁母頓時鬆了一口氣，腳下生風的朝着秦玉樓走過來。
“啥也別說了，把你屋裏那丫子給我家四郎做媳婦，我也不同你嚷了！”
鄒小九氣的一把推開了門，秦玉樓聞聲回頭去看，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回去。”
是命令的口吻。
鄒小九雖然也知道此時應該聽秦玉樓的話，可卻咽不下這口氣，這麻嬸子又不是她爹娘，對她又沒有生養之恩，她憑什麼往慣着她。
“老虔婆，你想什麼好事兒呢？敢情這岐山脈都是你家的，你要什麼就有什麼？你怎麼不上天當神仙呢你？”
秦玉樓嘴角不由抽了抽，章成卻覺得堵在胸口的氣頓時舒暢了起來，毫不客氣的哈哈大笑。
麻嬸子胖臉一橫，怒火中燒，抬腿就要踢鄒小九，鄒小九人小身子靈活，往秦玉樓那邊一歪，她倒是躲了過去，麻嬸子卻罵罵咧咧的“哎喲”一聲，仰頭往後倒去。
可見她那一腳是卯足了力氣，否則也不會摔的這麼難看。
秦玉樓卻在麻嬸子抬腳的那一刻，下意識的一轉身向著鄒小九，伸手要去拉她，鄒小九被這麼一拉，就歪進了秦玉樓的懷裏。
丁四郎就一邊去扶自個兒的娘，一邊在她的耳邊嘀咕着什麼。
麻嬸子站起身就扶着腰罵了起來。
“當真是不知羞的，光天化日就摟抱上了，還不知道做了多少不害臊的事兒！我呸，這樣的狐狸精，送給我家四郎都別想！”
鄒小九一把推開秦玉樓，她前世在市井也不是白混的，她試過忍氣吞聲了，那滋味並不好受！
“你是哪兒來的野豬成了精，你長成這樣對得起你爹娘嗎，給臉不要臉，老虔婆！”
旁邊過來湊熱鬧的山民越來越多，聽見鄒小九罵得痛快，起鬨的笑了起來，還有小孩子重複着鄒小九的話“野豬成了精……”
秦玉樓愕然，這小丫頭的嘴還真是毒，竟然讓一向在岐山脈以潑辣聞名的麻嬸子沒有了招架之功。
最後，岐山脈這邊德高望重的文叔出面，在中間調節，事情才算收了場。
麻嬸子聽兒子說這鄒小九是秦玉樓的童養媳，自然也就打消了心裏的腌臢念頭，文叔一把年紀了，給了台階她也見好就收了。
鄒小九卻有種前所未有的舒坦，前世她見別人吵架的還有罵的更難聽的，沒想到和別人吵架還有這麼酣暢淋漓的感覺。
晚飯是年前放在地窖里過冬的板栗磨粉烙的餅子，雖然算不上美味，卻也算是果腹佳品了。
秦玉樓撕了餅子慢條斯理的塞到嘴裏，就是吃着這樣的粗糧餅子都那樣優雅，像是與生俱來的，毫無做作的痕迹。
鄒小九有些羨慕的望着秦玉樓，心情複雜。
秦玉樓察覺到她的目光，“你怎麼不吃？”
“我沒說不吃。”
鄒小九有些彆扭的轉過身，背對着秦玉樓，像是和餅子有仇似的，三兩口就把餅子吃完了。
章成瞠目結舌，手裏的餅子險些落到地上。
“師傅，小九是不是病了，看樣子有點……”
他話音未落，秦玉樓已經站起身往外去，見誰也不理會自己，章成覺得無辜又委屈。
元夕夜，花市燈如晝，可岐山脈除了清風明月，安靜得像是一幅畫。
鄒小九睡不着，白日裏發生的事情讓她心裏有些怪怪的，秦玉樓的那句“她是我的童養媳”像是自有主張似的，在她的腦海里橫衝直撞。
可想到自己又不是真正的懷春少女，自己的真實年紀都可以給秦玉樓當娘了，自己瞎想什麼呢。
只是一想到秦玉樓的那張人神共憤的臉，鄒小九還是不能免俗的一陣心跳。
乾淨，清爽，如朗朗明月，松林清風。
他還會詩詞，識文斷字，年紀輕輕又有一手好醫術，這樣風光霽月的人，怎麼會甘願屈居在這窮山僻壤的地方。
鄒小九咕嚕起身，她想小解，可恭房在外面，她剛下床，冷颼颼的風就往衣服里鑽，她不禁呵氣攏着手開門往外去。可腦袋卻噔的撞上什麼東西。
鄒小九輕呼一聲，抬頭就看見秦玉樓，她心裏不禁有些惱火：“秦玉樓，黑燈瞎火的，你站這兒做什麼呢？！”
言語中責備的意思不加掩飾，她揉着有些疼的腦袋，抬頭卻看見秦玉樓眼裏泛着水光，她不由的吞了一口唾沫，緊張的湊近了些。
“你……你沒事兒吧，你不會是被我撞疼了吧？”隨即又嘿嘿的笑了笑，“你不至於吧，秦玉樓？”
秦玉樓卻不想同她多說，轉身就要進屋去，鄒小九有些擔心，拉住了他的衣袖，臉就很自然的貼到了秦玉樓的胸口。
淡淡的葯香從秦玉樓的身上鑽到了鄒小九的鼻子裏，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別說，還挺好聞的。
秦玉樓身形一頓，就聽見鄒小九聲音裏帶着幾分戲謔的道：“你該不會是覺得以後要養我，心裏難過吧？”
……
這是什麼意思？
秦玉樓一時間沒有明白過來，怔然的站在那兒，鄒小九卻忽然抱住了他的蜂腰，挑釁的道：“你說我是你的童養媳，這話都說出來，我以後還怎麼嫁人，你要負責的！”
他當時只是情急之下，為了應付丁家兄弟才這麼說的，這丫頭才多大啊，他脫口而出道：“鄒小九，你知道自己才多大嗎？你葵水都還沒有來吧，小丫頭別胡思亂想。”
饒是鄒小九前世歷經世事，在歡場之地縱橫過，此時聽見秦玉樓的話，還是忍不住紅了臉，卻不服氣的回道：“我小你就不小了？你以為自己多大啊？小男孩！”
這話在此時不免有些一語雙關的意味，秦玉樓的耳根子爬滿了紅暈，好在天光暗淡，鄒小九又站在他身後，這才不至於失態。
剛才他只是作為一個大夫而言說出那番話，並未把鄒小九當做一個女人來看待，且她這個年紀，不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如今秦玉樓覺得自己真的沒辦法把鄒小九當做一個九歲的小姑娘，她簡直就是個妖精！
“鄒小九！”
他冷聲喊着，語氣里不免帶了幾分嚴厲的味道，鄒小九卻頭也不回，氣呼呼的進了門。